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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也溫柔 第六章
作者:謝上薰
  這是她第六次陪元正則參加宴會。  她知道他有時會花錢買一夜女人,是“娥眉俱樂部”的大客戶之一。那群交際名花不僅貌美多嬌,氣質也佳,望之儼然名門閨秀,然而,眉宇間的風流媚態可會勾人心魂的,帶幾個出去招待大客戶,不怕生意談不成。

  像這種純社交圈的宴會,他就會帶她同往。

  所謂名流的宴會,也不過是一場無聊的游戲,比富斗奢,要不然就是拼命拉攏關系,最好是把別人口袋里的錢統統轉移到自己的口袋里來。

  既然是名流宴會,出現在此的決非升斗百姓,男的是各有來頭,女的不乏名門千金和富家太太,也有被富家太太所默許的二號、三號小老婆,不過,像元正則這樣公然把情婦往自個兒的社交圈帶,難免引人注目,尤其他的原配是社交圈公認的第一美女。

  這些人大都見過吳貞良,自然不客氣地把賀星月拿來跟吳貞良品頭論足一番,結論是一股勁兒的猛搖頭,嘖嘖稱奇,怎么也看不出賀星月平哪一點和吳大美女爭夫奪愛?元正則的眼光簡直是每況愈下嘛!

  當然,元正則的女人不可能丑,但是,和外表上稱得上“完美”的吳貞良一比,可給比到太平洋去了!甚至,還比不上他上幾任情婦的出色,一點也不像是做情婦的人,沒什么特別的地方可供人茶余飯后閑磕牙,怪沒趣的!

  當然,心懷“善意的好奇心”是人類的本能之一,所以,當元正則將她介紹給今晚的男主人衛東陽時,不免被人調侃一番。

  “原來是小嫂子!”衛東陽恭敬的行了一禮,頑皮的成分居多。“你覺得,你自己最吸引元老大的是哪一點?”

  她怔了怔,臉上掠過一抹迷惘的笑意,繼而反問:“你覺得,你為什么會被選為‘臺灣四大花花公子’之一?”

  衛東陽呆望著她,忽而大笑,拍著自己的后腦勺!拔也恢溃易约阂材涿!

  “我也不知道,我比你更加莫名其妙。”她認真地說。

  衛東陽笑得更放肆,故意挑起眉毛,嘲笑的目光轉向元正則,笑著嚷:“聽見了沒有?元大老板,看你追女人追得多失!追得小嫂子暈頭轉向、莫名其妙,不知道你愛她哪一點!

  “不知道嗎?”他對星月深深凝視,唇邊含著怪異的笑!拔揖蛺勰阆駛女人,懂嗎?像個女人!

  “怎么?”她驚問:“你以前交往的不都是女人中的女人嗎?”

  “我只要一個單純的女人,不要什么女人中的女人!

  她深刻地看他,雖然不能完全了解他的邏輯,嶄新的喜悅卻充盈胸中:被人喜愛著!

  “好樣的!”衛東陽大大震動,豎起大拇指!霸洗蟮钠肺挥指粚恿,從前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如今是‘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

  “什么山啊水的?”  一個充滿磁性的男聲插了進來,星月剛調整視線,整個人幾乎呆住了,朦朦朧朧的想著:他一定是神話故事里的俊美男神!如此卓爾不群,瀟灑出眾!他的眼睛看人時多么專注啊,毫不遮掩他眼里的滄桑,讓人極欲深究有多少故事在其中。

  “好個辜重鳴,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也不知會老朋友一聲,依然是這副死德行!毙l東陽笑著拍他的肩,半點沒忽略在場的女子們全部轉移注意力,定力差點兒的幾乎要流口水了。衛東陽笑得賊兮兮,不懷好意:“你故意的吧?!小子,瞧瞧四周被你迷丟了魂的女士們,不等于宣告我們的魅力不如你!

  “無聊!”辜重鳴全無興趣去注意四周的名門淑媛,目光盯在賀星月臉上好一會兒,莊重的行個禮。“小姐,可以請你跳只舞嗎?”

  星月以目光向元正則詢問,等他頷首,便欣然的和俊美男神走進舞池中。

  辜重鳴舞帶得很好,使星月那身金絲綴飾著珍珠的晚禮服宣舞出華麗的氣勢。

  “不妙哦!老大,”衛東陽仿佛唯恐天下不亂,在元正則耳邊煽風點火:“你看那小子正深情款款的凝望小嫂子哩!”

  “是嗎?”

  “怎么你一點都不緊張?”

  “星月不是貪心的女人,不會見一個愛一個!

  “話雖如此,卻無法保證那小子不打小嫂子的主意!毙l東陽說得更露骨了些:“‘烈女怕纏’,小嫂子不也是你費盡心機搶過來的嗎?”

  元正則望著他,眼里晶芒閃動,用奇怪的語氣問道:“你和重鳴何時鬧翻了?”

  “沒有!”說得好不無辜!拔沂呛眯奶嵝涯!

  “不會的!痹齽t的微笑中含有同情之意。“你看不出來嗎?他眼里看到的不是星月,而是在星月身上尋找‘她’的影子!

  衛東陽驀然驚了一下。“他還沒忘記過去?”瞪大眼睛,喃喃道:“十多年了,他仍然在尋找‘她’?!”

  元正則沒有回答,因為沒有答案。

  星月回到他身邊時,整個人仍陶醉在方才浪漫的氣氛中。

  “他真是我見過最教人動心的男子。”

  “你可動了心?”

  “差一點!毙窃伦笏加蚁耄皇沁z憾!八钊酥裕銋s令我心動。很奇怪吧!那樣出色的美男子,又是‘四大花花公子’之一,我居然在他眼里找不到熱情,有的只是一片冷寂與漠然!

  “什么?你說什么?”他提高了聲音,一股不知名狀的情感飛進了他的眼睛,那種近乎冷酷的笑容又掛在他的嘴角上!鞍涯銊偛诺脑捲僬f一遍!

  “我說我在他眼睛里找不到熱情……”

  “不是這一句,再前面……最前面那兩句!

  星月明白啦,窘紅了臉答:“他令人著迷,你卻令我心動。”

  “可是真心話?”

  他絕不允許模棱兩可的答案!他拒絕女人在他面前擺出莫測高深的姿態!

  他不苛求人性的完美,不奢望女人為他完全奉獻,卻要求和他在一起時,他是絕對的唯一!

  “說真話!”他深深的凝視著她。

  “我沒說過愛你,不是嗎?”她迎視著這目光!芭酥粫䴙樗膼鄣哪腥巳虤馔搪,為了滿足他的男性自尊,只挑好聽的話說,減少摩擦的機會!彼穆曇粝穸Z,卻清晰穩定!拔覍δ阌膳懦廪D為接受,因為你天生就是個令女人心動的男人,而我,剛好是受不了誘惑的平凡女人之一。”

  這不是他渴求的答案,不滿充盈心中。

  “你可真誠實,對供應你豪奢生活的男人坦白到這種地步,吝惜一句愛語!”元正則死死的盯著她。“不過,你總算為我而心動,聽說女人一旦動了心就很難再回頭,你遲早會愛上我的!

  她忽然揚了一下眉毛,笑了起來。

  “你最好祈禱別發生這種悲劇,女人的愛是獨占性的,不與其他女人分享。不愛,卻歡喜在一起,落得輕松自在,不也可貴?”

  “這就是你的真理?”

  “愛的太多,負擔太重,累人!”

  他瞪視著她,在一種近乎驚悸的震撼下,抓住了她眼底的某種深刻的情感:相親情更怯,不敢妄動情。

  她的灑脫,她的自在,其實是一種自我封閉。

  “你寂寞嗎?”他突然問。沒有一個能夠“談心”的人,難免有時寂寞。

  “怎會呢?這里這么熱鬧這么……咦——”

  宴會廳口出現了一陣騷動。

  元正則臉上的微笑像面具般地凝固在臉上。

  什么叫“眾星拱月”?門口那一堆人便是。

  她的出現照亮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眼睛。她有一張精雕細琢的臉蛋和一副勻稱婀娜的軀體,明眸善睞,玉骨冰肌,她是上帝最滿意的杰作之一,當她燦然微笑的時候,讓人聯想到“天使”,雖然這與她實際的年齡不太相稱,但她的外貌真當得起“完美”兩字。

  她天生就是個幸運兒,她的父親因為太寵愛她的緣故,在元配仙逝之后,從五個小老婆里面提拔她的生母為正妻,使她成了名副其實的吳氏公主——名門千金吳貞良,連家世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她是一座大磁場,立時吸引住所有的目光,引來舊友新知將她團團環繞住,恭維她,向她問好,或急于認識她。

  只有主人衛東陽暗暗叫苦:“她不是去法國大采購嗎?怎么神機妙算,恰巧今天出現?”就是明知她人不在臺北,才禮貌性的寄去邀請貼。

  只有她的正牌男人元正則冷冷的拒絕被她的光環籠罩,半天不愿移動一下貴腳。

  賀星月機敏地觀察這一切,了然于胸。

  好玩!元正則的夫人畢竟不是麻木不仁,無動于衷啊!

  太聰明了!他試想過和吳貞良碰面的景況,沒想到元夫人選了一個最佳的時機,于眾目睽睽之下,教人一眼就比較出兩個女人之間的優勝劣敗,無需惡言相向,就夠當情婦的人自慚形穢、自動隱退。

  不愧是老于世故的大家閨秀,社交界的女王!不動聲色的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嘿,有趣極了!元正則要如何擺平兩個女人?嘖,瞧他那張臭臭的臉……

  星月像個旁觀者,她的心是平靜無波的潮水,她的眼睛像黑暗中的兩盞小燈,閃著柔和的光彩觀望眼下的局勢。

  漸漸的,圍在吳貞良眼前的男女自動讓出一條通道來,無庸置疑,這是一條引領天底下最幸運的男人元正則通往“完美”的捷徑。

  他不動如山。

  旁觀的人漸感尷尬,最后,“完美”主動走向他。

  “近來可好?”吳貞良既貞嫻且溫良的向他問安,她的目光不瞬,完全沒有向賀星月瞥上一眼。

  “很好。”他的聲音有些冷峻!斑@位賀小姐很照顧我!

  “我知道!彼是不看星月,仿佛那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不值得她注意。“我聽說了,反正是老故事,我不會放在心上!

  他掀起濃眉,眼光變得十分犀利無情。

  “你是不該放在心上,因為你沒有權利介意!

  “我一天是元夫人,就享有一切權利。”她本能的自衛起來。

  “那么,義務呢?”

  她輕笑!拔疑闲瞧谝呀洶峄丶易,爸爸說,下個周末也要為我舉辦一場宴會,怕聯絡不到你的人,我才親自來一趟!

  社交辭令總是動聽的!星月嘆服地想。他從來不忘公事,想聯絡他,一通電話到公司不就得了。所謂的名門千金,說話都得這樣拐彎抹角的嗎?老實說一句:“老公,我想你,求你回到我身邊!”會少一塊肉嗎?

  夫妻之間只剩下社交辭令,還算是夫妻嗎?

  也許,是她不懂上流社會的夫妻關系吧!

  “爸爸要你這兩天回家一趟。”直到他很難說動,她搬出長輩來。

  元正則答應了,他很多天沒回家一趟了。

  吳貞良像是完成一件重大任務,來得突然,去得飄然。

  企圖看熱鬧的人,算是失望了。

  不過,她從頭至尾,沒向星月打聲招呼,甚至,連看上一眼都仿佛不屑,這不啻透露出一種無言的訊息:她不承認賀星月的存在,賀星月休想進元家當二號小老婆!進不去元家的大門,占不了元家的產業,賀星月只配當疊被暖床的情婦。

  有些憐憫、有些冷落的表情紛紛浮現在精明世故的上流社會人士的眼里或臉上,這群最現實的男女,以人們有多少價值利益來決定一個人的輕重。此時,賀星月在他們心目中的分量,無疑是輕如鴻毛。

  換成是自尊心超強的女人,或是心思多幾個彎兒的女人,一定會覺得被吳貞良侮辱了,被受傷的感覺所包圍了,或忿恨不平,或無限委屈地眼里含著一泡淚水。

  賀星月只當作看了一場戲。

  元正則沒事人般擁著她下舞池,面無表情。

  “怎么啦?”反而她饒富興致,逗著他問:“聞名不如見面,尊夫人完美的像……仙女下凡,呵,形容詞雖古老,卻頗貼切。你擁有這樣的老婆還不知足,在外頭花名遠播,到底是為什么呢?”

  他淡然一笑!巴昝赖臇|西只適合擺在博物館里供人瞻仰,并不適宜放到現實生活中來朝夕相對。”

  她怔了怔,這種比喻頗為怪異。

  人類自古以來不都是在尋求“完美”嗎?

  “你很不知足哦!”她哼了一聲。

  “正好相反,因為知足,所以不渴求完美!

  “不通,不通!

  “怎么不通?或是你要我拋下你,回去跟她做團圓夫妻?”

  她眉一鎖:“別把問題往我身上推,你花名遠播也不是一天兩天,更不是認識我之后才開始!

  “瞧你,又把話題岔開了。難道你一點都不為自己的處境擔心,不在乎被我拋棄?還是,你絲毫不顧惜我的感受?”他幾乎在咬牙了。他走得什么狗屎運!多少投懷送抱的女人他棄若敝履,而這千方百計得到的女人卻是個鐵石心腸。

  “你為什么生氣?”她不是無動于衷,只是不解。“你擁有過無數的女人,個個美艷動人,我算是最平凡的一個。你教我能怎么想?我并不自卑,卻也沒有自大的毛病,我只能過一天算一天,不敢從你身上奢求未來的保障!

  他凝視她,有點驚愕,有些不信。怎么她沒半分雄心壯志,以愛為名勇敢的霸住他不放。是他太自信,還是她太冷清,至今激不起深情不移的火花。

  “總之,你絕不肯松口說愛我就對了!

  她不答,反問:“你愛我嗎?”

  他沉默的站著。

  她咬住嘴唇,半晌,笑開來。

  “我逾矩了。游戲人間的花花公子自然是每個女人都愛,也是每個女人都不愛,這般才能來去自如,不傷己心!

  瀟灑的將他讓給一旁垂涎的某大美女,她轉過身子,一語不發的往外走,寬闊的陽臺下就是花園,坐在藤椅上眺望夜色,滿園的花草,空氣里芳香盈動,她焦躁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竟感覺比在屋子里跳舞來的暢快恣意。

  “終究是平民百姓哪,跟‘王公貴族’打交道總不自在!彼龑σ箍招χ,冥想著!啊槿缸凐P凰’的故事是那么引人向往,巴不得能以身相代,衣錦繡、綴明珠、呼奴使婢,等真正嘗過了滋味,我倒覺得平民百姓的日子既簡單又好過。這話說給人聽,誰相信?不被數落得臭頭才怪!”

  其實,能夠成為一只鑲金嵌玉的寄生蟲,沒有幾輩子拼命燒好香還求不來這樣的福分呢!賀星月幽幽地調侃自己。那吳貞良呢?她是鑲鉆是的!

  忘我地陶醉在自己的思維天地中,想著她和元正則同居以來的點點滴滴,竟強烈得勝過她與許祥煙相戀六年的所有印象。戀愛時刻,距離維系著對彼此的美感,只有真正生活在一起了,才能夠刻骨銘心,不管是好是壞。  她想,她并不是如她所表現得那么不在乎元正則,而是對未來的茫然,不知根留何處的迷惑,使她很難表達內心的感情。

  女人,總渴望有個家,將根深植于家中。

  她在元正則身上看不到未來,今日巧遇吳貞良,更加不敢有一絲奢望能婚配元正則。做一輩子的情婦嗎?他能不膩才怪!

  “還是做自己最好吧!”她下了這樣的結論。

  人只有忠于自己,才不會失去生命的立場。

  既無能展望于未來,只有寄情于當下,“活在當下”不是正時興嗎?

  夜色明凈而溫柔,似乎能喚醒一個人靈魂深處的詩情,星月仿佛已將憂慮遺忘,被柔美的夜色和綽約有致的園景所吸引。

  夜露沾濕了裸臂,涼氣使她覺得有些寒意。

  “怎么宴會拖得這樣久呢?”她轉過頭來看向廳內,突然看見一個火紅的身影,正離開護花使者向她這里走來。

  “嗨!”許茉莉笑容滿面的走過來,輕喊道:“好久不見了!怎么樣,賀星月,這一向都很如意吧!”她親熱的賀星月隔著一張小藤桌對坐,單手支頤,把臉靠近星月,一對紅寶石鑲鉆的火焰形耳環,更襯出她的熱力四射。

  “還算如意!毙窃碌碾p手在暗中握緊了一下。

  真是奇哉怪也,被她喚作大嫂時,都難得看她熱情招呼一次,反倒撕破臉后再重逢,突然覺得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許茉莉半點不覺唐突,血紅的雙唇吐出一連串的親熱話:“瞧你今天這模樣多美,當女人就該像只鳳凰,永遠當個小麻雀有啥出息?你離開我哥是對的,你飛上高枝,我哥也攀上豪門,雙方都有好處嘛!”她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

  星月顯得有點兒發昏,她慢慢的、清晰的、一字一字的問:“他結婚了,和誰?”心底隱隱有了答案。

  “就是你的老朋友,朱佩絲,他們上星期六結了婚,如今正在浪漫的巴黎咖啡座喝咖啡吧!”言下不無羨慕之意。

  “他們竟發展得這么快?!”難怪,當她情變時,最好的朋友總不在左右;難怪,“仲夏茶座”結束得那樣輕易,最后的后盾沒了,她只有投靠元正則。

  “她暗戀我哥好多年了,你不知道?太遲鈍了,怪不得情場失敗!痹S茉莉笑得張揚恣意,如今她家也算上流社會的一份子了,結局真是美好。

  “你和誰一起來的?”

  “趙佑趙公子。”

  他不是追求朱佩絲追得很勤嗎?星月憶起趙佑的癡情,很難置信。

  “我拜托大嫂幫我介紹一位出身財團世家的名公子當男朋友,以前在‘仲夏茶座’見過趙公子一面,對他的印象很好,跟大嫂一說,她很快安排機會給我們認識,我也想當富家少奶奶!”許茉莉無悔無愧地說:“起先他家里也不認同我,后來我哥和佩絲姊一結婚,好像階級地位突然間拉近了,沒人再反對趙佑約會我。所以,你別怪我過去不幫你了,你太渺小了,無益于我許家,更無法提供我想要得,聰明人自然舍砂碩而就明珠,F在總算差不多平等了,雖然你只是元正則的情婦,但他肯帶你出席宴會,可見你的價值!

  賀星月感覺耳朵鎮難受,她的愛情有一部分就毀于許茉莉的價值觀。

  “你太勢利眼了!”

  “這怎能算是勢利?我只不過善于選擇,順應潮流罷了!”茉莉有些不快,就好像肥胖的人最討厭人家說她像豬!澳阌凶煺f別人,就沒嘴說自己?你跟了元正則,不為錢又為了什么?難不成你真有本事當上正牌夫人。縿e做夢啦!雖然我來得晚些,卻正好目睹元夫人的絕代風姿,和她高貴如女王的氣度,唉,你與她一比,仿似螢光之比皓月,沒指望!還是趁元正則對你熱度未褪,能撈多少就撈多少!”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哼!”許茉莉皺著眉!澳氵@別扭脾氣還是一樣討人厭!”再待下去可沒意思,反正她當情婦大概也當不了多久,很快就要被打回原形,何必費心和她拉攏關系。

  她抬起屁股往內走!芭鹾媚愕娘埻肽!賀星月,看你漫不經心的態度,財神爺不被其他的妖女搶走才怪!別說我沒提醒你!

  星月沒好氣地扭頭望月,不一會兒,又禁不住好奇心的慫恿,轉過身來,在舞池中尋覓元正則的身影。很容易找的,高個子的男人不很多。

  一名妖媚的女子陶醉在元正則的懷里,纖腰款擺,舞步翩翩,舉手投足間風情無限,真是個百分之百的女人!

  星月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她?此女一看即非俗物,不會出現在她過去的生命里,與元正則同居后只有在宴會中接觸過上流階層人士,那么,她曾在哪一次的宴會上見過這位尤物呢?

  開啟記憶的瑣匙,她努力搜尋過去。名流的宴會大都千篇一律,極盡要面子之能事,只有一次,在媒體王國中稱霸的鷹羽集團家的老三,被稱為浪蕩公子的他,所舉辦的宴會最是別出心裁,最高潮的一幕是“維納斯的誕生”——別墅后面的小湖,宴會于湖邊舉行,當時星光閃爍,月兒乍隱若現,浪漫唯美的氛圍下,一個螢白閃著珠光的大貝殼緩緩在湖上飄蕩,古典樂曲飄揚,傳頌著遠古以來的神話傳說,勾引住所有來賓的心思,在人們帶著驚奇的凝眸注視下,大貝殼慢慢地、有節奏地漸漸開啟,“維納斯”誕生了,她純潔的裸體,燦爛的金發長垂至臀略微掩住重點部位,她的神態自自然然,沒有絲毫扭捏羞澀之態,仿佛裸體是一件最自然不過的事。

  所有的來賓屏息良久,爆出最熱烈、最真誠的掌聲。

  大貝殼移近湖邊,“維納斯”踏上凡人的土地,那位浪蕩公子親自將一件華麗的風衣包裹住她玲瓏有致的軀體。

  她取下金發,現出烏溜溜的發色,圣潔的表情在瞬間轉為妖嬈嫵媚,經人介紹,她就是新近加入“薔薇十八”不久,卻已經是最出風頭的藍媚笛!那一晚的表演,使她更加聲名大噪,多少名流極欲一親芳澤,甚至有人愿為她休妻,藍媚笛的身價正節節高升。

  當然,自有好事者好心的提醒賀星月,藍媚笛恰巧是元正則的前任情婦。

  “原來是她!

  星月回想前塵,難免自嘆不如,奇怪,也無競爭之心。

  她從來也不是好勝心特強、戰斗欲旺盛的女人,自不會走上前去“警告”藍媚笛少來勾引她的男人!

  可是,心里不舒服的感覺卻很實在的橫埂胸中,真是不明白,如果不愛他,為什么做不到完全不在乎他?至少,別教自己的這一顆心為他歡喜、為他鎖屜、為他傷身!又是為什么吳貞良的出現不能令她情緒轉壞,而藍媚笛卻能?

  因為吳貞良的“完美”令女人也無法產生嫉妒?而藍媚笛的美艷卻具有無與倫比的掠奪性?還是,元正則待發妻如賓,卻極享受的擁住了藍媚笛?

  這問題太復雜,她覺得再繼續猜測下去,她就不再是她了。

  她渾然無情緒的走向衛東陽,告訴他她身體不適,想先告辭。衛東陽自是極有禮地要派司機送她回去,她當然不拒絕。

  “你可知會元老大一聲?”

  “你代我說吧!他忙著應酬,不便去打擾!

  衛東陽是聰明人,很快嗅出其中不尋常的氣氛。也不知存什么心,一把逮住正要離去的辜重鳴,將賀星月慎而重之的交托給他。

  “自己人嘛,你又不是沒車,由你送小嫂子回家比司機更令我放心!彼蝗四サ秲擅婀!靶∩┳,你千萬別跟他客套,老大若知道重鳴送你,他也才能安心!”

  簡直是打鴨子上架,將他倆送上車去。

  回到會場,他饒富興味的觀賞元正則和藍媚笛的舞姿。

  “嘿嘿!”他撫摸光滑的下巴,狡獪地眨眨眼!澳阍谕婊饐,老大?小弟不才,旁的本事沒有,只有煽風點火,然后隔山觀虎斗是我最拿手的!

  衛東陽笑得既壞又陰險。沒辦法,天生邪門難自棄啊!

  他圓滑的應酬每位貴客,有禮的邀請幾位淑女跳舞,終于,元正則逮著空擋,有幾分著急的詰問他:“星月人呢?”

  “你說小嫂子。堪,她身體不適,又沒人照顧,重鳴瞧著不忍心,自告奮勇,又溫柔且殷勤的送她回家休息,你也知道他那人外表陰冷,內心熱情如火,相信他一定會將小嫂子伺候得無微不至,你盡可放一百二十個心!”嘆口氣,又道:“可憐的重鳴,他八成從小嫂子身上見到了‘她’,你沒瞧他對小嫂子那股殷勤勁……所以,你放心吧!”  他一個心也放不下,怒視衛東陽。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

  “你吃‘回頭草’的時候!毙l東陽嘻皮笑臉的。

  瞧他滿含嘲諷的笑謔神色,元正則沒好氣地拂袖而去。

  該死的衛東陽!該死的辜重鳴!該死的……不,只有她不能死。

  最最該死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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