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峰鎮(zhèn)傳出她的蹤跡?”
“是的!狈骄鸬,這是從當(dāng)?shù)匮瞄T探知的消息!皳(jù)說與她同行的還有一名男子!
鐘易微微額首,再接下去問:“消息可靠嗎?”
“應(yīng)該無誤!是他們兩人投宿那家客棧的掌柜去報案的!狈骄䦟κ虑樵僮鞲钊氲慕忉!奥犝f原本掌柜的和店小二想要捉拿嫌犯到衙門領(lǐng)賞,結(jié)果人沒逮著,還被那男的修理得鼻青臉腫!
“嗯!辩娨壮烈髌,冷靜地說!皽(zhǔn)備方圓五十里內(nèi)的地圖!
“大人的意思是……”
“守株待兔!”鐘易緩緩地道出他的想法!罢页鏊麄兊膭泳,事先在臨近的幾個村鎮(zhèn)布置!
“可是,經(jīng)過這一回,他們總該學(xué)乖,不會再投宿客棧,屬下以為,加派人手,在野道小徑找尋才是上上之策!
鐘易輕輕在臉上切出揚起的線條,氣定神閑地說:“我相信他們俱是聰明人,若是能夠不到小鎮(zhèn)客棧打尖休息,早在之前就不冒這個險了;何況,經(jīng)過這么多地方,他們身份不是都隱藏得很好?可見投宿對他們來說,并非是會危及性命的風(fēng)險!我想,清峰鎮(zhèn)一事應(yīng)屬意外,就算會讓他們更加謹(jǐn)慎小心,但也不致改變他們的行動模式;話說回來,這件意外仍是提供了一條很好的線索,至少,我們可以試著追蹤他們的落腳處!
方峻邊聽邊點頭!拔抑涝撛趺醋隽!
“很好,辛苦你了!
門外,一個嬌小弱娜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內(nèi)心卻許下了堅持──她必須比鐘易更早尋到那名“完顏”,如果她真的是慕南小姐的話……即使可能會因而做出對不起鐘易的事,她也必須這么做呀!
※ ※ ※
“很好很好,有了消息,就不怕找不到完顏丫頭!”男人勾出一抹冷笑。
“屬下立刻多派人手進行追蹤!
“嗯,可不能只是追蹤呀!”男人陰狠的語氣帶有死亡的味道!澳銘(yīng)該還記得我之前的交代吧?”
“是是是!屬下知道!
“動手要狠要快,寧愿錯殺一百,也不能讓她逃過!蹦腥四盍四钕瞒,一輕描淡寫地吩咐道。“務(wù)必?fù)屧诠俑邦^解決這個問題。知道嗎?”
完顏丫頭,諒你插翅也飛不出我的手掌心啊!秦鎮(zhèn)岳要你死,你焉能解開死亡的命符?
※ ※ ※
為什么?什么時候自己的心也有柔軟的時候?步斂塵兀自想著昨夜發(fā)生的事,對于她的想法、做法感到不解;他試著問自己,卻始終生不出答案。
那……是他碰觸不到的地方!
“晤……”完顏慕南悠悠睜開雙眼,一時腦中空白一片,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覺頭疼得緊;微蹙了蹙新月眉,又緩緩合上了眼;身下的平坦大石正緩緩上傳透骨的冰涼,真的好舒服呵,在這種炎秋時分的濕熱下……過去發(fā)生的事慢慢地重新塑形,最后──她該是昏厥在他懷里的。
“這……這是哪兒?”她重新掀開眼簾,努力撐坐起身子,看了看四周,似乎是個洞穴。
她感覺得到他守在身側(cè),一直!
事實也是如此,他的確守著她,未曾離開!
只是,為何他人是背對著她的?
在她發(fā)出第一聲細(xì)弱的嚶嚀時,步斂塵就已經(jīng)察覺了她的醒覺,他太明白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所以,目前還是保持現(xiàn)在的姿勢和緘默比較妥當(dāng)。
果然,如他所料──“你你……這……我……這……”是她惶急、不知所措的驚呼。
完顏慕南低頭下看,自己身上竟然僅著貼身褻衣,而原先的衣裳如今鋪墊在她身下,這個發(fā)現(xiàn)登時令她面猶火燒,熱辣辣地紅成一片。
“你先著衣吧!”他輕聲說道。
她匆匆起身,急急整裝;之前因著炙陽而猛升的體溫,現(xiàn)下全移到了心頭;日后與他的相處,只怕會愈來愈不自然……唉!她要怎么才抹得去這份尷尬!
“你放心,我沒有乘機占你便宜!實在是情況……”“我明白!蹦侥系吐曌钄嗨慕忉。
她并非無理取鬧的人,對于他情非得已的苦衷,她很了解;不過……沒有哪個女子能完全坦然面對類似的事,不是嗎?而她,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子呀!
說真的,她還是頭一回聽到他帶著濃濃歉意和拘謹(jǐn)?shù)恼Z氣呢,若不是因為這事兒牽系到她自個兒的清白、名節(jié),也許她會開懷一笑。
唉……在心中,慕南再次深深嘆了口氣。
“你……感覺如何?還好嗎?”步斂塵試著換個話題,最起碼不要讓她被自個兒頰上波濤洶涌的紅潮給吞沒了。
“嗯,好多了,”她明白他的用心,努力地展露一抹自然的笑!邦^還有點疼就是了。”放在襟口微顫的手卻仍是無意識地倏然緊收一下。
“讓我瞧瞧?”
“不!不用了!”她急切地脫口說道,聲音略微提高上揚的,將她尚未收束的殘余驚駭表露無遺;完顏慕南發(fā)現(xiàn)自己的突兀和失禮,立刻壓著嗓子,低聲補上一句:“我……我沒事,真的!”
“那,好吧!”
必須給她時間!步斂塵在心底對自己這么說。
兩人陷入了不知如何交談的沉默,只覺得在彼此之間流竄的氣氛很詭譎,原本該是拉遠(yuǎn)雙方距離的,冥冥中卻又存在著說不上來的親近狎睨。
“呃……咱們是不是該上路了?”總不能持續(xù)這種情形吧?她想。于是咬了咬下唇,逼著自己開口,輕聲問道。“真的很抱歉,因為我而耽誤了行程!”
“不急,你再多休息一會兒,現(xiàn)下趕路可不是件輕松的事!”他盡量表現(xiàn)得自在,就是希望她能早些除卻心上的怯怯,為了達(dá)到目的,甚至不惜軟化他向來堅硬的表情!澳闱疲@天還早著呢!外面日頭正炙!”
那是溫柔嗎?一個冷血殺的會有溫柔嗎?
其實,早在之前與他的朝夕相對中就尋得出答案了,只是,看著他的溫柔如此明目張膽,一顆芳心還是在怦然震動之余發(fā)下疑問。
“不會誤了宿頭吧?”
“放心好了,我心底有計較的。”
“嗯!鄙彶捷p移,她來到洞口,往外一探,外面果然是光亮一片。
“你……你是怎么上來的?”當(dāng)她眼睛往下一看,卻忍不住提高聲音,沖口發(fā)出驚問。這洞穴是在直切切的峭壁之中橫劈出來的,而之前的他可是橫抱著一個人憑空垂直上躍幾十丈?
“飛上來的!彼悬c好笑地看著她杏眼圓睜的嬌俏模樣,躲在懸崖另一端的太陽,在她的臉上、身上折出明暗,越發(fā)讓她燦了起來。
“真的好高!”她往下瞧了瞧,眨了眨眼,笑道!翱磥聿话椭,我就一輩子也甭想離開這里!
洞口上下亂竄的猩狂風(fēng)熱,讓她的發(fā)絲肆無忌憚地隨意揚動,衣袂飄飄,又有金光席襯于后,纖纖裊裊,宛若駕行云四游的仙人。
步斂塵卻擔(dān)起心來,身形一晃,已經(jīng)來到她的身畔,一只大手不客氣地環(huán)摟上了她的柳腰!帮L(fēng)大,小心點,你身子單薄,別被吹刮下去了!
“你……”她將視線貼上兩人身體的接觸地帶,對他自發(fā)的舉動并未感到憤怒,只是有些詫異。
他倒是一派自然自在,昂昂挺立,任恣意的風(fēng)為他寫上瀟瀟卓絕,睥睨身下無限延伸的地表,不消言語,傲岸氣勢自出。
或許,她應(yīng)該試著大方看待兩人之間迸出的星星點點吧?
完顏慕南瞥望他的側(cè)面,用她猶不自知的溫柔,而后,順著他的目光,俯瞰一片摻上金光、有起入伏的大地,很久沒有出現(xiàn)的放松和心安,此時此刻此景,悄悄占據(jù)了她的心頭。
※ ※ ※
“報!剛有探子發(fā)現(xiàn)有一男一女疑似目標(biāo)!
“哦?在大白天的,他們敢進城?”一名冶艷的女子嬌聲說道,一雙勾魂眼專注地檢視十指剛上好的蔻丹。
“月娘子,主人吩咐過,只要是可疑的都不要放過。”旁邊冷眼觀看的男人這時開口道。“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漏失其一!
月娘子撇了撇嘴,媚眼一瞟,嗲聲嗔著:“是是是,奴家哪敢忘呀!請問魏總管,要奴家怎么出力呀?”
魏總管扯了扯嘴角!安涣粝氯魏尉索就行了。主人可不希望花錢請你來,還為自己惹上一身腥!
“唷,你以為我月娘子非接你這筆生意不可?”聽魏總管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語氣,這教江湖人稱“毒手月娘子”的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現(xiàn)在不是鬧意見的時候。”魏總管淡淡地說。
“要是你這回殺的確實是目標(biāo),未來你的好處還會少嗎?”
“哼!”
“我還必須到其他布置眼線的市鎮(zhèn)察看情形,這里就交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讓主人失望!蔽嚎偣芏Y貌一揖!案孓o!
“好走!彼S口應(yīng)道,心里對于如何解決眼前這個可疑目標(biāo)已然有了計較。
有她月娘子出馬,沒有失敗的可能性!
※ ※ ※
“我去市集幫你弄套衣裳;你就待在客棧,最好不要出房門!
基于上回那椿意外,他們的裝束最好稍微改變,所以選了這日于白天進城投宿;步斂塵便乘此機會到市集采買些物事。
“嗯,我理會得!彼p輕點頭,末了,又加上一句:“你也小心!彪m然知他武功之強應(yīng)屬頂尖,但慕南依舊把心里小小的祝禱化做言語托出。
步斂塵迅速而堅定地朝她一額首,隨即走出房門,想的是“快去快回”四個字;因為不管如何,離開她的身邊就是在冒險、在下賭。
就在步斂塵出去沒多久后,房門被人很粗魯?shù)仵唛_了。
“你姓完顏?”來者很不客氣地直接問道,說話的同時手上還邊耍弄著一把亮晃晃的大刀。
“你不知道擅闖別人的廂房是很沒有禮貌的事嗎?”她未做正面的回答,雖然突發(fā)的狀況使她一怔,但并沒有讓她驚慌得不知所措。
“要殺掉你這個嬌滴滴的大美人真是可惜了!彼请p嘔心的賊眼正色迷迷地上下打童著她,淫笑著說。
“是誰派你來的?”完顏慕南不動聲色,盡量讓自己維持冷靜,這是她一定要問到的答案。
“要見閻羅王還那么多話,要不要大爺我先陪陪你呀?讓你在往陰曹地府的路上不會寂寞難耐!哈哈哈!”他的話真是越說越難聽,只差沒有口水流滿地。
完顏慕南擰了擰眉,勉力抑住奪門而出的念頭,重復(fù)剛剛的疑問!暗降资钦l派你來的?”
“哦?這很重要嗎?”
她未開口回話,只是很勇敢地靜靜瞪視著他。
他居然有被她氣勢壓下去的失敗感。掌握主導(dǎo)權(quán)的不是他嗎?為什么眼前這個手無寸鐵的弱質(zhì)女子有種與生俱來的威嚴(yán),讓他沒來由地心中一悸?
最后,更不可思議的是,他說出來了!很自然地說出來了!笆嵌臼衷履镒余嵠G兒!
毒手月娘子鄭艷兒?
她還真是半點概念也抓不著呀!這名找人索她性命的“毒手月娘子”,連名號都是今兒個才第一次聽到,更遑論是結(jié)仇結(jié)怨了?磥,那位“月娘子”也是受人委讬才針對她的!
既然已經(jīng)問不出什么了,那么現(xiàn)在她要煩惱的是,該如何解決目前的難題!
逃出,抑或是留在這里拖到步斂塵回來?逃出,也許外頭有更多像他這般要她命的人;留下,沒有法子確定什么時候他才會回來……兩者皆有風(fēng)險!
“怎么,不說話是在等著和大爺溫存,嗯?”看這姑娘遲遲未說話,愈發(fā)使他心癢難搔。
他的一句話,讓她作下了決定!
看目前的情況,就算要拖住他、等步斂塵回來收拾,恐怕要付出的代價也是她擔(dān)付不起的。只有想法子逃出客棧了……
完顏慕南明眸向他,漾起輕輕一笑,眼波流轉(zhuǎn),嬌媚不可方物;這──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畢竟“勾引”這種事不是她所熟捻的,也不是她想要熟稔的……至于成與不成,就看他能不能上勾了。
看得他兩眼微突,“咕噥”一聲硬是吞下快要滴下的口水,三魂七魄還真去了一半,呆楞在當(dāng)場,渾忘了自己這趟是來做啥的。
接著“鏘”地一聲,那把大刀在他沒有意識的情形下墜了地。
“美人兒,讓大爺好好疼你,讓你投胎前享受一下人生至極的快樂……”等他回過神來,唯一的念頭就是要與眼前的大美人共享魚水之歡,雙臂已經(jīng)迫不及待朝她這兒抱來。
“這樣不好哦!”她輕巧的一閃,躲過他粗臂的惡虎撲羊,語氣還是輕輕柔柔,半笑半嗔地斥道。
“你……你這個頑皮的小東西!”對于她的躲閃,他完全一廂情愿地視為之“調(diào)情”,逗得他飄飄然如癡如醉,腦里除了她之外,什么都不復(fù)記憶了。
這樣的動作又重復(fù)了兩三回,眼看他就要耐不住性子,準(zhǔn)備來個霸王硬上弓了!完顏慕南利用一次矮身躲避的機會,右手撿起地上的大刀。
他猶未發(fā)現(xiàn),欺身過來;沒想到,美人兒溫軟的柔荑還沒摸到,先觸到的卻是冰涼涼的鐵。
一把大刀此時大刺刺地架在他的脖子上!拿著刀的不是別人,就是適才巧笑倩兮的完顏慕南!
“美人兒,這可不是好玩的,快放下來!”
“是嗎?”她還是笑著,只是很明顯地少了那么點媚意。
看得他心有些慌。“這不好玩啦,到床上,咱們……”
“你還真以為我是那種女人?”她冷靜地說,阻斷了他不堪人耳的話。
這下子,粉紅色的綺想全數(shù)破滅,他終于開始懂得什么叫做驚駭!
“你……你不敢吧?”聲音抖著的。
“怎么,想試試?”她自信的眼神、坦然的態(tài)度,加上皇族出身的天生貴氣,讓這句話的說服力驟然提升。事實上,“拿刀往他脖子抹去”這個念頭,她想都不敢想。
“呃……不不不!”他結(jié)結(jié)巴巴說,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栽在這么一個弱女子的手里。
果然,“色”字頭上一把刀呀!
※ ※ ※
步斂塵把該辦的物事都辦妥,準(zhǔn)備回轉(zhuǎn)客棧,才剛步出店家,心里卻沒來由地猛地一震!
是顫到發(fā)疼的感覺呵!第一次……難道……會是完顏出了什么事嗎?否則他為何會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劍眉一緊,往客棧的方向大踏步而去。
就在此時,市集那頭遠(yuǎn)遠(yuǎn)有喧嘩叫囂像陣旋風(fēng)席卷過來,是──客棧的方向!難道會是因完顏引起的騷動?
她本來就料到出了客?赡軙懈嗦闊皇撬偛荒茈p手對那個急色鬼奉上自己的清白呵!
“天哪!這么快?”一出客棧,她就察覺到整個情況不大對勁,有幾個人直直往她這兒走來,從表情判斷應(yīng)是和適才那家伙目的相同,不禁喃喃嘆道。
如今之計,得趕快找到她的保護人,否則,就真的在劫難逃了!
那些意欲解決完顏慕南的殺手上見她的行動加速,立時也加快腳步追跟;既然身份已經(jīng)暴露,索性亮出家伙,準(zhǔn)備一嘗“辣手摧花”的滋味兒!
背后滲來的殺氣越來越濃厚,而她只得努力地、用力地擠過人群。步斂塵、步斂塵,你在哪兒呵?
市集人多,因著這場追逐掀起了聲浪波波,沒有人知道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但是這邊一攤翻倒、那頭一攤遭殃,擺明了和平日市集不同!
突然,從暗巷里伸出一只手,攀上完顏慕南的手臂,使勁兒把她往巷里拉。
“有人在追你?”是位少婦,衣著樸素,面帶親切的笑容。
“嗯!彼龘崃藫岵蛔〈⒌男乜。原先還以為是追殺她的人呢!沒想到是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謝謝你的幫忙!蹦侥蠞M心感激,對眼前這笑盈盈的少婦道。許久未見有人追來,想應(yīng)是要殺她的人沒有發(fā)現(xiàn)她身在這暗巷中。
“不客氣!”少婦輕聲道,瞅了她老半天|,又嬌說:“妹子生得真好,即使是仙子轉(zhuǎn)世、昭君復(fù)生也不過如此。
“您說笑了!”
“鄭艷兒是從來不說笑的,”少婦的鳳眼笑得彎了,繼續(xù)說:“看到有人生得這么好,我就巴不得她早點消失呢!”
嗯?這話里的意思……不對!
“完顏妹子,你以為這么容易就逃得過追殺嗎?”少婦原本溫柔的笑,現(xiàn)下看在眼里卻是無比的詭異。
一絲懼意寒上了她的心頭。眼前這個少婦……也是要追殺她的人嗎?
她陡然想到。鄭艷兒?不就是剛剛套出的名字嗎?毒手月娘子!
“沒想到我的命這么值錢!”她嘴角扯出自嘲的線條。有這么多人搶著著要討索。 笆呛苤靛X!尤其妹子又這么美,我心里想不嫉妒都難呀!”少婦依舊是媚惑地笑著。
“原來,我被拉進巷里就已經(jīng)是一腳踩在棺材里了!
“妹子很有膽量嘛!”月娘子的手指輕輕在頰上磨搓著,頗富興味地瞧著她;對于完顏慕南仍舊自在的態(tài)度相當(dāng)驚訝,本以為這個嬌怯怯的大姑娘會嚇得花容失色的,忍不住說道:“要不是你有絕世之姿,實在是太礙眼了些,或許艷兒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呢!”
呵!好個“甲之良藥,乙之砒霜”呀!方才得以逃過一劫的皮相,這會兒反倒成為催命符了……完顏慕南在心里哀衷失笑;表現(xiàn)在外的卻仍是不慌不亂,甚至能淡淡地反問出口:“哦?是嗎?”
“為了讓妹子了解艷兒的贊許是出自一片真心,艷兒就破例一次,讓你去的模樣好看點兒!痹履镒痈窀裥Φ!耙,凡是比我長得漂亮的姑娘,死時通常都是面目全非,妹子可是第一個讓艷兒手下留情的!”
“那么,我應(yīng)該好好說聲謝羅!”慕南看來似乎無所畏懼,依舊沉穩(wěn)地與她一唱一和。
還未到咽下最后一口氣,她不會放棄任何求生的可能,更何況,在她的心底深處,一直相信──他會來,會來捍衛(wèi)他的承諾,會一保護她的!
步斂塵一定會來的!
“妹子是在等人來送你最后一程?”毒手月娘子在江湖道上可不是混假的,豈會不知她內(nèi)心在想些什么!
“你說呢?”反正這也沒啥好隱瞞的。
“呵!果然有勇氣!”居然還敢把問題丟回來!她再次媚笑贊道:“不過,你最好祈禱他別出現(xiàn),否則,可就無人為妹子收尸羅!以妹子這等脫俗姿色暴尸于外不是太可惜了?”意思就是要將之一并除去。
“先想想有沒有人為你收尸再放言也不遲吧!”接話的不是完顏慕南,而是一個低沉冷絕的男聲。
是他!沒錯!“回雪驚鴻”步斂塵!
一個挺拔的身形飄然而下,落立在完顏慕南身邊,左手?jǐn)埈h(huán)上她的腰,守護之意不言而喻。
他,果然出現(xiàn)了呵!一如她心中所信。
完顏慕南澄凈的眸子向右上方柔柔睇去,此時此刻有他在側(cè),自是無憂在心。
“唷,好俊!”對于乍然出現(xiàn)的步斂塵,月娘子眼睛不禁一亮,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表情漠漠的臉上!罢媸墙唐G兒舍不得動手呵!”
“哪來這么多廢話!”他可沒有興趣看她演獨角戲。
“好兇喔!”她嬌嗔道,故作無辜地兩眼一瞪,噘起紅唇接著說:“那好吧,就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兔得你說我無情!
她蘭花指倏地出招,直取完顏慕南的面門。
步斂塵將她擁人懷中,抱著她移形換位,避過月娘子的步步狠招。
從她指甲蔻丹帶著的辛辣香味,他可以斷定她的手指必有喂毒,為了怕慕南不小心為其拂到,他將她的身子放下,專心對付眼前這個女人。
“唷,武功不錯嘛!”月娘子邊出手邊嬌笑贊道。然而,在心里不知何時已經(jīng)蒙上一層恐慌,對手武功之高是生平僅見,劍還沒出鞘就已經(jīng)讓她這般吃不消,要真動起手來,只怕與師兄日君子褚經(jīng)元聯(lián)手依舊不是他的對手呀!
“手下留情呀!”一旁的慕南看得出占上風(fēng)的是步斂塵,只要他愿意,隨時可以取月娘子的性命。
步斂塵聽見她的話,從未在交手時分心的紀(jì)錄為之中斷。完顏完顏,到這地步你還是堅持要留下她的命嗎?你可是差一點就死在她的手里呀!
月娘子在江湖歷練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一剎那的空檔,是以讓她的“明珠淚”對準(zhǔn)慕南雙眸射去。
步斂塵只看到有什么物事飛快從他眼前掠過直向慕南那兒去,持劍的右手使力一揚,劍鞘登時飛脫,硬是將“明珠淚”撞離原先的軌道。
“啊──”一聲慘呼傳來,是她──完顏慕南!
步斂塵一驚,無心再戀戰(zhàn),虛晃一招,立刻趕到她身旁,只見她雙手掩面,整個人強烈地顫著,顯然是正在忍受相當(dāng)?shù)耐纯唷?nbsp;
“怎么了?”應(yīng)該是萬無一失的,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他焦灼而關(guān)切地注視她,一手已經(jīng)搭扶上了她的肩。“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她慌亂地呻吟著,手急急抓住他的臂膀子,企閣尋找支持她克服痛楚的力量。
“別怕別慌!來,先坐下!辈綌繅m抑下對月娘子的怒氣,輕柔地對她說。
現(xiàn)下他知道了!原來“心疼”一詞未是夸張,眼見她受著煎熬,他的心真的無可阻扼地疼了起來。
“讓我來告訴你們吧!”現(xiàn)場唯一笑得出來的就只有月娘子鄭艷兒了!啊髦闇I’可不只是暗器,它厲害的地方乃在于落地以后產(chǎn)生的毒煙,無色無味,防不勝防;眸子若被毒煙拂過,這輩子就毀了!
“你……”他的憤怒已經(jīng)完全被挑起,毫無保留地,轉(zhuǎn)身向她,寒聲說道:“解藥拿來!
“唷,我還沒見過有人用這么嗆的語氣來求解藥呢!”
“你拿是不是拿?”
“如果我說不拿呢?你奈我何?”鄭艷兒得意地笑著,掌握眼前情勢的人,是她!
“你別以我不敢動手!”步斂塵冷冷地說!敖馑幠脕,這是你唯一能夠留住性命的辦法!
“是喔,你以為我月娘子習(xí)慣被人威脅嗎?”鄭艷兒嬌膩地反問道。
“一句話,交是不交?”他忍著不讓怒火爆發(fā),簡短地說。
對于這種拖拖拉拉的對話,步斂塵感到相當(dāng)厭倦,能夠耐著性子跟她扯,只是為了得到解藥。
完顏慕南是他全副心思駐寄之所在呵!
月娘子眉一挑、手一攤,輕佻地聳了聳肩,表示她對步斂塵如此態(tài)度的不滿。
“好,你以為這樣我就沒法了嗎?”步斂塵說,十指凝氣,蓄勢待發(fā)。
怎……怎……怎么會這樣?他的最后一字還沒落下,她的玉頸居然就已經(jīng)陷入劍的威脅。天下之大,習(xí)武者之多,用糾如此快狠準(zhǔn)的,眼前這個男子當(dāng)屬第──!
“解藥拿來!彼思航(jīng)在她身后。
這是“回雪驚鴻”第一次在未收買命錢的情形下動劍!
“沒有解藥!”臉上仍浮露著的笑,此刻看來已無先前的媚眩,反而顯得凄慘狼狽。事到如今,她月娘子不得不認(rèn)栽了,技不如人的事實擺在眼前。
“你再說一次?”步斂塵心中狠狠一抽,不愿相信她的話。
“沒有解藥!我自己都煉制不出。”
她的語氣不像是在說謊,何況在此生死關(guān)頭……這是不是意味著完顏慕南的一雙靈澈明眸,將永遠(yuǎn)再也見不到天色云光,永遠(yuǎn)見不到……他!
“既然如此,你連生存在這世上的半點價值也沒有!”步斂塵神情冷漠,手微微一動,月娘子連驚恐的情緒都還來不及備妥,就獨自走上黃泉路了。
他收起劍,無聲地抱起蜷縮在旁的慕南。
“她……怎么了?”突然沒了鄭艷兒的聲音,又聽到步斂塵說出那樣的話,她心寒地問出口。完全喪失視覺的完顏慕南,能靠的就是聽覺了。
懷中佳人猶自輕顫著身子,與眼睛的刺痛做頑強的抗?fàn),?dāng)此際,她居然還在關(guān)心那女人的死活?
步斂塵沒有給她任何答案,聰慧如她,不消他多言解釋什么,想來在心中已有答案。忍著心痛,他佯作冷靜地回了她一句與問題無關(guān)的話:“你放心!我會找人治好你的眼睛的。”
聲調(diào)可以說得輕柔,但胸口滾燙的疼該如何才能消褪?
語氣可以保持沉穩(wěn),然在心底深處加速蔓延的憂呢?
誰……誰可以告訴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