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屋家具店里,一個角落正彌漫著低氣壓,好在此刻是陰雨午后,氣候不佳,客人也少。
柳軾晨盯著曾源光,眼底透著責怒、怪他多事;轉投向冉秦儀,他緩柔的神色只剩下無奈和一絲看不透的情愫。
“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我怎么不知道?”
當他知曉,秦儀希望認識曾源光,是為了打探嚴堂的消息、和他交往后,他一口拒絕了秦儀的請托。有哪個男人會把自己想追求的女人拱手讓出去的!
“我也不知道原來秦儀在你這里上班,世上就有這么多巧合,你說是不是?”曾源光故意忽略柳軾晨的責備目光,猶帶著笑容,以“不知者無罪”的無辜者身份高昂著下巴。一向善于透視人心的他,豈會窺不出好友的感情,只可惜,知之已晚,做下的事情挽不回了,他也無能為力,只好佯裝無辜。他是昨天詢問仲儀,才知道秦儀在楓屋上班。
“說來真是很巧。軾晨,原來源光是仲儀的男朋友,他們都交往好一陣子了,前些時候我妹妹才介紹我們認識!币惨虼,她才有機會透過曾源光,得知嚴堂的住所。秦儀很感謝妹妹,也感謝曾源光。
柳軾晨睨向曾源光,"前一陣子你告訴我,要教訓一個潑辣的大三女生,該不會……就是仲儀吧?"
“喂,你別胡說,我可沒說過要教訓仲儀。”曾源光趕緊在秦儀面前澄清,他素知她們姊妹倆的感情好到什么程度。雖然很清楚秦儀不會在仲儀面前搬弄是非,但就怕萬一,她們無話不談的當口,秦儀把它當作趣事扯出口……那時候他可就慘了,仲儀的脾氣不像秦儀溫和,不發飆個三年三月才是怪誕。
柳軾晨還是第一次看到曾源光顯露緊張的神色,平時他總是一副諸葛孔明的臉孔。
“原來孔明變成猴子就是這副德行,改天我要仔細瞻仰如來佛祖的真面目才行,順便請教她的高深法力是怎么練來的,也教教我,怎么教訓猴子!绷Y晨睇睨著曾源光,終于抓到嘲笑他的機會可以發泄心里的怨氣,難怪他一字一句都滿含譏諷。
曾源光不怪他,反而很能理解地擺出同情他的神色,并且指點道:“你如果不想落個老大徒傷悲,是該去拜拜如來佛祖,有'她'幫忙,貓不但能成虎,說不定還能添翼,飛達目的。”
曾源光話中的玄意立刻點醒了柳軾晨。
對啊!他真笨,一直知道秦儀對妹妹仲儀情深意厚,卻不會善加利用,巴結仲儀幫忙他,笨得只會死守,不懂得采取主動攻勢,才會讓秦儀有機會看上別人,而忽略了近在眼前的他。
不知道現在去找仲儀幫忙,是否還來得及,秦儀只說見到了嚴堂,未知結果發展成如何?
“又是孔明,又是猴子、如來佛祖,還有貓和虎,你們在說什么,我怎么都聽不懂?”秦儀茫然的表情透著問號。
她一直把柳軾晨當作好朋友,兩人同住臺中,又是大學同學,如今更為同事,認識了五、六年,這樣的緣份是難得的;可是秦儀絲毫沒有察覺到柳軾晨異樣的特殊感情。
一來柳軾晨怕突然表白會嚇著她,一直在等機會,結果時間一久,他反而更難開口;二來他想近水樓臺先得月,秦儀早晚是他的,他太篤定了,著實沒想到一向沉靜的秦儀會去愛上只見過一面的男人,并一反被動的個性,積極主動追求。
柳軾晨第一次發覺,自己不似所以為的那般了解秦儀,她典雅溫婉的外表下,潛藏著一顆熱情的心;他覺得自己更愛她了,他不放棄她。
“秦儀,你別管我們說什么,我想知道你見過嚴堂以后呢?發生什么事?昨天早晨之前……你在哪里?”柳軾晨傾身靠向前,雙手枕著開成V字型的大腿緊握成拳,焦距定在對面的秦儀臉上。
秦儀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清晨那一幕旖旎畫面,頰上泛起紅潮,垂下眼瞼避開了柳軾晨的視線,再怎么熟識的朋友,她也不好意思開口就告訴他,她在第一次見面的愛慕對象家里過了一夜,那是令人難堪且難以啟齒的。
柳軾晨久久等不到答案,心里焦急,開始有了不祥預感。
該不會……他們已經……可惡!嚴堂如果真碰過他的秦儀,他……他……柳軾晨激憤地握住拳頭,怒在心里,有口難言。
曾源光以旁觀者的姿態把一切看在眼里,并且適時開口,"我今天來找秦儀,其實是想道歉。"
秦儀抬頭挑起詢問的眼光,等他接口。
“我本來告訴你嚴堂前晚應該會在十點左右回家,誰曉得他在宴會中碰上客戶,被拉出去喝酒;直到快凌晨我才找到他,幫他解了圍讓他回家。對不起,你一定等了整晚吧?”曾源光給秦儀找了臺階下,“無意”中透露出秦儀前晚只是空等嚴堂,兩人接觸的時間不多,好讓柳軾晨安心,也掃除了窘迫的氣氛。
秦儀愣了一下,她等得雖晚,可沒有曾源光說的夸張——一整晚!她不明白曾源光為什么夸大其辭,不解的目光迎上他,曾源光回以深意的一笑,她會意過來,原來他是在幫她化解尷尬。
“呃……不用道歉,是我自己愿意等的。”秦儀訥澀地道。
“秦儀,你在嚴堂家門外站了一整晚才見到他?”柳軾晨立刻關心地追問,語氣里滿含不舍與心疼。
如果是他,絕不可能讓秦儀受一點委屈;為什么,秦儀從來就沒有發現他的感情,卻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如此執著?
他嫉妒,嫉妒嚴堂!
“嗯……我……直到早上才等到他!鼻貎x低垂著頭,為自己的謊言而心虛內疚。
“你對他提出交往的要求了?他怎么說?”柳軾晨壓抑著滿腔妒火,語氣沉著地問。
曾源光也想知道結果,伸長耳朵在一旁等著。
秦儀羞赧的眸色掠過他們,臉更紅了。
“他……他答應了!彼穆曇艉茌p,仿佛不想多談,也仿佛隱瞞了什么。
柳軾晨如被人當頭敲下一棒,僵直了好半晌。原來以為還有的一絲機會,溜得蕩然無存。他深信秦儀是人見人愛的女孩,嚴堂如果有眼光,當然不會放過,但內心里又期待傳聞花心的嚴堂不會把秦儀看在眼內,畢竟他的身邊不乏美女,不可能為秦儀而放下他的花花世界?墒聦崱c愿違!恭喜的話,他是說不出口的,祝福他們,他也絕對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埋藏自己的一份深情,不出來攪局,不讓秦儀困擾。
柳軾晨站起身,無言地走出楓屋。
“軾晨?你去哪里——”秦儀追出去想問清楚,怕客戶有事找不到他,但車子掉頭就開走了。秦儀疑惑又納悶地踱回店里。
“秦儀,嚴堂答應和你交往,是只和你,還是把你也列進約會名冊里,讓你成為他的約會對象之一?”曾源光目光緊鎖著她問。他太了解嚴堂,不會像柳軾晨單純得以為嚴堂的答應交往,就是只和秦儀一個人。
秦儀很明顯地瑟縮了一下。她故作瀟灑,咧開嘴角笑道:“我們說好各自有交異性朋友的自由,我覺得這樣……對彼此都好。”
曾源光倏地沉下臉,他們彼此都了解真正好的只有誰,秦儀其實不必在他面前掩飾。
嚴堂會答應和秦儀交往,是教他意外的事,他一直認為嚴堂只和那些追求名利的女人約會,彼此只是各取所需,不值得非議,但現在……他只能說自己看錯了朋友。
“我原來就不贊成你去追嚴堂,我太清楚他對女人一向只抱持玩玩的態度,如果不是仲儀要求,我絕不會幫你!痹垂鈱ψ约骸⒁矊捞蒙鷼,接著勸道:“秦儀,對這段感情,你最好不要放得太深!
“謝謝你,源光,你別為我擔心,一開始我就清楚自己的立場,能夠和他交往,我已經很滿足了,我不奢望和他有結果!鼻貎x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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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等了七天,沒有他的電話,秦儀幾乎要懷疑,他已經忘了她。
“姊,你發什么呆呀?”冉仲儀到廚房泡了茶端出來,就看見秦儀還是維持原來的姿勢,坐在沙發里,盯著茶幾上的電話,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一下。
“我……沒有呀!鼻貎x回過心神,心虛地直搖頭。
仲儀睨她一眼,倒了兩杯熱茶,把茶壺擱在茶幾上,坐進雙人沙發里。地方小,客廳擺了一張沙發、電視、小茶幾,就只剩下一條走道。
“姊,我搬過來和你住好不好?”仲儀兩手捧著熱騰騰的茶,側頭看著她。
“你不是跟同學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搬過來?”秦儀輕啜了口茶。
“我和同學住,是因為你以前有室友,所以不想打擾你,可是現在不同,你的室友結婚了,這兒多出一間房,我正好可以搬過來和你一起住。姊,你說好不好?”仲儀朝秦儀做出期待的臉孔。
“當然好了。只是,你的同學怎么辦呢?她們也會少一個室友!鼻貎x當然希望仲儀搬過來陪她,但不希望仲儀因為怕她一個人住寂寞而疏離了朋友。
“這點你放心好了,我們系上正好有人在找房子,我把房間讓給她,都是同學,我那兩個室友也同意了!敝賰x眨了眨靈活的大眼睛。
仲儀和秦儀的外表幾乎就像一對雙胞胎,尤其發型又相同,只要仲儀愿意,她可以扮成秦儀蒙過外人,但秦儀就無法假扮她,因為仲儀太過于活躍了,光芒四射,活潑、灑脫的性子,不是溫婉沉靜的秦儀模仿得來的。
“原來你早打點好了,那還問我干什么?說不定你連行李都打包好了!鼻貎x糗她。
“嘿,讓你猜中了!東西我都收拾好了,明天源光會幫我搬過來,我今天來就是要知會你一聲,明天起有可愛的妹妹我來陪你住了!敝賰x完全展露行動派的本質。
秦儀微微一笑,“我真高興我們又可以一起住了,爸媽要和我們聯絡也方便多了!
“是啊,省得他們老是抱怨!敝賰x嘟嘟嘴,眸子一轉,擱下茶杯,抓著秦儀的手臂,裝出神秘兮兮的樣子問:“姊,你和‘唐代’的老板交往得怎么樣了?”
提起嚴堂,秦儀又沒了笑容,她失望地搖搖頭,“可能他早忘記我了!
“怎么,他沒再跟你聯絡?”仲儀跟著扁嘴。
又是一個搖頭,秦儀沉默著沒開口。
“那你跟他聯絡呀!敝賰x一副天不轉地轉的口氣。
秦儀瞥她一眼。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和嚴堂之間的約定,更不會告訴仲儀。仲儀太關心她,一旦得知,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我想,還是等他主動聯絡好了,說不定他最近忙,沒時間找我!边@也是秦儀用來說服自己的理由。
“他忙?忙就可以連女朋友都不管了嗎?如果源光敢這樣,我早和他絕交了!敝賰x不屑地撇撇嘴角。
“傻瓜,我和你不一樣,你姊姊是主動追人家,不像你,被源光捧在手心里!鼻貎x露出淡淡的笑容,語氣里多了一絲羨慕。
“笑話,你追他是看得起他,他應該掩嘴偷笑才對。我從小到大沒見過你對哪一件事情積極主動,唯獨他!敝賰x想起秦儀向源光詢問是否認識嚴堂時,眸底泛起的光彩,那是她從不曾在姊姊臉上見過的。
“我自己也不懂,為什么他會帶給我這么大的改變?總覺得,只要有他,我任何事情都能做!鼻貎x心不在焉地盯著捧在手中的茶杯。
仲儀瞅著她看,眉頭微微皺起。
“我在雜志上見過他,論長相、品味和氣質,他的確屬一流,但我聽源光說,他對女人一向不認真。源光也要我勸你,別對他太用心!敝賰x露出憂心的神色,拉著秦儀的手,“姊,我是第一次看到你主動的態度,相信你的眼光,這才要求源光幫你,現在我卻后悔了,萬一他……對你也不認真,我豈不是害了你?!”
“我很感激你和源光的幫忙,真的。你不要把這件事情看作是自己的責任!鼻貎x拍拍她的手,向她溫柔地微笑。
仲儀沒有告訴姊姊,她會突然想搬過來,就是因為覺得自己有責任,她要在一旁看著她和嚴堂的進展,絕不容許嚴堂欺侮她。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秦儀霎時轉過身,當手伸向茶幾時,她反而遲疑了,如果不是他,她又是一場空歡喜。
“姊,怎么不接電話?”仲儀看見她手停頓在半空中,狐疑地問。
秦儀瞥她一眼,心臟卜通卜通地跳,只好告訴自己:鎮定點,可能不是他,不要緊張。
她把手伸向話筒,緩緩拿起。
“喂?”
“秦儀,你好,請幫我接仲儀好嗎?”
話筒的另一頭傳來低沉的聲音,卻不是他。秦儀垮下肩膀,心臟已恢復正常跳動,她把話筒遞給仲儀,起身讓出位置。
“你的電話,是源光打來的!
“謝謝!敝賰x接過電話,并沒有忽略秦儀臉上明顯寫著失望的表情。
看見秦儀走進浴室,她才兇巴巴地朝話筒嚷,“曾源光,有事快說!”
“仲儀,你又跟誰打輸架不成?火氣這么沖,小心爆血管哦!
“爆你的頭炒米花啦!這時候打電話來干什么?該打的偏偏不打……”
仲儀叨念了曾源光一會兒,也不管他打來有什么事,啪喳一聲,掛斷電話。
秦儀走出來,看見她已經把電話掛上。
“講完了?我好像聽見你和源光吵架,你們沒事吧?”
“他哪里敢和我吵?是我叫他沒事不要隨便打電話來煩我!敝賰x擺擺手,晃進洗手間。
電話又響起,秦儀看看浴室關上的門,搖搖頭,伸手接起電話。
“喂,源光嗎?對不起——”
“我找冉秦儀!
低沉有力的嗓音,一下子教秦儀愣住了。
是他!秦儀緊緊抓住胸口,心慌意亂得不能自已。
“請問,我是不是打錯電話了?”等不到任何訊息,對方又開口了。
秦儀連忙搖頭,又想到對方看不到,趕緊說:“不,你沒有打錯,我……我是冉秦儀!
對方頓了一下,然后才以覺得有必要的語氣報出姓名。
“我是嚴堂!彼麤]有忽略她剛才叫出一個男人的名字,是以口氣略顯嘲諷。
“我知道!鼻貎x輕輕說,她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誤會了什么,但是她不想解釋,反正……是多余的,他不會有興趣聽。
嚴堂的確沒有多加追問。
“明晚你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明晚……有。”本來打算慶祝仲儀搬過來,出去好好吃一頓,恐怕得延后了,幸好剛才沒有對仲儀提。秦儀心里想著。
“我六點過去接你,可以嗎?”
“好。”秦儀輕聲允諾,兩手緊握著話筒。
“那么明天見!
他掛斷電話,秦儀呆呆地站著,話筒還貼在耳朵旁。
他打電話來了,而且訂下約會,她真的要和他約會了!秦儀有如置身夢中,和他約會,是她日夜期盼的事,而今,終于如愿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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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先生,歡迎、歡迎,快請進,我給您帶位!辈蛷d經理堆著滿臉笑容出來招呼。
“陳經理,好久不見了!眹捞脫е貎x,走進餐廳。
“嚴先生您久沒來了,今天是和嚴老夫人約好的吧?”陳經理走在前頭,頻頻做著請的手勢。
嚴堂煞住腳步,秦儀感覺腰側被鎖緊,疑惑地抬起頭以眼神詢問他。
陳經理也跟著停下來,"嚴先生,您怎么了?"
“你剛才說,嚴老夫人也會過來?”嚴堂皺起眉頭。
“是的,嚴老夫人已經訂了十人的桌位。”陳經理報告道。
“她人還沒到吧?如果她來了,別告訴她我來過!眹捞美貎x快步走出餐廳。
留下一臉錯愕的陳經理。
嚴堂很快地把他的白色跑車開上大馬路。
“抱歉,有點事,我們換一家餐廳!彼麄阮^給了秦儀一個歉然的眼神。
“沒關系。”秦儀牽起嘴角,包容地一笑。
那位嚴老夫人是嚴堂的奶奶,雜志上曾提過她是一位非常精明能干的人,自從隱身嚴氏財團幕后,每天都期待著盡早辦完幾個孫子的終身大事,聽說她已經物色了不少合意的對象等著撮合,所以最近仍未婚的孫子都盡量躲著她--和家里一群"閑來沒事"的女人。
冉秦儀沒有不悅的表情,也沒有追問原因,頗令嚴堂詫異,換作其他女伴,不是對他窮追猛打,硬要問出個理由,就是已經知情,擺出一張臭臉給他看,表情明白對著他說:“我又不是見不得人,為什么不能見你奶奶?”態度更積極的,會拉著他不走,硬要見到他祖母,異想天開地期望他的祖母為他們"證婚"。
嚴堂對秦儀投以贊賞的一瞥,把車子停在一間法國餐廳門口。
“這家餐廳的東西很不錯,有口皆碑!眹捞脿恐貎x的手下車,對她微笑。
“哦?”秦儀望著他的笑容,心里面漲滿幸福的感覺,不由自主地跟著笑。
“嚴先生,歡迎光臨,今天真巧,嚴圣先生也在里面用餐!辈蛷d經理在里面看到他,連忙出來招呼。
“我大哥?他跟誰來?”嚴堂頓時收起笑容,心里已經有不祥預感。
“嚴圣先生是和夫人一起來的,嚴先生,請問您要和他們同桌嗎?”
“不了,我想起還有事,改天再過來。”嚴堂掉頭就走,沒幾步,他又回頭交代:“你不要告訴他們我來過,明白嗎?”
“是、是,我明白!苯浝眈R上頷首恭送他。
車子再度開上大馬路。
嚴堂側瞥一眼,秦儀默默坐著,臉上沒有顯露任何情緒,教他摸不透,她是否生氣了?
“很抱歉,我大嫂和祖母最近轉行當起媒婆,我不想碰上她們,請你別介意。”他半是揶揄地向她解釋,眼尾余光留意著她的反應。
秦儀表示不介意地搖搖頭,微笑起來。
“真巧,連續兩個地方都遇上你的家人,可能貴府今晚都不開伙,全到外面吃飯了。你說,我們待會兒還會不會再碰上誰呀?”
她輕快的語調,沒有一絲不悅,還能夠拿它開玩笑,這教嚴堂也跟著輕松起來。
“如果再碰上一個,那我們今晚就得到路邊攤解決了,不會這么倒霉啦!眹捞酶蛉。
“到路邊攤吃也不錯呀!鼻貎x并不反對,只要是和嚴堂在一起,到哪里她都無所謂。
“天氣這么冷還會不錯?你真是異類!眹捞眯χ鴵u搖頭,手中的方向盤往左一旋,道:“你喜歡吃日本料理嗎?前面有一家不錯——”
他突然住了口,車子的速度也跟著緩下來。
“怎么了?”秦儀注意到他瞠目結舌地愣視前方右側一家日式餐廳的門口。
接著,車子駛過去,嚴堂沒有停下來。
“看來,我們今晚真的要在路邊叫東西吃了!彼砬檎J真且認命地說。
秦儀立刻睜圓眼睛,回頭去看那間日式餐廳,“不會這么巧,你的家人真的在里面吧?!”
嚴堂睨她一眼,“我剛才看到我家的司機。這次可能是我媽和一群采購團。”
秦儀簡直不能置信會有這樣巧的事,驚愕卡在喉嚨里,說不出話來。
“也許真給你說中了,我家今天不開伙!眹捞勉坏卣f,又無奈地瞥了秦儀一眼。
秦儀慢慢地牽起嘴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沒想到第一次約會就碰到如此有趣的事。你最近帶女伴出來都得這樣東躲西藏嗎?”她不經意地脫口而出,并沒有吃醋或嘲諷的意思。
“是有過幾次,但沒像這回,一連碰上三個。”嚴堂沒有告訴她,通常他會避開家人,主要原因是約會的對象有可能是家人也會滿意的女孩子。
冉秦儀,他的第一直覺告訴他,祖母見到她,一定不會放過。
“碰上如此巧合的事,還真是我的榮幸。只是,肚子可餓慘了,你說,我們隨便找一家店填飽肚子好不好?”秦儀可憐兮兮地撫著肚子。
“你真的不介意?”嚴堂以為她剛才只是在開玩笑,平常他的女伴,不上高級餐廳就寧愿餓死。
“如果你不介意,這次由我來選地點好嗎?”秦儀反問他。
嚴堂挑起一道眉毛,頗感新奇地點點頭。
“請帶路。”
“下一個路口左轉,就在……”
※※※ ※※※ ※※※ ※※※
秦儀帶他到一家面館,店面很小,只有幾張桌子,老板是退休的公務人員,和妻子一起經營。
這兒只賣拉面、小菜和今日湯。
“什么是今日湯?”嚴堂坐下后,好奇地問。
他是第一次到這種面館來。
“這家店的老板每天只煮一種口味的湯,但是每天的湯都不一樣,所以就干脆叫今日湯!鼻貎x向他解釋。
“那不是沒得選擇?”嚴堂的表情寫著:老板到底會不會做生意呀?
“的確是沒其他選擇,不過老板煮的湯很好喝,廚藝一級棒,所以生意一向很好,老主顧也多;而且,老板志不在賺錢,他和老板娘開這家面館,其實只是打發時間,可以和客人聊天、交朋友!鼻貎x似乎很喜歡他們夫婦倆的悠閑生活,一臉羨慕的神情。
“看來你也是這里的熟客之一?”嚴堂不用猜,光看到剛才他們進來時,老板招呼秦儀的態度就知道了。只是他心下奇怪,那老板第一眼瞥到他時,眼底似乎閃過一抹詫異的神色,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穿著與這兒格格不入的關系,還是有其他原因?
“這里距離我上班的地方近,我時常過來……”
“秦儀,你來了呀,老頭子怎么也不會通知我,我正想找你哩!币粋略顯豐腴的婦人由里面走出來,臉上的笑容擴得大大的,親切地直拉著秦儀的手。
“老板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嗎?”秦儀微笑。
“我最近看到軾晨總是無精打彩的,想問問你們是不是吵架了?”老板娘關心地說。
“我和軾晨吵架?怎么會呢!不過,最近軾晨真的是沒什么精神,明天我會問問他。”秦儀沒有細想就說。
柳軾晨也是這兒的?,還是秦儀帶過來的。
“這也好,你們小倆口要說話比較方——這位是誰?”老板娘這時候才注意到秦儀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是我的朋友,姓嚴!鼻貎x簡略地介紹,小心翼翼地留意嚴堂,怕他不耐煩。
“你好,老板娘,秦儀一再說這里的面很好吃,可惜我一直沒什么時間,今天總算有機會過來了!眹捞贸习迥锫冻鲆豢跐嵃椎难例X微笑,寬大的手掌很自然地蓋住秦儀的小手,做出一般情侶的親密狀。
秦儀僵了一下,臉色泛紅,不過她沒有把手抽回來,任他握住。
老板娘顯然很驚訝,嘴巴張得開開的,好半晌才稍微恢復正常,勉強拉開嘴角,“嚴先生,歡迎,以后有空要常來,我都不知道,秦儀有這么'緣投'的男朋友,還一直以為她和軾晨是——不是,沒什么啦,你們坐一會兒,面馬上就好了!
老板娘局促地走開。
秦儀羞赧地輕輕抽回手,伸到桌子下絞握著手指。
“你這樣做,會讓老板娘誤會的!彼吐暠г。以后她可能不敢來吃面了。
“她沒有誤會,我的確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嗎?”嚴堂的音調似乎顯得不悅。
秦儀聽出來了,狐疑地抬頭看他。
“嚴堂,你怎么了?”
他一愣,意識到自己莫名的煩躁,居然是被老板娘口中那名喚軾晨的男子給惹出來的……吃醋?!
“不!沒什么。”嚴堂搖頭,否決掉心里浮出來的可笑字眼,同時回答秦儀的疑問。
秦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猜測,他可能不喜歡來這種小地方,下次,自己還是別自作主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