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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舟激蕩 第二章
作者:嚴沁
  倩予牽著小女孩的手,很自然的往屋子里走。這是她熟悉的屋子,以往的日子里,她哪天不在這屋子里進出幾次?士廉是哥哥,心穎是玩伴,還有杜非——

  「哎——倩予,我們——哎!這就是你的女兒?長得多美、多可愛,像極了你!故苛话驳母诤竺妗

  「簡直就是一個模里出來的!剐姆f也說:「她完全不像——哎!她叫什么名字?」

  「任百合!官挥栊钠綒夂停珶o芥蒂的說:「這是爸爸替她取的名字,雖然花名是俗一點,可是女孩子能像深谷中的百合倒是不錯!

  「她比百合還可愛、美麗!剐姆f一把抱起百合!附邪⒁蹋俸,叫阿姨!

  百合羞澀的笑一笑,奶聲奶氣的聲音十分動人。

  「阿姨!顾。

  倩予讓心穎和百合去玩,她剛坐下來,一眼就看見士廉的手足失措,進退失據的模樣,意外之余她還詫異,士廉是為什么?他們不是早就約好今天見面的嗎?

  「士廉,你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是嗎?」兩年的空姐生活使她十分善解人意!覆灰獡奈,我和心穎帶百合去公園逛一圈,然后等你回來!

  「不,我沒有其他的事!故苛t春臉期期文艾的說:「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士廉,我們之間還有什么不能說的?看你把自己急成那樣子。」倩予笑。

  「倩予,我沒想到你會這么早來,我——我——哎——杜非馬上會到。」他吸一口氣終於說了。

  倩予沒有變色,只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是生活和經歷使她深沉,使她善於隱藏自己吧?雖然她才二十三歲。

  「這倒真是不巧,」她淡漠的說。難道杜非已完全激不起她內心的波動?「我——沒有打算再見他!

  「那怎么辦?他說半小時到,他隨時都可能到的,怎么辦呢?」士廉是讀書人,書本以外的事往往難倒了他。

  「我帶百合到心穎房里去避一避,」倩予表現得出乎意料之外的冷靜!肝覀兊惯是其次,百合——我不希望她知道杜非的事,她還太小。」

  「是!這是應該的,就這么辦。」士廉如獲大赦。「你趕快帶百合去心穎的臥室——心穎,快帶倩予去!

  「不急,他還沒到,是不是?」倩予笑得好平靜。「士廉,從小到大你都是冷靜、理智的,我從來沒有看過你這么慌亂失措,真的!

  「我——哎!是很緊張!顾t著臉承認。他怎能不緊張呢?倩予的事他一向比自己的更重視。

  「不必緊張,否則反而令杜非懷疑,」心穎抱著百合過來!父绺,得到了博士,你怎么反而完全不懂得深藏不露呢?」

  「我——」士廉看倩予一眼,搓搓手!肝揖o張!

  「我們進去吧,讓他平靜、自然一點!官挥钃u搖頭!甘苛抢蠈嵢耍粫f謊!

  「但是——」心穎凝望著倩予,很誠懇、很真心的問!改阏娌幌胍姸欧?」

  「是!這四年來,我從來沒打算要見他。」倩予臉上沒有表情,聲音里沒有波紋的直走進去。

  心穎的臥室在最里面,即使她們在里面大談大笑,客廳的人也不會聽見。看見她們關上房門,士廉才放心的透一口氣,剛想去倒杯茶,門鈐就響起來了。

  是杜非來了吧?他走下玄關,走過院子拉開大門,眼前一花,一個人影已閃了進來,并一把抓住了他。

  「潘士廉,好小子,我終於見到你了!」杜非哇啦、哇啦的叫,聲音、神情、脾氣猶如當年。

  士廉心中也很激動,但他卻是個不善表達感情的人,他凝視杜非一陣。

  「你簡直沒有變,我不能相信你這個小頑皮,會是臺灣最紅的武打明星!顾f。

  「不是臺灣最紅,是全東南亞最紅!苟欧前寥坏膿P一揚頭!肝梗趺床徽埼疫M去坐?」

  「能不請你進去嗎?我大概受不了你一拳!故苛Α

  「不是蓋的,你這文弱書生受不了我一根小指頭。」杜非夸張的。

  他原本只是頑皮搗蛋,倒也沒有這么夸張,今天見面雖然力持自然,卻總感覺到有點怪。

  「我們不比武力,杜非,你怎會變成明星的?」士廉坐下來,望著對面的杜非。

  「誤打誤撞,運氣來了什么也擋不住,被官校踢出來游手好閑了一陣,去學了一陣子功夫,別人介紹我去拍戲,有錢賺。」芩鍪裁,又不是殺人放火,拍戲就拍吧!於是就拍到今天!顾徽J真的打哈哈。

  「那麼簡單?誤打誤撞,怎么別人撞不紅呢?」士廉被逗笑了,杜非是沒有變,還是那么口花花的胡說八道。

  「別人不是杜非,怎麼能紅?」他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我杜非只此一家,別無分店,別人學不來的。」

  「伯父、伯母都好吧?」士廉水遠是有禮的,正經的。

  「好,當然好!苟欧锹柭柤!杆麄冏嫔戏e德,一生行善,所以生了我這么一個出人頭地的兒子,你說說,他們怎么會不好?」

  「杜非,什么時候你才會正經一點呢?」士廉說。

  「還不正經?」杜非怪叫!改憧熳兂衫戏蜃恿,我不正經的時候,你會嚇昏。」

  「聽說——聽說你的女朋友數以百計!故苛塘艘幌,終于還是說了。

  「哪有這樣的事?我是超人哪?我日拍兩組戲,夜拍兩組戲,幾家公司為了搶人幾乎動起武士刀。數以百計的女朋友?我有那么好的命?」杜非喊冤!刚l這么毀謗我?」

  「心穎聽別人說的。」士廉不置可否。

  「對!潘心穎呢?怎么不出來見我?」他是故作狂妄口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掩飾他內心的某種情緒,士廉看得出來。

  「心穎——出去了!」士廉猶豫一下,他是不善說謊。

  「小丫頭和男朋友約會去了吧?」杜非的腳老實不客氣的翹到沙發上了,比在家里更自在。

  「不是小丫頭了,她今年東海畢業,九月跟我一起到美國去!雇亮f。

  「哦——」杜非顯然意外,也有些呆怔,四年前的小丫頭已經大學畢業了,而且提起心穎,他自然想到倩予,倩予——唉!倩予,該是他心中最大的一個結!概诵姆f也要出國——喂!士廉,你結婚了吧?」

  他是鼓了好大的勇氣說的,表面上還是嬉皮笑臉。

  「沒有,不過——幾乎結了!」士廉說得很特別。

  「不懂你說什么,美國式的論調?沒有,又幾乎結了,這是什么話?」杜非抗議。「不懂,不懂!

  士廉搖搖頭,又微微一笑。

  「其實在我的感覺上,結婚與否只是一線之隔,一念之差,」他說:「我幾乎結婚,后來又沒結成!

  「說得又玄又傳奇,書讀得多,到底是不同。」杜非半開玩笑的諷刺。「我只是個草包,你明知我不懂。」

  「不要這么看低自己,而且——目前的社會并不再認為讀書清高,」士廉有點感嘆。「成者為王,是嗎?」

  「你是在罵我?」杜非這次倒懂了。

  「我講的是真話,」士廉嘆口氣!刚f穿了,讀書也不過是步向成功的一種方法、一種手段,但是讀書這手段已經落伍了,其他許多方法可以更快的步向成功,誰還重視讀書?社會是這么現實!

  杜非摸摸頭,沒有說話。這道理他是明白的,只是今天來見士廉,并非和他談道理的,他時間不多,有組戲在等著他。

  「士廉,要不要跟我到片場去看我拍戲?我可以告訴人家,我有個當教授的博士朋友!顾f。

  「不,不,我跟你說過約了人,」士廉立刻說:「而且我不會習慣那種環境!

  「也好,明天晚上我有空,我來接你出去吃飯、喝酒,癲它一場!苟欧钦f。

  「癲?」士廉笑了!肝疫@種人會癲嗎?我不去掃你的興。」

  「看你,我們這么久不見面,難道不該聚聚?」杜非霸道的。「明天晚上七點鐘來接你,說好了!」

  「杜非——唉!好吧!」士廉點頭。「不過只有我們倆,不要再叫旁人了!」

  「你以為我會叫誰?那些小妞兒?」杜非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看不上她們的,我不會那么蠢。」

  「不是這意思——杜非,你記得倩予嗎?任倩予。」士廉自己也嚇了一跳,怎么就這樣說出來了呢?

  「任倩予——」杜非竟是神色不變!府斎,怎么會不記得?那個小美人,以前是我們的小女朋友,怎么——你們現在還有來往?」

  士廉咽一口氣,咽下那些不滿。什么叫「我們從前的小女朋友?」根本只是他杜非的,連那孩子——看他說得那么輕描淡寫,士廉幾乎忍不住想揭穿他。

  「沒有來往。她在臺灣,我在美國,怎麼來往?」士廉的神色和語氣都冷下來,杜非絕情絕義,不該再跟他提倩予!改恪恢睕]見過她?」

  「她搬家了,誰知道她搬去了哪里?」杜非聳聳肩,一派吊兒郎當的樣子。他心中卻不明白士廉的神色和聲音為什么突然改變!刚f真的,如果見到她,我倒想介紹她拍戲,以她的外型,準行!

  「相信她不會愿意拍戲!故苛J真的!富貋碇,我見過她!

  「哦——她好嗎?」杜非漠然的揚一揚眉——他必須這么做,是不是?士廉和倩予必有關系,否則他一回國就能見到她,而杜非卻問不到她的地址。

  「很好!非常好!故苛σ煌π,他要強調倩予好的現狀!杆鸵郧巴耆煌耍 

  「是嗎?」杜非笑得有點不正經!刚f真的,任倩予和你倒是很合適的一對,我知道你一直喜歡她的,是吧!」

  「你——」士廉身體里的血直往頭上沖。

  「別生氣,士廉,我開玩笑的。」杜非拍拍他,跳起來往外走!肝亿s去拍戲了,明天晚上準時。」

  士廉沒出聲,目送著杜非走出去關,走進院子。

  「哦!幾乎忘了,告訴潘心穎我來過,如果她喜歡,改天帶她去DISCO!」他轉過頭說:「明天見!

  然後,大步走出院子,跳上他那輛臺北獨一無二的「保時捷九二六」,呼嘯而去。

  士廉仍站在玄關不動,他眼前始終揮不去剛才杜非說起倩予時的冷淡神情,似乎——他對倩予還不如對心穎熱烈,倩予——真是太不值得了!

  「他走了嗎?」心穎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是——哎!剛走!故苛晦D頭就看見倩予,不知道她聽見剛才和杜非的對話沒有,她看來平靜、偷快!杆s去拍戲!

  「他說了些什么?他說了些什么?」心穎的好奇心大得出奇。「他有沒有問起我們?」

  「有,他還說改天帶你去DIACO!」士廉努力使自己有笑容。

  「誰敢跟他去?萬一被記者碰到還以為我是追他的傻小妞,劃不來!剐姆f大叫。神情卻是開心的,顯然她對杜非不但沒有成見,還很欣賞。

  「他——居然不知道你在臺灣,倩予!故苛f。

  「他應該是不知道的!官挥璧。

  奇怪的是杜非和倩予有相同的淡漠,他們以前是怎樣的愛情?還有那小小的孩子百合?

  「我不明白,倩予,」心穎放下手中的百合!钙鋵崱銢]有理由避開他。」

  「你是不會明白!官挥栉Ⅴ久夹!傅矣钟惺裁蠢碛梢娝?」

  「百合已經三歲了,她終究需要一個父親!剐姆f放軟了聲音。她不自覺在幫著杜非。

  「那不是問題,」倩予微微一笑!赴俸蠌臎]見過也不知道杜非,除了那一點血緣,他們之間并無關聯!

  「然而,血緣不是最重要的嗎?」心穎有她固執的想法。

  倩予看心穎一眼。又看士廉一眼。

  「我們不談這問題,我今天來是想約你們吃中飯,」她一下把話題扯得好遠!高@么熱的天氣,你們有沒有勇氣跟我去吃石頭火鍋?」

  「有得吃,我跟你去天涯海角!剐姆f怪叫。

  「說得好家是男孩子!官挥栊!缚烊Q衣服。」

  心穎去了,客廳里剩下倩予面對著士廉。

  「你做得很對,倩予!故苛芍缘恼f。

  倩予黑眸中閃過一陣特別的光芒,然後歸于平靜。

  「你認為我做得對,我就放心了!」她說。

  「這幾年來你的改變和成熟,實在非常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凝望著她。「你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你卻和以前一模一樣!顾!肝覒岩墒遣皇悄顣畹煤茫帜畹枚嗟娜颂貏e執著。」

  「也——不能這么講,我也變了不少,只是——外表或者看不出來,人不可能不改變!顾f。

  「不論你改不改變,你都是唯一值得我信賴的人。」她認真的說:「士廉,這是真話!

  「倩予!故苛某奔ぐ,幾乎說不出詁來。

  「行了,」心穎從里面跳出來!缚梢宰吡耍住谥v悄悄話?抱歉,打擾了!」

  「不——我們在說——是不是該去看一場杜非的電影!官挥璐蠓降。

  杜非的電影?是嗎?

        ☆     ☆     ☆   

  那是家酒店的西餐廳,晚上很清靜,除了住在酒店的旅客之外很少外客,許多客人都寧愿涌去頂樓的夜總會,雖貴一點卻有吃又有節目看。所以二樓的西餐廳就顯得格外清靜了。

  杜非和士廉、心穎坐在里面。

  本來士廉不帶心穎來的,杜非說過喝酒什么的,女孩子去那些地方不太好,心穎卻纏著非要來不可。士廉拗不過她,只好帶她來。

  「潘心穎越來越漂亮了,你若不出國,我一定追你!苟欧强诨ɑǖ拈_玩笑。

  「是真是假?你若追我,不出國又如何?」心穎也開玩笑。從小認識的朋友,他們講話隨便得很。

  士廉卻皺眉,他不能習慣,不能忍受,明明有個倩予,他們怎能說那樣的話?開那樣的玩笑?

  「女孩子越來越皮厚了,」杜非大笑!肝易纺悴⒉槐硎疽湍憬Y婚,你值得嗎?」

  「哎呀,誰說過要嫁給你嗎?」心穎叫。針鋒相對的!改阒贿m合做情人,誰若嫁給你,是前世不修。」

  「我的天!潘心穎的嘴巴厲害得令我吃不消,算了,我投降,我甘拜下風!苟欧请p手亂搖。

  心穎樂得哈哈大笑,非常開心的模樣。杜非就是有這本領,能令任何女孩子高興。

  「杜非,你真有那么多女朋友?香港來的那個武打女明星也和你約會?」心穎好奇的問。

  「哎——這是宣傳世界,不多制造點新聞,不增加見報率,哪有那么多人買票看我電影?」他不認真的。

  「你從小就會討女孩子歡心!故苛募右痪洹

  「冤枉,士廉,小時候我不知有多老實,而且女朋友也只不過有一個任倩予!苟欧钦f得毫無芥蒂。

  「對倩予還是余情未了?」心穎打趣。她是有點故意這么說的。

  「什么情不情的?那個時候懂什么情呢?」杜非夸張的笑著!敢郧啊不是孩子式的游戲而已!

  士廉皺皺眉,不再出聲。孩子式的游戲?

  「那么,你是說你從來就沒愛過倩予了?」心穎問。

  「我這么說過嗎?」杜非打著哈哈,不知道是否演戲演慣了,他神態自若。「為什么總談任倩予?」

  「想不想見她?」心穎此話一出,變色的是士廉和杜非兩個人。

  杜非猶豫一下,聳聳肩自嘲的說:「我是無所謂,問題是她要不要見我!

  「你現在是大明星,誰還敢拒絕見你?」心穎笑。

  「是諷刺我?」杜非始終保持笑容!刚f真話,這些年來她——任倩予在做什么?」

  「不清楚,你該問她自己!剐姆f看士廉一眼,士廉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怎么去問她?她肯見我?」杜非涎著臉!刚f真話,我以為——以為任倩予和士廉一起去了美國!

  「你真——這么想?」士廉意外的!纲挥柙鯐臀摇臀胰ッ绹?」

  「是我聽錯了,我現在知道她沒有去,」杜非考慮了一秒鐘,再問!杆F在一個人?」

  「什么一個人?她當然和父母在一起!剐姆f說。

  「我是說——她沒結婚吧?」杜非開始有一絲不自然。

  「大概沒有,不清楚。」心穎笑!甘遣皇悄阆刖硗林貋恚俊

  「嘿!潘心穎,你今晚怎么總跟我作對?我得罪過你嗎?」杜非以夸張來掩飾不自然。

  「你沒有機會得罪我!剐姆f扮個鬼臉。

  「我們講和,不要針對著我,好不好?」杜非笑。

  「誰針對著你了?你做賊心虛!剐姆f得理不饒人。

  「看,士廉,這么兇的小丫頭,你這教授哥哥也不管?」杜非一下子轉向士廉。「我擔保小丫頭以后嫁不出去。」

  「兩個都不許鬧了,」士廉溫和的阻止他們!赋酝晖聿腿ツ膬海俊

  「跳舞?喝酒?」杜非立刻說。

  「這——就是你的生活方式?」士廉問。

  「還能怎樣?又有什么不好?」杜非聳聳肩!复蠖鄶档娜硕际沁@樣,尤其我們這圈子!

  「我都不去,我情愿回家!故苛f。認真的。

  「不要這樣,士廉,你該隨和點,老朋友見面,去哪里有什麼問題?」杜非拍拍士廉。

  「我有個好提議,去杜非漂亮的家,如何?」心穎說:「正好可以拜望一下杜伯伯和杜伯母!

  士廉望著心穎,沒有反對。

  「好吧!回家!苟欧桥呐拇笸取!钢恢溃澜缱類灥牡胤骄褪羌,除非我筋疲力盡,我不想回去。」

  「家總是家,怎么會悶?是你太外向、太好動了,」士廉說:「也或者你太年輕。」

  「錯了,對我來說家只是悶,沒有任何原因,」杜非搖頭!肝也⒉皇莻十足外向、好動的人!

  「誰相信?武打片的王牌,比孫悟空還難馴的人!剐姆f皺皺鼻子。

  「那是宣傳,不是真我,」杜非嘆口氣。「沒有人真正了解我,真的!

  「那些——女朋友呢?」士廉笑。

  「逢場作戲,別說了解,第二次見面時我連面貌、名字全都忘光了!」杜非攤開雙手。

  「那么——杜非,你能告訴我,你怏樂嗎?」士廉正色說。

  杜非想一想,收斂起嬉皮笑臉。

  「無所謂快不快樂,人在這個世界上就必須生活,我是在生活!顾f。

  「不要說得那么無奈,你比別人擁有更多的名利,難道還不滿足?」士廉說。

  「名利根本也不是我的目標,」杜非說真話。「當初也沒想到拍戲,拍了居然能紅,能名成利就,這些都是自己飛來的,并非我所追求的。」

  「那么你追求的是什么?」士廉盯著他看。

  杜非思索一下,搖搖頭,笑了。

  「說實話,我不知道。」杜非十分坦白!肝乙矎膩頉]有想過這問題!

  「你沒有想過?你想就這么過一輩子?」士廉意外極了。

  「難道不能這樣?」杜非有氣無力的!肝視紱]念好,還能有什么理想不成?」

  「杜非,你錯了,」士廉嚴肅的說:「念書與理想無關,生活總要有一個目標!

  「或者——我拍戲多賺幾年錢,到不紅的時候就退出,到——美國去享福!苟欧怯中ζ饋怼

  「怎麼說享福?不到美國去念書?」心穎打趣。「多少明星說不拍戲時要去美國念書!

  「算了吧!往自己臉上貼金,要念書的早在臺灣考上大學,有多少個是真正大學生做明星的?到美國去念書哦!考得進去嗎?」杜非嘲弄的。

  「齊豫是臺大正式的學生!剐姆f說。

  「她不是明星,不過這個女孩子很令人佩服,在臺灣那么紅居然說走就走——本姑娘讀書去也!這才是真瀟灑,真有性格!苟欧秦Q起大拇指。

  「不要佩服人家,要叫別人佩服你。」士廉說。

  「我去美國念書?笑掉人大牙!苟欧茄鲱^大笑。

  「不一定念書,但要有個目標,有個理想,」士廉慢慢說:「還有,別再和那些女孩子逢場作戲了!」

  士廉的「哥哥」口吻非常真誠、感人,杜非沉默一下,慢慢點點頭。

  「我會記住你的話,有空時我也想一想!顾f。

  「有空時才去想?你常沒有空?」心穎叫起來!干偃ヒ箍倳d,少去喝酒不就有空了!」

  「你錯了,我根本極少去夜總會,最多喝兩杯酒,還是制片派人盯得緊緊的,」杜非嘆一口氣!肝页W鑫kU動作,睡眠要夠,否則危險,誰敢拿命來拚?跳舞呀!我第二天還拍不拍戲?」

  「不要說得那么慘,你一部戲賺多少錢?有的人半輩子也賺不了那么多,怨什么?」心穎不以為然的。「得到多少就該付出多少,這是不變的道理!

  「你說得對,心穎,我不該怨,」杜非認其的說:「如果以金錢來說,我得到不少,可是其他方面失去的——不是再多的錢可以買回來的!

  「說得文謅謅的。」心穎笑。

  「杜非,你失去了些什么金錢買不到的東西?」士廉若有所思的問。

  「能不能不說?」杜非皺眉。

  「當然,我問——只是關心!故苛⑿!付欧,你知道,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是我的弟弟!

  「我明白,我知道,」杜非似有難言之隱!钢皇恰サ奈腋杏X得到,無法具體說出來!

  士廉再笑一笑,不再逼問。

  「你們——常和任倩予在一起嗎?」杜非這句話似乎忍了很久才說出來。

  「見過幾次。」士廉淡淡的。

  「是哥哥回來才碰到的,」心穎立刻說:「以前我也一直沒見過她!

  「是嗎?她倒把自己藏得很好,懂得在適當的時候突然出現!」杜非笑。

  「你知道——她為什么在四年前突然離開,又突然全家搬走?」士廉臉上沒有了笑容。

  「不——很清楚。」杜非看士廉一眼。「那時我在官校,回來時,她已不在了。」

  「完全不知道?」士廉從來就不是這么咄咄逼人的人,他怎么了?

  「是!」杜非頗為尷尬!敢苍S——或者她對我有點誤會,以前——我們是好朋友。」

  心穎也皺起眉頭,這句話不像杜非說的,社非一向是個敢說、敢做、敢愛、敢恨的人,怎會說這樣一句沒有肩膀的話呢?

  「她誤會了你些什么?」心穎忍不住。

  「不知道,所以從軍;貋砦伊⒖陶宜,就是想——問問清楚,誰知她已搬走。」他說。

  心穎看看士廉又看看杜非,忽然間有個感覺,杜非大概真像報紙上所寫的那樣,對女孩子到處留情,逢場作戲,永無真情的吧?

  「我——去洗手間!故苛鋈徽酒饋恚D身就走。

  他是在生氣了,心穎看得出,想不到杜非真是那樣地一個人,難怪士廉生氣,她也不高興。

  「心穎,士廉好像有心事,他很少講話!苟欧强粗苛秤,壓低聲音說。

  「他沒有心事,」心穎不客氣!肝蚁搿麑δ阌悬c失望,你和以前完全不同。」

  「我變了?我不覺得。」杜非摸摸自己下巴。

  「或者你以前就是這樣,他現在覺得看錯了你。」

  心穎說話非常直率,不怕得罪人。

  「你們是指——任倩予?」杜非臉上沒有笑容。

  「你自已知道!剐姆f冷冷哼了一聲。

  杜非沒有出聲,臉色越來越陰沉。

  「那個時候我才二十歲,做錯一件事,難道就得被定下一輩子的罪?」好久,好久他才說。

  「沒有人定你罪,你是最紅的武打明星,」心穎很不客氣!钢皇恰銖膩聿幌脒@件事?從來不覺得內疚?」

  杜非又沉默,又過了好久。

  「我找過她,沒有人肯告訴我地址!顾H為委屈!溉巳硕籍斘沂呛樗瞳F,我有什么法子?」

  「你沒有表現——誠意,一次不行找兩次、三次、四次、十次,總有人會告訴你的!顾f。

  他呆怔一下,誠意!是!他怎么從來沒想過這問題?誠意?

  「你知道,我是個不用腦筋的人,我——沒有想到這么做。」他垂下頭。

  「你不能怪別人誤會你,報紙上又那么多花邊新聞,」心穎說:「你又表現出一副漠不關心狀!」

  「謝謝你這么告訴我,」他猶豫一下。「心穎,我們是老朋友,所以我告訴你,事實上——事實上就算我找到她以后,又能怎樣呢?」

  心穎眉峰聚攏,她不明白他的意思,找到以后又怎樣?他不想——重修舊好?他不想要那個孩子?

  「我的意思是——事隔那么多年,各人的生活、環境完全改變了,找到她——也很尷尬。」他又說。

  「不只生活環境,恐怕感情也改變了!」她冷笑!付欧,你真是這樣的一個人?」

  杜非看見她不悅的神色,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但——有的事不能也不便解釋,是嗎?

  「我是怎么一個人恐怕很難解釋清楚,」他慢慢的、認真的說:「只是——凡事我順其自然,我不勉強自己,也不勉強任何人,就是這樣!

  心穎凝望他一陣,忽然笑起來。

  「我發覺你實在很適合當明星,杜非,你的作風,你說的話都很‘明星’式。」她嘲弄的。

  「也許吧!不是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嗎?」他不在意。

  「你真能那么瀟灑?你知不知道倩予的——」

  「心穎!贡澈髠鱽硎苛穆曇,打斷了心穎的話。「我們該走了,是不是?」

  杜非望著心穎,她原本想說什么?

  倩予的什么?士廉為什么不讓她說下去?

  杜非的心中好像一盆火突然燃燒起來,他渴望知道心穎想說什么,但——她站起來了。

  「不是說好了去我家坐坐嗎?」杜非連忙跟著站起來。

  潘家兄妹互看一眼。

  「不了,下次吧!」心穎說:「今晚沒有心情!

  「說好了的,不能黃牛,」杜非又想耍一次霸道!溉ノ壹乙裁葱那槟?」

  「不,我們約了人,九點鐘怕趕不回來。」士廉平靜的。

  「約了誰?」杜非忍不住問。

  「任倩予。」士廉大方的說。

  「啊——她!」杜非呆怔一下,只是一剎那,便甩一甩頭,立刻又笑了!缚梢越兴黄鹑ノ壹摇

  「你以為她會肯?」士廉盯著他。

  「這——」杜非難堪了。

  「下次,好嗎?下次一定去見杜伯伯他們,」士廉笑!溉绻挥杩,我叫她一起去!

  杜非皺眉,突然抓出一疊鈔票扔在桌上,也不理夠不夠或太多,發泄似的大聲說:「走吧!無論什么人來我家,我都一樣歡迎,任倩予也不例外!

  是嗎?倩予也不例外。

  飛機就快到桃園機場,空中小姐已賣完免稅煙酒,收拾好一切等候降落了。倩予悄悄的透一口氣,在后排找一個座位坐下。

  空中小姐表面上是份令所有女孩子向往的好職業,薪水高,可以免費旅行,能認識許多不同國籍的人物,但是,也是辛苦的,真的辛苦。像她,從舊金山到臺北,十幾小時的行程,大多數時候都得站著,還要伺候人,老實說,若非年輕,若非身體好,真是支持不住。

  倩予的臉色不很好,看得出來那職業性的微笑已變得勉強,好在快到臺北,快到家了,她這么安慰自己。這次長途飛行之后她有三天假,可以好好休息,可以找士廉兄妹聊聊,可以陪百合——

  一個穿機師制服的英偉男人朝她走過來,看他制服袖口的橫條——表示職位階級,可以知道他是這架飛機的正駕駛。他有一張相當漂亮的臉孔,有些混血兒的味道,三十八、九歲的樣子,不像日本人——當然他是日本人。

  「倩予!顾钌畹耐!咐哿耍苦?」

  「!大澤!」倩予挺一挺腰。「要降落了你還出來?」

  他是倩予的男朋友,日本籍的飛機駕駛員大澤英雄,很好聽的名宇,很有氣派,很有男子漢味道,就像他的人一樣。大澤英雄。

  「怕等一下沒時間、機會跟你講話!顾怯糜⒄Z和倩予交談的。他的英語也沒有日本味,很好、很流利!肝业蔑w去香港和新加坡,明大下午才回臺北,你等我!

  「明天晚上一起晚餐!顾c點頭,溫柔的笑一笑,非常善體人意。「我自然等你。」

  他眨眨眼睛,用手拍拍她的肩,轉身回駕駛艙。

  「好好休息!顾粝碌囊痪湓。

  倩予微微一笑,望著大澤離開的背影。大澤是個很好的男人,他的職業性方便并沒有使他成為國際浪子,在眾多的機師里面、他可以算是最正派、最潔身自愛的一個。他是在歐洲念書的,生活習慣和作風沒有日本味;最主要的,他對倩予一往情深,一直很照顧她,倩予常常和他在一起吃飯、跳舞,在國外時——若同一班飛機,也結伴游覽、觀光,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他,真的,他們在一起顯得融洽自然,卻沒有當年和杜非的激情。

  和杜非的激情!杜非。

  她閉上眼睛——她不知道為什么,每思及這名字,她總有莫名其妙的逃避心理,閉上眼睛也是逃避的方式,只是——她也明白,這是自欺欺人,往事能逃避得了嗎?

  她感覺到飛機輪胎著地了,連忙站起來,客人離開時,她還得站在機門說再見。

  經過一連串的招呼、祝福,她終于完成這一次的任務,走進機場大廈。

  中午時分,旅客并沒人山人海,雖然各組海關人員有一部分去午餐,卻不見長龍。倩予很輕松的提著她的小旅行箱,和另幾個空姐一起步出機場大廈,航空公司接送她們的專車也來了。

  「大澤明大回來,嗯,任。」一個日本籍空中小姐似羨慕的問!改銈兗s好了?」

  倩予看她一眼,不置可否的微笑。那個日籍空姐一臉孔的「肥水流入外人田」的模樣實在好笑。

  正待上車,一輛最新型,在國外也不多見的「保時捷九二六」吱一聲停在旁邊,車門一開,跳出一個又高又帥的男孩子,男孩子雖然只穿了件牛仔褲,卻有一種不凡的光芒,非常耀眼。

  倩予只望了一眼,心中巨震,她連上車也幾乎忘了,這——這不是杜非?

  杜非也看見了倩予,畢竟只有幾尺距離。他臉上連連起了變比,似驚愕、似意外、似喜悅,只是一剎那,他收斂了,只剩下眼中那抹難懂的神色。

  「還不上車?任!谷占战阃埔煌扑

  倩予似乎從一個極短暫的夢里驚醒,急忙垂下頭,不聲不響的鉆進汽車。眼角還能看到,杜非仍站在那兒,想招呼又猶豫著。

  并沒有太多機會,倩予坐的車很快就開走了,她不敢往回望,她不知道杜非走開了沒有,她不是個愛回頭的人,而且——回頭又如向?時移勢易,大家都不再是以前那個無知的少男少女,大家都另有生活,另有經歷。

  「那個男孩是誰?」日籍空姐真多事!杆郾牨牭耐∧悖孟裣氚涯愠缘,你們認得?」

  「哪個男孩?我可不認得!官挥璋櫭肌

  「那個開‘保時捷’的呢?我想他是認識你,要不然就是對你一見鐘情。」日籍空姐還在說:「他那神情——哎,我們車子開了好久他還望得發呆,你沒看見嗎?失魂落魄的。」

  「我累得只想睡覺,哪有空看男孩?」倩予閉上眼睛。

  「你失去一個好機會,那男孩子好帥,比大澤年輕多了。」日籍空姐還在羅嗦。

  倩予不再出聲,心中卻翻起了陣陣漣漪。杜非真是那樣望看她?其是目不轉睛?真是失魂落魄?會嗎?杜非?現在是千萬人崇拜的偶像,當年硬著心腸叫她不要孩子的那個男孩?

  為怕再被打擾,她一直沒有睜開眼睛,幾十分鐘路程終于到了臺北,先送外籍空姐們到酒店,再送倩予回家。

  「任小姐,到了!」司機叫。

  「謝謝!」倩予提著旅行箱下車,順手遞過一包巧克力!冈跈C場買的,給你女兒!

  「謝謝,任小姐。」司機開心的駕車走了。

  倩予正待拿鑰匙開門,那輛意料之外的「保時捷九二六」又吱一聲停在她面前,杜非——杜非竟跟來了,一時之間,她幾乎連路都不會走,杜非竟跟來了!

  「倩予!」杜非伸出頭來!肝医K于找到你了!」

  盡管心中如巨浪翻涌,她必須裝出平靜的樣子。

  「我看過你的電影,和士廉他們一起。」她說。

  「我們——能談談嗎?」他臉上又是那種難懂神色。

  「我剛飛行十幾小時!顾男Α

  「我知道,可是——」他抓抓頭發!纲挥瑁阍诤尬、怨我,是不是?」

  「你以為是這樣嗎?」她淡淡的笑。

  「要不然你為什么一直躲著不肯見我?」他說,也許習慣了演戲,他還比手劃腳的。

  「我沒有躲,只是在工作,很少在臺北。」她說。

  他凝望她一陣,搖搖頭。

  「實在沒想到,你做了空中小姐,剛才在桃園機場我還以為自己眼花!顾f。

  「只是一份工作、一份職業,你不是當了明星嗎?」她還是淡淡的笑。

  「我這——哎,狗屎運。」他難為情的笑!改阒牢覜]念好書,能成什么大器呢?」

  「你現在不是比所有人都成功嗎?」她說。

  「這——倩予,上車,我真的想跟你談談!顾f,聽得出聲音里的誠懇。

  「下一次,好嗎?我真的累了——」她不給他機會!改阋呀浿牢壹伊耍皇菃?」

  「只談一小時,我擔保一小時后送你回來。」他不死心。

  「不——」倩予皺眉,她不是存心拒絕杜非,不給他機會,只是太突然,她沒有心理準備,她絕對不再做任何一件沒有把握的事。「說實話,我約了人。」

  「哦——」他有明顯的失望!刚l?潘士廉?」

  「他回國度假!顾恢每煞瘛

  「我兒過他,他還是那樣子,」杜非說。臉上那抹——可是妒意?「很深沉,我不懂他。」

  「他是最好的人,」她輕嘆。她記起了當年士廉不顧一切的幫助,心中十分感動!杆蠏仐壸约旱囊磺校瑸榈闹皇菐鸵粋并不相干的人。」

  杜非皺眉,妒意更濃。

  「你真不肯跟我談談?」他沉聲問。

  她思索一下,笑起來。

  「其實——我們有什么可談的呢?」她說。

  杜非臉色大變,再凝視地一陣,一言不發的駕著保時捷如飛而去,甚至不再說一句話。倩予目送著杜非離開,心中說不出是悔或是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但若不這么做,她對付不了自己的自尊心。

  杜非看來是受了傷,但——比起當年她的傷,那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她——可是在報復?

  一邊上樓梯一邊想,她可是在報復?她可是故意要令杜非受傷、受挫?

  才上三樓,房間大門突然打開,小小的百合從門里沖出來。

  「媽咪回來了,媽咪回來了!」她抱著倩予不放。

  「百合乖,我們進去再說,媽媽給你帶了新衣服呢?」倩予抱起百合。

  「我不要新衣服,我要巧克力糖!拱俸夏勰鄣耐羰謩尤恕

  「當然有,媽咪怎么會忘了百合最愛吃巧克力?」關上大門,倩予放下百合。

  「媽咪,剛才在樓下和你講話的人是誰?講那么久你都不上來!拱俸蠁枴

  「那是一個朋友,老朋友!官挥栌行┎话,怎么讓百合看到了呢?她立刻轉向母親。「媽,百合她——」

  「她在陽臺等你,」母親面有憂色!纲挥,剛才那個是——杜非?」

  「嗯!」倩予不愿多提!概龅降摹!

  「怎么——他又出現了呢?」母親搖頭!纲挥,這回你可不要再傻了!」

  「媽——看你在說什么!顾龔娧b出笑容!钢皇桥既慌龅剑胰思椰F在是大明星了!」

  「我不管,我只是不要你和他一起,」母親正色說:「四年前他幾乎毀了你,還害你不夠?」

  「不要這么說,媽媽,」倩予臉色很糟!溉绻灰驗樗,我也沒有今天,不是嗎?」

  「反正他一出現我就擔心,」母親悻悻的。「他漂亮得賊眉賊眼,我就是討厭他!

  「算了,不要再講他,」倩予吸一口氣!赣腥苏疫^我嗎?士廉他們?」

  「士廉打過電話來,」母親有她一廂情愿的想法。「那才是好孩子,從小就對你好,我看現在也沒變!

  「媽——看你說什么?士廉只是哥哥,」倩予難堪的!复鬂捎⑿勖魈靵怼!

  「哦,大澤要來,」母親嘆一口氣!府斎唬鬂墒遣诲e,各方面條件都好,但他是日本人,總是差一點。」

  「媽媽,現在還有那么強的地域觀念是要不得,何況我又沒說要嫁給他!官挥栊α恕

  「不嫁就好,」母親是固執的。「無論如何,在我心里是沒有人能比士廉更好!

  「士廉好你就要他吧!」倩予開玩笑!肝胰バ菹⒘!」

  「不要再見杜非了!」母親的話從后面追上來。「倩予,看見他就令我心驚肉跳,你——要下定決心。 

  倩予回到臥室,關上門,連衣服也不換就倒在床上。在任何人面前她都可以裝得若無其事,當她獨處,她才可以解除一切偽裝。她實在不能想像,在四年之后再見他,她內心依然是那么激動,依然是那么無法控制,她不能也 不愿否認,杜非依然是她心目中唯一的男孩子。

  這是悲劇,真的!她知道即使她不能忘記他,即使她愛他,今天他們也不可能再在一起。四年前的往事,今天各人不同的生活圈子,各人身邊圍繞著的人,他們都不再是四年前那樣的單純了,實在不可能再在一起。只是——乍見他時,她竟真那么激動得忘了自我。

  杜非,大概是她生命中注定的克星吧!

  她輕嘆一聲,從衣領處抽出一條細細的白金鏈子,鏈子一端是一枚絕對不配的廉價不銹鋼雞心,她握住雞心好一陣子,才慢慢打開,里面——里面是一張又小又黃的照片,杜非的照片!

  杜非的照片始終掛在她胸前,那廉價的雞心是當年杜非的禮物,她——她——哎!只可以這么 說,愛一個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是吧!

  杜非在拍片,片場里鬧烘烘的。

  導演皺著眉,神色不大好,卻也不敢說什么。今日的天皇巨星杜非NG了無數次,他心神不屬,神不守舍似的,一個最簡單的對打鏡頭也要拍三次。

  工作人員也在暗暗議論,杜非怎么了?什么事在煩惱呢?他今天只有這組戲要拍,他該很輕松才是,怎么連微笑也沒有呢?

  剛在拍一組一進門突受偷襲,他一招就解決對方的戲,這也沒有任何難的,可是拍來拍去,連拍了七次,不是時間不準,就是招式不對,導演實在忍無可忍的跳起來,換了別人他早就暴跳如雷,三字經,國罵加省罵了,面對著杜非,他仍然壓抑自己,展開勉強的笑容。

  「幫幫忙吧!杜非,拍好這幾組鏡頭就可以收工,大伙兒都可以早點休息了!」導演說。

  杜非臉色一沉,不耐兼不客氣的說:「不拍了!你另外再發通告吧!」

  「不,不,杜老大,我可絕無指責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今天心情可能不好,幫幫忙,拍了這幾個鏡頭再走,」導演急壞了!敢惶鞆V期一天錢!」

  「好!再拍一次,成不成都這一次,我不試戲了!」杜非開恩似的。「拍完我就走。」

  「好,好,好,」導演硬生生的咽下這口氣,杜非是得罪不得的!复蠹翌A備,再拍一次。」

  杜非站在那兒,努力使自己聚精會神,努力使自己精神集中,他當然知道是他不對,可是心中那股氣令他脾氣暴躁,非發泄一下不可。

  導演在叫「開麥拉」,杜非吸一口氣,眼前依然是揮之不去的倩予影子。從昨天再見倩予起,他就不能安寧,分分秒秒想著她,念著她。令他意外的是她比以前更美,更有吸引力,雖然態度、氣質不同了,但仍是任倩予,仍是他心底最掛念的一個人。

  任倩予——哎!任倩予!

  終于拍好了這鏡頭,導演如釋重負,忙著下令收工。杜非一言不發的換下戲裝,胡亂的抹掉臉上油彩,大步走出去。想一想,似乎不妥,又退回來找導演。

  「很抱歉,導演,」他終于訪:「再發通告時我不會這樣了,今天——有點別扭!

  「我明白,放心,去玩一場吧!」導演笑。「輕松一下別扭就會過去!

  他拍拍導演,沉默的走了出去。

  小周——現在可以說是他的跟班,他的助手,也演一點小角色。連忙大步跟著出來,他知道今天跟著杜非必定很痛苦,可是又不能不跟。

  上了車,杜非看小周一陣。

  「等會兒到臺北你幫我去辦點事!苟欧钦f。神色很是平和,令小周意外。

  「當然,當然,你吩咐下來,杜老大!剐≈芰⒖陶f。

  「嗯——回到臺北再說!顾知q豫了!肝疫得想一想該怎么做!

  「好,好!剐≈苓B連點頭。

  車行在高速公路上又快又穩,這種名貴跑車實在不同凡響,輕輕一踩油門,就已經射出好遠,別的汽車被他拋得老遠,老遠。

  「杜老大,你今天——怎么了?」小周是關心。

  杜非自嘲的笑起來。

  「你信不信?為一個女孩?」他說。

  「不可能吧?那些妞兒見了你,還不是前仆后繼的。」小周夸張的說。

  「我是機關槍在掃射嗎?前仆后繼?你這小子不要亂拍馬屁。」杜非笑。

  「是真話嘛!」小周也不臉紅。「臺北市正邪兩道的妞兒,哪個不以能接近你為榮?」

  「算了,我可真沒興趣!苟欧菗u頭。

  「那——那你今天真是為情所困?」小周問。

  「因你個頭!苟欧切ζ饋怼!肝沂悄欠N人嗎?不如轉行拍文藝片算了。」

  「社非,今天時間還早,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坐?」小周看到他的笑容,趁機說。

  「也好,去統一吧!順路。」他說。 汽車駛入中山北路,又轉進德惠街,停在統一門口,門僮又搶著來開車門了。

  杜非點點頭,帶著小周直上十樓。

  「杜非,你想到要我替你做的事嗎?」小周問。

  「等一會兒告訴你。」杜非說。

  夜總會的領班、經理都出來迎大明星了,很快的他們就被安置在一個很好的座位上。

  要了酒,叫了點心,杜非忽然說:「小周,去替我訂花,每天一束送到這個地址去。」他寫一個地址交給小周。

  「每天一束,送多久?」小周望著地址和名字!溉钨挥枋钦l?沒聽過。」

  「送到我訂婚或結婚那天——不,不,一直送下去,每天一束,送到我死。」杜非說。

  「杜老大,你可是在說真的?」小周睜大眼睛。

  「什麼時候對你說過假話了?」杜非不高興。

  「哎——不,不,我去訂花——哪一種花?玫瑰?」小周立刻改變口氣。

  「你還能不能再俗一點?玫瑰!」杜非罵。「給我送百合,懂不懂,要百合!

  「就是那種白色像大喇叭花的百合?」小周說。

  「百合就百合,什么大喇叭花?」杜非笑。

  「我是俗人,我土,但是——杜非,百合花有什么好?為什么送百合?東京玫瑰才名貴嘛!」小周陪著笑。

  「東京玫瑰?還越南玫瑰呢!你要不要?」杜非大笑。

  「越南玫瑰?!你別嚇我,寧愿死了還好些。」小周叫。

  「別吵了,我們沒有在夜總會吵的特權!苟欧钦f。

  「你了不起!這是你最了不起的地方,」小周由衷的說:「另外的明星真以為自已有特權,吵架、打架、玩女孩、鬧事,真是可恥!

  「少捧我,你知道我不吃這一套。」杜非喝了口酒。「我也會打架,看在什么時候,為什么人!

  小周只有陪著笑,這是他的工作之一。

  有一對男女手牽手的走進舞池。

  男的英偉瀟灑,女的纖細優雅,那模樣的確像一對情侶。杜非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然后就變了臉。

  「杜老大——」

  小周的笑容消失,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杜非為什么變臉。

  「我現在想打架!苟欧钦玖似饋。「杜非,不,不,不行!剐≈車槈牧耍疵献∷。不能在這兒,你想教訓人,我替你辦,你千萬別出手。」

  「這個人——我非自己教訓不可!

  杜非的眼睛都紅了,好像會冒出火來。

  「不,不行!剐≈芷戳死厦献∷!改阆茸聛,你冷靜一下,杜非,你要顧著你的名譽。」

  杜非皺皺眉,吸了好幾口氣,總算又坐下來。

  「是誰?是哪一個?我幫你去教訓!剐≈芩煽跉狻

  杜非想一想!仰頭大笑,在算得安靜的夜總會里,那笑聲格外刺耳、驚人,許多人都在看他了,包括跳舞的那對漂亮男女。

  「說真的,我有什么資格去教訓人?」杜非說:「謝謝你拖住我,沒讓我出丑!

  「我該做的——杜非,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周問。

  杜非再吸一口氣,搖搖頭,讓眼中的血絲褪去。

  「別提了,窩囊!顾f!肝覀兒染啤!

  他一口一杯酒,一連喝了幾杯,臉上漸漸有了酒意。就在這個時候音樂停了,那一對跳舞的漂亮男女走過來——朝著杜非走過來。

  「杜非,你也在這兒。」女孩子漂亮大方。「我給你介紹個朋友,我同事大澤英雄!

  杜非皺皺眉,卻勉強和大澤握握手。

  「日本人?」他問。

  大澤顯然能聽懂一點,立刻點頭。

  「他是杜非,是我小時候的朋友。」

  倩予望著大澤笑。

  「我知道他是杜非,是數一數二的功夫大明星!勾鬂捎糜⒄Z說:「我看過他的戲,非常崇拜。」

  杜非當然能聽懂一部分,但他聳聳肩,說:「聽不懂哦,我不懂英語!

  大澤友善的微笑,倩予也不在意。

  「他真是你同事?」杜非問。

  「他是飛機正駕駛,我們常常同機!官挥枵f。

  「男朋友?」杜非眼光一閃。

  「可以說是吧!」倩予淡淡的笑!改銈兒染疲覀兓刈涣!」

  她挽著大澤離開,走回自己桌子。

  「她——是誰?」小周問。

  「任倩予!」杜非沉看聲音,一個字一個字說。

  「那——那——」小周愣住了。

  「花是一定要送,我交給你辦,你不能出一點差錯,否則我不饒你。」杜非冷冷的說。

  「是——上次我們碰到的一堆人,也有這個任倩予,是不是?」小周壯著膽子問。

  「你太多事了,周信義!」杜非不悅!改阒牢易钣憛挾嘣挼娜恕!
  「是,是,杜非——」

  「走吧!」杜非已經站了起來。他們直走到門口的柜臺,扔下一疊錢,逕自走出去,那張黑著的臉——的確令人生畏。

  「大澤英雄——要不要找幾個人把他變成狗熊?」小周問。

  「沒有興趣!苟欧菦]表情的說。

  可是倩予——小周沒敢說下去。他看得出,這就是杜非心緒不寧的原因!任倩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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