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中,劉若謙吹著蕭,與春風融成一景;成熟的梅子隨風搖曳,散發引人垂涎的香味。石桌旁,齊三公子正與他的妻子飲著香茗。在證實她“應該”懷孕之后,齊三公子不再拿酒灌他的妻子,心中可惜至少有十個月看不到妻子醉酒的嬌態模樣。真是懷念不已!
幾日來跟在太君身邊,雖然毫無建樹,不過太君是很固執的,只要她認定的人選一律重用,即使方大嬸有意的排擠也動搖不了太君的想法;而眼明手快的商行管事已巴結了上來。
說實在的,她有點消受不了!好不容易今天覷了個空,縮在新苑中陪著丈夫,無論如何她再也不敢喊無聊了!當個專事生產的“母豬”比當商人好過太多!老天爺!柯世昭那家伙已迫不及待的要與她“共事”了!就在明天!
“我想,中午與太君一同用膳,告知她你已有孕的消息!碧炖趽P眉詢問她的意見。
“太快了吧?我都還沒害喜!
“娘已急著要推春芽她們進來了,你還嫌快?我都以為太君已認命的以為你不孕了!”他笑著看她吃那又酸又澀的青梅子,又怕酸又忍不住要吃,模樣可愛透了。
玉湖連忙沖了一杯茶,才道:“拜托,我才嫁過來一個月,竟然斷定我不孕!她們真怕你隨時會死掉呀!人家春芽與香屏的心可不在你身上,招她們進來,受苦的會是劉兄。”
劉若謙咳了下,蕭音走了調,戛然中上。他搖頭的坐回石椅上。
“何必扯上我?這是你們的家務事!
齊天磊搖頭。
“她們可不是我的家務事,我的‘家務事’只有這個醋桶與她肚子中的小東西!币皇种赶蛩膼燮蓿洳环雷屗正著,他哀呼一聲!澳憧窗!是醋桶沒錯!我豈敢有非份之想?還是留著劉兄自個兒受用吧!”
“劉兄的眼光太高,凡花豈能入他眼?”玉湖笑道。像劉若謙這種英俊瀟灑的浪子,嫁給他就得苦一輩子了!天生的不安定份子,那個女人留得住他?而且他怕死了死心塌地的癡情女子!舉凡占有欲強、善妒、癡情、溫柔順從的各類女子都足以令他拔腿開溜!可是再如何瀟灑的女子一旦涉入情關,有幾個女人能超然而沒有任何要求?所以他不敢沾惹情關。
“是呀!所以我注定四海獨行,孑然一身了!”
“別忘了家鄉父母之命的未婚妻!”齊天磊回他一句。
“算了!”他揮手,不想談;改口道:“我想將黃竟棠那孩子送到舒大娘那兒!
不過,這一對夫妻并不打算放過他,雙雙撐著頭,以無辜的雙眼看向他,不答腔。
然后,劉若謙只好正視他逃了四、五年的話題。
“那個女孩早該嫁人生子了!當年我們根本沒見過面,只因父母之言決定終身,連訂親都沒有,我就失蹤了,說是我未婚妻未免太過份!可不可以別再提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改造齊家作風!
“可是,倘若那女子一直在等你呢?你二十八了!而那女子想必在過了五個年頭后已不再年輕,又當如何?”玉湖為那女孩抱不平。
“這么癡纏的女子,我自該躲得更遠!
“你遲早會有報應的!”玉湖忿忿的說。
齊天磊摟住妻子的腰。
“莫氣!莫氣!將來的事將來再談。劉兄,明日你即將啟程前去戴云縣,就把那少年一塊帶去吧!會是個人才,短時間之內無法消除他的恨意,只好讓他冷卻一下了!接下來的計畫就有勞你們了!”
“咦!劉兄要走?”玉湖睜大眼。
“是呀!也該是時候了!不能再任他們猖狂!眲⑷糁t不在意的輕描淡寫。
玉湖跳了起來。
“但──但──你若走了,如果有人對天磊不利,下了毒或什么的,那該如何是好?”她心中一直掛念天磊曾遭人下毒的事。
齊天磊嘆道:“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孩子的娘,小心身體哪!”
“但──”
“玉湖,我保證我可以長命百歲!”他幾乎要舉手發誓了,心中卻是感動不已!這么真切的情感,他擁有得幾乎像是奢侈!
劉若謙笑著聳肩,悄悄退出了新苑,讓他們夫妻去濃情蜜意一番!也許,在一切事情解決后,他該回家看看那女孩是否已嫁人;如此,他才會安心一些。給玉湖那么一說,他不愿去正視也不行了!唉……
齊天磊抱她回房,安置在床上。
“在劉兄收容黃竟棠那天,世昭對你不莊重是不是?”他的口氣仍是溫和,卻有一種可怕的森寒。
“劉兄說的?這事我自己會討回公道!彼踝∷∶赖拿婵,輕吻了下。
他搖頭。
“不!放話的是方小紅。你知不知道那一批女人如今恨死你了?”
“我沒有惹她們呀!”玉湖不服氣的低叫。
“我知道世昭一直想誤導你將我與劉兄想到畸戀那方向,但你不為所動。而幾次方小紅撞見劉兄與你談天,以為你不滿意病弱的丈夫,而去勾引她心儀的男子,便對你心存妒恨。你該知道,方小巧對世昭很死心,一心要當他的妻子。只要挑撥起那一票女子,你的日子會很難過,所以我說危險的會是你!彼纳袂橛幸恍┛鄲馈!八栽缛崭嬷阌猩碓械氖,你的身分會更被重視……”
玉湖勾住他頸子深吻。不,她不以為會有什么嚴重的事!只要她的丈夫安全無虞,其他她可以應付得來!
“我希望你不介意我將春芽與香屏兩個女人設計嫁人!彼约河袘吨。既然那票女子看她不順眼,她干脆一個個給攆出去!不發揮她強悍的一面,人家還當她是病貓!“還有,我一直納悶方大嬸她們祖孫女三人怎么敢大剌剌的以主人自居起來,我非要想法子掃她們出門不可!至于柯世昭他們──”
“那是我的事。先按著不動,他得留著背黑鍋,承擔他自己造孽的后果!彼钌钜恍,翻身躺入床內側!澳阏娴幕鹆耍菃?”
她揚眉道:“自小到大,我從不讓人騎到我頭上撒野!我討厭齊家目前的氣氛,既然這里是我要待一輩子的地方,逃不開了!那么就得動手來清理門戶!老叫我站著挨打,太沒道理,反正我再怎么裝大家閨秀都裝不來,不如表現出我的本性!我是豁出去了!以前我還會怕,但現在,不管揭不揭穿,我非動手整頓不可!商行是你的事,家里面就是我的事了!如何?”
他哈哈大笑,打躬作揖道:“是是!全依你!小男人不敢多舌,免得遭受清算下場!現在你可是得以‘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是!這是我的優勢。”她真的被惹火了!有時候人太善良真的不行,尤其在齊家更行不通!看看善良的燕笙與二娘,全被趕到一角出不了頭、沒人注意!趁她目前當寵,她必須做些事才行。至于她的丈夫……“喂!你還要‘病’多久?”
“我正在復原中,已經可以獨自散步了!”
“只是‘可以散步’而已嗎?”她挑逗他。
他驚異的支起上身看他的老婆,一向只有他逗她的份呀!“你──”
“還可以做些別的,是不是?”
“例如?”他已放下帳子,細吻她粉頸。
“嗯……我想你已康復得差不多了……”她的輕笑聲被堵住,一切皆在無言中。
齊三少奶奶有身孕了!這是何等重大的事!
在中午正式宣告后,全宅上下只差沒有放鞭炮,怕動了三少奶奶寶貴的胎氣。而一大箱一大箱的珍貴補品全像不用錢似的抬進“寄暢新苑”!這下子,無論玉湖有什么要求,老太君與齊夫人一律應允。趁此,玉湖要求太君讓燕笙母女住進新苑陪她,讓那些勢利的下人明白──二房要轉運了!當然最好能一下子將那一批女人攆出去,但不好做得太明顯:不急,她有的是機會。
就見柯姑媽虛偽的對她道賀,而柯世昭則眼光閃爍,不懷好意的同時又挾著忿怒?履档さ穆曇舭渭獾媒倘似痣u皮疙瘩。
想來她的懷孕壞了很多人的計畫!玉湖更壞心的貼住老太君道:“太君!您就不知道,天磊近來身子骨大為好轉,上回我們上戴云山,遇見了一個奇人,給了我們奇異的藥材熬湯喝,大為見效,所以回到宅子這數天,他已很少臥床了!也許不必等到過年,他就會完全的康復。近些年來,都勞煩世昭表弟撐著外頭,如今天磊身子骨好了,就不必再讓表弟如此辛勞了!”
老太君詫異的看同孫子,驚喜道:“真的嗎?天磊?”
齊天磊暗地踢了玉湖一下,表面上仍笑道:“是好了些,太君!
齊夫人也開心得流淚,不料柯世昭卻放了一道冷箭:“原來表哥身子已大好,莫怪能令嫂子如此快受孕了!真了不得,通常只有身子健壯的男子才會輕易使女人受孕……”
“你什么意思!”齊天磊倏地起身揪住柯世昭的衣領,引起大家驚呼!尤其他又表現得快要氣昏倒的模樣!
老太君首先大吼:“世昭!快道歉!”
玉湖見情況,立即捏了自己大腿一下,逼出眼淚,哭道:“表弟莫非是暗示我不貞?天哪!我不要活了!我要帶著孩子去死──”
“別!別!別!冰雁,別做傻事!小心孩子……柯世昭!你跪下!”老太君嚇個半死!一把拉住玉湖,一面對柯世昭大吼。
當場柯世昭看情形不對立即雙膝著地,心中明白他那表嫂與他斗上了一回合,而他落!
齊天磊應景的咳著,表示氣急攻心,玉湖飛奔向他,大聲叫:“天磊!天磊!你還好吧?太君,婆婆,我扶他回新苑了!我不明白表弟是什么意思,竟要誹謗我的名節!害得天磊如此生氣。太君,我已有天磊的骨肉,這輩子是不會有第二個男人了,你們要替我做主呀!否則日后我怎還有臉在齊家當三少奶奶呢?”
“我明白!我明白!是太君寵得世昭太沒分寸了!太君會教訓他!你快扶天磊回房吧!”
“謝謝太君!”
他們夫妻退下后,留在大廳的眾人表情各異;有些人甚至是驚疑不已的,真心高興的,大概只有老太君與齊夫人吧!
而柯世昭心里明白,經此一事,太君是不會應允他接收杜冰雁了!甚至因齊天磊病情的好轉而改了念頭;恐怕他四年來努力攻下的江山變成了為他人作嫁而已!他倒要看看齊天磊會有什么能耐!至于杜冰雁,他不會放過的!
一個月,可以做很多事。尤其在一個人正受寵的時候!李玉湖在一個月之內嫁掉了原本要做她姊妹的春芽與香屏;又以方大嬸一家子勞苦功高為由,建議太君送她們一幢房子,風光的將她們掃地出門,還贏得了美名。剩下的柯姑媽與柯牡丹就不足為懼了!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她們也識相得很,不敢再亂說話,明白她們的地位很危險,只要稍稍惹得玉湖不快,太君立即會轟人。
令柯氏母女安心的是,被太君拖入商場的齊天磊根本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無論怎么比,柯世昭都太出色了!瞧他整日耀武揚威的!
翌日,玉湖招了幾個傭人入苑摘梅子去釀,天磊被太君拉去書房;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太君絕不會任產業流入外姓手中。而齊夫人更是天天親自熬大補品補他們夫妻兩個。日光漸強時,她正打算回房間躺一會,不料大門口晃進柯世昭的身影,由于傭人全在梅林中,前門便無人守,玉湖有些警戒。
“有事嗎?”
“來看看你這個大美人有了身孕是何光景,關心關心表嫂很正常的呀!”他看來喝了點酒,囗氣無比輕佻!踏進茶廳,走向她。
“是嗎?關心夠了的話,請回,天磊不歡迎閑人進來新苑!
他張狂的大笑,指著她“他是個阿斗!扶不起來的!太君教了他一個月,仍是什么也不會。這種丈夫你竟然要!真的是他讓你懷孕的嗎?不是劉若謙?看看我──”他拉開他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膛!拔也攀钦嬲哪腥!”話完即撲向她,看來是打算藉酒裝瘋了!
但還沒沾上她衣袖半絲,他立即嚇得酒醒了一半!因為不知何時,一支匕首頂在他頸子上,劃出了道血口。
“你──”他的話被一個耳刮子打掉。
“想趁天磊不在非禮我?”她瞇著眼笑,直逼向前,而他一直后退,直到背對門口!跋螺呑右草啿坏侥!”抬腿一端將他踹出大門,滾落階梯!
“你──”他呆楞了會,臉色乍紅乍白,最后卯上一口氣,告訴自己她只是僥幸踢到他!趁著四下無人,他的大好機會?想也不想,色膽包天的沖了上去!
李玉湖輕盈的退到一側,讓他的肚子主動撞上她手中的匕首。他既然敢存心侵犯她,就怪不了她不留情!而他反應也挺快的,閃了一下,讓刀子刺到他腹側的贅肉。趁他痛呼,她大肆施展了拳腳把他當沙包打!弄得茶廳四處殘骸,最后仍又將他踢飛做終結!他跌到荷花池內,正好傭人聽到聲響也奔了過來!
“少奶奶,怎么了?”
玉湖紅著面孔細聲細氣低呼:“剛剛表公子在屋內瞧見一只大耗子,嚇得四處躲,最后跌落池子中,你們快將他撈回他的房間休息吧!這么大的人還會怕那小東西,真是太可愛了!”
傭人全不可思議的盯著柯世昭,七手八腳的將他撈上來后,柯世昭早已奄奄一息。
“快些替他去請大夫吧!”玉湖揮手讓他們一票人出苑?上攵魅諅蛉擞钟行略掝}了!
真是快意!她雙手伸展,覺得閑置了許久的筋骨大大的舒服!看看那登徒子還敢不敢對她有非份之想!自從將一大票女子掃地出門后,空氣好了不少!傭人間也沒得擁立派系,守起本份來了!
也許她真的是了不起的人!李玉湖忍不住自我陶醉起來,只待一切事情完結,她一定要昭告太君她真正的身分!如果她得一直當齊家三少奶奶,就必須以李玉湖的身分去當,而不是以杜冰雁的身分。還有,她得回揚州探望冰雁,她應該已回家了!但愿她能原諒她搶了天磊……雖說她的本意是為了幫冰雁,但天磊卻不若外傳那般,反倒成了她占到便宜!光這一點就夠玉湖心虛愧疚了。幸而齊家內部的不單純使玉湖少了一點不安。這么紛擾的人事問題,沒有一點強悍性格是應付不來的;倘若是冰雁,一定會被欺負不已!
但──天磊的確是個好男人。她心中的不安點就是在于他是好丈夫這一項!看來,只有在將來冰雁也尋到一個好丈夫,過得幸?鞓泛笏艜断滦念^大石了!所以她必須找時間回揚州看她。
那一場陰錯陽差的錯置花轎,是否是老天有意的捉弄?背后有怎樣的意思?如果她合該成為天磊的妻子,是否代表──冰雁也許適合那個可怕的袁不屈?
她不是個膽小的人;打小到大,她很少怕過什么的,連她爹拿棍子要打她,她也會尖叫的跑給他追,其刁蠻強悍自己心里有數!在揚州,人人只道她精悍潑辣,卻不知她的心比豆腐還軟,慕她美貌的男人都因她的舉止而卻步,這一直是她的保護色!可是她怕袁不屈!其實他們不曾正式見面,一如她對冰雁說的,唯一的照面是她偷偷躲在門邊偷看!看到一個魁梧的巨人,忘了五官長得如何,但光氣勢就夠嚇人了!當時她還是個十歲的小丫頭,而他已是大人。直到如今長大成人,她仍心有余悸的認定袁不屈是她生平僅見最可怕的男人!
這樣的一個男人怎么可能會善待女人?尤其他之前的兩個妻子全莫名的死去,眾說紛云,使得他那人更形陰森。不!她不認為老天會安排他們兩人成一對!冰雁一定已回揚州了!如果沒有意外,那個袁不屈應當還在戰場殺敵,冰雁會毫發無傷的!
像冰雁那么一個完美的大美人,自當有更出色的男人來配她!袁不屈那個粗人……是配不上的!
整件事情到如今已兩個月多,她仍覺得荒謬?墒怯幸稽c她不能理解──如果冰雁早已回揚州,怎么沒有人對此事有絲毫反應呢?袁將軍府可是給了李家大筆財富哩!他們不會來要人嗎?冰雁的父親一旦發現女兒回家嫁錯了人,自當會下泉州來說明。怎會如此平靜?
媒婆她們回揚州居然什么也沒說嗎?不對!事情不對勁!
玉湖跳了起來,開始踱步。真的!事情一定出問題了!由于兩個月來她忙著介入齊家的家務事,反而忘了思考自身的事。單純的以為只要她代冰雁‘解決’丈夫就夠了,但這并不是只她們兩個女人的事!事實上這牽涉到了四個家庭。似乎……某個環節出了紕漏,致使揚州目前仍處于平靜狀態。錯嫁是何等重大的事?一旦有人予以揭發,必定會使揚州沸騰不休。但目前的平靜是否代表著……冰雁沒有回揚州?所以才沒人知道?
“哎呀!我的天!那可糟了!”
還以為自己多聰明呢!立即的,她又覺得自己笨得半死!沒事介入齊家的爭權斗勢做啥?害她遺忘了自身的大事!倘若冰雁出了事,她可是千該萬死了!
不行!她得回揚州一趟!轉身正要往大門沖去,冷不防撞入正要進門的齊天磊懷中。齊天磊牢牢的抱住她細腰,穩住她身子。
“怎么了?這么莽撞!彼牭叫掳姹镜摹砩贍斉潞淖佑洝,料想到了大概,所以立即回到新苑。
“我得回揚州一趟!”
“你才懷著身孕,不宜遠行的!何事這么急?”
她揮手道:“不礙事的!我又沒害喜,身強體壯不怕出事,我怕冰雁那邊出事了!”
齊天磊將愛妻摟入臥室,替她倒了杯參茶讓她飲下。這件事他早知道必然出了事!否則不會拖到現在仍無人發覺?墒撬徽J為會出嚴重的事,所以才沒分神去派人調查。也難得玉湖會想那么遠,她的煩心事已夠多了。他道:“若會出事早出事了,現在急急趕回去也挽回不了什么。如果杜家小姐沒有回揚州,最可能是留在長安。你別著急,我今晚捎信讓人帶去戴云縣,請劉兄動用他長安的朋友代為查訪。貿然行事并不妥當。而且,我不會允許你在有身孕的情況下遠行!
“可是,叫我坐著等消息,我會瘋掉!我怎能在這種情況下再養尊處優的當少奶奶?要是冰雁有個萬一,我就是加害她的兇手了!”
“玉湖,靜下來!彼p揉著她的肩胛,低聲安撫她:“相信我,我會做出最好的決定,也必會打探到杜家小姐的消息,比你獨自奔向揚州而找不到人,無疑的我的方法行得通。而且,你想想,也許杜小姐與你相同,得到的丈夫都是值得她愛的男人!
玉湖搖頭。
“我不認為袁不屈會善待任何女人!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原本該嫁的丈夫是那個大將軍袁不屈?如果冰雁沒有被送回家,也許……已經遭到將軍虐待了””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玉湖的對象是個大官,而且還是個威震外藩的大將軍。袁不屈的威名,連江南也如雷貫耳。齊天磊凝神思考了會──“你為何會說他可怕?認定袁將軍不會善待杜小姐?他此刻正在攻打薛延陀,照我想,杜小姐必定還待在將軍府,毫發無傷,遠在沙場的將軍如何能傷到她?”不過,他妻子對袁將軍的恐懼是看得到的。據他了解,袁將軍是當今朝庭武將中最剛正不阿、特立獨行,與官僚氣息劃分楚河漢界的奇男子!這樣的一個男人在外表現得如此剛傲,又怎會反倒對弱女子施虐?恐怕玉湖是夸大其詞了!
“你不要說樂觀的話來讓我開心,我就是知道孔武有力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而冰雁……”她不悅的抓住他手打著,拒絕齊天磊出口說袁不屈的任何好話。不過她丈夫截口道:“你的觀念太偏頗了!舒大娘的丈夫也是孔武有力之人,劉兄也是一個武學高手。你不能在揚州見了幾個壞榜樣便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更何況如今袁將軍頗受敬重,從不以權勢壓人,也從不做排場,這樣的人會是壞人嗎?倘若老天有意撮合他們,他們就會是一對!玉湖,我相信杜小姐不若你想像中的脆弱!
“我擔心她!尤其我侵占了該是她的幸福!我搶了她的丈夫!倘若她過得不好,我就真的該死了!”
“不,你不能這么想。你幸福嗎?我并不是個好丈夫,讓你一嫁進來便卷入一片烏云中受盡冤氣。今日我們得以過得好,是因為你勇于去改變現況而得到的;即使我再如何寵愛你,一旦你不夠堅強,隨時都會遭他人暗算與欺負,我不能保你平安。就光拿柯世昭來說吧!如果今天遭受他輕薄的是杜小姐,她能全身而退又揍得他渾身是傷嗎?玉湖!我相信老天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而且,我會愛你疼你是因為你是你,而不是因為你是我娶來的女子。玉湖,你認為我給你幸福,認為我好,是因為你不嫌棄;假若今日嫁來的是杜小姐,也許我們會互相不對眼而成怨偶。因為是你,我才與你圓房,因為你是如此可愛又開朗,才勾去了我的心魂。別以為我是濫情的男人,見一個要一個!我可沒那種采花的興趣!彼p聲訴情,第一次嚴肅又認真的對她表白內心情感。玉湖就是這點想不開,怕死了占別人便宜!但情感是勉強不來的,她不能以為杜小姐嫁來齊家他也會以此憐愛之心待之。他可不是有女人就好的那種男人,她太看輕他了!
她可憐兮兮道:“我也這么想過,冰雁一定會應付不了那些討厭的人;但……更沒有理由讓她代我忍受袁不屈!我一輩子都要良心不安了!所以找一定要親眼看到她安然無恙才行!”
他點頭。
“目前,我會暗中請人打探杜小姐的消息。至于親自去看她──再等幾個月吧!一個月來我已部署完畢,就打算要收網了!至少會忙上兩個月,齊家會有一個財務上的危機出現,先整治了世昭再說。到時一切事情完結,我陪你去揚州,好嗎?此時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走開!
他計畫了好幾年的事,此刻正是緊要關頭,她卻又拿自己的事來增加他的負擔,玉湖于心不安,滿心歉意的點頭!皩Σ黄,天磊,把我自己的事加諸在你身上!如果可能,我真的會自行解決……”
“不許說!”他吻她,重重的吻了下!叭绻俜帜阄,我就要打你屁股了!都懷我的孩子了,還將我當外人。我生氣起來很可怕的,你不怕嗎?”他扮出兇惡的表情嚇她。
玉湖笑啐他──“沒正經!唉!偏偏我就是愛上了你!為什么呢?”
“因為沒有人會與你來爭我!你這個醋女喜歡獨占一個男人!
她捧住他的臉。
“那是當你‘病重’時,如今齊三公子‘康復’了,會加害你的人已經快被掃出去了。將來長命百歲不是夢想,不知將使多少名媛芳心暗許呢!瞧瞧你這張俊臉,并不比劉兄遜色。”
“有人在吃醋嗎?我記得你只吃梅子的!”
“你真的很欠揍!那天被亂棒打死別去向閻羅王哭訴、因為你活該!”
他低聲笑著,能引開玉湖的注意力是他努力的目標,他不希望她太掛念杜小姐的事?粗κ撬_心的活力來源;當然,也得盡快的查明杜小姐的現況,否則不出三天,玉湖又會嚷嚷要回揚州的話了!
玉湖半坐起身,正色道:“三年前對你下毒的是方大嬸還是柯姑媽?”
他揚眉,詫異道:“我以為你會認定世昭為兇手!
真是侮辱她的智商!她叉腰道:“在認定你必死的情況下,他向你動手做啥?會心急的人反而是那些比他更沒大腦的人,我實在不樂見女人如此愚蠢!但最毒婦人心也是事實。柯姑媽回來投靠娘家,若想出人頭地,只有讓她兒子成為唯一繼承人。而另一個嫌犯方大嬸,她有心當主人,擺脫傭人身分,看中柯世昭,有意將方小巧嫁給他;如此一來,她也必定希望除去阻礙她的人。還會有第三種可能嗎?在我以為,柯世昭比較熱中金錢上的事,幾年來想必得到了不少。只是在齊家繼承人接二連三出意外后,他只想以逸待勞的接收一切!
瞧她不可一世的模樣,他好笑之余也不得不點頭,畢竟她猜對了!
“是姑媽與方大嬸合謀。不過,方大嬸對我的怨恨得追溯到方小巧死去的雙親。當年方叔夫婦跟隨我爹去北方洽商,在一次遇匪打劫的打斗中,方叔夫婦喪了命,致使方大嬸心懷怨恨,也因此太君才特別禮遇她們祖孫三人。”
玉湖詫異道:“是否因為如此,你才不打算揭發她?”難怪天磊對兇手沒有任何動作,害她自己一人擔心得半死,結果是自尋苦腦!
“她們成不了氣候,而且也沒第二次下手的機會。已被你掃出門的方家,加上失勢的姑媽,還能有什么作為?比起這個,做其他事都顯得像是正事!痹俚沽吮瓍⒉杞o她!澳闼粫,我保證三天之內讓你知道杜小姐的消息。只待這邊事了,我會親自帶你去見她。”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如此了,玉湖握住他手,不放心的問:“一切都會順利?”
“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