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女人天生的母性愛太豐沛了,她在聽了飛 鵬講了那么多關于太子的身世之后,不但沒有聽取勸 告立刻遠離太子那個危險人物,反而瘋狂地亟欲見到 他,一刻也不能等,沸騰的血液,燒灼著她的全身, 一股前聽未有的沖動,想立刻見到他,給他溫暖,給 他全部的愛,彌補上蒼欠他的一切人間溫情。
她不再猶豫了,能夠村出也是一種幸福,不是嗎?
一輛馳騁如馬的腳踏車,飛快地奔向村后的大水 圳。
飛鵬終于在她的逼迫下,不情不愿地說出!八 大早就去大水圳釣魚了!
她皺著眉頭。“大水圳哪會有魚可釣?”雖然她沒 住過鄉(xiāng)下,但從地理課本上得知大水圳的功能是復季 時灌溉稻田用的。
“是沒有魚啊,不過沒差啦,反正太子釣魚的重點 是“釣,這個動作,而不是'魚'本身,知道嗎?”
藺舫越聽趣迷糊了,怎么太子的一切都與常人不 同呢,他的生活哲學到底又是什么呢?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我一開始也以為太子的頭 殼壞掉,沒魚還釣個屁呀。”他霍地遮住嘴唇,怪自己 太心直口快了,用字不雅,在淑女面前講租話,尷尬 地赧笑著。
她也不以為意地報以自然的笑容,怎會去介意飛 鵬的率真呢!
“后來我才知道,太子有個習慣,他只在心情不好 的時候去釣魚!彼麚u頭晃腦地猜臆著!斑@回不知道 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伙惹了他?”
是她嗎?
昨天發(fā)生的一切厲厲在目,恍如迎面襲來的北風, 潑辣辣地刺了她一頭一臉,是的,是她的出言不遜, 嚴重地傷害了太子的心。天啊,她好殘忍呀,那么惡 毒的話,背槍帶箭似地射傷了太子,她真后悔。
即使兩人的世界相距南輾北轍,那么她至少也該 以朋友之又相持吧,怎能將所有的恨,傾囊發(fā)泄在無 辜的他身上呢?他的一切不是他所要的,而是老天爺 給他人生的不平等待遇呀,他已經(jīng)夠不幸了,地不該 再剝削他邊緣人的生存意志,逼他去撩開自己生長背 景的瘡疤。太啊,她真該死!
藺舫心中有千萬的悔意,她不能原諒自己,對太 子無意間的傷害,腳踏車越騎越快,自責的內(nèi)疚就越 激烈。
遠遠地就看到大圳頂上太子形單影只的背影,她 丟下腳踏車,趿上石階,霍霍地呼著來不及喘的氣息, 口干舌燥,眼里卻注滿心酸的淚。
站在太子身后的她,小心翼翼地喘著氣,不敢立 即出聲,極力地要將淚水吞回肚,等情緒平復吧!
緩緩地,充滿溫柔地。“太--------子——”一出聲, 淚水還是不聽話地滾下來,是心疼他的傻。
太子猛一回頭,見個淚人兒仁立在那兒,虛虛弱 弱地、不禁寒風的吹刮,像要被吹倒似地。
他心疼地糾成一團,卻不敢上前抱住她、撫慰她, 為她拭去淚水。
是誰?誰敢欺負他的藺舫,讓她哭成這模樣,絕 不輕饒!
在他義憤填膺之際,也想起日前自己所說過的話, 我會立刻消失在你面前。她不想再見到了,她不喜歡 看到他這張討人厭的臉,他要趕快消失。
噗通!
太子一轉(zhuǎn)身,去了釣竽,跳下大水圳,用這種的 方法,讓自己消失在藺舫的跟前,守住承諾。
“太子,你在做什么?”她急得趴在圳岸旁尖叫。
但是水深不見底的大圳里,一片平靜,不見太子 浮上來。
她驚慌失措地大哭大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救命啊!边@時候,她真恨自己為什么不會游泳。
幾分鐘過去,太子仍沒出現(xiàn),一望無際的田野上, 也沒人聽見她的疾聲呼救。
“太——子——你不能死呀——”她的手伸觸到水 面上,卻什么也摸不到。
她幾近瘋狂邊緣地嘶聲狂嘯!疤印 ——愛——你——”她整個人癱瘓在大圳頂上,抽抽 搐搐地泣訴著!拔......愛....你......不......可......以 ......死......”
冷風刮過她的背脊,甚至有水滴落在她的身上, 都引不開她哀哀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水面,尋找太子 的身軀,也許......已經(jīng)變成尸體了。
“真的嗎?”
她的背后傳來一句欣喜若狂的問話,那聲音...... 是太子!
斜轉(zhuǎn)過凄涼失望的眼眸,瞅住她身后那個濕答答 的人,臉上卻綻放著大雨過后的彩虹笑容。
“你......”她又高興又生氣,又要哭又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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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堤岸下面的田埂上,太子升起了一堆火,怕她 冷了。
出門時太倉促了,忘了著件大衣在身,大圳頂上, 風力又強,方才一心焦慮著太子的安危,也不覺得冷, 直到過刻平心靜氣下來,才感受到冷冽的冬風,怪不 得噴嚏連連。
“靠火近些,比較暖和!彼岛艉舻囟撝 卻忘了自己一身濕衣。
風寒刺骨,逼得她瑟縮著身子,趨近火堆,摩擦 雙手取暖。
太子突地抓過她的手,一觸摸才知她的溫度!霸 么這么冰冷?”立刻將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熱氣迅 逮傳送過來,溫暖了她的神經(jīng)末捎。
她羞赧地低下頭,感受手心在他胸口上的心跳脈 動,覺得兩人好親近,讓她產(chǎn)生一種模糊的幸福感。
瞧他一股傻勁兒地凈為著她著想,全不像飛鵬口 中的冷血殺手。
“快脫掉你身上的濕衣服,我?guī)湍愫娓,否則會感 冒的!彼穆曇魷嘏绱蟮鼗卮。
額前的發(fā)梢滴下水珠,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他 孩子氣地用手背揩去,笑著說:“不用擔心我!”知道 她是關心他的,就夠了。
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人,自生自滅,沒有人會 對他噓寒問暖,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所以,愛,對 他而言,其實是很陌生的。
直到藺舫突然闖進他的生命,關心他的寒暖與生 死,像個家人一般地關心著他,瓦解了冷冰冰的生活 意諷,原來,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這么在乎他。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他本該上岸后,立 即消失的,但因不放心她一人在大圳頂上,才又偷偷 回到她后面,站了很久,該聽到的話全聽到了。
她掙開手,“快把衣服脫下來啦!”不愿正面回答, 羞答答的臉斜向大圳的方向,不敢面對太子,怕全被 他的銳眼看穿了。
見她臉紅,他已明白幾分了,故意逗她!巴,這 么等不及要我脫衣服,看來你是真的很愛我喔!”眼里 眼夕卜都是得意。
用這招逼她說真話,好賊呀!
剛才是危急之下,她才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這 時候要她當著他的面,再說一次,怎好說得出來呢, 太肉麻了!還是隨他去猜吧。
“你不否認,我就當是真的嘍!彼在奚落她。
偏偏她老神在在,盤腿而坐,下巴一抬,頭一斜, 高傲地說:“隨便你!”
他挨近她,濕衣服黏上她的身子!罢娴模!我要 你當我的女人,你也隨便我嗎?”他得寸進尺地要求。
藺舫被他的話語嚇了一跳,當他的女人?!一個殺 手的女人?!
她不知太子是說真的,抑或在開玩笑逗她,只是 那些話太沉重了,不是年紀輕輕的她所能承擔。
“騙你的啦!”太子哈哈大笑,與剛才的他判若兩 人,兀自得意地說著!皣樀侥懔税,哈——”
她是真松了一口氣,她想,太子看出她的猶豫吧, 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打圓場,這樣對他們兩人而言, 都好。
她也故意氣鼓鼓地追著他打!昂冒,你敢騙我, 太過份了!”一路追著他跑,像特意配合著消弭兩人之 間的尷尬似地。
哈哈——
別跑——
嘻——
呼!藺舫被塊石頭絆倒了,躺在地上,無法動彈。
太子收住笑聲,兜回身,整個人罩住她,臉色發(fā) 白。
“有沒有受傷?”連忙動手翻看藺舫的全身,檢查 傷勢。
“哇——哈哈——騙到你了吧!睋Q她得意了!
太子神色僵住片刻,沒有表情地躺在地上,成大 字型,一貫的率性。
藺舫內(nèi)疚地靠過去!澳阍趺戳?”他的表情凝結(jié) 住周遭的空氣,是她玩笑開過火了嗎?
他兩眼直視灰藍藍的天空,思索良久,終于出聲。
“藺舫,你幾歲?”眼睛望著空中那一片遙不可及 的白云,那白云,像藺舫。
她也學他躺在臟兮分的地上,但不像他那么粗野。
“問這個做什么?想幫我過生日呀?”她第一次躺 在男生身邊,有點臉紅心跳,才講得俏皮些,化解緊 張,也故做輕松。
他轉(zhuǎn)向藺舫,又是認真地注視!拔蚁胫溃 彼 的眼神令她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哦!”她輕吟一聲!斑^年后就二十歲了!彼哪 相望,一切盡在無聲中,太子的唇,一點一點地逼近 她,她的心跳則越來越急促,快到不知道該怎么亦?
“那你呢?”剛剛一刻,她幾乎以為太子要吻上她 的唇了!
他的唇停在三寸夕卜,不再趨近了!拔也恢牢业 生日是哪一天!
“怎么可能不知道——”
哎呀,她忘了他自小就是個棄嬰!
糟了,她又失言了!
趕快,趕快說點別的,轉(zhuǎn)移他的情緒,她咬牙急 思,激蕩腦力。
有了!
“沒關系,后天就是元宵節(jié)了,我就幫你把生日定 在元宵節(jié),而且那天我還要幫你過生日喔。”一定從沒 有人幫他過過生日。
太子頓住了!兩顆跳抖個不停的黑瞳仁,在她眼 前差點逼出男兒的熱淚。
她又急了,不能讓他流眼淚,別破壞了氣氛,快, 快,再想個話題。
她看呀看的,看到太子挺直的鼻梁上,有個斜斜 的疤,若不是那么近距離看,實在也很難看出那道疤。
好吧,就問這個。“咦?!這里怎么有個疤耶?” 哇,同得好白癡呀!
太子勉強笑了,可能是被她無聊的問題給打敗了。
“那是我小時候,走路不小心撞到墻角留下來的 疤!闭f著,他用手去摸了一下那道疤。
走路撞到墻角?鬼才相信。她噘著嘴,心里暗自 猜臆著,一定是年少輕狂時,和人家扌丁架,被砍到的, 否則怎會被關進少年感化院。
“還會痛嗎?”她看得心疼,好像那疤是長在她身 上。
他笑抿著嘴!霸缇筒粫耍皇怯袀后遺癥。”
“什么后遺癥?”她聽說凡是骨頭受過傷,以后每 逢下雨天就會酸痛。
太子坐起來,頎長的身材,彎成一個直角。
“因為當時撞到的力量大猛,傷到右眼的淚腺,所 以....!
“所以怎樣?”她皺著眉掐著心在聽。
“現(xiàn)在只剩左眼會流眼淚而已!”他又抿嘴一笑, 那樣云淡風清。
她卻心疼地流起淚來。
他撫著她的肩笑說;“別哭,我知道你兩邊的淚腺 都很正常!彼娮R過了,只是他覺得真正的男子漢, 絕不能讓自己喜歡的女人流淚。
太子越說,她就越是哭,還越哭越大聲,像個呱 呱落地的嬰兒,哭聲震天。
“恩,你的肺活量挺不錯的!彼中λ耍
哇呀——哇呀——嚎啕大哭,有對也是宣泄情緒 的一種好方法,她一直這么認為。
太子最怕女人的淚水,那是一種無堅不摧的武器, 每每教他手腳發(fā)軟,豎白旗投降,得想個法子止住藺 舫發(fā)達的淚腺,不能再任由它分泌下去了。
“那,對了,你不是想學吹口哨嗎?”他的中指和 拇指一彈擦,撞擊出清脆的聲音。
記得是上次騎車載她去海邊烤蛋的路上,她好像 曾這么說過。
她還嚶嚶地哭著,像個哭上癮的小娃兒。“好—— 啊——可是——我——現(xiàn)——沒——空——”
是啊,她忙著幫她的淚海泄洪呢。
太子幽幽地說:“想學的話,就把兩片嘴唇噘起 來,我也是很忙的!卑霂娖刃缘恼Z氣,希望能奏 效。
抽搐的聲音漸漸歇了!昂寐!”誰教她是真的想 學吹口哨。
不管以后兩人會如何,她就是想從太子身上留下 一點什么,跟她一輩子,記憶這段錐心的相處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