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以讓良良人寶山而空手回呢?
“良良,你就這么空手回去呀?”
“我哪有?你沒看一袋子的藥啊?”她拍了拍布包。
他指的不是這個。
“你……”他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他到底該怎么說才好呢?
“你……”
看他難以啟齒的模樣,良良并不甚在意,準備走人。
“哎呀!”他索性將她拉回來,用手比的比較快!斑@個、這個。那個,看到了沒有?”他用手肘頂了她一下,暗示地挑了挑眉。
她卻看得一臉莫名其妙。
幸虧這里的人今天都不在,否則被他這么“玩”下去,他倆早進牢房了。
“看到了沒有?”他故意瞠大了眼睛望著那對稀世的金麒麟,表示它的珍貴。
“看到了什么?”她不明所以。
“哎喲!”他比她還急,哪有人這么呆的?
單看表情也知道他在叫她偷呀!
還用得著他說得這么明白嗎?
這個阿杰指著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直問她看到了沒有?他喜歡就去搬哪,她可一點都不希罕。
簡直是莫名其妙!
“你無聊!彼莸闪怂谎郏D身就走。
“我無聊?”他怪叫,趕緊再把人拉回來。“你就這么走了?你不覺得很可惜?”
天哪,他竟然替她心痛!
“可惜?”她怪叫!巴凳欠阜ǖ囊 彼穆曇舳傅乩。
“那……”他戳了戳布包。“請問你這一包是什么?”還不一樣是偷?
“這……”她不好意思地一笑,趕緊將布包握得更緊!斑@不一樣的,這是救人的藥!逼鋵嵥劾镏挥兴,對那些錢財可一點都不貪戀。
“這有什么差別?”
“當然是不——”
“還不一樣是偷?”
“差多了!”她大驚失色。
“胡說。偷一錢是一錢,偷一分是一分,都是偷!边敢辯。
“現在才說這個。”她嘟起了小嘴,以為他在訓她藥偷太多了。
“你太笨了!
“我?!”她愕然。
“你看看,你偷這么多藥有個屁用?吃不好、穿不暖還不是照樣生?你娘光吃這些藥還不夠,得從根基調理起,起碼一天一只雞!
“一只雞?”她圓膛著眼睛。
“當歸人參老母雞,能潤肺清智,常吃還能化掉陳年疾瘡,怎么連這你也不懂?”
她張大嘴巴,她怎么可能懂?
“所以羅……”終于讓他說到重點了!澳阌袥]有錢每天給你娘買一只雞燉?”噴,終于被他檄對了。
看這表情就知道她相信他的話了。
什么人參當歸老母雞,那是他胡掰的,不過多吃也不會有害就是了。
他的話,讓良良終于肯回頭看一眼金元寶了。
阿杰說得對,娘確實需要好好地調理身體,她已經有多久沒有燉點像樣的給娘吃了?她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嘿嘿。他一臉高興,不給她遲疑的機會,他執起她的手走到金元寶前。
“我……”想著所剩無幾的私房錢,她內心好掙扎。
拿去!他在心底對她說。
“我會當作沒看見。”說著他又用手肘頂了她一下,要她趕快行動。
“這……”她遲疑地看了他一眼。
“別猶豫,娘比較重要?還是別人的錢比較重要?”
“當然是……娘了!彼蝗徊缓靡馑嫉卮瓜铝搜鄄。
“這就對了,那你還遲疑什么?”他慫恿她,鼓勵她趕快行動。
她緊緊地咬著唇,想到了娘……
“他們家這么有錢,應該不介意這一點點錢……”她緊張地伸出小手。
與其說她是在講給他聽,倒不如說她是在說服自己。
“是呀!”他應和著!八麄兗揖褪清X多。”
終于,良良下定決心地拿了一錠銀子,輕輕地放人自己的懷中。
“這樣就夠了!
他當場絆了一跤。
他不敢相信地瞪著她,“你……”真是不中用!“你就偷那么一點點怎么夠?十兩能買什么東西?”他火大地拉著她再靠近元寶一點。
“可是……”
“才十兩而已,你打算買幾只?”
這話又擊中了她的要害。
好吧!狠一點好了。她這已經拿的是最少的了,那邊大顆大顆的元寶她連摸一下都不敢,只挑這最小的,既然這樣,那她就再多挑幾錠好了。
于是,她又再拿了四錠小碎銀放人懷中。
“五十兩總該夠了吧?”
“五十兩?!”他再度摔了一跤。
這個小笨蛋!
“偷十兩也是偷,偷五十兩也是偷,你就不能多偷一點?”最后那個“啊”字他是咬牙切齒,由齒縫里迸出來的。
當他一吼出“五十兩”時,她還以為她偷太多了,差點心虛的把銀子丟回去。
“拿去!”他沒好氣的干脆把整盒金元寶抱起來硬塞給她!斑@、才、叫、做、夠!”他一字一字地說,可見他有多生氣。
“可是這……五……五百兩耶!太……太多了吧!”她嚇圓了眼睛。
他不理她,拉開了抽屜,抽出一條干凈的方巾,索性將全部的元寶統統倒了進去,并且幫她打好了結才又塞給她。
“不、不、不。”她嚇得倒退了好幾大步。
“拿去!拿碱^都打結了。
“可是這……他們會心痛的。”一下子丟掉了那么多錢,哪有不心痛的道理。
“不會的!彼畈蝗钡木褪清X,最多的就是錢。
明天他就叫帳房銷掉一筆五百兩的帳,這錢算是他用掉的。
“可是這……”
“拿去!”他硬塞給她。
兩人就這樣一進一退,僵持不下。
“可是……”
“你娘比較重要!
她突然軟化了下來,她的弱點就是她娘。
“這一點點錢算什么?怎么會心疼呢?沒關系啦,拿去吧!”
“我……”
“沒關系啦,不要緊,拿去。”他一直要塞給她。
東西終于到了她的手里。
“可是這……”
“沒關系。”他擺擺手,他叫她用她就用,沒什么好擔心的。
“你……”她好笑地笑了出來,他真的好好玩。“怎么說得好像是你的一樣?”她忍不住瞅他一眼,接著又失聲笑了出來。
“呵……”他也跟著笑了!斑@本來就是——”意識到自己快要說溜嘴,他趕緊把話吞回去!啊皇俏壹业摹!彼值眠真是硬。
“嘻嘻……”良良忍不住又笑出聲。
本來她是很難堪的,可是他的表情跟動作讓她覺得好窩心,不自覺就收下了這包金元寶。對,他說得沒錯,她是應該收下來的。
為了她娘。
“可以走了吧?”
“嗯,可以走了!
兩人悄悄地溜出了房門,為首的良良沒有看見跟在后頭的傅杰朝暗處打了個手勢,要人來將庫房鎖上。
就這樣,兩人快樂地溜出“同仁堂”。
“等一等!彼诎堤幗凶×怂。
“嗯?”他停了下來。
“幫我看著。”她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才蹲了下去。
“你要干嘛?”他也好奇地蹲下來。
黑暗中他只聞到了她清幽醉人的發香,她突然打開了布包,清點著泛著陣陣金光的元寶。
“干什么?”他故意湊近點,想再多聞一會兒。
她一笑,突然將外裙整片都撕下來,將元寶分成兩半再打包,之后遞給了他一包。
“你?”他驚愕地說。
“拿去!彼男θ轃o比誠摯,這是她心甘情愿要給他的。
“這……”
“拿去啦!彼呓,在月光下露出漂亮的臉蛋!斑@一筆錢可以讓你回家好好地孝順娘!
“你?
“嗯?”她一直伸著小手等著他拿。
“不!边@一筆錢是他給她的,還是他硬要她拿的,他怎么可能收回來?
“拿去。”她抓著他的手想將東西放上去,卻被他掙開。
“不,我……”他不能收。
“沒關系,別不好意思!彼曇舻腿岬睾鍎裰。
他跟她一樣出身清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我不需要錢,你快點兒收回去!
“可是你娘……”
“我娘好得很!彼s緊說。
“我知道很好。”因為沒聽他提起過“不好”!翱墒恰
“沒什么好可是的,你收回去吧!”他將布包推還給她。
良良為難地咬著唇,決定換別的方法幫助他。
“那……不如這樣好了。”她只好暫時將那包元寶收好,改由懷里掏出一大堆錢攤在手心。
上面有剛才那五錠小銀子,還有兩小串的銅錢。
“拿一點吧,好不好?這是我的心意,請你數一下。”她羞怯地將攤開的小手伸到他的面前。
“這……”
她誠懇地望著他,希望他不要拒絕。
“阿杰!”她拜托他。
“好……好吧!”他勉為其難地挑了一串銅錢握在掌心里!熬瓦@么多!边@已經是他的極限了!皠e再說了!
他的眼眶突然涌上了一股熱氣,一股說不出的感動在胸口里流竄。
“可是你……”
“我不礙事的!昧φA苏Q劬,隨即露出了笑容!白甙,我送你回去!
“嗯!
兩人結伴而行,一塊兒迎向東升的朝陽……
。ΓΓΓΓΓΓΓΓΓΓΓ
“阿杰。
良良走出屋子來到了庭院,手上端著一個燉鍋,笑咪咪地彎腰看著正在用力劈柴的傅杰。
自從偷了藥回來,再加上阿杰的“經驗”談,讓良良所偷的那些藥真的非常好用。本來一有風就會咬個不停,甚至會咳到臉色發青的娘親,吃藥后才三天,整個臉色就大不相同,不但不再畏風寒,夜半也不再吱聲連連,而且氣色愈來愈好,連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不再病懨懨的。
這都多虧了阿杰。
他告訴她加了什么會更好,又幫她把藥一帖帖的包好,讓她煎起藥來更方便。而且他還教她觀察她娘的氣色,每天跟他報告,憑他的經驗——他拿他爹和她娘的比較,會對病情更有幫助。
因此阿杰說什么;只要是對她娘有幫助的,她都聽。
像昨天阿杰就告訴她,她娘可以到戶外走一走了。于是,她今天一大早就特別拜托打算去山上上香的鄰居也帶娘一塊兒出門,娘還非常高興呢!
而傅杰就是利用她娘出門的空檔,專程來幫她劈柴的。
前幾天他就聽到她要去什么山上撿柴,他覺得這太麻煩了,便教人送了一大堆的粗柴木來。粗柴人人買得起,因而多少省去了向良良解釋的過程,但是就得靠他用力劈了。
“累不累?”良良笑問。
看他為了她這么賣力,她覺得好窩心喔!
“累!”他喘了聲,吐了口大氣。
長這么大他還沒拿過斧頭,幸好姑娘家用的斧頭較為輕巧,否則他兩手持續揮下去不就斷了?
“好累!”他忍不住又道。
可是他不敢休息,他得把握今天她娘不在的時候多幫她一些,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了。
良良笑出了聲,看著他的疲累樣,更覺好笑。
“才劈這么一點點就累了?是不是沒吃飯啊?”她故意說。
“才這么一點點?”他果然如她所料的繃起臉來!澳銢]看那一堆像山一樣高?”真沒良心!翱吹搅藳]有?這一堆也快劈完了!边好意思說。
他累得斧頭都快舉不起來了。這家伙真沒良心,早知道他就練好了氣功再來,兩手隨便一揮,粗柴都變成枝了,也不用這么累。
但傅杰真的是累壞了。不會功夫又沒劈過柴的他,不懂竅門在哪里,只是埋頭使勁的砍著、劈著。
“那就休息呀!”,她是有話跟他說才教他休息的。
良良做夢也沒有想到阿杰從來沒有劈過柴,還以為他裝出一臉的疲累樣是在逗她的。
“好,休息!彼滞铝丝诖髿,放下斧頭的剎那,他差點想倒頭就躺。
要不是看到良良手里的燉鍋,聞到了香味,他還真的就這么睡躺下去。
“好香!笔侨藚㈦u,他用力地吸了口芳香!笆翘氐貫槲覠醯模俊彼χ焓志鸵舆^。
良良將鍋子拽到身后,讓他撲了個空!笆墙o你娘的,你想得美喔!”
“我娘?”他圓著嘴巴!盀槟闩竦娜耸俏乙?”怎么孝敬到他娘去了?
這個呆子!
“我想要謝謝你娘。多虧你的幫忙我才能有今天,所以我燉了一只人參雞要給她嘗嘗,她一定沒嘗過吧?”
“喔……”他點頭。他老忘了他現在是窮苦人家的孩子!笆菦]嘗過,沒嘗過!毕袷窃诳隙ㄋ脑捤频,他用力的直點頭。
“那就好!彼吲d極了,拉著他!霸蹅儸F在就走!
“走?去哪兒?”
“你家呀!”
“嚇!”他一聽,倒抽了口涼氣。
“怎么了?”她圓起了眼睛,不歡迎她去嗎?
“呢……”他一時辭窮,不知道該怎么應對才好。
他沒料到良良會有這打算。
當初他處心積慮地接近良良,可沒想到要準備一個“家”,好讓她參觀呀!
哎呀,慘了!
“不歡迎我去?”
“不不不。”他趕緊搖手。他恨不得立刻能把她娶進門,怎么會不歡迎她呢?“我只是沒想到你會想到我家參觀!闭媸莻X筋呀!
什么參觀?她被他逗笑了!澳慵矣惺裁春脜⒂^的?”連話都不會說。
他家可以參觀的地方可多著呢!同仁堂后連著是他家的宅院,里頭的布置可不比簡樸的同仁堂那樣,包準她看了會嚇一大跳。
“唉!”他不自覺地嘆了聲,可是現在還不行。不是不帶她去,而是時機尚未到。
“我只是想要見你娘,想親自把燉雞送上,你好像很為難?”
“不……”他心虛地拿起了斧頭繼續劈,深怕與她的眼光對上。
她怎么會突然想要去他家,見他娘呢?
家,他還可以弄一個,但娘怎么變?
傷腦筋哪!
一看他逃避的表情,好像很不歡迎她,讓她自卑了起來。
“你是不是因為嫌我窮?”她故意問,盼他回過首來。
他果然驚慌地立即轉回臉。
“怎么會?我像是嫌貧愛富之人嗎?”他受到了驚嚇。
他當然不是,否則她怎么會這么愛他?
“還是因為你嫌我……曾經……”她咬了咬唇。“偷——”
才輕輕這么一說,她的小嘴立即被捂住。
“別說了!彼吐暤馈!拔以缫呀洶涯羌峦。如果我嫌棄你,我還會在這里幫你劈柴累得要死?”也不想想他的苦心。
她漾開了笑靨,就知道她沒看錯人。
當她把那兩百五十兩銀子硬要塞給他,卻被他又推回來時,她就知道她愛上的是一個老實又忠厚的男人,這年頭要找這樣的男人已經很難了。
尤其是真心為著她,即使見財也不會興起非分之想的男人更是可貴。
這樣的男人如果她不好好把握,她就是傻瓜了。所以她想要借這機會到他家看一看,有空多去他家走一走,讓他娘喜歡上她,這樣他們很快就能成親了。
想必她娘也一定很高興能有這樣的女婿。
“既然不是嫌棄我……”她最在乎的是她曾經偷過東西這事。“為什么不帶我去呢?”
“我……我娘很兇的!笔聦嵣鲜撬棠毯軆。
良良只知道他有一個娘,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唉,你這人怎么這么奇怪?再怎么兇也是你娘呀!”她不高興地叉起腰來。
難道就因為他娘很兇,她就不要人家了?
她會連同他娘的份,一塊兒愛進去的。
“啊?!”這也嚇不著她?
好,換一個。
“我……我……我家很遠的耶!”
一聽就知道他在搪塞。
將鍋子放在地上,她生氣的擰起了他的耳朵!澳慵液苓h能遠到哪兒去?啊?”每天準時來上工擺攤的人,有的時候甚至比她還早,他能住遠到哪兒去?
“我……”我有口難言,我不能說呀!
傅杰縮著脖子,任由她欺陵。
前兩天他故意試探過她,為什么不肯去同仁堂診治?
想不到她立刻露出一臉的不屑,將她和她娘的陳年委屈都說了出來。
唉!
她到現在還認為傅家不夠忠厚、欺人太甚,是害死她爹的兇手。
當然,接下來“婚約”的事他也不敢提了。良良人成和他之前一樣,壓根兒不知道曾經有過這件事。
他怎么能告訴她,他就是傅杰呢?
如果讓她知道了和她成天在一起的人,正是同仁堂的當家,不立刻用掃帚把他轟出門才怪。
而他到現在也還不敢跟奶奶說。
如果讓奶奶知道他最近每天早出晚歸,就是為了來見綺家的姑娘,不立刻叫人把他綁起來,從此不準踏出門才怪。
他該怎么辦?
奶奶那邊急不得,得一步一步來,慢慢化解她的敵意。
可良良這邊就慢不得了。如果不給良良好好地解釋清楚,為什么現在不能帶她回去見他娘,他以后就休想有好日子過了。
良良很兇的。
這世上敢擰他耳朵的也只有她一個。
“考慮清楚了嗎?”不答應她就不放手,隨即她又再加了幾分力道。
“哎——呀——”痛呀!他大呼小叫!拔艺f,我說!”
良良很高興地松開了手!澳憧蠋胰ダ?”
良良一臉高興的趕緊去提地上的燉鍋,以為傅杰要帶她去他家。
“良良……我……不能帶你去。
一臉開心的良良突然僵住腳步,愕然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