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
咿呀一聲,攀滿了藤蔓的洋鐵門,隨著藍儀凡扭動大門門把的動作應聲而開。
“午安,藍小姐……嗯,我想我該叫你房東小姐!
“嗯。”她對那張剛毅爽朗,有如晨光似的笑臉視而不見,只顧瞪著那扇鐵門,心底仍是不敢相信。
昨天晚上送走他們兩人后,她又試圖開了好幾次,可怎么都打不開,害得她最后還是得從防火巷那里鉆狗洞進門,但現在為什么又打得開了呢?
“怎么?不歡迎我嗎?”
“我只歡迎冷廷,他呢?去上學了嗎?”看到他帶了些行李來,才又道:“好了,東西搬進來吧!這箱子是什么?”
“是做木工的小工具!奔热灰∵M房子他也不打算白吃白祝并不是同情她住在這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里,而是他也想趁機練一下自己的體力,順便復習多年來不曾用過的木工技巧。
“喔!”藍儀凡的心神依然放在那扇詭異的門上,沒有認真聽他說話,她揮揮手要他先將東西搬進去,而她則是站在門邊等著,直到他拎著行李跟那兩個紙箱進門,越過庭園進屋后,她才關上外面大門。
隨后她又杵在原地好幾分鐘,眼神左瞄右看,確定不會有人看到她的怪異舉動,她又去扭動大門的門把。
“喝!”果然,還是一樣詭異,她已經使盡了吃奶的力氣,這扇洋鐵門卻絲毫未動。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地在耳旁響起的聲音,完全說出了她的心聲,她嚇了一大跳,猛地轉過頭,看到那幾乎要碰到自己鼻尖的胡子。
她兩個黑眼珠一瞪,用那有點可愛的斗雞眼瞪著他這不請自來的新房客,“你不是進屋里去了嗎?”
“是啊!就是進去了,才會來請問你。”
面對她近距離如斗雞眼般的瞪視,冷云拓只覺得她好可愛,而舍不得退后,寧可維持著半彎腰的姿勢面對她,“為什么樓梯口的墻壁上貼著紙條,寫著身高超過一七五公分的生物不準上樓?”
“嘎?”眼神閃了下,藍儀凡回以一個不怎么真誠的笑容,“那是怕太高大的生物會撞壞樓上的東西!”
說完,她退開閃過他身旁,住屋內走去。
她的舉動讓他心底起了陣小小的失落,他跟在她身后道:“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是故意的,因為樓下實在是沒地方可以睡了!
“誰說的?有沙發,我清干凈了!彼{儀凡回過頭,提醒著他。
“你是說在客廳爐子旁,有只椅腳陷在木頭地板里,隨時有可能弄壞整塊地板,掉到地下室去的長沙發嗎?”
“!”她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椅腳陷進地板里!難怪,這么多年來,那張沙發怎么弄都弄不正,原來是有只腳陷進去了。唉!我怎么知道啊!那沙發這么重,我根本搬不動!
她的回答叫冷云拓傻眼,也莫名地起了陣怒氣,“你是說,你根本不知道這棟房子的某些角落,甚至整棟屋子,都可以算是危樓了嗎?那種沙發你還坐了好幾年?”
“呃?”他莫名的怒氣叫她錯愕,“你……你不能睡的話,就讓你上樓睡嘛!”
“這不是我上不上樓睡的問題,而是你……你為什么住在這里住這么多年?”
一想到她竟住在這外觀老舊,內部已經腐朽得差不多的建筑物里,他就一陣心驚膽跳。
“我……我怎樣啦?這是我家,我住這么多年也是正常的,你這么生氣干嗎?”
“當然是因為……因為……”冷云拓想解釋,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對。∷@么生氣干嗎?
“好啦!好啦!”藍儀凡揮揮手,不想再繼續討論下去,直接往屋里走,踏上對著門的樓梯,順手撕下墻上那張紙條,還邊走邊對著杵在原地的地道:“若真覺得危險,你現在還來得及去找飯店睡!你要去日本那兩天,我就去飯店陪冷廷就是了,干嗎一副激憤的模樣。俊
“我哪里激憤了?”低沉的聲調上揚了好幾度,“我是真的關……”那個心字就這樣咧在他的喉間,被心中另一層更深的震驚擋祝從沒意識到他對她除了有點興趣外,竟然還關心?
天殺的!
自有記憶以來,他什么時候關心過任何人了?
沒有!
所有人都說他關心冷家這個大家族,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為了責任而不得不拼命賺錢,他才不關心他們的死活,只要別來傷他就行了。
可現在,她甚至不是他家族的人……關心?!“關什么?進來要把門關上喔!”
藍儀凡輕柔的聲音聽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看向她剛要轉進樓梯轉角的背影,一瞬間,他以為她在他眼前消失了。
不,他不能失去她!
他在心里低吼一聲,莫名而來的心慌像洪水一樣淹沒了他,他匆忙的踏進玄關的剎那,整個人仿佛掉入了另一個世界般,心情頓時安詳平穩,一切像是又恢復正常般。
“你還好吧?”
她自樓梯上探出頭來,半長不短的頭發因為彎腰的動作而飄逸著。
他仰頭看她,又低下頭左看右看,甚至還看向門外那荒廢已久,爬滿藤蔓、長滿植物的庭園,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方才那一瞬間,他是怎么回事呢?
“嘿!”看他那恍惚又困惑的模樣,藍儀凡咧開櫻紅小嘴一笑,“跟你說過是鬼屋啦!你不信嗎?”
冷云拓抬頭瞪她。
“我不是不信,而是……”沒見過這種鬼—有那種力量讓他以為自己愛上了她,甚至恐懼失去她……愛上?哈!
他在心底狠狠的嗤笑自己。他竟然會以為自己身上真有祖父跟父親那種浪漫因子在嗎?
不,他不需要女人,也不需要另一半,更不需要生死相許的愛情。
一想到當年父親對母親求情的說詞,他就不屑。
什么叫跟每個女人都是認真的,如此這般的濫情他才不要,若真的非談戀愛不可,他情愿只跟一個女人相守,例如藍……不,冷云拓猛地搖頭。該死的!這棟房子難不成被那個浪漫過頭的死老頭下過咒語?想把他搞昏頭,哼!沒那么容易。
可是,說是這么說啦,就算只住進來一個下午,冷云拓依然感覺到不對勁。
就拿現在來說,明明是有點悶熱的天氣,他在房子西側陽光最強的角落,站在木梯上拿著木板跟榔頭想辦法修補這建筑物的部分結構,本該累得滿身大汗的他,卻只感覺涼風陣陣,身邊甚至響起有人交談的聲音。
“你好厲害喔!怎么連這個都會呢?”
突然,一個小而清晰的聲音自他身后傳來。他嚇了一跳,高大的身子一晃,花了好些時間才穩住,一回頭,便見藍儀凡穿著一襲看似頗有“歷史”的小碎花洋裝,一臉崇拜的仰頭看著他。
冷云拓濃眉一皺,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可卻一時想不起來。
“這沒什么。”他回過頭繼續將釘子釘入要補強的地方,“我學過一點皮毛,知道怎么加強這棟爛房子的結構。”
“是嗎?”溫柔的嗓音突然變得有些幽遠,還隱隱帶著點不滿,“這爛房子不會傷害任何人的,除了那些辜負女人,叫女人孤獨守候著的男人!
“啊?辜負?孤獨守候?”
聽了一陣困惑,他回頭問:“你在演哪出戲。扛蓡嵬蝗怀兜健彼闹芤黄澎o,偌大的客廳里根本沒有別人,只有微涼的風,不知道從哪飄進來,悄悄的掠過他的臉。
窗外,在大太陽底下的雜亂草木,靜悄悄的動也不動,仿佛這陣風只在屋里吹拂著,莫名的,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藍儀凡!”他爆出怒吼。
“干什么?”她的臉從庭園那頭冒出來,手上還拿著扳手。
“你干嗎裝神弄……”冷云拓才想罵她,卻在下一瞬間看見陽光照著她臉上的油污閃閃發亮,她穿著并不好穿脫的連身工作褲,跟剛才他看到那個感覺白白凈凈,像從畫里走出來的她,根本就是天差地別。
“干嗎?”藍儀凡不耐的看著他,“我有照你說的,把所有的門鏈樞鈕上油,又沒惹到你……”她突然看清楚他在黑色大胡子襯托下更顯蒼白的臉色。
“見鬼啦?臉色這么白?”
她的說詞叫他整個人一震。
“見……”他咬著牙回答,“對,就是見鬼了!你給我進來說清……不,我去外面找你說清楚,這房子見鬼的到底有什么樣的過去?”
竟然還真有個鬼化身成她的模樣來嚇他,真是太過分了。
“嘎?”藍儀凡被他的怒氣嚇了一跳。
她站在地下室入口處,本來在幫地下室的掀蓋門上油。
如今她還在思考該繼續站在原地,還是先逃走,就眼睜睜的看冷云拓從木梯上跳下,走向窗口就直接往外跳,跳進了那個打開門的地下室垂直式入口。
“協…”心吶!
她才張開口想叫,卻已來不及了。
看著那高大身軀消失在黑暗的地下室里,不到半秒,她就聽到重物砰然落地的聲響,接著,是一陣低沉的詛咒聲。
“喂!你要不要緊?”藍儀凡對著地下室喊,只見底下一片漆黑,看起來還滿恐怖的,她不懂他哪來的勇氣直往下跳。
還是他太激動了,才會沒看清楚就跳出窗口,然后好死不死的掉進去。
嗯!她想后者的可能性大一點。
她總不能丟著冷云拓在下面不管吧!雖然她已經好幾年沒進過地下室,更別提從庭園這入口進去,何況這里只有梯子可以下去而已。
掙扎不到一秒,她立刻起身,小心翼翼的轉過身,把腳伸進入口處踩著梯子,一腳踩住第一階,第二腳跟著往下移動后,她才對著下面大喊,“你等我喔!我就下來了!
“別下……”
最后那個來字冷云拓還來不及出口警告,她只感覺到腳下一陣拉力。
“礙…”
再怎么大叫也不敵她此刻心中的恐懼,整個直直墜下的身軀,仿佛永遠都碰不著地似的。
直到——
“媽的!”
一個低沉的詛咒聲在耳邊響起,面朝下趴著落地的藍儀凡,這才終于敢睜開眼睛。咦,她沒事?身體下方竟有個感覺軟軟熱熱的墊子?
“我叫你別下來了,你這女人怎么這么沖動?”
一股怒氣,直噴上她的臉。
“沖動?我是要救你耶,更何況是你自己沒事先往下跳的!敝茉怆m一片黑暗看不清楚,但她知道他就在她面前,所以她毫不遲疑的直接反駁回去。
“我明明是往草地上跳!崩湓仆氐穆曇魩е鴲灣恋呐瓪。他又沒眼花,怎么可能自己跳下那么大的洞口。
“亂講,我明明看你就是直接往洞里跳的。”
“胡說八道,直接跳進來的是你吧!”剛才他直往上望去,剛好看到她往下跳的舉動。
她毫不遲疑要下來救他的舉動雖叫人高興,可未免也蠢得太過頭了。
“我哪有?我是攀著梯子……”
“別狡辯了,笨女人,要不是我在下面接著你,現在斷腿的一定……是你!
低沉的聲音瞬間多了絲不自在的沙啞。
此刻貼在他身上的柔軟嬌軀,意外的有著性感的沉貼感,尤其是平日被遮掩在樸素衣服下的柔軟胸部,此時此刻竟叫不輕易動欲的他,身體開始燥熱了起來。
“什么?你別再說我笨了,我本來是很小心,也沒打算摔在你身……身上!
藍儀凡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臉及身體,以正面貼著他的曖昧姿勢,趴在他身上。
“你最好再小心一點!崩湓仆氐穆曇舾硢×,大掌也同時攀上她的腰際,“你知道地下室的電燈……在哪嗎?”他看不清楚她的模樣,也知道自己該推開她,站起來先解決兩人被困在地下室的困境,可是她那柔軟又隱隱散著肥皂香味,跟一點點油污味的身體,貼著他的感覺,卻是美好舒服得叫人難以離開她。
害得他原本打算把她從他身上移開的手,不自覺的貼在她那纖細的腰際上流連不去,不知道是該推開她,還是擁緊她。
“我……知道……”他掌心的熱度透過棉質的布料傳向她,莫名的叫她全身戰栗,聲音不自覺的也跟著顫抖了起來,“但是我得先起……”“別動!”冷云拓吼住她。
“你……你別想喔……”
“我才不會想在這種地方。”他的聲音明顯帶著被人污辱的不悅,大掌用力一推想把她推開。
然而,這一推,卻讓她驚叫了聲,“。『猛!”
“怎么了?”本能的,他又把她擁入懷中。
“我的背好像撞到東西了。”她邊說,小手邊抵著他寬厚的胸膛,想起身看清楚身后。
“什么東……該死,別在我身上亂動好不好?”
他可是用了極大的忍耐力,才能在剛才那一瞬間把她推開,這會兒她在他身上這樣亂動,根本是存心想折磨他。
“嘎?抱……抱歉!
她定住不動,可那冰涼的小手卻剛好擱在他身上襯衫領口敞著的地方,直接貼在他溫熱的胸口上,帶來了叫人莫名震撼的觸感。
“呼……”冷云拓吐出一口氣,“我腰帶的后面工具袋有個小手電筒,你伸手幫我拿好嗎?”
他的周遭實在是堆了太多的雜物,讓他難以動彈,更何況,他害怕要是又把她猛然推開,一個不小心可能會傷到她。
“好,我拿,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亂動?”
他大掌此刻正在她腰際上輕輕移動著,那種仿佛帶電的撫觸,莫名的叫她全身熱了起來。
“你才別亂動,我哪有亂動?”
“是你叫我動手的好不好?”
藍儀凡不高興的回他,小手開始在黑暗中從他的胸部往下摸索。
“赫!”冷云拓猛地沉重的倒抽一口氣,“你在摸哪里?”
“摸你的下面。∥沂钦f……腰帶啦!”她只有動手,去找他腰帶的位置!
“我說的是另外一只手!
他試圖用最后的理智喝阻她,她那不安分在他大腿上亂按亂模的小手,已經害得他全身像被火焰燃燒著。
“另外一只手?我沒……”她突然感到腰部一陣癢,連忙扭著身體,“你別搔我癢!”
“我哪有,是你在亂動……該死!你再這樣挑逗下去,就別怪我。”
“你……什么叫我挑逗你?明明是你對我性騷擾!
藍儀凡火大不已,可聲調卻不自覺沙啞了起來,她感覺身體的血管理,好像有無數的小小東西在暴動著,仿佛每根血管都不停的爆炸,那莫名的燥熱,叫她快要承受不了了。
“性騷擾?!”
冷云拓也火大了。她不知道他對抗著她的挑逗有多辛苦嗎?
“你想知道我會對你做怎樣的性騷擾是嗎?就像這樣——”他的手掌猛然離開了她的腰,準確無誤的在黑暗中摸到她柔順的發,直接將把她按向自己。
“你……唔!
藍儀凡驚恐的睜大眼。嘴旁那刺刺的觸感,還有那貼在她唇上的感覺是什么?
意識空白了兩秒后,她才猛然想到該掙扎。這個臭男人,竟然……竟然吻她?!感覺到她的掙扎,但冷云拓卻完全無法放開那甜美柔嫩的紅唇,他緊貼在她的唇上,氣息粗重的呢喃著,“我警告過你,別挑逗我的。”
“可是……唔……太過分了……”
他的胡子雖刺人,但輕輕摩挲著她,在她唇上緩緩移動的熱唇,卻如此的厚實誘人,叫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拜托你,別再發出這種聲音,會出事的!
他嘴里雖然吐著抱怨的話語,卻又再一次吻上了她。
這次不再像先前那般,只是單純的兩唇相貼……藍儀凡再也無法拒絕,只能虛軟的癱在他的懷里,任由他用舌尖跟唇瓣,輕輕的誘哄她開啟那柔潤濕滑,氣味芳馥的紅唇,讓她本能配合著他那溫柔卻又堅定的侵略。
就這樣,一個深深的吻,在黑暗中,發生在兩方都措手不及、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我回來了!人呢?”
倏地,一陣殺風景,卻救了兩人的童稚聲音在外面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