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組家庭不需要花費太多心神經營籌備,這時代的人崇尚簡約。
大多數的人已舍棄婚姻,因為經營愛情太不容易,結了又離,徒惹麻煩;所以愿意共組家庭一起生活的,少之又少,例如未來與柴健兩人。
上虛擬法院注冊后,由計算機法官何力斯為證人,兩人便正式結為伴侶。
兩人分別告假一年,這一年,他們旅行結婚,搭乘宇宙宇宙飛船在各星系間暢行邀游。
一年后回到和平市,兩人談起他們的家庭計劃。
第一個問題是:要小孩嗎?
第二個問題是:若要,想自己生還是認養?
第三個問題是:如果要生,生男孩還是生女?
第四個問題是:要用什么方式生?自然受孕抑或體外受精?
第五個問題是:受精卵要放在母體內還是體外孕育?
未來考慮到自己還想在事務所工作,不愿意懷孕;但柴健如果要小孩,她可以替他生。
她想男孩女孩都好,而柴健想要女孩。
他們決定用體外受精的方式生一個妹妹。
去醫院做完了染色體檢驗,護士詢問他們希望孩子長什么樣子。
「可愛就好!刮磥碚f。
「要像母親。」柴健說。
未來笑了!该寄肯窀赣H也好!
柴健端詳著未來的臉!府吘故桥,臉型和其它五官都要像母親!
機器人護士伊瑪一一為他們記錄。
「還有其它要求嗎?比如說寶寶的性格!
「不討人厭!」夫妻倆異口同聲,想了想,又道:「不要太愛哭。」
未來拉了拉柴健的衣袖。
「算了,少點要求,自然一點吧!不然活像是復制人!
柴健點頭同意!敢埠。」他們不再追加「項目」。
伊瑪拿起紀錄。
「我為兩位復述一次,看看有無遺漏或錯誤!顾_始一條條念出來。
確認無誤后,醫生收到伊瑪記錄的資料,請兩人躺到手術臺上以檢驗體內精卵的成熟度是否適合受孕;然后分別為兩人取出精卵,使之受孕后,立刻放在虛擬子宮里,并連接上生長觀察儀。
整個手術只花五分鐘時間不到完成。
醫生指著正在運作的觀察儀,解釋道:「胎兒已經開始成長,兩百七十天以后,便可來醫院將嬰兒帶回家。這段期間父母可以來醫院與嬰兒說說話,培養親子感情;
成形中的胎兒雖無法開口說話,但能聽得懂語言!
未來與柴健點點頭,看了在虛擬子宮中成長的女兒好久,才離開醫院。
。
飛行車沿著磁力軌道飛行。
「再過十個月我們家就會多一個成員,不知道生活將會有什么改變?」未來道。
柴健說:「不會有什么改變。妹妹若來,可以讓機器保姆照顧。她一個房間,你一個房間,我一個房間,我們不干涉彼此的自由與寧靜,你不用擔心妹妹會吵到你!
未來不是擔心這個!敢苍S讓妹妹來吵一吵也不錯……」永遠不變的生活似乎有些乏味,但看大家幾乎都這樣過,好象也沒什么不好,她的疑問像是沒有意義的事。
柴健將車子交給計算機亞魯控制,轉過臉來看她。
他伸手覆住她的額。「準媽媽,懷孕的感覺如何?」
「柴健,我沒有感覺!刮磥戆櫰鹈。
覆在她額上的手往下移放至她平坦的小腹上。
「沒有感覺?這里?」
未來點點頭!肝蚁胧!
「后悔了?我們折回去叫醫生把妹妹放回子宮里,到時候這里會膨脹得像顆球一樣,要想沒感覺都由不得你!共窠嶂男「梗瑢⒛樎襁M她胸前!膏牛灰?快快決定!
「不要,肚子大起來好丑的!現在沒有女人把胎兒放子宮里了。」未來笑道。
柴健抬起頭來,放倒了椅背,拉著她平躺下。
「未來,別怕,我愛你!
未來自然知道他愛她。沒有愛,他們不會決定成家,更不可能孕育下一代,然而他們之間從來沒發生過實質的關系--性行為太骯臟,她拒絕他。
他們的性愛皆是透過腦波的交流刺激,以得到實質的歡愉。
這個時代什么都可以是虛擬的,未來忽然對自己的未來彷徨起來。
她枕在他身上,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溫度以及他抵著她的硬挺,突然做了個重大的決定。
「柴健……」她輕喚。
「嗯。」
她輕咬他耳垂!赶氩幌敫易鰫?」
柴健猛地睜開眼!肝磥,別開玩笑!」
「不,我是認真的!」未來搖頭。
「為什么突然想這么做?」柴健半坐起身。
她將他推倒。「想試試跟虛擬性愛有什么不同!
「你會痛!共窠』卮鹚。
據說第一次都是會痛的。
「還有呢?」
柴健皺眉!肝乙矔芡!
這未來就不懂了。
「男人也會痛?」
柴健低笑出聲。
「當然!而且如果你半途喊停,我還會死!
「這么嚴重?!」那就是不能回頭了?
見她沉思,他道:「未來,考慮好了沒有?」
未來有些畏懼,卻又有些躍躍欲試。終于,她不知何來壯士斷腕般的決心。
「柴健,我決定讓你痛!
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這樣的邀請。柴健呻吟一聲,請亞魯用最快的速度送他們回家。
未來在極度歡愉中,才有了一點點踏實的存在感;她緊緊攀住丈夫,與他一起經歷兩人既痛苦又甜蜜的第一次。
。
一個禮拜后,未來回到事務所銷假工作。
她告假一年來,工作皆由其它律師分擔處理,回到崗位上,沒有堆積如山的事情待辦,她相當高興。
「未來,家庭生活過得如何?」同事問。
未來神采飛揚!笜O好,多謝關照!」
「還打算繼續工作?」同事問。
「是,工作已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刮磥砗艽_定這點。
她想,她先前的不踏實感便是來自工作的中斷。
她是一個需要工作的人,如一年前那樣……一年前!怎么好似才昨天發生的事?那時,她在忙什么?記憶漸漸涌上……未來訝異她居然可以把那座圖書館的事忘得一于二凈;而柴健只字未提,八成也忘了這件事。悠閑的生活總令人記憶力衰退。
過了一年,不知圖書館的現況如何?
考慮片刻,未來決定到蘇黎世一趟。
飛行船的管理員問她:「打算出去?去哪里?」
「蘇黎世,一會兒就回來!
管理員將飛行船使用許可交給她!妇幪枺兀埃埃,停在樓頂上!
她接過許可證。
「小心駕駛,本市上空磁場發生異位,正在搶修中,請盡量避開。」管理員提醒她。
未來點頭!肝視模x謝!」
。
來到了柴家圖書館,老舊的房舍依然老舊,屋里亦維持著她一年前離開時的模樣,灰塵仍是那么多。
若讓柴健知道她來這里,鐵定不高興。她不能在此停留太久。
她在角落找到一臺舊型的586計算機,已無法使用。
猶豫片刻,她動手將計算機主機的硬盤拆下,準備帶回去解讀。
在屋里繞了一圈,還是同樣失望,這座圖書館并未能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信手揚起一陣灰塵,她急忙避開,背脊不甚撞到一排書架,書架沒倒,但放置高處的書籍掉落下來。
未來急忙跳到一旁,避開被書本活埋的慘況。
她心有余悸的跌坐在書堆旁,呆滯了半晌。清醒過來后,她蹙起眉,順手拾起一本翻閱。
這一排書架專門放文學類的圖書,有很多故事她從來都不曾聽說過,像是《愛麗絲夢游仙境》、《安徒生童話》、《伊索寓言》之類的。
未來看得欲罷不能。
她真不敢相信過去的人居然會想出這么些光怪陸離、不可思議的幻想世界。
青蛙王子、拇指姑娘、睡美人?要命!這世上哪來那么多小可憐?
翻完了兩本書,已消磨掉兩小時光陰。正想拿另外一本,猛然想起她沒時間坐在這里慢慢看,她決定先挑幾本帶回去看,等有空再過來閱讀。
她隨手挑了幾本書,并將散落在地的書一本本拾起,疊放整齊。她抬起其中一本封皮相當柔軟的書,外皮是青墨色,約莫二十四開大小,連封皮有三公分厚,附鎖。
封皮上沒有任何字,未來直覺她找到了她想找的東西。
嵌在書皮上的鎖沒有生銹,她仔細一看,才發現制鎖金屬竟然是白金;沒有鑰匙,她打不開這本書,只得將它帶回去研究。
于是,未來帶著一堆書回和平市去。
她先回到事務所,把帶回來的計算機硬盤拿去分析解讀,又想辦法把軟皮書上的白金鎖撬開。她迫不及待的翻開看,這時有電話進來,是柴健。
「未來,你跑哪去了?一上午找不到你!
未來心虛道:「呃,我去看妹妹了!
「是嗎?」柴健懷疑道。
未來用力地點頭。
「妹妹好嗎?」柴健又問。
「好!很好!」未來一身冷汗。
柴健察覺到不對勁!肝磥,你的臉色蒼白!
「呃……有嗎?」未來忙將自己的臉拍紅。
柴健不再多問,只道:「早點回來吧!別累壞了自己!
未來點頭。
結束通話后,她眼光移到桌上的軟皮書,將它收進皮包里。
為了圓謊,未來提早離開事務所,到市立醫院去看女兒。其實他們昨天才去過,妹妹還是那么小,像是沒有在成長。
未來將手貼在虛擬子宮的透明外壁上,喃喃低語:「妹妹,快快長大!媽媽等著帶你回家。」
生長觀察儀上的波動指數立即提高,發出「嘩」的一長聲。
未來詫異的抬起頭。
伊瑪走過來,解釋道:「這是胎兒在與母親打招呼的訊號。」
聞言未來欣喜萬分,她將臉貼在外壁上,似乎真能感受到那小小生命的脈動,她感動得幾乎想流淚。
她第一次對自己以外的人有一種深切的血緣聯系的感覺……這是她的女兒!
未來在醫院待了許久,舍不得離開。
這時她才有點后悔沒把女兒放在自己的子宮里,放棄了與女兒更進一步親密接觸的權利。
「現在若把胎兒放回我子宮里可來得及?」她問醫生。
「早一個禮拜前可以,但是現在胎兒已經習慣虛擬子宮的環境,強行轉移環境,對胎兒與母體都不好。」
醫生答。
未來失望。
醫生安慰道:「如果想體驗懷孕,可以再生一個!
未來只得接受事實。遺憾的是,她不打算再多生一個小孩,否則她會考慮醫生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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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醫院后,她突然想為女兒買點嬰兒用品,她打電話找到柴健。
「未來,快回來!嬰兒用品何必要你張羅?」柴健笑她。
未來一愣。「為什么不用?」
柴健看見她的表情,笑了笑!甘姓畷䴙橛袐雰旱募彝チ侠硪磺,我們只要在妹妹離開醫院前三天向政府登記,就會有專人為我們代勞。」
「意思是,我們生小孩,而我無事可做?」
「很便利不是嗎?未來,我們在二十四世紀!
「我們的確是。」
「大家都是這樣的!
「是,大家都是。」
「未來,出了什么事?」柴健擔憂的看著她。
「我恐怕患了生產憂郁癥!箍蓡栴}是,她并不需要「生產」啊,她有些懷疑了。
「生產憂郁癥?」
未來低頭不語。
「你現在在哪里?」
「醫院門口。」
「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正要回去。」
「那么別把車里的視訊關掉,我要看著你!
未來點頭。「柴健,你說患了生產憂郁癥的人該做什么才會康復?」
「回家就行了!共窠≌f。
「家里有特效藥?」她問。
他搖頭,笑道:「不,我會治愈你。在我身邊,我會讓你沒有時間憂郁!
未來笑了。她嫁了一個好對象,可不是?
「我這就回去!顾f。
「讓亞魯駕駛!共窠〉馈
「哪里需要?我駕駛技術一流!」她大力踩下油門,車子以超高速前進。
「未來,不要嚇我!立刻減速!」
未來沒有慢下來,反而更加快了速度。
「別擔心,我馬上就到家了!
「你如果以這個速度回家,我要沒收你的車!」
未來怪叫道:「柴健,別忘了我們財產分開管理。」
柴健只得改口道:「請你慢下來,看你飛車令我心驚膽戰!
「你不相信我的技術比亞魯好?」
柴健道:「亞魯是計算機,精確度百份之九十九點九循環,人腦的錯誤機率大于二分之一!
這真是個詭異的現象。
「那么我們還活著做什么?計算機比人腦優秀,青出于藍,可以取代人類了!
柴健沒有這種困惑。
「計算機是奇跡,而我們制造奇跡--」畫面突然消失,柴健一愣!肝磥?別關掉視訊!」
未來沒有關掉視訊。一會她又和柴健聯絡上,柴健劈頭臭罵了她一頓,她委屈地說:「不是我!是收訊不良。軌道上在施工,有磁場干擾,前面還有工程在進行,我繞條路回家!
飛行車不燃石油,也不用太陽能,完全靠反重力在磁力軌道上飛行。
「小心駕駛!共窠⌒睦镉行┠话病
未來將車調頭,往剛剛視訊中斷的地方開去,岔路在那邊。一進入磁場干擾范圍,車里視訊又立刻中斷。
想起今早飛行船管理員的警告,她心想:大概就是這里的磁場出問題吧!
以前不是沒有過這種情形,但從未傳出意外,所以未來并不擔心。
她決定高速通過。
她提高兩倍車速,正前方軌道出現一個大光圈,她不以為意,開車穿進光圈中,料想能通過回到正常的磁道上。
她駕車從左方進入,車子也從右方出來了,然而未來已不在車內,她被一道強光吞噬,光圈在瞬間消失不見……***
「你們說我太太掉進時空夾縫中?」柴健不敢相信他所聽見的。
「恐怕是。過去磁場異位從未發生過這種情況,EBH5870331是第一個案例。」
柴健急問:「有沒有方法找回她?」
「必須先找到她掉在哪個時空夾縫。我們周遭原本就是多次元空間,有許多夾縫;而且要聯絡到迷途者以協助返回也不太容易,所以可能得花上一點時間!
「要多久?」
「無法估計!
「請你們務必用最快的速度找回她!」柴健心急如焚。
「我們會盡力。」那人取來一袋東西!高@是在EBH5870331車中所找到的東西,柴先生見過嗎?」
柴健打開一看,是一疊書。照書口上的戳章看來,這分明是柴家圖書館的書。
未來何時又瞞著他去蘇黎世?
他測覽過那些書籍,發現全是些荒謬至極、脫離現實的童話故事。
未來喜歡看這個?他抬起眼!高@些書有問題嗎?」
「想請柴先生看一本書!
「什么書?」
「青墨色封皮那本!
柴健在最底下找到那本書,翻開一看,他愣住。
「這是什么?」
那人面無表情回答:「我們懷疑EBH5870331掉到了公元兩千年!
聞言,柴健低頭看手中的書,手心不禁冒起冷汗……這分明是一本日記,時間就從公元兩千年五月六日這天開始記起……兩千年五月六日,天氣晴有云--開車在路上,不慎撞到一個年輕女子。
我不曉得她是怎么出現的。她突然憑空出現在車子前方,我急踩剎車但還是撞到了她。
將她送進柴家私人醫院里,想通知她的家人,卻只在她身上找到一家醫院的門診單,醫院在「和平市」。從沒聽過這地方,我已教人去打聽,希望能盡快知道結果。
她受了傷陷入昏迷,我擔心我謀害了一條年輕的生命。
但愿她早點醒來。
另外,她身上穿的衣服相當時髦,我從沒見過那款式,會是新一季巴黎的設計嗎!
C。J柴健顫抖著手,翻開下一頁……五月七日,雨--抽空到醫院去看那女子,她仍未醒。
我坐在、床畔,書看累了,會抬起頭看她熟睡的臉。
那是一張極細致關麗的臉龐,濃濃的眉、挺秀的鼻,不知道那覆在長睫下的眼睛睜開來時,會多令人驚艷?
愿她早日清醒。我為她禱告……C。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