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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到好尪 第六章
作者:衛小游

  七點整。

  我伸手按掉床頭的咕咕雞鬧鐘,兩眼瞪著不怎高的天花板。世界為我而存在,地球因我而轉動。

  我自大?

  不!不!不!

  釋迦尊者降臨人間時,便指天比地說:“天上地上,唯我獨尊!比吮仨毧隙ㄗ晕业膬r值,否則生存沒有意義。

  所以我作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今天休假。

  我不去上課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天可憐我腳傷痛得我整夜未眠,我現在頭痛欲裂,腦袋昏昏,不去,真的沒辦法去。

  不是我偷懶,實是情非得已。

  怕見窗外明媚朝陽,我索性抓起棉被,蒙住頭,把整個人藏在里面。  

  “叩、叩——”

  偏偏這大清早的,就有人不識相的在敲門。

  送報生?我沒訂報紙。

  房東太太?今天又不是月底。

  不管它。反正我目不見,耳不聞,氣定神閑,萬事于我如浮云,沒有一件事比睡覺更重要。

  “叩,叩——”

  到底是哪個混蛋?以前在家,除了老媽,沒人敢打擾姑奶奶的賴床時間——難怪有句話說:出門不比在家。

  王八蛋!我拿起枕頭朝門口丟去——

  “誰呀?”我坐起身,沒好氣的問道。慢慢的走下床,一拐一拐的到門后,打開房門——

  “是你!”我道是誰,原來是他——哇!早點!

  我稍退了一步,讓沈恕堯進來。

  “早!彼轮怩r的走進我的蝸居!斑在賴床,今天早上沒課嗎?”

  “沒有!”我暗吐了吐舌。沒有才怪,還是滿堂咧。沒想到我杜秋涼也淪落到成為“上京趕考而不讀書的書生!

  “真的?”他懷疑的挑高眉毛。

  “你說呢?”凡遇到這類情況中,把問題丟回給發問的人,是最聰明的一種做法。

  “假的!彼苯亓水數牟鸫┪业年幹\。

  我趕緊顧左右而言他!巴郏『孟,這早點是帶給我吃的嗎?”我伸手接過他手上的袋子,翻看里頭。

  他拍開我的手,又摸摸我的頭!昂脤W生不該撒謊,也不該蹺課!

  有沒有搞錯?一大早跑來我的地盤說教!要不是看在早點的份上,我一定攆他出去。

  “另外,早餐是我要吃的!

  “那你來干嘛?”我睜大眼看他。

  “來督促你刷牙洗臉。 彼筘葚莸淖谛∩嘲l上,一臉笑意盈盈!翱烊パ!發什么呆,快點把自己打理好,我早餐分你吃。”

  “我會要你吃剩的?”我兇巴巴的說。好吧!看在大腸面線和熱豆漿的份上。

  我從衣柜里拿了件長褲,走進浴間盥洗。十分鐘后,我穿上晚上當睡衣的T恤和洗到泛白的牛仔褲出來!拔!還剩多少,該不會——”他根本連動都還沒動過,蹲在地上替我喂“希望”。

  “這只狗真可憐,跟著你一定三餐不繼。”

  “哪有,抱它回來到今天,我可沒餓過它一頓!钡故丘I到自己的事屢見不鮮。

  他轉過身,對著我的衣著大加批評!岸级啻罅诉穿得這么隨便!

  “有什么關系,反正又不出門!蔽艺J真的審視了自己——只除了T恤有點皺,其他一切都很好。

  “女孩子不該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嗎?看起來也賞心悅目!睆乃饺盏拇┲磥,他有著頗高的品味。

  “我管別人怎么看——女為悅己者容!蔽疫叧悦婢邊說。況且我對衣著一向不考究,路邊攤一件三百九的衣服與高級服飾專柜的衣服有何差別,我只知它們的價格堪稱“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如此而已。

  “女為悅己者容?”他問。

  “沒錯!蔽覂扇陆鉀Q掉那碗面線,又拿起溫熱的豆漿一口接一口的喝。想想又補上一句。“不要懷疑,司馬遷先生的‘女為悅己者容’已經不適用于現代了。”

  “沒想到你這么有自主性!

  怎么這話聽來頗有言不由衷之意?

  “當然。”我吸完最后一口豆漿,把垃圾丟進垃圾桶里!鞍。∥业呐菝妗l將它們丟在這兒?”

  “不是叫你不要吃那些不營養的東西了嗎?”

  他丟掉人家的東西還這么理直氣壯!

  “你又不是我爸,管那么多!”我有點不悅的咕噥著。

  “你說什么?”

  “啊,沒有!贝龝䞍旱人吡嗽贀炱饋砗昧。不管怎樣,總是銀子換來的東西,丟掉太對不起自己的荷包了。

  “腳傷有沒有好一點?”他突然問。

  被他突然一問,我低下頭審視腳踝的扭傷,似乎跟昨晚差不多;膝上的傷則纏上了紗布,看不到情況如何,只隱隱覺得些許癢痛!皯撚泻靡稽c吧!

  他低下身子,半跪在我身前,又蹙起了眉。

  他的眉型很好看,就連緊蹙起來時都有一種魅力。我伸出手,忍不住想撫平它——

  他突然抬起頭,嚇得我忙收回手。暗自對剛才的想法感到一陣心熱臉紅,他是三十歲的老男人了耶!

  “還很痛是不是?”他伸出手,撥了撥我額前的劉海,手掌碰觸著我的額心,似在測量我的溫度。

  我感覺額上有一處冰涼,大抵是那枚戒指。

  我搖了搖頭,瞥了壁鐘一眼——快八點了!澳悴挥蒙险n嗎?”

  他搖了搖頭!拔冶饶愀杂伞!闭婧,大學教授真清閑,我如是想。他接著說:“不過我超出你想象的忙碌!

  “為什么?”我好奇的問。

  “以后再告訴你!

  他若沒這么說,我差點忘了我這是在挖別人的隱私——我們既非親,又非故,他不告訴我也是正常的,可是,我就是有股悵然。

  “走,我們去醫院!彼麑⑽覐纳嘲l上拉起來。

  “哦!蔽毅躲兜膽Z了聲。

  “但是你要先去換件上衣!彼终f。

  “為什么?”我無緣無故干嘛換衣服?

  “因為你要去醫院!

  “醫院?我為什么要去?”

  他耐著心解釋:“因為你的腳踝腫得很嚴重,得去讓醫生檢查一下。”

  “我才不要,我又沒怎樣!蔽抑匦伦匾巫由,不理會他的變臉。他有什么權利逼我上醫院?我才不管他。

  “給你三分鐘。”他不理會我的叫嚷,動手將垃圾袋口綁緊。

  我的泡面——

  我伸手想阻止,卻招來他一頓白眼!斑不快換衣服!”

  “不要!”我賭氣的說,故意偏過頭去。

  三分鐘后,我被他拎出門,而我的泡面則慘遭橫尸垃圾車的命運。

  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當我看見左腳打上的石膏,我恨恨的想。

  西醫似乎不若中醫高明,前者只會治標,由外往內的。

  我掏出兩千元大鈔票給他!斑你,我不欠你了,你也別再上門討債。”沒了這兩千元,我的荷包元氣大傷,把錢遞出去的同時,我的心有被撕扯的感覺。

  他笑了笑,當著我的面大大方方的收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嘍!事實上,你多給了我兩百塊。”

  這個王八蛋!

  怎么我以前都沒發現他的真面目是這么猙獰?

  送我回去后,他說放我一天假,但明天不能再蹺課,要不然他會聯絡一些教授,請他們特別關照我。

  天!認識他果然沒好事!也不想想我會受傷是誰造成的?

  他居然威脅我。

  *                      *                    *

  隔天一清早,我比平時更早起床。我終究還是屈服在沈恕堯的惡勢力下,他是那種言出必行的人,小小女子我不敢接受挑戰。

  不能騎車,我早早就出了門,打算以散布的方式到學校。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明智的。

  七點出門,我在上課前一分鐘才到達教室。

  好些同窗見我打上石膏的腳,紛紛前來探問。

  我只輕描淡寫的說了句“不小心跌倒的”應付過去,實在不想把那丟人現眼的事實說出口,而且,也沒有那個必要。

  下午有方美美老師的課,我想順便把仿玉簪子還給昭君。昭君乍見我的慘狀,初時驚訝得不得了,直道短短幾天不見,我像變了個人似的。

  “小秋,你問自己,你多久沒去社團了?”昭君低聲問我。

  我想了想,干脆全招了!罢丫,我以后可能都不去了,你知道我在兼家教,而且……”

  “底下不要說話!”方美美突然大吼。

  我和昭君對看了眼,默契十足的進入講課內容。

  我就說方美美像個晚娘嘛!

  昭君向我眨眨眼,我會意,咱們課后再談。

  只不過,這兩堂課的時間卻猶如兩天般漫長。

  聚精會神聽了一會兒課,我翻起一張白紙,無意義的涂涂寫寫。

  待我猛然驚醒,已是下課時分。

  昭君推了推我,問:“你在寫什么?”

  我一愣,看向桌上的紙,上面不知何時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只有三個字,全是“沈恕堯”。

  我心頭一驚,連忙揉掉那張紙。

  “做什么?神秘兮兮的!闭丫龥]看見我寫了些什么,有點疑惑的問。

  “沒什么。”我收拾好桌面,催著她離開。“走吧!”

  我走不快,昭君陪著我慢慢走。

  “小秋,你為什么說不去社團了,是不是社長太兇了?”昭君臆測!八莻人,其實不是那么壞的,他只是習慣性的壞口氣,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的內心是很溫柔善良的,你別被他外表的冷漠給嚇住了。”

  “你還真是觀察入微!备靡郧,我就察覺到昭君對國樂社社長有著超越崇拜的心情,如今聽她一席話,我更加相信我的直覺,那個冰男擁有一顆溫柔的心?一定是昭君的錯覺。

  “當然嘍,他是社長,琵琶又彈得那么好。”昭君說。

  “真的?不是因為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緣故?”我故意取笑她。

  “小秋,你胡說些什么!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是你們系上三年級的系花!

  昭君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我嚇了一跳!皩Σ黄穑也恢!

  這情事,我還是少惹為妙。

  我們的對話并沒有持續下去,昭君說她有事要先離開,原本我打算告訴她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我本希望她會懂得我在社團時那種格格不入的為難,但是,事實擺明她并不懂,我該跟她交待清楚的,這樣我才不會有對不住她的心情,畢竟,一開始我答應過她的,如今退出,總得給她一個解釋?上龥]聽完就走了。

  而我放在書包里的仿玉簪也忘了還給她。

  洋紫荊從秋天開到冬天,植在人行道的兩旁。一陣風來,紅雨般的花瓣紛紛掉落下來,我伸手一接,承住了一瓣心狀的馨香。

  “真有閑情逸致啊!北涞恼Z意自我身旁傳來。

  我偏頭一看,那不就是琵琶男嗎?腦中突然浮現昭君的話。我特的仔細觀看他一眼——五官真挺俊美的,就是冷漠了點,舉手投足都帶了點霸道氣勢,但又不失優雅,不愧是學音樂的,是個很輕易就能吸引女孩子目光的人。難怪那么有女人緣,連眼光甚高的昭君也——

  “看什么?我有那么好看嗎?”他單手抓著自行車的把手,高傲不可一世的說。

  我有些生氣,又不想便宜他,便道:“對呀!就是見你好看!

  他臉色一沉,惡狠狠的瞪著我。

  怪了!我夸他,怎么他反而不高興?

  “你最近都沒去社團,是不是想要打退堂鼓?”

  他以為捉住了我的弱點嗎?

  “你好聰明,又猜對了!蔽曳诺羰中睦锏幕ò,帶點諷刺的說。

  這種人,跟他扯再多也沒用,只會浪費我的時間,于是我轉身就走。

  “等等!”他捉住我的手臂!澳阍谔颖軐Σ粚Γ磕愫ε伦约簺]有學習的天分,所以不敢在待下去,我說對了嗎?”他一步步逼近我,讓我有一種壓迫感。

  “不是,我只是不喜歡練習時的氣氛,那種讓我覺得……”

  “覺得怎樣?”他不肯放松的追問。

  “格格不入的感覺。”我以往只認為我無法融入國樂社,卻從沒想過這個中因素或許如他所言,我是在逃避!耙苍S,你說的也沒錯!蔽艺\實的招認。

  他放開我的手臂,沉默了好一會!澳慊貋恚視䝼別教你!

  我哪里敢勞動這尊兇神惡煞!“不了,我想我還是當個欣賞者就好!辈皇俏覜]志氣,只是實現夢想當然很棒,可是當夢想還是“夢想”的時候,光用想的,不可否認也有它獨特愉悅人心的因素在。

  有時候,夢想的實現與破滅毫無二致。

  我的拒絕顯然讓他頗感訝異。

  “你的腳怎么了?跌進水溝里?”他突然往下注意到我打上石膏的左腳。

  其實只是小小的扭傷,都是沈恕堯那家伙太小題大做,逼著醫生幫我打上這丑不拉幾的笨重物。

  說我跌進水溝里?太瞧得起我杜秋涼了吧!芭さ搅,有眼睛不會自己看?”算了,這種人別奢望他會施舍一些同情,不要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下午沒課,我還是慢慢散步回公寓吧!

  “你去哪?”他叫住我。

  我突然想起昭君的仿玉簪,連忙掏出來遞給他。“這是聶冠群的,麻煩你替我交給她,謝謝啦!感激不盡!

  他遲疑了下,接過簪子往背袋里一丟,跨上車,拍拍后座!吧蟻恚ツ?我送你!

  我瞪著他自行車的后座,不敢相信他會如此好心。“不必了,謝……”

  他扯了我一把,不由分說的拉我上車!澳銘摳兄x我突來的慈悲!

  我坐在后座,哼哼兩聲表示不茍同。好吧!既然有人自愿送我,我還跟他客氣什么?報了回公寓的路,我心安理得的指揮他轉東繞西。

  *                        *                    *

  腳上石膏跟了我三天,等醫生替我取下后,走起路來輕飄飄的,有種羽化登仙的幻覺。

  無病無痛就是人間一大樂事。

  離開醫院后,心情格外的愉快,仰望著對面如天梯一般的大樓,真的,就如通天塔一樣,直直的,像要通達蒼穹。

  我本無意戲弄他人。只因我嘆了一口氣,低下頭。卻發現我身旁的人個個伸長脖子,仰望靛藍的天空。

  我大笑出聲,快速的混在人群之中,穿梭在赤陽下的十字道路。

  我有“走路”的習慣,特別是每每讀完一本令我心動的小說,我便幻想在一條路的兩端,我和他在茫茫人海中互相凝望。

  買了一份雞蛋糕,我便逛櫥窗邊吃。剛烤出來的雞蛋糕,香噴噴的令人食指大動,只可惜價格貴了些,二十元硬幣才換的小小的八個。

  服飾店的櫥窗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貼近冰涼的櫥窗,鼻息的暖氣在玻璃上凝成一圈白霧。

  櫥窗里的模特兒穿著一件水色的連身長裙,裙子質料很好,有綢緞的輕柔滑順,就像水平靜無波,可是卻有流動的感覺。無袖的設計的搭配霓裳一般的唐式披帛,兼富大方與含蓄,穿在模特兒修長纖細的身材上,傾訴著無言的典雅高貴。

  這衣服太漂亮了,平常大概不會有人拿它當家居服穿。

  女為悅己者容?算了吧!我看了眼一旁的標價——六萬八千元整,是很貴,不過也似乎也只有這價格才配得上這衣裳。

  我轉過身,跨步走開。

  “這位小姐請等等——”一個喑啞的聲音突然叫住我。

  我回過身,尋找聲音的來源。“什么事?老伯!苯凶∥业氖且粋擺算命攤的老頭,白發髯長,臉頰清矍,一雙眼卻炯炯有神,我不由得走向他。

  “我看你的面相——”

  “不用了,謝謝!蔽掖驍嗨脑。這些江湖術士的伎倆我看得多了。一開始說你鴻運當頭,福星高照之類的,等你上鉤后,再扯出一些災厄,若人要除災厄,則要花錢消災。

  “小姐,請讓我為你卜上一卦!闭f罷,沒等我同意,他便拿起桌上的龜殼,煞有介事的搖起來。

  這老頭,老奸巨猾的,比一般同行更技高一籌。

  他從龜殼里倒出兩枚古錢,看了下,問我:“想知道什么?”

  我笑了笑說:“隨便!

  他叫我伸出右手,我依言照做,一手放在相命桌上。

  掌心上那些縱橫交錯的紋路真能代表一個人的命運嗎?我心生疑惑。

  “你的感情線深且直,可惜太短,須防外來的傷害!彼粗业氖中牡。

  “老伯,命運可以改變嗎?”我收回手,突然如此問道。

  那相命師搖了搖頭。“命運是不可改的。”他頓了頓接著說!安贿^,人才是命運的主宰!

  我聽得一頭霧水,茫茫然捉不到頭緒,總覺得這話互相矛盾,玄之又玄,一時也理不清。

  我掏出百元鈔票,放在桌上,說了聲謝。起身便走。

  老者收下錢,又道:“人才是主宰。”

  *                    *                   *

  “秋涼,你偷吃三碗公喔,也太不夠意思了吧!崩蠲饔裥敝劭次,一副我欠她三百兩銀子的表情。

  對于她“捕風捉影”的功夫,我早已見怪不怪。

  相知貴在知心,李明玉分明不懂得我。

  “又聽到什么風聲了是不是?”我便問邊揮筆飛快的抄著前幾日的筆記。

  蹺課的學生借筆記,抄筆記是必行公事,很難免俗的。

  要我開口求人家,這臉我總拉不太下,虧有李明玉,不等我開口,便自動把謄好的筆記交上來。

  我覺得李明玉和我就像是古時所謂的“酒肉之交”——各取所需的朋友。

  可是,我能給的卻少之又少,倒是常常麻煩李明玉,讓我很不好意思。

  “王美華說她前幾天看到你跟一個很酷的學長在說話,他還騎車栽你。你老實說,你們是什么關系?”李明玉逼供似的說。

  原來我那天和琵琶男在說話時被看見了。真奇怪,僅是很普通的談話畫面也足以掀起軒然大波嗎?

  或許也還沒那么嚴重,畢竟李明玉的嘴是生冷不忌,大小通吃。

  也不知是什么緣故,我總覺得李明玉特別喜歡向我報告她搜集來的八卦新聞——這跟她是新聞社社員有關系嗎?

  “他是我男朋友!痹趺礃?嚇倒了吧?

  李明玉瞪大了眼,張大了口,一臉癡呆相,果真是被我嚇倒了不成?

  “秋涼,你真搶了人家的男朋友?”好一會兒,李明玉反應過來后,抓著我壓低音量,唯恐旁人聽見。

  這下子換我愣住了,李明玉怎么會這樣問?

  “秋涼,你了不起喔,敵手可是咱們系上的系花耶!”李明玉洋洋得意又道:“所以說,女人啊,年輕就是本錢。大一嬌,大而俏,打散拉警報——漂亮有啥用,還不是照樣鎖不住男人的心。”

  “你胡說些什么?”照她那樣說法,二十歲以上的女人都要去自殺了。

  “不用解釋了,有你這么出類拔萃的朋友,我很以你為榮!崩蠲饔衽呐奈业募缯f。

  搞什么鬼呀?開玩笑的吧!我狐疑的看著她:“你從哪里聽來的呀?”我會去搶別人的男友?就算我要,我搶得過人家嗎?更何況男主角是那個琵琶男。

  “王美華說的呀!她跟系花是同一個家族的,她說那酷哥是她學姐的男友。”

  就這樣幾句話,我就成了搶人家男友的狐貍精?我不得不喊:“冤枉哪!”

  “你不說他是你男友?”李明玉問。

  “開個玩笑不行嗎?”我真敗給她了。

  “秋涼,有時候玩笑別隨便開,小心惹來禍端!崩蠲饔耠y得正經,義正詞嚴的教訓我。

  我忙點頭稱是,其實也不怎么把它放在心上。

  想我平日走在街上,也無人會看我一眼;驚濤駭浪是俊男美女才激得起的高潮,風花雪月是才子佳人才譜得出的浪漫韻事,小女子我只渴望一份平平凡凡的愛情,以及平平凡凡的日子,其他的,概不奢求。

  一日下課,方走出文學院,好死不死就遇見那一臉酷相的琵琶男。

  不少剛下課的人陸陸續續的走出來,好多人朝我們投以異樣,關切的眼光。

  我故意忽視它。我愛做什么,就做什么,幾時被那些不相關的人所擺布?

  自從我離開社團,他對我的態度明顯好轉了些,雖然還是硬梆梆的叫人不屑領教。

  “石膏拆掉了?”他酷酷的問。

  我微微抬高腳!坝醒劬,自己看。”我也酷酷的回答。

  他做勢哼一聲,突然問:“想不想聽曲子?”

  說不想是騙人的,于是我很誠實的點點頭。

  “想就跟我來!彼阶∥业氖,一捉緊就開跑。

  我心一驚,那顧的其他,怕慢了要被他拽倒在石板上。他跑得太快,我在他后面氣喘吁吁的追著,喘到連問話的時間也沒有,把方才在文學院前旁觀的家伙們全部甩在身后。

  我們一路跑到社辦,我倚在門邊喘氣,見他大氣不喘一下的從柜里取出那把雕花琵琶。

  “演奏者是你?”我仍有點喘的問。

  “不然你奢望誰?”他挑高眉毛,很不屑的說!叭グ涯菑堃巫影岬酱白!彼U指氣使。

  我咕噥了聲,仍是照做,這叫做好女不與壞男斗。

  社辦的窗口朝著湖,一陣清風徐來。吹飛了沒系住的紗簾。

  我靈機一動,解開所有綁窗簾的帶子,任風吹起那一片片的布簾,真是好看極了。

  “別玩了!彼茸∥遥駳獾淖诶夏锾嫠岬囊巫由!跋肼犑裁辞樱俊

  “琵琶行!蔽易诖芭_上,被蕭索的湖色給吸引住。

  我知道的曲子不多,都是唱片上聽來的。

  他垂下頭,撩了撩弦,徑自奏起曲子來,不再理會我。我則把目光放在湖中央上——柳條寂寞入畫,落花流水兩無情。

  琵琶美妙的樂音繚繞在空氣當中。

  昭君說他有一顆溫柔的心,此刻我信了,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是彈不出這樣哀怨的意境。也許他只對他喜歡的女人好,像是他的女朋友。這種人一旦愛上了便是絕對的癡情,若有人說我搶走了他,對我還真是一種恭維。

  我一直認為只有女子才表現得出我見猶憐的韻味,沒想到現在彈奏者易性,畫面居然也這么好看。

  “輕攏慢捻抹復跳,初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蔽仪椴蛔越拇髦拙右椎摹芭眯小保m然和這曲子沒啥太大的關系。

  他微微偏頭掃了我一眼,復低首專心奏著曲子。

  一曲奏罷,他叫我再點一曲。

  “隨便!蔽艺f。

  他點頭,調了調音,手指在弦上彈撥起來,我聽了一會兒,才聽出是“春江花月夜”。

  氣氛隨著曲調的收撥凝成了冰點。

  我僵硬的扯出一絲笑意,說:“你是時間太多,還是閑閑沒事干,拉我來當你的聽眾?”

  他聽了卻不應話,害我一時愣住,不知所措。

  “下來,坐在那兒不怕跌下去?”他將琵琶收進套子里,再放回柜中。

  “不怕呀,我常這樣做,舒服得很!蔽也宦犓摹皠窀妗保室饪吭诖白由,舒服的伸伸懶腰。

  他突然健步奔來,嚇了我一跳,害我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后仰——

  “下來!”他拉住我的手,硬生生的將我扯回來。

  他力道太猛,我還未來得及吃驚,整個后仰的身體突然又傾向前,直直撞進他懷里。

  “你干嘛——”我正待發威。

  “社長,我到你系上找不到你,想到你可能在這——”

  是昭君的聲音,正好,我要找她教訓教訓這家伙。

  琵琶男背對著昭君,擋住了正惡狠狠瞪著我看的她。

  “昭君——”我橫過他的手臂,一意呼朋引伴。
  “小秋,你怎么會在這里?”昭君看到我,訝異十足的問。

  我沒忽略她質疑的眼神,順著它,我才發現自己幾乎是整個人被鎖在琵琶男懷里,不管任何角度看起來都顯著很曖昧。我瞪了他一眼,想推開他,不料他卻不動如山。

  “找我有什么事?”琵琶男冰冰冷的問,連頭都不回。

  昭君顯得有點尷尬,臉色忽白忽紅,而眼神則死盯著我看。

  我有些好奇,原想推開琵琶男的手則不自覺的放在他的手臂上。

  “我……我……”昭君支支吾吾的!拔襾硐蚰阏f聲生日快樂——”

  我注意到昭君藏在身后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昭君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是不是該幫幫她?可是琵琶男心里已經有人了,如果他真是那種一旦愛上便不會變心的人,昭君這段情……

  “昭君——”

  “住口,你不要叫我,杜秋涼,算我看錯了你!”昭君突然打斷我的話,幾乎用盡全身力量一般的朝我大吼。

  “昭君——”我急得想叫回她的身影,驚駭于她怒吼時眼中的決裂。我想問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奈何卻被一雙手緊緊囚錮著,令我動彈不得,急得眼淚都快掉了出來。

  “你做什么抓著我不放?”我朝他吼道!翱禳c放開我。不然被其他人見了又要誤會了!”我著急的幾近哀求。

  誰知他突然緊摟住我,說了一句我始料不及的話!爸挥心闶翘貏e的。”

  “……”

  “別告訴我你不懂。”他終于放開我,直視著我的眼眸。

  “昭君說你早就有女朋友了!蔽也恢眯诺目粗X得眼前這個人好變態!

  “我沒有,是她自己對外宣稱的,我只錯在沒有澄清這個謊言——”

  “你胡說,我不信!”這種事怎會發生在我身上,我不要這樣!

  我跌跌撞撞的奔出門,心里一團紊亂,這個琵琶男,他居然說……

  昭君,我必須跟她解釋清楚。

  鬧劇!這是一場鬧!

  我著急的四處找尋昭君的身影,害怕我會就此失去一名最懂我的朋友。

  我在系所前找到了昭君,她正站在一群人當中。

  “昭君,你聽我說!蔽冶枷蛩!拔摇

  “杜秋涼,你不要臉,勾引人家的男友還有臉來哭訴!”昭君站在人群中,憤恨的表情一覽無遺。“佩雯學姐,就是她,我看見她無恥的勾引學長!彼蛏砼砸幻恋呐⒅缚亍

  那女孩聞言,隨即怒瞪了我一眼。

  “昭君,我沒有!蔽也桓蚁嘈叛矍八娝,可是我仍只想解釋清楚!澳阏`會我了!蔽抑睙o助的只想掉眼淚。

  我不在乎周身那些人鄙夷的眼光,我只念著挽回一段情誼,更何況我真的沒有。

  昭君冷哼笑道:“誤會?我后悔怎么會認識你這個不要臉的人!彼统瞿歉态摰姆掠耵,用力的摔在地上,碎成片片。“我要跟你絕交!老死不相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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