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累啊!
錢含韻一身大紅旗裝出現在羅爾烈的眼前,她對頭上的發髻抱怨連連,雖然美,但 這頂絹制大花發髻太重了,腳下又是高底旗鞋,若不是她輕功了得,走路不跌倒才怪!
羅爾烈面對如此美麗佳人,不得不將驚艷的目光移往身后的牡丹花叢,待將目光斂 下后,才移回她身上。
她搖搖頭,凝視一身銀白綴紅錦袍的羅爾烈,他看起來比她輕松多了,「我真的得 戴這個『高如牌樓』的發髻?」
他濃眉一皺,「有問題嗎?」
「是沒什么問題,只是對一個頭昏腦脹的新嫁娘而言,戴這個東西實在累人!」她 喟嘆一聲。
他瞥向她身后的彩眉,彩眉也已換上府里丫環的旗裝,頭上也帶了高髻,「你的丫 環看起來挺適應的!
「那當然,彩眉是最刻苦耐勞型的,叫她頭上頂一桶水也沒問題!
彩眉連忙點頭,她以前在錢府就這樣頂過水。
羅爾烈睇著錢含韻,她的神色復雜,讓人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輕嘆一聲,「我們該到正廳去了!
「是啊!」她抿抿唇,天知道她有多么不甘愿去奉什么鬼茶。
羅爾烈再瞥她一眼,轉身朝正廳走去。
錢含韻吐一口長氣,在彩眉的攙扶下,一步步的跟在他身后。
走了老半天的路,錢含韻眼尖的注意到晚上看起來還豪華氣派的王府,早上一看可 看出一些端倪來,有些墻面剝落,小丫環的衣服也嫌舊了點,不過-看起來還是古色 古香,和她家的「金光閃閃」有頗大的落差。
羅爾烈特意放慢腳步讓她打量日后的居住環境,一面也以眼尾余光觀察她的神情變 化。
看來他昨夜的坦誠不諱沒有造成她太多的困擾,只是不知怎么的,對她如此的不 計較,他為沒有感到一絲心喜。
思緒間,他步入正廳,額娘、弟弟及雨蓮都已在座,惟獨不見妹妹。
「額娘,蘭屏呢?」
王寶玉坐在紅綢大椅上,淡淡的回一句,「我叫她回房去了。」
羅爾烈知道母親對妹妹臉上的胎記十分在意,可是今日場合不同,他回頭看了一眼 跟在他身后進來的錢含韻主仆,再將目光對上母親,「含韻是她嫂子,就讓她們見見面 !
「好吧!叫丫環去叫她吧!」王寶玉皺緊柳眉看著錢含韻,這丫頭長相不俗,氣質 也不差,和雨蓮比較下來,還略勝一籌呢!
而王雨蓮一見眼前粉嫩美人,眸中快速閃過一道陰沉眸光,沒想到她竟如小汝所說 的是個天仙佳人。
羅爾烈回頭交代門口的丫環后,便轉身走到錢含韻身旁。
「哇塞!賭場里的人說得真沒錯,我嫂子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呢!」羅爾格難掩 驚眾目光,大步的迎向前。
錢含韻莞爾一笑,模樣更美了。
羅爾格拍著胸脯,笑嘻嘻的道:「我是爾格,你的小叔,晚點時間到賭坊報到還真 值得,你真是個水靈靈的大美人呢!」
錢含韻喜歡他,他看起來既真誠又熱情,雖然「賭坊」兩字一直放在嘴上,不過, 她真的是一眼就喜歡上他。
「我是含韻,你的嫂子,這樣早起床,犧牲睡眠到正廳來也很值得,你真是個氣宇 不凡的潘安呢!」
對她俏皮的回答,羅爾格笑得闔不攏嘴,「好!以后你在家里有什么事,我一定幫 你!」
「那就先說聲謝謝了!顾θ菘赊涞哪曋
羅爾烈看他們彷佛遇知音的親切對話,心里竟涌起一股醋酸味。
對這一幕,王雨蓮也大感不悅,因為她在府里待了十年,羅爾格可從沒對她這樣眉 開眼笑過。
而且錢含韻一笑,整個人彷佛會發亮般,這……她不安的將目光移向羅爾烈,他不 會被她吸引嗎?
高坐在位上的王寶玉錯愕的看著這一幕,羅爾格老是一副吊兒郎當樣,但他看錢含韻的眼光卻顯得喜悅與真誠,兩人像極多年未見的好友……「爾格,先回座位去,我帶 含韻給額娘奉茶」。」羅爾烈發現自己迫不及待的想將弟弟趕離她身邊。
「是!大哥。」羅爾格笑咪咪的再瞅她一眼后,才轉身走回位子坐下。
彩眉手上已端著兩杯茶,錢含韻拿起一杯,走到王寶玉面前,微笑的道:「請額娘 喝茶!
王寶玉神色復雜的點點頭,接過杯子啜了一口后,將杯子放回桌上,一抬頭,便看 到女兒眼神不安的走進來。
「蘭屏,你坐下!沽_爾烈給她一個笑容,她靦腆的坐到羅爾格的身旁。
錢含韻好奇的看她以面紗掩住半邊臉的容貌,她長得很漂亮,一雙眼睛像子夜的星 辰般閃爍,皮膚白晰,為何要以面紗半遮臉呢?
彩眉看了圓盤上的另一杯茶,輕聲的對她道:「奇怪,茶房的人為什么要我端兩杯 茶呢?」
她這一問,錢含韻才將目光移向坐在王寶玉身旁,一直帶著怨恨目光打量她的女子 。
她有著沉魚落雁之姿,只是眸中的怨光與身上的溫柔氣質有些不搭軋,感覺有點表 里不一。
羅爾烈站在她身旁,「我跟你介紹一下我的家人,你是長嫂,因此我的弟妹都只是 你的晚輩,你不需奉茶!
聞言,王雨蓮立即不悅的拉拉王寶玉的袖子,「姑媽!」
她拍拍王雨蓮的手,「我知道,我都安排好了。爾烈,」她將目光移向兒子,「叫 含韻給雨蓮奉茶。」
「這……」羅爾烈面色一凝,「不妥吧!」
「怎么會不妥?不然,我干什么叫奴才們準備兩杯茶?」她撇撇嘴角,看了臉色丕變 的錢含韻。
「雨蓮是我娘家的人,不過,她父母早逝,打小就跟在我身邊,也是我內定的媳婦 人選,所以論『先后』,她可是正主兒,雖然你是福晉,她在兩個月后只能當爾烈的妾 ,不過,她和爾烈是有情人,從昨晚爾烈沒跟你同房,你應該就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感情 有多深!
王寶玉是管家的人,家里發生的大小事都有丫環向她回報。
「所以我該給她奉茶?」錢含韻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沒溫度的冷凝。
「沒錯,你得到的是『名』,能不能當個『有名有實』的福晉,還得看雨蓮的意思 !
「所以我得侍奉她,好讓我的丈夫和我同床共眠?」她語帶輕蔑。
羅爾烈一臉鐵青,壓抑下滿懷怒火,凝視母親道:「額娘,你這樣做于情于理都說 不過去……」
「表哥,姑媽是為我出頭,怕她日后糟蹋我,你……」王雨蓮咬緊下唇,淚汪汪的 道:「你怎么替她說話呢?」
王寶玉對兒子的話也感到不悅,「怎么?你看上她,不要雨蓮了?」
「當然不是!」
「行了!」錢含韻受不了他們的對話,嬌斥一聲,冷冷的道:「我想等你們討論好 以后,我再進來!拐f完,她旋即轉身,「彩眉,我們回房去。」
「等一等,誰準你離開的?」王寶玉氣沖沖的喊住她。
「額娘,嫂子說得沒錯,你們這樣說,我也聽不下去!」羅爾格搖搖頭,走到錢含韻的身旁,笑笑的說:「沒想到我這樣快就得幫你了!
雖然心中怒火不小,但被他的笑臉感染,她還是回以美麗的笑靨,「謝謝你!
「爾格,這兒沒你的事,你可以先走了!」王寶王不希望他在這邊瞎攪和,那只會 讓問題更加復雜。
「額娘,你不是常說做人要厚道,可你要嫂子給大哥未來的妾奉茶,這說出去會笑 掉人家大牙!」
「誰要說出去?這是我們府里的家務事!」她氣憤的瞪他一記,「你不是要去賭坊 嗎?去!」
他睜大眼睛大叫,「哇塞,真是好笑啊,你頭一回主動要我去賭坊!」
「去去去,別在這里唆,還有你,」她一肚子火的怒視坐在位子上沉默不語的羅蘭 屏,「見過你嫂子了,快回房間,別在這兒丟人!」
羅蘭屏眼眶一紅,急忙的離開位子,低頭朝門口走去,冷不防的,有人閃到她面前 ,還一把扯掉她的面紗,她楞了一下,抬起頭來,錯愕的看著打量她的錢含韻,「你… …」
錢含韻瞥見她左臉頰上的紫色胎記是有些訝異,不過很快的便恢復自然神色,真誠 的道:「你長得很漂亮啊,怎么會丟臉呢?」
「漂……漂亮!」她呆呆的重復,長這樣大,從沒有人這樣說過她,額娘更是覺得 她長相丟人。
錢含韻用力的點頭,「真的,你真的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不信,你叫爾格來看看 !顾辛_爾格,而不叫自己的夫婿,當然是對他仍心存怨氣,能少叫他一次就少叫一 次。
羅爾格瞪大眼睛,看看錢含韻再看看妹妹,老實說妹妹從小就戴著面紗,他還沒看 過她沒戴面紗的樣子呢!
而這樣一瞧,如果不去理會胎記,妹妹明眸皓齒的瑰麗容貌和錢含韻這個天仙美人 站在一塊可一點都不遜色!
「哈哈哈……」他大笑出聲,走到妹妹的身邊,「蘭屏,講真的,你真的很漂亮, 如果把這胎記弄不見,那更是個美不隆咚的大美人!」
「真……真的?!」羅蘭屏激動得熱淚盈眶。
「別胡說,那胎記哪弄得掉?明明就是丑丫頭!」王寶玉刻薄的破壞女兒的喜悅。
聞言,羅蘭屏瑟縮一下,像只驚弓之鳥的一把奪回錢含韻手上的面紗,掩住胎記, 瞬間淚如雨下。
「額娘,你……」羅爾烈不舍的看妹妹一眼,身為長子,他不好忤逆額娘,只得喟 嘆一聲,對妹妹道:「你先回房吧!」
「等等!」錢含韻再次攔住她,一臉不平的瞪著羅爾烈。
羅爾格看著充滿正義感的嫂子,眉開眼笑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難得冷清枯燥的王 府變得比賭坊還熱鬧,他想留下來看好戲。
「你是蘭屏的大哥,對額娘這番刺痛妹妹的話,竟無一句反駁?」錢含韻緊拉想掙 脫她的手離開的羅蘭屏。
「讓蘭屏走!顾淅涞牡。
她回以一個冷眼,「為什么?讓她回房大哭?」
「我說讓她離開!」
「我偏不,我要她留下來!
「錢含韻!」他的黑眸襲上怒火。
「對不起,恕難從命!顾币曀哪抗猓瑹o一絲懼意。
「小小姐,」彩眉憂心忡忡的交纏著十指,「別這樣啊!」
「嫂子,讓我走,沒關系的!沽_蘭屏哽咽的想離開。
王雨蓮見她仍緊抓羅蘭屏的手不放,忍不住發言,「你這女人怎么可以對爾烈的命 令不從……」
「而你這女人又是以什么身份在此發言?」錢含韻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你……」王雨蓮氣得語塞,臉色難看的拉著王寶玉的手,「姑媽,你看她現在就 擺起福晉的架子!」
「這個家還有沒有家法!」王寶王火冒三丈的拍了桌子一下。
「我是看不出有什么家法,一個母親居然嫌自己的子女丑陋、丟臉!瑰X含韻豁出 去了。
「你說什么?!你居然批評我?」王寶玉站起身指著她,氣得全身發抖。
「錢含韻,向額娘道歉!」羅爾烈一臉陰霾。
「是額娘該向蘭屏道歉!顾荒槇詻Q。
「你……你,反了,反了,你以為成了福晉,就可以目無尊長嗎?」王寶玉咬牙切 齒的瞪著她。
「媳婦不敢。」錢含韻定定的回視她,「只是我不明白,你是蘭屏的額娘,若說該 怨該氣的人也是蘭屏,沒臉見人的人應該是你,因為是你將她生得如此,但現在臉上有 胎記全成了蘭屏的錯!」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贊!贊!」羅爾格看得贊不絕口,用力的鼓掌,「嫂子,你說得好,我居然從沒 想過這是額娘的錯呢!」
錢含韻沒被他的贊美沖昏頭,她表情嚴肅,「這不是錯不錯的問題,而是我無法理 解一個母親怎會以如此惡劣的言語來傷害自己的子女!」
王寶玉倒抽一口涼氣,她咬著下唇,瞪著羅爾烈怒道:「你說說!該怎么教訓這個 不懂得尊重長輩的福晉?」
「目無尊長,該以家法伺候!顾淅涞牡,但心涼為了半截,他不懂如此明理的 錢含韻為何要直接和額娘硬碰硬?
「拜托,嫂子說得對極了,什么家法?」羅爾格馬上跳下椅子,站到錢含韻身邊。
「爾格,你給我閉嘴!」王寶玉沒想到她最疼愛的小兒子居然胳臂往外彎。
羅蘭屏雖然膽怯,但從錢含韻緊握她的溫暖小手中,她可以感受到她是真心為自己 抱不平,因此,她破天荒的向母親求情,「額娘,饒……饒了嫂子好嗎?」
王寶王眼睛半瞇,「你還敢說話?要不是你,我怎么會讓人糟蹋?」
「我……」她眼眶再度泛紅。
「別哭!瑰X含韻冷凝的聲音響起。
她楞了一下,側過臉看她沉靜的麗質。
「為這個不懂慈祥為何的額娘哭是浪費淚水!
聞言,羅蘭屏呆了,她從沒聽過有人這樣嚴厲的批評額娘,而且還當著額娘的面… …
「小小姐!」心驚膽戰的彩眉覺得自己快暈倒了。
羅爾格對她為是一臉崇拜,舉起大拇指,「棒!嫂子!
一旁的羅爾烈則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突地抓住她的手,大力扭轉,「你惹火 我了!」
「是嗎?」她輕撇嘴角,目光似有若無的掃向王雨蓮,冷冷的道:「你早惹火我了 !」
「你……」他沒想到她居然絲毫不讓步,憤恨的甩掉她的手。
好痛!她雖手痛,但仍以冷凝的面容掩飾那抹痛楚。
王寶玉咬咬牙,對王雨蓮道:「到祠堂請出家法,我要親自教訓這個媳婦!」
「是!」王雨蓮點點頭,眸中有著惡毒的愉悅之光,欠身后隨即朝祠堂而去。
羅爾烈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后,再次看向錢含韻,「現在道歉還來得及!
錢含韻咬著下唇,反問:「是額娘向蘭屏道歉嗎?」
「你真是頑固!」他怒不可遏的發出沉喝聲。
「彼此彼此!」
錢含韻不畏他的怒火三丈,也不理會彩眉和羅蘭屏的憂懼、羅爾格的喝采,她認為 自己沒錯,自然也沒有認錯的必要。
王雨蓮很快的去而復返,手中多了一根板棍。
「額娘,這家法都幾百年廢棄不用了,你別來真的!」羅爾格一把奪走王雨蓮手中 的板棍,對王寶玉道。
她生氣的走近他,「給我!」
他白她一記,「別這樣偏心好不好?我將這個屋子都快賭光了,你也沒打過我一下 !
「你要我現在打回來嗎?」她氣極的怒視他。
「當然不!」他做一下鬼臉,「只是額娘你別忘了,咱們家還要靠這個嫂子供應金 銀財寶,你打了她,而昨夜她和大哥又沒圓房,這事啊,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 」
「那又怎樣?」王寶玉實在沒心情聽他說這樣多,氣憤的打斷他的話。
「沒怎樣,只是嫂子可能會一怒之下不當福晉,反正她還是完壁之身嘛,又是個有 錢的大小姐,長得也美,隨便嫁個貝勒當丈夫好象也不難!顾毜某X含韻眨眨眼 睛,「你說是不是啊,嫂子?」
錢含韻原本還一肚子火,聽他這樣一說,噗哧的笑出來,直道:「有理極了!」
「你們在胡說什么?」王寶玉咬牙切齒的一把搶過羅爾格手中的板棍,「你可是我 們用八人大轎迎娶進來的,參觀的達官貴人有多少?哪有改嫁的道理?」
「為什么沒有?」她將目光移向神情陰鷙的羅爾烈,「我的丈夫坦言他愛他的妾, 這君子不奪人所愛,我是女君子,我很愿意離開!
聞言,羅爾烈心臟猛地一震,呼吸為之一窒,聽到她對他如此不在乎,他居然感到 震撼痛楚?!
「小小姐,拜托你別胡說。±蠣斶回去準備你的嫁妝呢!」彩眉緊張兮兮的拉著 她的衣袖。
「我們回錢府,爹就毋需準備了。」
「你這是在威脅?」王雨蓮不悅的輕斥出聲。
錢含韻定視著她,覺得羅爾烈的眼光頗差,這個女人雖然長得漂亮,不過,全身有 一股虛假的裝模作樣,讓人根本沒法子喜歡她。
「這怎么叫威脅?錢財原本就是我們錢府的,既然大家頭一天當家人就撕破臉,那 何必勉強?」她邊說邊將目光移到靜默不語的羅爾烈身上。
羅爾烈深吸一口氣,將目光轉向仍拿著板棍的母親,「額娘,將板棍拿回祠堂吧! 」
「你要我算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兒子。
「不然呢?」他搖搖頭,「你不是需要含韻的錢來救王府,和還爾格的賭債嗎?」
「是如此沒錯!」她恨恨的道,「不過,她和你已拜堂成親,給祖宗上了香,就是 我們的人,哪容得了她在這里胡亂撒野!」語畢,她突地高舉板棍揮向錢含韻。
錢含韻練過武功,雖有些措手不及,但還算利落的施展輕功飛到門外,王寶玉這一 棒沒打到她。
「哇塞,還會武功!」羅爾格愉悅的跑出門外,再回頭對著一屋子的人道:「我帶 這個厲害的嫂子到外頭去晃晃,希望回來后,你們大伙兒的火氣全沒了!」他一說完, 就拉著錢含韻的手往外跑。
錢含韻笑了笑,看了臉色鐵青的羅爾烈一眼后,便跟羅爾格跑出去。
「真是狐貍精,一入門就勾引自己的小叔!」王雨蓮惡毒的叫道。
羅爾烈濃眉一蹙,錯愕的看著一臉陰沈的王雨蓮。
「不,不是的,我們家小小姐不會這樣。」彩眉咽一下口水,忙為小小姐澄清。
王寶玉一肚子火無處發泄,而這里只有彩眉是錢含韻帶來的「外人」,她握緊板棍 就揮向彩眉。
彩眉嚇呆了,動也沒動,眼看板棍就要擊中她的肚子,羅爾烈突地一把扣住板棍 ,冷冷的對母親道:「她只是奴才而已,額娘何必對付她!
「你……」她瞪著他,兒子頭一回以這般冷漠的神色看她,她咬緊下唇,突地將目 光掃向羅蘭屏,「那我打這個害我丟臉的女兒總成了吧!」語畢,她揮起板棍轉向羅蘭 屏。
「額娘?!」羅蘭屏征愕的瞪著這個像發瘋的女人。
羅爾烈再次扣住板棍,「額娘,請適可而止!
「表哥,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姑媽說話?」王雨蓮也發覺到他不同于以往的溫和。
他抿抿唇,「額娘失去理智……」
「我失去理智?是那個不知死活的錢含韻失去理智!」王寶玉氣呼呼的扔掉板棍, 「而你呢?不幫額娘,還讓她走!」
「是啊,你的功夫這樣好,要攔下她跟姑媽道歉有 什么困難?」王雨蓮也在一旁附和,神情中更出現一絲怨懟,「我看你根本被她勾了魂 魄!」
「雨蓮,事情根本不是如此!」他忍不住發出怒吼。
她瑟縮一下,咬緊下唇道:「不是如此?可你卻頭一回這樣吼我!」
「這……我……」他頓覺愧疚,上前一步,將她擁入懷中,「對不起,我太急了, 可是事情真的不是如此!
彩眉看著這一幕,撅起小嘴兒,她剛剛還很感激他幫她扣住板棍,但現在可一點都 不感激,好在小小姐人不在這兒,否則看到他們摟摟抱抱的,肯定會難過。
王寶玉氣急敗壞的白了兒子一記,「我話可說在前頭,錢含韻現在是我們家的人, 有沒有圓房是你們……當然,還有雨蓮三人的事,不過,她是不能拍拍屁股走人,不管 用什么法子,也不能讓她回錢府,明白了嗎?」
她不待羅爾烈回話,便拂袖而去。
好霸道啊!彩眉在心中抱不平,也打算將這話說給小小姐聽。
羅蘭屏凝視母親的背影,心中累積多年的抑郁突然散去,她體認到母親是個自私的 女人,而她雖然仍舊自卑,但她已不必再這張帶有胎記的容顏背負讓母親丟人的罪惡 鎖煉。罪真的不在她,錢含韻的話一棒敲醒她。
她輕聲的對彩眉道:「我們到后花園去好嗎?」
彩眉楞了楞,對她的溫柔語調感到不可思議,不過,到后花園總比在這兒看姑爺和 別的女人談情說愛要好的多。
沒有向那對「儷人」說一句話,兩人相偕離去。
隨著她們的離去,四周頓時靜寂下來。
羅爾烈執起她的下顎,問一個他剛剛就想發問的問題,「你覺得含韻指責額娘的話 是對或錯?」
「當然是錯的!顾龥]有一絲遲疑便回答。
「為什么?」
她柳眉一皺,「什么為什么?蘭屏長那胎記本來就見不得人啊,難怪姑媽會覺得丟 人!
聞言,他很失望,因為他很贊同錢含韻的論調,也為她的直言感到敬佩,只是今日 她嚴批之人是他母親,眾人子女,怎能附和她的批評之語?
他喟嘆一聲,輕柔的推開她,「我昨兒個沒睡好,想回房小睡一下,晚一會兒,我 再帶你去市集好嗎?」
聽見他沒有忘記昨晚對他的承諾,她笑開了嘴,點點頭。
羅爾烈回以一個微笑后,轉身離開,只是這一回身,笑容便從他臉上消失。
他感到心虛、難過,帶雨蓮上市集已非真心,他猜測爾格一定會帶錢含韻到那兒去 逛,所以他才想實現昨天的承諾。
他想看她!老天爺,他對雨蓮的深情正一寸寸的箭少,對錢含韻的愛慕卻漸漸加深 。
她灑脫的說了一句「君子不奪人所好」,而他呢?卻扮演起虛情假意的偽君子!
上蒼,他該如何管住自己這顆頻頻向她靠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