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你
我費盡心力
為了你
我機關用盡
但你可知我的心
十二月初來了一道寒流,氣溫驟然下降,但仍阻擋不住各地選戰情緒的高昂。孟茵沒有再去何詠安的政見發表會,只因為怕見到丁華心。
自從那個差點逾越禮法的夜晚后,何永旭就常等在黃昏街頭,或當個不速之客來敲門,無論是吃飯聊天散步,他都表現得像是偶然的一時興起。
最初,孟茵不知如何拒絕,后來一旦默許,他就來得更頻繁了。
也許是她住得離他學校近,父母又不在,結果他連周末都晃過來,有時甚至占據她整日的時間。
他們在一起時,絕口不提丁華心或彼此家庭之類的敏感話題,只小心地專注在兩人的世界中。
何永旭仿佛又回到從前的他,沉穩有耐心,處處寵讓著孟茵,但她見識過他的脾氣,知道某些底線是不能沖犯的。
有幾次何永旭吻她,又不禁提到情人之議,總是被孟茵理智的阻撓。
她想,這一次的重逢,自己是站在必輸的那一方,她抗拒不了他,卻又預知他會娶丁華心;就如同當年她一聲不吭地訂婚出國一樣,算是一種償還吧!可是她不愿輸得太慘,讓他知道她仍深愛著他,并為他保留了自己。
他要玩游戲,她便陪著,只嚴守著最后一道關卡。
不再有心地論及婚嫁,他們之間只成為大都會男女中,隨時會愛滅情幻的一種不確定的關系。何永旭不再提及天長地久,與他大方出入的是丁華心,孟茵只宜留在不能公開的角落,只是她不懂,曾理直氣壯地說自己不會“用情不專”的何永旭,如何解決他內心的道德沖突?
除非……除非他對她只是全然的報復心態,那當然就不會違背他的原則,或對不起丁華心了……
情勢對孟茵是諸般不利,害怕歸害怕,但她太珍惜與何永旭相處的機會,也不敢算計得太清楚了,只隨著感覺而行,擁有一日便是一日。
一個周六的下午,孟茵在實驗室里碰到世軒。
那天何永旭很忙,要她買便當過去,當時還有幾個學生在場,他們的眼光透露著好奇之色,令她十分不安。
何永旭一見到她,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帶她到隔壁的小辦公室。她很努力地在一堆雜物書報中找到空間坐,發現他一面吃飯,一面盯著她看。
他的凝視,總被孟茵當成某種批判,在渾身不自在下,她故意坐到他背后,離開他的視線范圍。
“你吃過午餐了嗎?”他問。
“吃過了!彼槐倦s志說。
“陪我在實驗室很無聊嗎?”他說著,把旋轉椅繞過來,又和她面對面。
“不會呀!我自己會找事做!彼πφf。
“實在很抱歉,我今天太忙了,你若不來,我恐怕這兩天都沒辦法去看你!彼f。
“這有什么關系呢?”她說:“誰規定我們天天都要見面?”
“我規定的,我受不了那么久見不到你!边@話讓孟茵的心怦然一跳,但他接下去仿佛像在談天氣地說:“而且,這美麗的周末,難保不會有別的男人把你約走,我還是小心為妙。”
“有誰會約我嘛!”她好笑地說。
“你是那么美,連我那幾個學生眼睛都看直了!彼プ∷氖终f。
“你太奇怪了!彼t著臉說:“我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美,你老是這樣說,表示你的眼光有問題喔!”
“但愿如此,我還真希望只有我一個人能夠看到你。”他突然一把拉過她,讓她坐在他的懷里說:“我想吻你,可以嗎?”
“在這里?”她睜大眼,同時脖子被他呵癢的氣弄得笑不止,“不太好吧?”
何永旭不顧她的抗議,就在他的唇要吻過來時,門上倏地傳來輕敲聲,有人在外面喊何老師。
何永旭輕嘆著說:“我不過是想和你溫存一下,他們都不放過我!
“為人師表,要知道節制!彼滩蛔⌒σ庹f。
他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副無奈狀,搖搖頭就出去了。
孟茵滿懷著心事,不知不覺地就動手收拾起凌亂的辦公室,這是她的毛病,喜歡所有東西都看起來干凈清爽。
有人走進來,孟茵一抬頭,意外地看到世軒。
世軒完全沒有突兀或失措的表情,還仿佛是常常碰面的熟人般招呼道:“謝阿姨,你好,我爸說你在這里,我是來用電腦的,希望不會吵到你!
“你用吧!”她友善地說:“我也盡量不吵你。”
世軒一坐到電腦桌前,又彈跳起來叫道:“這房間是誰整理的?”
“我呀!”孟茵說:“你不覺得每樣物品都回歸原位會比較舒服嗎?”
“天呀!”世軒如同大禍臨頭般地說:“我老爸最恨別人碰他的東西,他鐵定會大發脾氣的!”
“真的?我不知道……”孟茵不由得緊張起來。
這時,何永旭開門進來,問兩個人是否安好。
世軒第一個反應便是說:“爸,這房間可不是我清理的……”
“真對不起!”孟茵也趕忙說:“我不曉得你不準別人動你的東西!
何永旭皺著眉看看四周,對世軒說:“世軒,你又亂說什么嚇到謝阿姨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嘛!”世軒聳聳肩回答。
何永旭轉向孟茵,溫和地說:“我的東西不是不能碰,只是你現在得記住所有資料的位置,我隨時都會問你的。”
世軒吹了一聲口哨,表示不敢相信這種“結局”。
沒多久,何永旭又被學生叫走,留下各據一方的世軒和孟茵。
沒多久,電腦桌前的世軒,開始屁股坐不穩地吱咯亂動,然后猶豫地回頭:“呃!謝阿姨,我一直想向你道歉呢!以前,我是指十一歲時,對你很沒有禮貌。”
這段話讓孟茵感到很訝異,也很感動,他真不愧是何永旭的兒子。她很真心地微微一笑說:“那些事情,我早就忘記了!
“真的?”世軒很喜歡她的笑容,又說:“我老覺得你和我爸分手,都是因為我的關系!
“我們分手,與你無關!彼隽艘粋善意的謊言。
“真的?”他再一次說,接著又間:“你和我老爸又算在一起了嗎?”
“我們是朋友!泵弦鸷唵蔚幕卮。
“男女朋友嗎?”世軒不死心地追問。
“我們可以別討論這件事嗎?”她委婉地說。
世軒摸摸腦袋,尷尬地笑笑,又回到電腦上。
沒有五分鐘,他的椅子又嘎嘎叫了,電腦鍵盤被敲得極響。
孟茵走過去說:“我可以幫忙嗎?”
“我只是要做科展,印一些資料,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電腦老是不跟我合作!彼缓靡馑嫉卣f。
怎知,孟茵敲敲弄弄幾下后,電腦立刻就恢復正常運作,世軒露出崇拜的眼神說:“哇!好酷呀!”
“我是教電腦的!彼忉屨f。
“哇!更酷了!”他像發現新大陸般說:“我正好有些疑問找不到人解答……”
他們兩人就坐在那兒嘀咕半天,連何永旭進來都沒有注意到。
最后,孟茵說:“這臺電腦的功能不夠,不如到我家去,我有更新的程式設計,能夠做出更漂亮的版面。”
“真的?”世軒興奮地說:“我真的可以去你家?”
“只要和你爸爸說一聲就沒問題!彼胂胝f。
何永旭聽了以后,反應有些怪異,先皺眉,再揚眉,答應時不甚情愿,不過,仍是笑著目送他們離開。
一路上,世軒不斷問有關的電腦的事,并口沫橫飛談他科展的構想。孟茵當過中學老師,很清楚如何引導青少年說話,沒一會工夫,世軒就把青春痘、女朋友等不輕易告人的秘密,全都對她滔滔不絕的說了出來。
孟茵陪世軒在電腦房里忙著,直到天色全黑。其間,何永旭來了,又出去買飯菜,最后,終于很不耐煩地下命令,才將他們請來吃晚餐。
在餐桌上,世軒仍霸著孟茵談科展,何永旭臉色不太好的說:“兒子,這可是我的女朋友,你占用太久了吧?”
“是嗎?謝阿姨臉上又沒有貼標簽!”世軒一高興,就沒大沒小地說:“而且,我比較年輕、比較帥,跟我聊天比較有意思,謝阿姨,對不對?”
孟茵只能捂著嘴巴笑。
“把那些招式留給你的小女朋友吧!”何永旭很正經地說:“反正別太麻煩謝阿姨就是了!
“謝阿姨不會介意的,對嗎?”世軒做個怪表情說。
“我不介意!泵弦鹞⑿φf。
飯后,世軒又鉆回電腦房,何永旭則拉住孟茵不讓她走,“本來我吵你就夠了,現在又來個世軒,你一定很懊惱!
“不會的,他很可愛,也很懂事!彼f:“別忘了,我一向和青少年相處慣了!
“你知道嗎?我有些嫉妒。”他看著她說:“怎么辦?我從沒想到會嫉妒自己的兒子,我不喜歡他和我分享你的時間。”
“永旭,你真的有病!”孟茵瞪他一眼說:“我反而覺得你給他的時間太少了,他真的有好多話無處傾吐,比如說他的青春痘……”
“青春痘?”何永旭笑出來說:“對一個男孩子而言,那算得上什么問題呢?”
“你錯了!世軒是二十一世紀的孩子,男女都會愈趨向中性,意思是指女生帶些英氣,男孩亦會重視外表。再說,世軒正值青春期,是認識自我的時候,對己身種種要求完美及認同,一顆青春痘可以成為內心的痛……”孟茵看何永旭一險的興趣盎然,就再也接不下去了。
“繼續呀!我在聽!彼χf。
“我猜呀!你以前一定沒長過青春痘!彼浜咭宦曊f:“才無法了解世軒的苦悶心理。”
“怎么沒有?”何永旭指指唇邊說:“你靠近看看,我這兒還有小小的疤呢?”
孟茵曉得何永旭是在逗她,她故意傾身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下他耳旁的兩根頭發,令他慘叫一聲,起身要呵她的癢。
孟茵一邊笑,一邊逃,差點撞上走出來的世軒。
他驚訝地看著這一幕,但也只是說:“謝阿姨,我又出狀況了,你可以來救我嗎?”
“馬上就來!泵弦鹬棺⌒φf。
她隨世軒進去時,聽到何永旭在背后重重一嘆。她在內心里笑著,覺得她和世軒比較像一國的,而何永旭待她就如女兒,那種幸福感令她覺得滿足,也令她有種隱隱的哀傷。
何永旭父子一直逗留到很晚才離去,路上行人稀少,很多商店皆已拉下門來。
世軒一上車,便迫不及待地問:“爸,你要娶謝阿姨當太太嗎?”
何永旭沉默一會兒回答:“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
“我只是好奇嘛!”世軒說:“現在謝阿姨是我的朋友,我很喜歡她,你可不能讓她傷心喔!”
“咦?你以前不是和她勢不兩立嗎?”何永旭揚起眉問。
“別提那些糗事了,我那時的想法能算數嗎?”世軒哼哈兩句說:“爸,你該操心的是丁阿姨,大家都在逼你娶她喔!”
何永旭直視著路面,轉個彎才問:“你有什么意見嗎?”
“當然是和丁阿姨攤牌,老實說你要娶謝阿姨呀!”世軒用小大人的語氣說。
“好小子,一部電腦就收買你了呀?”何永旭笑著說。
“亂講!你本來就比較喜歡她嘛!”世軒抗議地道。
何永旭只是笑,不再理會世軒。
“真的,你們別以為我什么都不懂!笔儡幖奔钡卣f!澳愫投“⒁淘谝黄饡r,老板著臉孔;和謝阿姨在一起,就笑瞇瞇的。還有,以前丁阿姨幫你整理辦公室,你會兇她一頓;換成謝阿姨,你不但沒罵,還說我亂嚇她,這不是很清楚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嗎?”
“哦?你問過她了?是她說的嗎?”何永旭問。
“我問她,她說不予討論!笔儡幏催^來問,“你自己不知道嗎?”
“唉!你才十五歲,哪里懂得大人世界的錯綜復雜呢!”何永旭帶點無奈地說。
“有丁阿姨,又有謝阿姨,當然復雜啦!”世軒非常得意自己這種頗有智慧的話語。
事情終會有個了結的,何永旭想,但不是現在,必須等到何詠安大選之后。
☆ ☆ ☆
選舉結果,何詠安在預料中以高票當選連任,接連幾日,慶功宴不斷。居功厥偉的丁華心場場必到,出盡風頭,除了是何詠安的首要助理外,還儼然是何家的一員般,這送往迎來的熱鬧氣氛,要直到元旦過去,才逐漸沉寂。
自從孟茵出現后,何永旭就很少再和丁華心私下碰面。
而丁華心也全心放在忙碌緊張的選戰上,根本無法察覺何永旭的變化,反正他一向專注于做研究,常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她再怎么神機妙算,也沒想到會殺出個“第三者”來。
這幾個月來,何永旭顯得相當煩躁,不知如何將事情解決。在得知孟茵仍未婚的那一刻起,他的希望又萌芽了,再也管束不了自己的心,失而復得的寶物,再難得他也不愿意松手。
對于丁華心,他始終沒有要她的強烈欲望,他們的交往,全是家人順水推舟的結果。
何永旭在孟茵離開后,已對感情種種相當絕望,然而,在他的事業慢慢有成,名氣地位也隨之而來的時候,身邊少個賢內助,情況往往是意想不到的尷尬及不便。
他的確需要一個妻子,也覺悟到自己早過了談戀愛的年齡,所以便考慮到像丁華心這樣的女人。她獨立自主、精明干練,明白自己要什么,不需要男人花心力去呵護,就凡事打點妥當。
與其說是愛人,不如說他和丁華心之間,更像是朋友和伙伴。他們的吻和擁抱幾乎是零,丁華心還當他嚴肅保守及不解風情,哪里知道他一碰到孟茵,就全然變成另外一個人呢!
嚴格說起來,他的處理方式對丁華心是極不公平的,他也常納悶,在每件事都無往不利的他,為什么在婚姻和愛情上就波折重重呢?
比如孟茵,直到現在他仍摸不清楚她的想法。四年前,她想當他的情人,卻選擇了別人;四年后,她拒絕當情人,又和他交往,完全打亂了他思考的邏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耐心,不再給她距離及空間,讓她沒有機會再逃避或遠走高飛。
而丁華心也是相當棘手的,她是個好強、好面子的女人,為了顧及自尊,大鬧一場是不至于,但給他點苦頭吃則是免不了,這就要看他的立場是否夠堅定了。
攤牌那一天,何永旭選擇的地點是丁華心最喜歡的茶藝館。一坐定,他便直截了當,不拐彎抹角地說:“華心,我考慮了很久,覺得自己不能夠娶你!
丁華心倒了一半的茶停下來,表情極驚愕,“不能娶我?你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已經知道我們要結婚,你竟說出這種話來?”
“我并不愛你!彼潇o地說:“我們今天的局面大部分都是詠安起哄的,我沒有及時阻止是我的錯,但我實在不能讓錯誤再繼續下去!
“你不愛我為什么不早說?今天都到這個地步了,你教我怎么做人?”丁華心的聲音忍不住高揚了起來,“你這樣出爾反爾、背信忘義,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事情有那么嚴重嗎?我們婚也沒訂,喜帖也沒發,叫停正是時候!焙斡佬褚娝瓦捅迫,也不甚愉快地說:“一個沒有愛的婚姻,你真的要嗎?”
丁華心瞪著他,之前付出的所有心血皆付諸流水。她不甘心,卻又怕弄得更僵,他一向深思熟慮,突然喊停,必事出有因。
“有另一個女人,對不對?”她出其不意地問:“她是誰?是誰在我為你妹妹拚死拼活時乘虛而入?”
“華心,我們原本就不適合,與任何人都無關!彼⒉幌氤哆M孟茵。
“她是誰?”她鐵了心要問到底,“我有權利知道,你有義務告訴我,不是嗎?”
看情況,若他不稍微“交代”,她絕不會善罷甘休。何永旭只好說:“她是我四年前認識的女孩子!
“她是什么來歷?比我能干,還是比我年輕漂亮?”她尖銳地問。
“她沒有你能干漂亮,她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女人。”何永旭淡淡的說。
“平平凡凡?”她激動地責問:“你在說笑嗎?平平凡凡卻能奪走你?我倒想去見識見識她是怎么個平凡法!”
“華心,我們之同真的不干她的事。”他緊張地說:“她剛從美國回來,根本不清楚你,你若去找她,只會弄得彼此尷尬和難堪而已!
丁華心從沒見過何永旭失措的樣子,心被刺痛一下說:“瞧你那保護的口吻,仿佛我是什么兇神惡煞似的!
他看著手中的茶杯,決心坦白說:“我曾經失去過她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了!
丁華心整個人像跌落谷底,何永旭幾乎不曾和她談過什么心里的事,頭一次那么帶感情的說話,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即使善辯如她,也不知該如何反擊!
“我真的很抱歉!焙斡佬駱O為誠懇地說:“我一直很敬佩你的為人和能力,希望我們永遠是朋友!
“朋友?”她恨恨地看著他說:“你以為我那么好肚量呀?我倒要叫你的家人來評評理!”
丁華心拿起皮包怒氣沖沖的走掉。何永旭揉揉額角,這一場戰爭還不算結束呢!
唉!孟茵,你知道你害得我有多慘嗎?他輕嘆著。
☆ ☆ ☆
隔天周日的家宴,風暴便來到。其實,何永旭也早該預料到,因為丁華心和何詠安都是動作極快的人。他很慶幸,這天除了自家的人外,并沒有外人在場。
飯局進行到一半,何詠安和振邦一家三口才姍姍來遲。
何永旭還來不及招呼,就被何詠安劈頭一擊說:“大哥,你竟敢這樣擺華心一道?大家都知道你們要結婚了,可你竟臨時變卦,教她以后要怎么做人呢?”
全部的人都停止吃飯的動作,表情震驚,唯有世軒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看好戲。
“現在是午餐時間,有話待會兒再談。”何永旭嚴肅說。
“不!就此時此刻!”何詠安是性急的人,根本無法耐心等待,“我要你親口說,華心是哪一點配不上你,你竟然不要她?”
“有這種事?”李蘊皺起眉說:“我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呢?"
“媽,我和華心昨天才同意不結婚,還沒機會向大家說明!焙斡佬窕卮。
“同意?”聞言,何詠安火氣更大,“根本是你單方面一意孤行的,而且是為了另一個女人,就是你四年前帶回來的謝孟茵!”
又是另一顆駭人炸彈投下來,在場的也只有世軒保持著笑容。
“我們可不可以吃過飯再談?”何永旭捺著性子說。
“不行!華心是我的好朋友,對我連任的功勞最大,我不能讓她受任何委屈,尤其是來自我們何家人的負心絕情!”
“結不結婚是我和華心私人的事,與你或何家都無關!”
何永旭站起來,含滿怒氣的說:“如果這飯桌容不下我們兩個人,我可以離開!”
“統統坐下!”何舜淵滿險烏云,厲聲地說:“不許再吵,把飯吃完再說!”
接下來的飯局鴉雀無聲,人人各有心事,草草結束。席散后,世軒被指名去寫功課,但他卻躲在一個屏風后頭,偷聽大人講話。
何詠安中氣十足地又要開口,何舜淵卻阻止她,對何永旭說:“永旭,我曉得你做事向來有分寸,華心的事,你就原原本本地說吧!”
“這件事我是很理虧!焙斡佬窭潇o地說:“第一個錯,便是與華心之間應眾人要求的交往,當時我是想,反正自己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再婚,免得爸媽天天操心。可是,隨著大家的逼婚,我又愈想愈不對,這種沒有感情的婚姻,不是誤人誤己嗎?我現在所做的決定或許太遲,已傷害到華心,但總比一錯再錯好吧?”
“全是一派胡言!”何詠安迫不及待地接話,“你根本是為了那個謝孟茵,才對華心移情別戀、始亂終棄的!”
“詠安,你別亂用成語!”何永旭瞪著何詠安說。
“詠安,不可以用這種態度!”何舜淵同時訓道。
李蘊乘機打岔說:“永旭,你怎么又和謝小姐走在一塊兒了?”
“媽,她剛從國外回來,我們又再度相遇!焙斡佬裱詺w正傳說:“無論如何,我和華心的事與孟茵無關,即使沒有孟茵,我也不可能娶華心的。”
何詠安聽了極刺耳,又搶著發言說:“我真不懂!那個謝孟茵有什么好的?小家子氣又沒見過世面,哪比得上華心的才華氣度?只憑她那怯生生的幾分姿色,就把你迷得暈頭轉向,虧你還是有名有望的大教授呢!”
“詠安,我不許你隨便批評孟茵!”何永旭生氣的說。
“對!我也覺得謝阿姨比丁阿姨好!”世軒也忍不住替孟茵抱不平。
起居室里的一干人全瞪著屏風后的他。
何詠安首先責罵說:“你小孩子插什么嘴?”
“為什么不行?”世軒頂撞她說:“這是我的新媽媽耶!我比你還有立場說話,我就要投謝阿姨一票!”
“怪了,你以前不是最討厭她的嗎?”何詠安質問道。
“我長大了呀!”世軒耍嘴皮子地說:“現在只要老爸喜歡誰,我就喜歡誰,我和他永遠是同一國的!
“老子、小子全都糊涂了!”何詠安將臉轉向父母說:“爸、媽,你們的教育有問題,先是永洲,再來是大哥,都看上不適合女人。如今永洲已經自我流放到美國,回不回來都不清楚,你們不能連大哥也毀了吧?”
“什么教育有問題?”何舜淵被女兒的字眼激怒了,“我這兒可不是立法院,不許你用忤逆犯上的字眼!”
何永旭見父親動了肝火,忙緩和氣氛說:“爸、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讓你們為我的婚事操心,真是慚愧?傊也粣廴A心,更不會娶她就是了。”
何詠安還想再說什么,振邦拉拉她說:“好了,大哥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但我們怎么對得起華心呢?”何詠安就是覺得不服氣。
“娶不到華心,是你大哥沒福氣!崩钐N無奈地說:“你遺憾,我也遺憾呀!趕明兒個你叫她來,我保證給她介紹個比永旭還強十倍的乘龍快婿。”
聽母親的口氣,胳臂仍舊往里彎,何詠安不禁氣急敗壞地說:“你們就真的讓大哥娶那個謝孟茵嗎?”
李蘊看向何永旭說:“你和謝小姐已經分過一次了,你有把握嗎?”
“媽,她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何永旭肯定地說。
“好了!”何舜淵聽煩了說:“華心的事,永旭是有失當處,但他們之間并沒有正式媒聘,再鬧下去,也沒有多大的意思。何況,永旭已是事業有成的人了,婚姻之事,莫說父母插不上手,一個出嫁的妹妹更沒道理啰唆,明白嗎?”
兩三句話就真正堵住了何詠安的嘴,她只有氣得干瞪眼。
何舜淵站起來,對世軒招招手說:“世軒,來,跟爺爺去練毛筆字,多修身養性,才不會像你老爸和姑姑,都那么大的人了,還這么沉不住氣!
何詠安一見父親離開,立刻又對何永旭嘀咕:“我真想不透,謝孟茵究竟有什么魔力?以前對淑儀,你不是說覆水難收,好馬不吃回頭草嗎。怎么現在又眼巴巴地吃了?”
李蘊拉過何詠安說:“脾氣收斂些,別真的把你大哥給惹惱了。走,我們去看看婷婷吧!”
何永旭回到樓上書房時,仍想著何詠安的最后—段話。沒有錯,與呂淑儀的婚姻如同一場噩夢,所以,他壓根排斥與她復合的念頭,但孟茵又何嘗讓他好受過?也是任性與背離,但他為何那么輕易的就回頭找她呢?
真的是因為他愛孟茵,而不曾愛過呂淑儀嗎?
愛就是一種癡迷,可以寬容、諒解、無條件的接受,就像他對孟茵的感情,若有魔力,也是因為愛的緣故吧!
何永旭將目光直直的盯著墻上的一幅國畫,荒遠的大漠上,一個寂寞的男子,他在等待什么?他的公主嗎?
他仿佛看見戰馬引起的滾滾黃沙,他的愛情,不也經過慘烈的爭戰嗎?
何永旭輕輕念著畫上的那闕詞,字字訴盡他的心情,要到何時,孟茵才能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