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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難為 第十章
作者:唐瑄
   
  “我要見你家小姐。”雷廷昭臉色凝然的告訴孫家前來應(yīng)門的仆人。

  拂兒為何好幾天沒上舞榭,連他差人帶信給她也不回?她不是答應(yīng)要和他一起回家見娘的嗎?前晚他曾上這兒找她,卻被孫千手給擋回,昨晚他又無意間在酒樓聽見拂兒已遠(yuǎn)離洛陽的消息,本來市坊間的傳聞他是一向不想理的,誰知今早再度差人送給她的信竟然被退了回來。

  難道……拂兒真的離開洛陽了嗎?不可能,她若是因事離開”定會事先告知它的。

  “小姐不在家。”一臉敦厚的仆人據(jù)實(shí)回答。

  “不在?她出去了?上廟里燒香嗎?”他仍抱著一絲希望。

  仆人奇怪的看了雷廷昭一眼,彷佛他的問題很奇怪,“小姐早就離開洛陽了!

  “離開洛陽?!”雷廷昭不敢相信,拂兒要離開竟然沒告訴他?他揪著仆人的衣衫,急急問道:“她什么時候走的?”

  “十……十天前!逼腿税徒Y(jié)的說?此麅x表堂堂,該不是好斗之人吧?

  拂而已經(jīng)離開十天了!雷廷昭陰郁的想起孫千手前晚還騙他說拂兒人不舒服已就寢,要他改日再來找她。這么說,孫千手是故意不讓他知道拂兒離開的事了?

  “她什么時候回來?”雷廷昭見仆人抖得厲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已嚇到了他,隨即放開手。

  “不……不會回來了!逼腿嗽G訥的說。

  “不會回來?!”這下子雷廷昭再也忍不住怒吼了!拔乙娔慵依蠣!闭f完,一把推開仆人,匆匆闖入孫家大院,直入大廳。雷廷昭一入大廳,便看到站在廳中、滿臉歉疚的孫千手。

  孫千手早在仆人應(yīng)門時就知道再也隱瞞不住了。唉!拂兒離開時心力交瘁,堅(jiān)持不準(zhǔn)他透露她的行蹤給廷昭老弟知道,這到底是為哪樁?

  “坐!碧彀!廷昭老弟看起來憤怒極了。孫千手為自己的安危感到憂慮。

  “免了,我只想知道拂兒好端端的,為什么會離開洛陽?”她居然敢不明不白的拋下他,獨(dú)自遠(yuǎn)走他方。“她又到底在什么地方?”

  “廷昭老弟,拂兒離開時并沒有告訴我為什么要走,只是要我轉(zhuǎn)告你……”拂兒要他說的話,他實(shí)在說不出口。

  “什么?”雷廷昭極力克制心中的怒火。

  “她要我告訴你,她和你的婚約只是一場兒戲,她并不是認(rèn)真的!睂O千手別開臉,不敢迎向他的怒視,這個世間沒幾個男子能禁得起這種玩笑的。唉!拂兒臨去的交代,可掃得他凄凄慘慘的了。

  “兒戲?!”拂兒竟然這么說,竟然……和他開這種玩笑?“她在什么地方?”雷廷昭死冷的逼問。到日前為止,只有拂兒有本事逼得他想殺人,她若是在這兒,說不定自己真會宰了她。

  “恕我不能告訴你!彼幌敕髂媾畠旱男囊猓八要我把這個還給你!睂O千手從袖中拿出竹螳螂遞給雷廷昭。

  雷廷昭冷然的接過螳螂,彷佛看到、聽到拂兒笑罵他的俏臉了。她曾仰著可愛的笑顏對他說過,這只竹螳螂是她這輩子最鍾愛的寶物,一輩子都要將它帶在身邊的。那天晚上她明明還和他談天說地、隅隅私語了大半夜,哪知言猶在耳,人卻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拂兒……雷廷昭心亂的握緊手中的螳螂,再也不知該如何思考了,拂兒已把他的靈魂帶走。

  “她在哪里?”他一定要問清楚事實(shí)真相,不然絕不會放過拂兒。

  “廷昭老弟,想來你的紅顏知己也不在少數(shù),何必屈就我們家這個任性的女兒?拂兒愧對你、配不上你,你還是另覓姻緣吧!”孫千手低聲下氣的勸道。

  “她到底在哪里?”他陰森森的瞥著外邊,再不復(fù)往日的風(fēng)流倜儻。如今他只想找到拂兒,狠狠的搖醒她。

  “我不能說。”孫千手非常同情雷廷昭,可足女兒的叮嚀他又不敢忘卻,權(quán)衡之下,當(dāng)然是女兒重要。

  “我知道。”趙青青從屋外走了進(jìn)來。

  “青兒……”孫千手急急的丟了個暗示給她,卻見她輕搖了下頭,不予理會。

  “請夫人告訴在下拂兒的芳蹤。”他不曾見過趙青青,但經(jīng)由拂兒幾次的交談得知,千手兄的夫人就是拂兒的閨中密友。

  “我想拂兒會傷心欲絕地離開,一定和雷公子有關(guān)。”她斷然的猜測。

  拂兒雖不愿說出她的傷心所為何來,但憑青青和她二十年的交情和了解,除非拂兒受到重大的打擊,否則絕不會以逃避來解決問題。而這個世上有本領(lǐng)讓她傷心透頂?shù),除了雷廷昭以外,恐怕就是錢銀繡了。

  “傷心欲絕?”雷廷昭震驚的望著她,“拂兒為何傷心?”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恐怕是知道你和錢銀繡那些蟄短流長了!壁w青青細(xì)細(xì)的端詳著雷廷昭,果然是位俊逸、瀟的公子哥兒,難怪拂兒會對他傾心,只不過他并不像拂兒所說,那樣的難以捉摸啊!依她看來,他似乎心急如焚的想得知拂兒的下落,就像個為愛人慌了手腳的普通男子。

  “青兒!睂O千手?jǐn)[手要她別說了。

  “老爺,你也不想拆散一對有情人吧?”她淡淡的笑著,很高興看到雷廷昭為拂兒焦躁難安的樣子,“我想雷公子對拂兒應(yīng)當(dāng)有情吧?”

  “是的,我喜歡拂兒。請夫人告訴我拂兒為何傷心欲絕的離開!彼槐菊(jīng)的看著孫千手,要他知道白己對拂兒的心。

  “那么你該去問錢銀繡。”看雷廷昭一副不知情的模樣,趙青青斷定,問題一定是出在錢銀繡的身上。

  “錢姑娘?”他沉著臉,想起那天她大膽的行逕,不知不覺緊縮眉頭,“夫人為何會這么說?”難道是錢銀繡向拂兒說了些什么嗎?

  孫千手也納悶的看著青青。

  “你和錢姑娘的事,我略有耳聞。”她又是一笑,“拂兒從竹屋回來后,曾不安的向我說了些話,她覺得雷公子之所以愿意與她私訂終身,泰半原因是她逼你的,因此她覺得對不起你,也感到極度的不安!

  “拂兒真傻。”雷廷昭為她的憂慮感到心疼。他若真不想娶她,就算拿刀把他砍成碎片,他也不會答應(yīng)的,拂兒怎么還不了解呢?

  他這聲飽含愛意的輕罵,讓趙青青和孫千手原本略帶防備的神情漸漸瓦解了。

  “拂兒不僅傻,更是個重情、重義的丫頭。她和錢銀繡一直親如姊妹,倘若她發(fā)現(xiàn)你和錢銀繡曾有過什么的話,一定會自責(zé)的以為是她破壞了你和錢銀繡的姻緣,尤其在她知道了老爺以前的事之后。”她言盡于此,其他的就有待雷廷昭自己去證實(shí)了。

  “你是說拂兒是為了成全我和錢姑娘而離開的?”他深幽的黑眸讓人讀不出思緒。

  “我只是猜測,雷公子找錢姑娘一問便可知道。待公子查明后,如果真如我所猜的,那么我自然會告訴公子拂兒去向何方。”

  雷廷昭沉郁的捏緊手中的竹螳螂,不敢相興拂兒竟就為了自己莫須有的揣測而離開。錢銀繡一定對她說了什么,他必須去問她。

  “我先告辭了。”他飛快的提身而起,一轉(zhuǎn)眼,便已騎上馬,急急的朝“旋舞榭”而去。

  “看來拂兒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了!壁w青青安慰的朝孫千手說道:“老爺不會怪我這么做吧?”

  “當(dāng)然不會!彼刹幌敕鲀阂虼诵螁斡半p、孤獨(dú)的過后半生。



  ※                              ※                                  ※



  雷廷昭跳下馬,來不及栓住,即提身從高聳的側(cè)墻直接翻進(jìn)“旋舞榭”的后園。

  “錢姑娘呢?”他隨手抓起一位丫鬟問道。

  “在那里!毖诀弑认蛴覀(cè)廂房。

  雷廷昭放開她,快步的走向廂房,大力的敲著門!板X姑娘……”

  “雷公子。”錢銀繡興高采烈的打開門,卻在看到雷廷昭冰冷的臉后,轉(zhuǎn)成了無名的錯愕。

  “你到底跟拂兒說了什么?”他口氣不萍的質(zhì)問。

  “拂兒?”他為何這么生氣?錢銀繡直退進(jìn)房間。

  雷廷昭不敢踏入她的閨房一步,只是狠狠的瞪著她,像是恨不得宰了她。

  “拂兒離開洛陽了,你知不知道?”一想到她是負(fù)傷走的,雷廷昭的心便痛得如針在扎。

  “拂兒離開洛陽了!彼蹲谝巫由,喃喃自語。

  這么說,那天她問自己是否愿意與她共事一夫,只是在試探自己對雷公子的心了。拂兒根本不打算這么做,只想成全她和雷公子。

  為什么?為什么她會沒看出拂兒的用意?是她逼走拂兒的。

  “我……我不是有意的!卞X銀繡愧疚交加。

  “真的是你讓她心灰意冷的離開洛陽的?你說了什么,你到底說了什么?!”他怒吼。

  “我并不知道拂兒會……會這么做!彼凰暮鹇暯o嚇得臉色發(fā)青。雷廷昭的心里真的只有拂兒。錢銀繡傷心的發(fā)現(xiàn)到這一點(diǎn),他若對她有情,就不會擺出一副想將她挫骨揚(yáng)灰的架式了。

  她必須死心了,這輩子雷廷昭是絕不會喜歡上她了;蛟S下輩子她還有機(jī)會得到他的心吧?她已不再期望今生。

  “雷公子,請靜下心來聽我說!彼钌畹奈丝跉猓潇o的把那夜拂兒折回的事說了一遍。“拂兒很愛你,你可不要辜負(fù)了她!卞X銀繡含著淚水鄭重的交代著。

  “我會!崩淄⒄洋@愕的垮著臉,一臉不快。

  沒想到拂兒竟然想把他讓給錢銀繡,在她的心中他就不如錢銀繡來得重要嗎?雷廷昭心情沉重的帶著對拂兒的諸多憐愛和不諒解,轉(zhuǎn)身就要回頭找趙青青。

  “雷公子……”錢銀繡輕輕的喚住他,留戀的想把他的模樣印在內(nèi)心深處,好好收藏著!罢堔D(zhuǎn)告拂兒,感情是不能退讓的。”

  等他漠然的離去后,錢銀繡為拂兒、也為自己掩面而泣。



  ※                              ※                                  ※



  喬家一望無際、綠草如茵的大草原上,站著一位窈窕、婀娜的青衫女子。她大而無神的眼眸總是望向遠(yuǎn)方,失魂落魄的身子籠罩在層層的悲傷里,臉上的哀愁濃得惹人生憐。

  人活著到底干什么?孫拂兒怯然飲泣的掩面自憐。她一到這里就后悔了,為什么她要將雷郎讓給銀繡姊?她不是那么大方的人,她不是……

  “拂兒?”爽朗的叫聲隨著馬蹄疾速奔跑的“達(dá)達(dá)”聲,快速的接近她。

  “喬伯伯。”孫拂兒很快的拭去無意間滲出的淚,勉強(qiáng)擠出笑容,看著馬背上的虬髯大漢。

  “天仰和綿綿要去山上狩獵,你要不要一起去?”他急切的盼望她點(diǎn)頭。唉!孫老弟好不容易才將女兒送到他這兒作客,他可不想讓她不開心。

  “天仰哥和綿綿?”孫拂兒平淡、清瘦的臉上出現(xiàn)幾許訝異。

  綿綿自從跟她來這里作客以后,憂郁和苦惱好像全都不見了,她和天仰哥甚至重修舊好,兩人經(jīng)常儷影雙雙,羨煞她了。更教她吃驚的是天仰哥似乎開竅了,他現(xiàn)在對綿綿可是好得很,或許綿綿才是他心目中的賢妻良母吧!這樣也好,至少綿綿的末來比她來得幸福。

  “我挺喜歡趙家這小丫頭的,不過她的身子骨似乎瘦弱了點(diǎn)!眴淘普J(rèn)真的評論著。

  孫拂兒瞥了眼他壯碩的身了,不覺好笑,“喬伯伯,你總不希望天仰哥討個和你一樣強(qiáng)壯的婦媳吧!”

  “如果這樣是最好的了,你看天仰的娘不也福福泰泰的?”他笑著打量拂兒,“你!也稍嫌單薄了點(diǎn),和你娘一樣,清清秀秀的教人疼。”

  “喬伯伯,我可不可以請教你幾個問題?”她又心痛的想起遠(yuǎn)在洛陽的雷廷昭了,不知道他現(xiàn)在和銀繡姊共結(jié)連理了沒?不!她不愿想起這個傷透她心的事情,她沒辦法承受這種痛苦,日前只能選擇遺忘,暫時遺忘。

  “拂兒,你來伯伯這里的一個月,我從沒見你真心的笑過,到底是在苦惱些什么?”喬云大剌剌的樓著她,想藉由自己的溫暖驅(qū)走她眼底的哀痛。

  “拂兒讓伯伯擔(dān)心了!彼踪F茗。

  “傻孩子,說道種傻話,喬伯伯是個粗人,可不喜歡文縐縐的那一套。”他宏亮的斥責(zé)聲傳過了整座草原。

  喬伯伯是真的關(guān)心她,從這個月他不時的噓寒問暖就可看出,他疼她比疼天仰哥來得多,他真是個重情重義、豪氣干云的好人。

  “你又苦了個臉了,傻孩子,整天苦著臉可是會嫁不出去的。”他大聲的取笑拂兒。

  “喬伯伯,你愛我娘嗎?”她知道自己問得唐突,也不該再提,可是每回喬伯伯提到她娘時,總會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種出人意料的溫柔,令她深受感動。

  “在當(dāng)時我必須承認(rèn)我愛你娘!彼┤坏拿鎸λ膶徱暫陀犎弧

  “你喜歡娘,又為什么肯讓她和爹走?”她不明白。難道他是騙爹的?

  “和你一樣啊!”他單從孫老弟捎來的信中得知她來此的目的了!澳悴灰彩菫榱顺扇珓e人才退出的?”

  “你……你怎么知道?”她輕呼,難掩的憂傷不經(jīng)意的流露出來。

  “拂兒,當(dāng)時我之所以會成全你爹娘,那是因?yàn)樗麄兦橥兑夂。如果?dāng)時你娘選擇的是我,我絕不會輕言退讓的。”喬云感嘆的望著蒼天,“感情不是可以說讓就讓的,你不該在沒有確定那個雷小于對你的感情有多深之前,便毅然離開!

  “我……”當(dāng)初她心亂如麻,只想離開傷心之地,根本沒想那么多。

  “你該顧慮到那小子的心情,不該一味的只想退讓,這是弱者的行逕。而且這么做不只是傷害到自己,就連那小子也可能狠狠的被你傷了心。”他以過來人的經(jīng)驗(yàn)說道。

  “喬伯伯的意思是……”她漸漸覺得自己太感情用事了。

  “如果他愛的是你,而不是另外一個丫頭……你可就慘了!彼埠戎

  “怎么說?”孫拂兒被他的話給攪得心慌慌。喬伯伯不會是知道了什么吧?

  “他會勃然大怒,甚至想狠狠的教訓(xùn)你一頓!蹦莻雷小子應(yīng)該快到了吧!從孫老弟的信中,他好像就是這么形容雷小子的。

  孫拂兒突然輕輕的笑了,“喬伯伯太不了解雷郎了,他極少勃然大怒的!笔聦(shí)上,他連生氣都很懶。

  “是嗎?”喬云看向草原另一邊突然浮現(xiàn)的快馬。

  “是的,而且他也不可能棄銀繡姊而選我的。銀繡姊那么美又那么好,我相信雷郎喜歡的人是銀繡姊!彼聊缬诩荷淼耐纯,以致沒聽見出遠(yuǎn)而近的馬蹄聲。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問他吧!”喬云指了指她的右方,隨即俐落的跳上馬,風(fēng)馳電掣的疾馳而去。

  孫拂兒奇怪的望向喬云所指的方向。

  是雷……雷郎!

  她驚訝的拔腿就跑,無奈她發(fā)現(xiàn)得太遲,雷廷昭一個縱身就將她擒住,兩人立在草地上凝神相望。

  孫拂兒一直不敢抬頭看他,雖然她日夜思念雷郎,可是又怕……怕聽到他已經(jīng)和錢銀繡成親的消息,她怕自己會承受不住而崩潰,怕她看了他會更加離不開他,可是縱然有這么多顧慮,她還是忍不住想看他。

  老天爺!他的眼神十分陰郁,眼眸里閃著騰騰殺氣,他……他好像很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

  “拂兒,我真這么討人厭嗎?”他笑嘻嘻的將懷里的白貓捉了出來,完全沒有笑意的眼眸則冷冷的瞪著她。

  “啊貓……貓……貓……”她極力的甩手,想摔開他的手掌。

  “別動!彼麑⒇埛旁诜鲀菏稚,接著拿出一條繩子將她和貓綁在一起。

  “不……不要,快拿開啦!”她再也支持不住的連人帶貓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怕得直吞口水,綁著貓的右手連動也不敢動。

  “我覺得躺下來比較舒服。”雷廷昭對她抖動得厲害的身子居然視若無睹,他人一倒,就躺在拂兒身邊仰望天空,不理會她的死活了。

  它要伸出爪子了,它要咬她了!鞍 睂O拂兒害怕得失聲大叫。

  “吵死了!崩淄⒄褜⒂我频哪抗饫貋恚钡芍,“拂兒,這么久不見,你的聲音還是一樣難聽!

  沒心力理他這個壞蛋了!翱臁鞄臀摇忾_……繩子……啦……”孫拂兒恐懼得直想吐。

  “我為什么要?”他冷然的笑道。

  他為什么要說這種無情的話?他居說得出口,枉費(fèi)這些日于她為他掉了那么多眼淚!

  “你……是你……綁的,你快……解開啦……”她實(shí)在忍不住想尖叫的沖動。

  “喵……”白色小貓彷佛被她的尖叫聲給嚇著,抗議的“喵喵”直叫。

  “你只要全神貫注的看著我就好了!彼F了心,不理會拂兒的哀求。

  孫拂兒聞言,趕緊瞥視他陰暗的怒容,他好像氣極了,而且比上次還要?dú)馍锨О俦叮灰蛩哪樔诹恕?br />
  “你……到這里來……干嘛?”她心有余悸、怕怕地問。一股冷意涼涼地、不留情地襲上她受創(chuàng)的心。

  “來找一個讓我非常生氣的人!崩淄⒄逊浅]p柔的笑著,卻掩不住眸里的森冷。

  她讓他很生氣?難道他愛的人不是銀繡姊?難道她真的太感情用事,也錯看他了?孫拂兒愣愣的緊瞅著他。

  “拂兒,要我放開貓嗎?”他突然好心的問道。

  孫拂兒拚命的點(diǎn)頭。

  “辦不到!”雷廷昭殘酷的笑道,故意集中目光看向她雙眸,讓她知道他現(xiàn)在有多么憤怒、生氣。

  “我只是不想介入你和銀繡姊之間,銀繡姊真的很可憐,她很愛你!睂O拂兒一心想辯解,完全忘了右手上的貓咪。

  “拂兒,你忘了手邊的小東西了嗎?”雷廷昭殘忍的提醒她。誰教她擅自把他送給錢銀繡,也不問他是否同意。

  經(jīng)他一提醒,花容再度失色的孫拂兒不禁咒罵連連。

  “噴嘖噴,孫家大小姐居然口出惡言,這要是讓人知道了,恐怕會嫁不出去喔!到時恐怕只有我敢要了。”他冷聲椰偷著。

  “雷廷昭,你想干什么就說清楚,少在那里故弄玄虛,惹人生氣了!彼龕阑鸬慕兄。

  “好,你總算也知道破人耍著玩有多難過了!彼鹕,居高臨下的瞟著她,“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聊聊!

  “你……你以為你高頭大馬就了不起了嗎?干嘛這樣看我?”孫拂兒有點(diǎn)心虛的漸低下頭。

  “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了,居然這么慷慨的送給別人?”他的火氣漸漸上揚(yáng),“你以為你說不要,就可以不要我了嗎?”他不愿意讓拂兒知道,她讓他逍遙了二十七年的心差點(diǎn)碎了。

  他的聲音含著傷痛,孫拂兒驚訝的發(fā)現(xiàn)到這個事實(shí)。雷郎居然也會被人傷了心?

  “雷郎。”她舉起手想安慰他,卻不小心牽動了貓,嚇得她高舉的手又疾速放下,連動也不敢再動了。

  “拂兒,我不喜歡你這么看待我們的婚約,你以為我是那種隨隨便便讓人牽著走的男子嗎?若不是心里有你,我怎么可能許婚!”他差點(diǎn)咆哮了。

  她真的大錯特錯、錯得太離譜了。她只顧慮到自己,一點(diǎn)也沒替雷郎想,難怪他會生氣。

  “你去找過銀繡姊了?”她居然覺得像是得到了最稀有的寶物般高興!澳敲茨阍撝牢覟楹螘

  雷廷昭猛然的吻住她,又似萬分珍惜的緊摟著她。

  “我和錢姑娘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你為何不問問我再下決定?”他緊貼著她的容顏低聲抱怨道。

  “對不起,那時我的心已經(jīng)亂了,只覺得罪惡,覺得自己不該奪走銀繡姊的辛福,我已經(jīng)比她幸福太多,不該把她唯一的愛人也給奪走。”她凝視著雷廷昭,淡淡的笑著,“其實(shí)我并不想把你讓給她,我想要和你共度一輩子,想要做你的妻子,可是我又不忍心……所以我好痛苦!

  “你有沒有想過來問問我?”他該拿她怎么辦?她是這么可愛又這么的可恨,做事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可是他的心為什么偏偏系在她的身上呢?

  “沒有。”她老實(shí)的招了。

  “為什么?”他真的無法諒解。

  “因?yàn)槟憧偸锹唤?jīng)心,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說真的或是假的,我覺得要猜中你在想什么比登天還難!闭f到最后,居然換她埋怨了。

  雷廷昭捧著她的臉,像他常做的那樣,直勾勾的對著她的杏眼微笑,“拂兒,難道你對我的感情淺到看不清我的心嗎?”

  “你明知道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他居然懷疑她的感情?她若不愛他,又怎么會自我放逐,跑到這兒來舔傷?

  “你喜歡我,竟然隨隨便使將我送給一名我根本不在意的女子?你知不知道,當(dāng)我得知你拋下我獨(dú)自離開洛陽時,我有多生氣、多想殺了你嗎?你知不知道,當(dāng)錢銀繡把來龍去脈全盤托出后,我的心里有多難過、多自責(zé)?我若不喜歡你,就不會將洗澡水讓給你,在你昏迷時替你更衣了,你當(dāng)真以為我喜歡引火自焚嗎?”他激昂的說道。

  孫拂兒整個人快被他激昂的自白給融化,低著頭說:“雷郎,對不起,我……我并不是故意這么做的,只因?yàn)椤覑勰。?br />
  她的雙眼擠滿痛苦,教雷廷昭再也無法苛責(zé)她,一時情難自禁的吻住她。

  “我知道,沒人能夠不愛我的!彼p笑,偷偷的解開她手上的繩子,趁她不注意時放走了貓,然后將她的手鎖在她身后,十分溫柔的眨眨眼,“可我這俊俏公子的心卻很窄,只容得下一個叫怒兒、有時又叫拂兒的丫頭!

  “我……我也是。”她紅著臉,感動的學(xué)他眨眨眼。

  “奇怪,這次你怎么不流淚了?.他覺得自己說得很感人!

  “不了,從今以后我要堅(jiān)強(qiáng),不任性、不愛哭、不倔強(qiáng)……”她細(xì)數(shù)著雷廷昭以往說過的缺點(diǎn)。

  “算了,狗改不了吃屎。”他搖頭又晃腦的。

  “雷、廷、昭。”孫拂兒嬌吼,話裹里全然沒有火氣,因?yàn)樗軌蚝芮宄目吹剑谒请p不認(rèn)真的眸子底下,藏著一顆誠摯的心。

  “喵……”

  正當(dāng)她得意于自己和雷廷昭心意已相通時,那只被放走的貓咪突然又跑了回來,拂兒嚇得邊叫邊跳進(jìn)雷廷昭的懷里。

  “快……快走……”她可憐的催促他。

  “拂兒,你不覺得它很可愛嗎?”他抱她起身,又將貓放在她的肚子上,因?yàn)槔淄⒄淹蝗幌肫疬有一筆帳沒和她算清。

  “你……它……”她嚇得口齒不清,幾乎口吐白沫。

  “拂兒,我要鄭重的告訴你,我辛苦做的螳螂是不容人隨便給退回的,知道嗎?”他將袖里的螳螂拿出,放在她的手上。

  “好……你……快……把……它……抱……走!睂O拂兒竭盡心力的控制自己,不敢尖叫半聲,就怕貓兄發(fā)威,把她給撕了。

  “這只螳螂做起來有多費(fèi)事,你知不知道?”他一逕的說著,故意忽略她的驚恐。

  “我……知……道……”不行了,這幾天她食不知味、睡不安枕,現(xiàn)在又被這只貓一嚇,神智便開始恍憾了。

  “首先要選一株上等的竹子,先把竹子削細(xì)……”

  他一定是在借機(jī)報(bào)復(fù);璧骨埃瑢O拂兒才真正的體會到,他生起氣來有多么的不擇手段可惜她沒及早發(fā)現(xiàn)這點(diǎn)。

  雷廷昭忽然住了嘴,溫柔的看著懷中已然昏厥的人兒。

  “忘了告訴你,這輩子就只有你能教我牽腸掛肚、魂縈夢牽,聽見了嗎?我的寶貝!彼州p柔的在她耳鬢說著,繾綣纏綿的吻著她的臉頰,“你是我最愛的人。”

  沉沉昏睡的孫拂兒自然聽不到他刻骨銘心的表白,倒是她肚子上的小貓咪嫉妒得連叫了好幾聲,惹笑了雷廷昭。



  ※                              ※                                  ※



  子夜時分,雷家清幽的庭園里出現(xiàn)了兩條拉拉扯扯、欲拒還迎的影子,以及飽含笑意的男性低沉嗓音和輕柔中帶著猶豫的撒嬌聲。

  “拂兒,我娘不會吃了你的!崩淄⒄押眯Φ睦ツサ傅浮⒁辉倬芙^前行的孫拂兒,朝雙親的廂房走去。

  “可是……”孫拂兒十分擔(dān)心的仰望陰暗的天空,F(xiàn)在已是夜半時分,雷夫人會不會覺得她禮教不好,輕衣簡裝也就罷了,居然選在這種時刻擾她清夢?

  “你這身杏黃色的衣衫看起來很清雅、秀麗,我娘一定會喜歡的!彼p聲哄著。這丫頭何時這么在意起禮教來了?“我娘不是拘謹(jǐn)?shù)呐樱悴灰共乱闪。?br />
  “可是……”她還是很擔(dān)心!拔矣小疫是改天再正式登門拜訪比較恰當(dāng)!彼凭苤睦叮D(zhuǎn)身就要走。

  “拂兒,”雷廷昭不肯松手,一使力便又將她拉回了懷中。他輕柔的拂著孫拂兒的臉頰,黑眸里蓄滿了憐惜和疼愛,“有我在,你別擔(dān)心。”

  “明兒,這么晚了,你在和誰說話?”曹竹音的聲音從房里透出來。

  夜深人靜,大家都在休息了,他卻偏要她這時候來見他娘,這不是教她難堪嗎?

  “娘,是拂……”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捂住了嘴。

  想來想去,還是改天再正式登門拜訪比較好!袄桌,我想……”

  “昭兒,你怎么……”曹竹音穿了件罩衣、披了件錦袍推開房門一看,便看到昭兒和一位清秀、脫俗的黃衫女子正在拉拉扯扯。那名黃衫女子似乎想阻止昭兒做什么事,只見她墊起腳尖,雙手緊捂著昭兒的嘴,示意他噤聲。一見到曹竹音后,她又立即倉皇失措的躲在昭兒后面,彷佛被嚇壞了,而曹竹音卻被她突然的害羞模樣給逗樂了。

  “我頭一次覺得自己‘面日可憎’!彼仕男Φ。

  “不,不是這樣。只因夜深人靜不想擾夫人清夢,拂兒才讓雷郎噤聲的。”孫拂兒急急走出電廷昭的背后解釋道,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曹竹音只是在開玩笑后,才稍稍的寬了心。“晚輩孫拂兒,見過夫人!彼槎Y,輕柔的自我介紹。

  “孫拂兒?”曹竹音瞪大了眼睛看向兒子。雷郎“她剛才叫昭兒雷郎。這么說昭兒沒騙她羅!沒想到這個整日花天酒地的小子居然有心上人了。

  “娘,我不是讓你差人上孫家說媒嗎?現(xiàn)在你總該相信兒子有多讓人喜愛了吧?”他隱著笑容,心中可樂了。

  “拂兒,咱們上繡房聊聊,別理那小子了!辈苤褚舨辉谝獾睦忠,挽著孫拂兒朝左方的繡房走去,“你怎么這么晚才來看我?”昭兒一、兩個月前就嚷著要去提親了不是嗎?

  “對不起,因?yàn)槲液屠桌蓜倧拈L安回來,一到洛陽,雷郎就拉著我來見夫人,我本想改天再登門拜訪的!睂O拂兒誤會了她的意思。

  “哦,你怎么會去長安的?”曹竹音挽著她慢慢的走著。

  “娘,你別把拂兒問跑了!崩淄⒄验e散的跟在后頭,“她既膽小又愛哭……”

  “你閉嘴!”兩個女人同仇敵愾的轉(zhuǎn)回身吼著,吼完后竟然面面相覷,繼而惺惺相惜的笑了起來。

  曹竹音當(dāng)下決定,她喜歡這丫頭。

  以前娘一個人吼就已經(jīng)夠累了,現(xiàn)在又加了個拂兒,無異是“如虎添翼”。雷廷昭對自己的不幸唏噓不已。瞧拂兒還沒進(jìn)門,娘的胳臂就往外彎了,不知道這是不是意謂著他以后沒好日子過了?

  “你自個回房去,娘要跟拂兒聊些貼心話!钡搅死C房,雷廷昭本想跟進(jìn)去,哪知曹竹音只拉著掩嘴竊笑的孫拂兒進(jìn)去,卻將他擋在門外。

  雷廷昭呆呆的瞪著門,不敢相信他被冷落了。唉!大勢已去,以后真的沒好日子過了。他哭喪著臉,悲哀不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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