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噢,好痛!卑M哀叫一聲,舉手揉揉后腦。她眨眨雙眼,四周一片漆黑,她的腦筋一片混沌,仍不了解究竟是怎么了。
地面傳來的涼意讓她顫了一下,她連忙爬起,大聲打個呵欠。
“怎么,跌下床了?”
黑暗中傳來一道帶笑的聲音,阿滿可以感覺到那人就在她的附近。
“誰?”她緊張道,怎么會有人在她的房里?!
“你睡胡涂啦?我是銀杏!彼麓颤c燃燈燭。
阿滿眨眨眼,燭火讓她得以看清屋內的情形,咦--等一下!斑@不是我的房間!”她叫出聲。
“這本來就不是你的房間!便y杏笑道。她穿著素白的單衣長褲,臉蛋白凈,柳眉鳳眼,唇紅齒白,身形纖瘦,年約十八,笑時分外可人。
阿滿一瞧見她,腦袋頓時清醒。對了,這兒是趙府,她怎么忘了呢!今天下午她已在阿宏的引薦下,由李管家選人府里當奴婢。阿滿抓抓頭,嘆口氣,這噩夢畢竟還是成真了。
前兩天大哥荒誕的提議曾遭到她的痛斥,甚至還敲了他一記腦袋,但仍是無法改變大哥的心意,結果……就變成如今這局面了。
其實她大可不必膛這渾水,但大哥一意孤行,而她實在不放心大哥一個人在趙府,所以也只好跟著一起進來。當阿宏得知他們的計劃時,驚訝得整整半晌講不出話來,雖然他也極力反對,可終究還是敵不過大哥的威脅加懇求,最后只好首肯幫忙。
阿宏為了能讓他們兩人人府,拜托了好些人,還送了些小禮給管家,聲稱他們因為想整修房舍,急需用錢,所以想在府里做些短期工籌錢。李管家還特地見了他們兩人一面,上上下下打量后,才點頭答應,說是他們兄妹長得老實,再加上一個月后是老夫人的七十大壽,府里現在正需要人手,所以才破例答應。
阿滿皺皺鼻子,雖然心有不甘,不過算了,一來是幫大哥忙,再者才一個多月,忍耐一下就過去了;只是她心里還是有些不平衡,日子明明就過得好好的,卻偏偏要來這兒讓人使喚,說出去準沒人相信。大哥還說,以前唐伯虎不也是為了追求佳人而委身為仆,后來傳為佳話,是為“唐伯虎點秋香”。
阿滿大聲嘆氣,什么嘛!大哥還真以為自己是唐伯虎啊!人家可是才子,而他呢?唉……
“怎么直嘆氣?發呆啊!”銀杏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沒、沒事!卑M連忙搖頭。
“沒摔疼吧?”銀杏問道。
“還好。”阿滿摸摸后腦勺。她從沒摔下床過,才來一天就發生這種事,真是不吉利。
“你一定是不習慣和人睡一張床才這樣的!便y杏打開床鋪旁的衣柜,取出兩套淡紫的短襖長褲,一套交給她,“天快亮了,也該起床了!
阿滿打著呵欠接過衣裳。早起對她并非難事,畢竟到市場賣菜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只是現在若想偷個懶,晚點起床可就不行了,李管家叮嚀了好幾次,說勤快和機靈是下人要遵守的第一條鐵則。
阿滿著好裝,又打個呵欠。這時銀杏已利落地折好被子,說道,“這府邸大得很,所以很容易迷路,改天較有空閑時,我再帶你到處逛逛!
“噢,好。”阿滿自木筐內拿出木梳,一邊梳發一邊道:“昨天李管家有同我大致上說了一下,他說這兒是‘靜瀾園’,是三夫人的住所,大夫人住在‘藤蘿苑’,二夫人則在‘棲鸞居’,‘拂清齋’是老夫人靜修的地方,還有藏書的地方叫‘安庭閣’!
“你才聽一次就記得這么清楚,真是不簡單。”銀杏贊許道。
“沒有啦!”阿滿心虛地道。其實她是為了弄清楚趙堇美住在什么地方,才強迫自己記下來的。
“等會兒你就先到園子里將落葉掃干凈!便y杏快速地將長發編成兩個辮子,“至于伺候夫人、少爺和小姐的差事,自有其他奴婢做。”
“我明白。”阿滿將發絲全攏在左側綁成辮子。
李管家昨天已交代過她的工作內容,她是新來的,還不夠資格服侍主人,怕她不懂規矩不小心冒犯了少爺小姐。其實這樣也好,她才不想去服侍那些人,她又不是真心想當奴婢,她是迫不得已才委屈自己的。
這時,雞鳴聲傳來,阿滿走出斗室般大小的房間,伸伸懶腰,瞧見其他婢女也陸續自房里邁出。
銀杏在她肩膀輕拍一下:“你和圓圓、秋月一道,她們會告訴你該做些什么!彼钢慌忠皇莸膬蓚丫環。
“走吧!”秋月打量阿滿一眼。她穿著翠綠的短襖和長褲,發絲編成一條長辮,單鳳眼、薄唇,唇下有顆小紅痣,年約十九。
阿滿跟著她走,感覺這人似乎有些不好惹。
“你叫什么名字?”圓圓問道。她年約十七,梳著兩個辮子,穿著一套藍襖、長褲,眼睛大大的,有些胖。
“我叫阿滿!彼卮。
三人沿著廊點走。這時天色已露白,鳥叫聲不絕于耳。阿滿心想,大哥應該也起床了吧!說不定這會兒已偷偷跑去找小姐。她望了偌大的院子一眼,這地方錯綜復雜,希望大哥可別迷路才好。
秋月在一間房間停下,對阿滿道:“進去把竹掃把和畚箕拿出來。”
“我?”阿滿指著自己。
“還不去?”她瞪她一眼。
“去就去,這么兇干嘛!”阿滿低咕著推開門。里頭是雜物間,堆著各式各樣的工具,阿滿走進去拿了三把掃帚和畚箕。
“我幫你拿!眻A圓伸出手。
“多事。”秋月瞪她一眼,“她可是新來的,幫咱們做點事也是應該的。”
“是!是啊!”阿滿虛偽地笑著。哼!狐假虎威,要不是她修養好,早把掃帚丟向這討人厭的臉上了。
“走吧!”秋月揚首,領頭走去。
圓圓小聲道,“你別在意,最近她心里有些不平衡,所以才這樣--”
“怎樣?”阿滿好奇地問道。
“因為三夫人的貼身奴婢最近離了府,于是夫人重新在我們之中挑了個人服侍她!眻A圓貼近她的耳邊說道:“結果銀杏姐被選上,所以秋月有些不高興!
“噢,原來如此。”阿滿明了地點頭。看來夫人還挺有眼光的,沒看中眼前這個母夜又。
“你們在嘀咕什么?還不快走!鼻镌禄厣砹R道。
“是!卑M大聲道。等她轉身后,她朝秋月吐下舌頭。脾氣這么壞,難怪夫人不選她。
圓圓笑出聲,隨即又捂住嘴,偷偷瞥了阿滿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而笑。
一走進園子,秋月立刻道:“你去那頭,動作快點,可別想偷懶!
“是。”阿滿應道,朝一排樹林走去。這時太陽已露了臉,柔和的光線輕灑在樹林內,涼爽的微風柔柔拂過。
阿滿深吸口氣,頓覺神清氣爽。這林子真漂亮,兩旁高大的樹往上長,底下形成陰涼的步道,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能將這些全納人庭園景觀內。
樹的盡頭是粼粼波光,阿滿猜測那應該是“枕玉湖”,李管家說這湖位于趙府中央,占地頗廣,夏天時少爺小姐們偶爾會劃個船消磨時間。這湖的一角延伸至后院,他們昨天來時,她還瞧見鴛鴦在湖里戲水,唉!如果她也能這么悠閑就好了。
阿滿拍拍自己的臉頰:“別做夢了,若是不快點,說不定等會兒又有人要念東念西了!彼氲角镌乱桓毕胝也甑哪樱@才開始認真打掃。在趙府期間,一切以和為貴,她可不想惹上事端,愈不引人注目愈好,若是讓人發現她和大哥進府的動機不單純,不被人毒打一頓才怪。
她曾聽人提過奴婢根本沒有地位,打罵全由主人高興!笆裁窗斯伤枷肼铮‖F在可是新時代,人人都要做自己的主人才是。”阿滿用力揮舞掃帚,一地的落葉全飛揚起來。
她咳了幾聲,想起自己曾在學報上看過的文章:“我們要破除封建時代的舊思想,女人要上學,不要纏腳,纏腳是男性社會下的變態產物,而奴隸制度是最要不得的!我們現在是民主社會,不是封建社會,大家要團結一致,同聲譴責。”她大聲朗誦,更用力的揮動掃帚,漫起滿天落葉,她自己則被沙塵嗆住,不住地咳嗽,“我們要……咳……咳……”她嗆得話都說不下去了,連忙后返幾步,想呼吸新鮮空氣。
突然,有人自她背后一推,她一個踉蹌,還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事,已像狗吃屎般摔趴在地上,整張臉貼著地面;她的尖叫聲在她吃到落葉時,全化為咳嗽聲。她生氣地抹掉泥土和落葉,狼狽地站起來,火大地轉身怒吼--
“誰推我?”
阿滿滿腔的怒火在瞧見站在她眼前的人時,全沒了蹤影。這人長得真好看,他的眼睛有些細長,但不是平平扁扁的那種,而是優雅古典的,鼻子直直挺挺的,嘴唇有些薄,前額覆了些劉海,蓋住了點眉毛。他穿著一襲藏青色的長袍馬褂,顯得玉樹臨風,大概二十出頭,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府里的少爺。
他一臉不屑,冷冷地打量她一眼,只見落葉泥巴沾了她一身,他哼一聲:“丑八怪!比缓笠凰π洌白呷。
丑八怪?!阿滿沖上去就要和他拼命,卻讓地上的掃帚絆了一下,差點又跌在地上;她惱怒地撿起掃把,高高舉起,打算劈死他,卻又硬生生地止住。不行,不行!若是真劈了他,她也不用活了,到時她定會被趙府的老爺、少爺們揍死!她一咬牙,放下手來,眼睜睜地見他直往前走……她咬牙……好不甘心,只好拿著掃把在空中亂揮一通算是發泄。
“可惡!”她叫道,心里實在氣不過,他無緣無故推人,不道歉就算了,竟還罵人。
她冷哼一聲,自地上撿了顆石子:“老天爺罰你,可不關我的事!彼e臂,用力往前丟去。
“咚!”
“噢!”趙承陽突然感覺到后腦一陣刺痛,他瑟縮一下,而后怒氣沖沖地轉過身,卻瞧見剛剛那個婢女背對著他,正悠哉地掃著地。
可惡的臭女人,還敢裝蒜!他瞇起眼,火道:“給我過來!苯裉煲淮笤缙鸫菜呀洸煌纯炝,她還敢惹他生氣!
阿滿輕快地哼著小曲兒,突然傳來的吼叫聲讓她嚇了一跳,不過,因為已有心理準備,所以她從容地轉過身子:“您叫小的嗎,少爺?”
趙承陽打量她一眼,這女人膽子可真不小,他從沒見過府里有任何一個下人敢這樣和他打哈哈,還敢拿石頭丟人!這可有趣了,他露出一抹冷笑,朝她走去。她已將臉上的落葉和泥土全抹去,露出五官,不過在他看來,有沒有將臉弄干凈都一樣,她長得很普通,沒什么特別。
“剛剛是你拿石子丟我的?”他問道。
她一臉驚訝:“石子?什么石子?奴婢不知道!彼齾s在心里不住地竊笑,還暗罵了聲“活該”。
他冷笑一下,還裝蒜?“不知道?本少爺今天心情非常不好,想找個人出氣!
阿滿心生警覺,見他一臉皮笑肉不笑,也知道準沒好事,她連忙提醒道:“少爺不是要出門嗎?”
“本來是這樣,不過,那個小石頭改變我的心意了!彼蝗荒樕怀粒钢豢脴涞,“去那兒站著!
“。俊彼等坏。
“聽不懂我的話嗎?”他斜眼瞧她,“可別忘了你是封建社會里的小奴婢!彼室獾馈
阿滿倏地漲紅臉,這個可惡的壞蛋,他聽見她說的話了!她握緊拳頭,氣自己也氣他,她就知道自己這張嘴遲早會闖禍,她干嗎不好好地掃地,在那兒發表高論,結果竟讓這個陰陽怪氣的少爺給聽見了,一定是因為他方才聽見她的話,所以才把她推到地上的,哼!真可惡。
阿滿貼著樹干站好,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趙承陽彎腰撿了一手石子,嘴角帶笑,瞧見阿滿睜大了眼便知道她已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他揚起手就將滿手的石子住她身上丟。
“啊--”阿滿大叫一聲,在他丟過來的剎那,連忙躲到樹干后,只聽見“啪啪”數聲,石子全打在樹上。
“你在做什么?出來!壁w承陽怒道。好個大膽的奴才,竟然敢逃跑!
“我不出去!卑M叫道。她又不是呆子,難不成還傻傻地站著當他的箭靶?
“不出來?你想造反是不是?想想你的身份。”他的憤怒愈燒愈熾。平常他是連一眼都不會瞧這些奴仆,更不用說是和他們說話,乃至于動氣,但今天這個奴婢實在是太猖狂了,竟然連主子的話也敢不聽,他若是不整整她,難消這口氣。
阿滿哼了一聲:“身份?什么身份?我本來就不是下人,為什么要聽你的?如果不是因為大哥--”她倏地捂住嘴巴,老天,她又開始口無遮攔了。
“你不是下人?”趙承陽朝她走去,上下打量她,對于她的話是一知半解。
阿滿見他走來,反射性地往后退,直覺這人不安好心。
這時,突然傳來叫喚聲:“阿滿,你掃好了沒?”
秋月小跑步地朝這兒跑來,嘴里還念道:“你是不是在偷懶?就知道你不勤快--”她突然沒了聲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二少爺……怎么……在這里……
趙承陽瞄她一眼,她這才如夢初醒,連忙喚道:“二少爺早!逼婀郑贍攺臎]這么早起床過,怎么今天反常了?
“你說你不是下人是什么意思?”趙承陽繼續方才的話題。
“我本來就不是,以后也不會是。”阿滿理直氣壯地說。
秋月一聽她這么和少爺回話,臉色驀地轉白,急忙解釋道:“少爺,阿滿昨天才剛進府,什么規矩都還不懂,您別見怪,我這就教訓她。”她一上前,一耳光便甩了過去。
事出突然,阿滿根本來不及問,只聽見“啪”的一聲,她的臉頰立刻熱燙起來。
“快向少爺道歉!鼻镌掠柕馈
趙承陽冷眼旁觀,既不阻止,也不說話。原來這婢女是昨天才進府的,難怪這么沒規矩。
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阿滿不由得怒火中燒,長這么大,還沒人打過她,結果今天竟然……
“你為什么打我?”她朝秋月大吼,沖上去揪住她的領子猛搖。
秋月沒想到她的反應竟是如此不同,反而被嚇了一大跳,這人……怎么是這個樣子的?
趙承陽也愣住了,但馬上恢復,伸手格開她,聽見她叫道:“這地方我不想待了,簡直就是欺負人嘛--”
“你鬧夠了沒?”他厲聲道,“想嘗嘗被吊在樹上鞭打的滋味嗎?”
阿滿愣住了,吊在樹上?天啊!這什么地方?地獄嗎?“我告訴你,我不做了!彼腥,她寧愿回家挑糞種菜,都比待在這兒好。
“不做?”趙承陽露出笑容,“你以為那么容易?這里又不是客棧,能讓你來去自如!倍宜砰_始覺得事情有點好玩,這么“不聽話”的奴婢他還第一次見識到,不好好調教調教,怎么對得起自己。
經他這么一提,阿滿才突然記起她和大哥都打了契約,他們不能說走就走,這一個月他們等于是賣身在趙府了。阿滿咬緊牙根,只能從命地站在那里,可惡,可惡!她在心中不停地咒罵著,生平第一次有時不我予的感慨。
這時,趙承陽泛起一抹詭譎的笑意,他突然想到一個完美的主意。
“少爺,對不起,奴婢一定會好好教訓她!鼻镌卤WC道,這個阿滿實在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冒犯您--”
“不用了。”趙承陽揚手打斷她的話。
“是,是。阿滿,還不謝過少爺!鼻镌掳粗念^。
“哎喲!”阿滿轉頭避開她的魔爪,她弄得她好疼。
“還不謝謝少爺!鼻镌碌伤。
阿滿瞄一眼他傲然的臉,心里很不甘愿。自始至終她都沒去惹他,是他先把她推倒在地的,為什么她還要向他道謝?
“謝謝。”她逼迫自己從喉嚨內擠出聲音。
“什么?”趙承陽挖挖耳朵,“我沒聽清楚!
阿滿咬咬牙,在心里已將他千刀萬剮。他分明是故意的!她深吸口氣,儲存所有的能量,而后朝他大叫:“謝謝--”她的口水噴上他的臉。
秋月整個人跳了一下,被她的大吼聲嚇到;趙承陽則是先閉上眼冷靜三秒,而后抬手抹去臉上的飛沫。他睜開眼瞧見阿滿的肩膀不停地顫動,眼睛都笑彎了。這個女人!趙承陽瞇起雙眼,在心里忖道,你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阿滿,你這么大聲要嚇死人是不是?”秋月薄怒道,“還不把掃帚撿起來干活去!
“是!卑M立刻道。能遠離這個怪少爺,她還求之不得呢!
“你不用再做這些瑣事!壁w承陽舉手阻止她的行動,“以后你服侍我就行了。”
“?”阿滿和秋月同時瞪大眼。
“少爺,這怎么行,阿滿昨幾個才進府,什么規矩都不懂,恐怕會沖撞少爺--”
“夠了!”他打斷秋月喋喋不休的話,“我說了就算,以后她不用再做這些事!
秋月大搖其頭:“可是少爺……”
“沒聽到我說的話嗎?”趙承陽冷冷地瞟她一眼。
“是!鼻镌乱灰Т,不甘心地應了聲。
“我不想伺候你!卑M出聲道。她覺得伺候豬都比伺候他好,因為豬只管吃睡,而他呢,簡直就是壓榨人的無賴。
“不想?那簡單!壁w承陽轉向秋月,“去拿捆繩子來,我要把這奴婢吊在樹上,讓她好好反省!
秋月大喜,急忙道:“是,少爺!彼I命而去。
阿滿大驚失色,這簡直沒天理了嘛!“你怎么可以這樣?!”她瞪他。
“誰教你是封建制度下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奴婢。”趙承陽皮笑肉不笑地說。
“你……”她氣得臉色發青。
他抬頭看天:“這樹還真高,上面的風景應該不錯吧!”
“你……你為什么要找我麻煩?!”阿滿叫道,她真想沖上去和他拼命!澳阋詾樯贍斁土瞬黄饐?現在可是新時代,奴婢也是有人權的,人人生而平等,你有沒有聽過?虧你還一副飽讀詩書的模樣--”
“啊--”趙承陽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一臉想睡的表情。
“你……”阿滿已氣得臉紅脖子粗。
“考慮好了沒?小奴隸!壁w承陽伸個懶腰。
她拱起肩,握緊拳頭,就想撲上去,但最后仍是挫敗地低下頭:“服侍你就服侍你!彼幌氡坏踉跇渖希钆赂吡,突然覺得自己好窩囊。
趙承陽得意地笑著,而她宛若一個戰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她覺得自己已經一腳踏入地獄,她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只希望時間能走得快一點,讓她早一點脫離苦海,遠離這個陰陽怪氣的惡魔。
* * *
古常順站在矮樹叢前,手拿樹剪修整枝葉,但目光卻停駐在屋內的身影上,眼含癡迷。他終于見到小姐了。
今天一大早他拿了工具便直往“棲鸞居”而來,在這兒守候了一個時辰,才見到小姐打開屋內的窗戶,而他也見到了思念的身影,只是身前的樹叢已讓他剪到沒剩幾片枝葉。
他伸手自口袋內掏出錦帕,緊緊地握著,視線則隨著小姐的身影移動。她今天穿著一套淺藍的短襖和白色長裙,頭發給在腦后,簡單地以珠花固定,因為有些距離,所以他無法確切地瞧見她的神情,不過這樣他已經很滿足了。
過了片刻,婢女自她房中走出,古常順緊捏手帕,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甚至可以感覺到手心微微泛濕。他鼓起勇氣,一步步接近小姐的房門,他好緊張,深怕自己會當場休克。
踏上石階,他在門口站定,抬手在門板上敲了兩下,心情忐忑不安,額上的汗珠冒出。
“誰?”柔軟的聲音響起。
他的汗流下,顫抖道:“是……是我,小姐!
門內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古常順捏緊手帕,清清喉嚨,正準備再度出聲時,房門突然在他眼前開啟,她就站在他面前,清新嫻靜,充滿靈氣的雙眼因訝異而圓睜。古常順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心跳得更快。
趙堇菱在初見到他的剎那,有些不明所以,后來才猛然想起他是那天早上的男子,她不明白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而且臉部火紅一片,像是中暑了。
“你沒事吧?”她問道。雖然他是個陌生人,不過她并不怕他,而且直覺地認為他不會傷害她,他看起來就像無害且溫和的小動物。
“我……沒事。”他結結巴巴地說。
“你找我?”趙堇菱又問。
“是……是,我……”他將手帕遞到她面前,“你的!彼难凵裢qv在她秀麗的容顏上,瞧見她微微吃了一驚。
她仰頭望了他一眼:“你撿的?”她的眼神充滿詫異,難道她走后,他又跳回枕玉湖?
“是!彼缓靡馑嫉攸c頭,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他太唐突了。
趙堇菱的目光移向他黝黑手中的白色手帕,她輕輕抬起手,白皙修長的手指碰觸到手帕的一角,而后眉心輕蹙,一抹淡淡的哀愁爬上眉間,她遲疑了一下,終究沒有接過。
“我不需要這條手帕了!彼龑λ麚u搖頭。
“是不是小姐嫌臟?我……我已經把它洗干凈了!彼泵⑹峙琳归_。
趙堇菱瞧見手帕如以往般雪白,只是在下方有一點黃漬未能清除。她輕嘆口氣,搖了搖頭:“我真的不需要這條手帕了,請你把它丟掉!
古常順見她一臉堅決,心里非常不解:“如果……如果小姐不要,能不能送我?”他的臉燥紅成一片。
趙堇菱怔愣住,然后第一次認真地注視眼前的人。他身材結實,膚色較一般人黝黑,五官并不特別突出、俊朗,但給人一種舒服之感,該是個性情溫和之人。
“為什么要送你?”她反問。
“我……因為我……”他連耳根子都紅了,“我……我……”他結巴地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靜靜地等著他回答。
古常順盯著趙堇菱無瑕的臉龐,心臟似要跳出胸膛般,手心的汗冒得更多了。要鎮靜、要鎮靜,他在心里不斷告誡自己。
“你不舒服?”趙堇菱輕攏眉宇,他似乎熱得快冒煙了。
“不……”他額上的汗滴落,“我……我喜歡小姐!彼钠鹩職,但卻無法控制顫抖的聲音。
她圓睜雙眼,只能愕然地盯著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古常順粗嘎道:“我……我喜歡小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喜歡小姐,很喜歡、很喜歡……”他的汗不停地冒出,雙腳微微地顫抖著。
她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搖了搖頭:“你喜歡我?”她明亮的雙眼直視著他,“喜歡我什么?你根本就不認識我,不了解我,怎能理所當然地說出這種話?是因為我的外貌嗎?若真是如此,這種喜歡很膚淺!
古常順被她這么一問,陡地愣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趙堇美淡淡地道:“請你離開吧!”她轉身進屋,掩上房門。
古常順呆呆地站在門口,半天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該怎么讓她明了,但他心里明白,他對她的情意并不像她說的那般表面和膚淺。
見到她的剎那,他的確是被她的美麗懾住,但除了這些之外,她還觸動到他心底深處的情感;那種感覺他無法解釋,當她轉身離開的瞬間,他只覺得自己的一部分遺落了,隨她而去,只剩下磨人的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