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春墾丁,一個熱鬧且多彩多姿的城鎮,因觀光事業的昌盛而顯得繁榮。
黃昏時刻,夕陽余暉。
谷懷牽著腳踏車,才剛走出騎樓,隔壁海?店的老板娘就迎面而來,她是一位年近半百的中年婦人,福泰的長相卻染著一頭金黃色的時髦短發。
“谷懷!谷懷!”她親熱叫喚著。
她淺淺一笑!笆裁词,美娜姐姐?”美娜也是她的房東。
“要去上班。俊泵滥仁钟H切地問。
在墾丁各大飯店里彈琴駐唱是目前她收入的惟一來源。
“今天要去凱撒,回來的時候要不要幫你順便帶些烤花枝回來?”美娜姐姐喜歡吃凱撒飯店對面的烤花枝。
“不用啦!我要減肥。對了──”美娜將手中的一個大塑膠袋遞給了她。“小孩的衣服,我洗好了,你留著,從出生穿的到七、八個月都有,你再整理整理!
“謝謝。”她接了過來,放在門口的鞋柜上。“別再給我了,你給我的衣服已經多到每天換一件都可以連續穿三個月了!
“不會啦,小嬰兒是會吐奶的,這些還不夠呢!”美娜看著她高隆的肚子!霸趺床牌邆月就這么大,確定只有一個?”
她大聲笑開,這個問題美娜每天都要問上一次!爸挥幸粋!彼p撫肚子,滿足笑著,醫生說這寶寶是男生,她倒希望是女生,女孩比較會撒嬌也比較貼心。
她看看腕表,已經快七點了。“快遲到了,美娜我先走了。”
“好,我等你吃消夜!
“不是要減肥?”她椰揄道。
“不減不減了!今天消夜咱們來吃炒箭?,早上進了很多貨哦!哦!該死,我要減肥!”
她大笑,看著美娜掙扎在吃與不吃之間逗趣的模樣,有了美娜,她的日子是愈來愈快樂,笑聲不斷。
“走嘍!”
“小心騎車!”美娜揮手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滿臉的笑容漸漸淡去。
初見谷懷是在半年前,她一個人來到墾;原本她并沒打算將空余的屋子租出去,因為她在國外做事的兒子偶爾也會回來住,只是看到谷懷在路上飄蕩的瘦弱身影,直教她覺得不舍,當下不管那個偶爾回來的兒子,便決定將樓上的套房租給了谷懷,租金還便宜到老公要跟她翻臉!
唉!一個懷孕的女人,出門在外卻沒人陪伴,這怎教她不心疼!剛開始不知道谷懷懷孕的時候,她還想替她那個未婚、整年在國外的兒子討個美麗又有氣質的媳婦,只是,沒想到她卻是個有身孕的人。
不過,倒是沒聽過她先生的事就是了,之前只要一提及,她總是淚眼汪汪的,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問了……唉,清官難斷家務事,無奈唷!
谷懷帶著微笑,一手揚高揮手,惹來身后美娜的尖叫大罵聲,她收回手專心地騎車,免得晚上回家被美娜罵到臭頭!
美娜對她的好、對她的體貼,她是深深感受到的,連彈琴駐唱的工作,也是美娜幫她安排的,更不用說在這段時間里美娜幫了她多少的忙,也許真的是幸運吧,離鄉背井的她能得到這些幫助,她更該心存感謝!
有天邊殘余紅霞,有涼涼的晚風吹拂,黑幕將至,她騎著腳踏車顯得相當輕松愉快。
☆ ☆ ☆
到了凱撒飯店,谷懷將腳踏車停在警衛室里,這樣才不會又被人順手牽羊給偷走。
“陳伯伯再麻煩一下!彼蜌獾叵蚓l打了聲招呼。
“別客氣!”
谷懷含著笑意,一旁的戶外餐廳正熱鬧滾滾,伴著快樂的拉丁音樂的打擊聲,谷懷走進凱撒飯店大廳。
一名服務生見了她即遠遠地和她揮手招呼!肮冉悖
谷懷笑著揮手回應,墾丁人的熱情,她早已習慣,她慢慢走向大廳一邊的浪漫西餐廳。
走到鋼琴邊,放下手上的薄外套和小皮包,她緩緩地坐了下來,大大的肚子讓她感覺自己遲鈍多了。
架好琴譜,她深吸口氣,雙手熟稔地落在白色的琴鍵上,輕柔浪漫的樂聲立刻輕揚全場,她微笑地沉浸在自己編織的音樂饗宴里。
兩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很快過去,結束最后一個音符,谷懷疲憊地嘆了口氣,鋼琴雖然是她的最愛,不過換成了工作,卻有掩不住的疲累。
應該是懷孕的關系,否則連彈兩個鐘頭的鋼琴是難不倒她的。她站起身,輕輕點點頭,答謝觀眾零星的掌聲。
今天是周末夜,客人顯然多了很多,但醉翁之意不在聽琴。
一名服務生走向她!肮冉,有人找你!
誰?她擰眉,隱姓埋名的日子,她并沒什么朋友。
“在那!”
順著服務生的指引,她看見一抹熟悉高大的身形,無預期的,心猛然狠狠地揪了一下!
是他!
瞿銘正坐在角落,同樣的狂狷霸氣,也同樣的沒有任何笑意,如同半年前一般森冷。
谷懷凝視著他,情緒依舊不聽使喚地狂飄激動著。
“谷姐,他是誰啊?娃娃的爸爸嗎?”服務生好奇地問,美麗且神秘的谷姐一直是所有人好奇的焦點。
谷懷搖頭無奈笑著,她輕輕敲了下服務生好奇直望的頭。
“不是!不要只是個男的來找我,就認定他是娃娃的爸爸好不好?好奇寶寶!
其實沒錯,他的確就是娃娃的爸爸……
“好嘛好嘛,那他是誰。亢脦浥!”
谷懷大笑。“別好奇,小心我向經理告狀,說你在上班時間打混摸魚!
“好啦好啦!不問就是了!
谷懷看著服務生嘟嘍著不情不愿地離開。
她收起笑容,拿起個人的物品,走向瞿銘,短短的幾步路,她卻走得萬分艱難。
“嗨!”她打聲招呼,一點也不奇怪于他瞪著她肚子的驚訝模樣。
谷懷坐了下來。不,遇見他,她又變回了谷雨懷,“谷懷”這無憂開朗的代稱已然結束。
“瞿先生,好久不見!
“你懷孕了?!”他慌張,失去了慣有的冷靜。
谷雨懷淺淺一笑,在他的身上倒是沒看過如此手足無措的模樣。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我是懷孕了!
瞿銘瞠大著眼,瞪視著她,根本無法接受她懷孕的事實,她竟懷了他的小孩!他肯定孩子是他的,因為他深信除了他之外,她絕不可能跟別的男人生兒育女。
“我的小孩……”他啞然的嗓音顯示他激動的情緒。
“沒錯!彼p撫,剛巧的胎動莫非真的是父子連心。
“不過,你放心,我懷孕的事沒人知道,不會有人因此而逼你負責!
“你!”他握緊拳頭。“你隱姓埋名躲到這里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在他請人調查她下落的報告里,只簡單寫了三排字──化名:谷懷居住地址:墾丁以彈琴駐唱為生沒人告訴他,她已經懷孕,是個大腹便便的孕婦!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新的生活!彼敢饨o也優一個新的人生,那么她當然也得替遍體鱗傷的自己找個療傷的地方。
“多大了?”
“七個月!彼龘䦟嵒卮穑]有隱瞞的意思。反正,他也不會在乎。
“你不打算告訴我?”
“何必?”她輕輕一笑,撫著腹中的寶貝,神情陶醉。
“你會在乎嗎?既然不在乎,就算告訴了你,也沒什么意義不是嗎?”
瞿銘無言,眼里盡是掙扎。
她的懷孕的確是完全出乎他預料,不過,他真的可以不用擔心,這個突破他們重重防備避孕措施的孩子,是她一個人的孩子,是老天的賞賜,她在心中想著。
“也優呢?”她平心靜氣地問。
“在臺北。”
“怎么沒和你一起來墾丁度假?”她無疑是在自己的傷口上灑鹽。
“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為什么?”不復方才的平靜,她驚訝地問。
“谷老病重,托我查尋你的下落!彼f出來墾丁尋找她的目的。
紅潤的臉色瞬間由她臉上褪去!鞍职炙、他怎么了?!”她撫著胸口,淚早已盈滿眼眶。
“他積勞成疾,“谷氏”的營運在這半年有很大的轉變,在最近一次的股東會議中他心臟病突發,情況不樂觀!
心臟病突發!情況不樂觀!天!忍住不斷朝她襲來的昏眩感。“我回去,我搭夜車回臺北……”她茫然無頭緒,慌亂地站起來。“我回臺北……”
瞿銘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你這個樣子怎么坐夜車回臺北?!”
她淚如雨下。“我要回臺北!我要見我爸爸!”她抓住他的手臂!八趺磿e勞成疾?!怎么會?爸爸有心臟病的,你為什么不幫幫他?!”
她哀痛吶喊著。“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離開爸爸,我不該離開臺北!”
她沖出凱撒飯店,瞿銘在大門口抓住了她,緊緊將她擁進懷里,阻止她沖動的行為傷了自己。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要回臺北!你放開我!”
“我送你回去,我馬上送你回去,你這么沖動會傷了自己。”
她聲淚俱下。“爸……”
她顫抖著身子,無力地靠在瞿銘身上,淚模糊了視線,她只能緊緊抓著瞿銘,像落水的人緊抓著最后的一絲希望。
☆ ☆ ☆
車子很快地疾馳北上。
谷雨懷靠著椅背,身上蓋著瞿銘的西裝外套,哭紅的雙眼里依然泛著點點淚光。
“爸爸對我期望很高!彼挠牡亻_口,卻因為剛才的嘶聲哭喊而顯得沙啞。
“從小在我記憶里,我好像就一直在學習如何管理家族企業的所有課程,我是家中的獨生女,在媽媽去世之后爸爸也無心續弦,所以我是爸爸惟一的希望,也是谷家惟一的傳承命脈……”
她輕輕啜泣著!暗,我完全辜負了爸爸的期望,盡管所有的管理知識我都懂,但我真的是太懦弱了,根本無法去管理一家公司,我做不到,我……”
她停頓,痛哭失聲!岸际俏液Φ模绻夷芴姘职址謸稽c,他老人家也不至于積勞成疾,都是我害的……”
她緊抓著瞿銘安慰的大手!鞍职謺闳⑽遥仓皇恰仓皇窍胙永m“谷氏企業”,你不要怪他,都是因為我的無能,他不得已才會這么做……”
瞿銘看著她,溫柔拭去她滿臉的淚水。“我不怪他,你放心。”
“謝謝!彼驼Z,同時心悸于他的溫柔。
太溫暖了,會讓人沉溺,卻不是永恒……谷雨懷放開瞿銘的大手,雖覺得不舍,卻不允許自己的留戀,那不再屬于她的溫暖她不準許自己再去碰觸!
她要習慣,習慣一個人,她要勇敢,一定要勇敢!
看著漆黑夜空中的點點繁星,她獨飲著自己的無助與悲傷,比起半年前在那南下火車上的心情,此刻的她,更為沉重。
☆ ☆ ☆
父親走了,在她北上的那晚。她見了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之后,他含笑與世長辭。
谷雨懷披麻帶孝跪在火盆邊,一手接著一手燒著折成一朵朵蓮花的冥紙,只盼升天的父親能享受比人間更快樂、更輕松的日子,不必再為事業打拼,別再為女兒煩心。
白水沁拿來一張小板凳!皠e跪了,再跪下去,你受不了的!彼龔娙讨鴾I,谷爸走了一個禮拜,雨懷是愈來愈憔悴了,加上挺著一個大肚子,情況備加讓人憂心”。
“不用了。”谷雨懷的聲音早嗄啞了。
白水沁不知如何是好,也只能陪雨懷跪在地上,幫她燒著一朵又一朵的蓮花,蓮花燒完了,雨懷就可以休息了。
今天正好頭七,幫忙喪家辦事的人認為今天是適合安葬的日子,所以雨懷選了今天替父親火葬及舉行公祭。
“時間到了,你們可以開始了!睔泝x館的工作人員前來提醒,每戶喪家的公祭是有排定時間的。
白水沁扶著谷雨懷走向會場,會場置得莊嚴肅穆,白色的花妝點一切,顯得悲凄。
黎、齊諼妍走了過來。“開始了,雨懷要不要坐著?”
“不用了。”她看向齊諼妍。“怎么來了,不是叫你別來嗎?懷孕參加喪事是不好的!
齊諼妍緊握手中早已哭濕的手帕!皝韼湍悖瑏硭桶帜阕詈笠怀。”
谷雨懷淺淺一笑,她看著父親慈祥的遺照,干澀的眼又泛起水霧。
客來到,喪家只有谷雨懷和在她身邊陪伴的三個好友。會場外有諼妍的媽媽、況耘展,黎爸、黎媽,白爸、白媽和由墾丁趕來臺北幫忙的美娜夫婦。
氣氛雖凄涼卻有無形的溫暖。
公祭的儀式正開始。
父親生前的好友、商界人士、政壇人士,皆有人前來憑吊致意。
谷雨懷含著淚頷首一一答謝。
“爸爸有兩個遺愿──”她輕輕說著!耙粋是要我幸福快樂,另一個則是要我撐起“谷氏企業”的一片江山,不能讓“谷氏”毀在他這一代!
白水沁扶著她,谷雨懷一絲清淚滑下面頰。
“我會撐起來的,就算拼了命我也會撐起“谷氏企業”,我絕不會讓它倒,我要讓它永遠地延續下去!
那幸?鞓纺?那谷爸遺愿中的幸福快樂呢?
齊諼妍看著雨懷堅強的側臉,同是懷孕的人,雨懷所有的感受她更能體會,她一定很寂寞,一個人如何能承受這一切?
此時,入口處進來一對男女,引起賓客稍稍的騷動。
瞿銘和上島也優一身素衣走了進來。
“太過分了!”齊諼妍怒道。
黎必須緊抓住她,才可以阻止她失控的行為。
“他們怎么可以這樣!”齊諼妍再也忍不住了,她沖上前去,怒氣沖沖破口大罵!澳銈儊碜鍪裁?!你們有什么資格來?瞿銘,你還要傷雨懷幾百次你才甘心!你怎么可以帶著她來這里耀武揚威?!這樣谷爸會走的不安心的!你知不知道?!”
齊諼妍哭喊著,況耘展走進會場,心疼地摟住心愛的妻子,但雙眸卻死瞪著瞿銘,恨不得一刀砍了這個讓心愛妻子傷心欲絕的可惡男人。
谷雨懷走上前,孤獨一人,同樣懷著身孕,卻沒有一個可以替她出頭、讓她依靠的臂膀。
“況先生,你先帶諼妍一旁休息,我來就可以了!
況耘展憤憤不平地帶著齊諼妍離開。
谷雨懷平靜的面容,浮腫疲累的雙眼直視引起騷動的兩人。
“瞿先生、也優,不好意思。”她看向上島也優!爸x謝你來給家父上香!
一名谷中重生前的好友這時走上前,他仗義執言!蚌目偅@就是你不對了,你好歹也跟谷小姐有婚約,谷老仙逝,你這個準女婿不但沒來幫忙,還帶著一個女人來這里,你這樣的行為真是讓人不得不生氣!”
谷雨懷拉住老者氣到發抖的手!袄畈,您誤會了,我和瞿先生早就解除婚約了。”
瞿銘犀利的目光投射向她,渾身頓時僵硬。
她漠然笑著,走到一旁,借用了司儀的麥克風,她清清喉嚨,卻清不走心中的苦澀。
“各位長輩、先進,首先必須感謝大家來參加家父的告別式,謝謝大家;再者,晚輩還得在此宣一件事:我,谷雨懷,早在半年前已經和“瞿氏集團”瞿銘瞿先生解除婚約,瞿谷兩家已不再有任何關系,晚輩在此向位宣告!
這么!全場嘩然,也顧不得喪家莊嚴哀傷的氣氛,這是一個多么天大的消息!
谷雨懷還回麥克風,她走回家屬席,接受摯友的支持保護。
“我以你?榮!卑姿哒f著,忍了一天的淚瞬間潸然落下。
谷雨懷輕笑,扶住水沁、黎友誼關懷的手。
瞿銘沉默地行禮鞠躬,而后,帶著上島也優默默離開。
望著他高大堅定的背影,谷雨懷問著自己,究竟要到何時她才能不再心痛?要到何時她才能無所謂?要到何時她才可以遺忘?
撫著肚子里的寶貝,她輕嘆,也只能祈禱上天賜給她力量了。
☆ ☆ ☆
“心情不好嗎?”上島也優看著瞿銘不發一語的身影。離開谷伯伯公祭會場,一直到回到家,他都是這個樣子,站在落地窗前,直視庭院綻開的桂花樹。
“瞿大哥?”
待在他身旁半年了,原本以為瞿大哥會愛上她,畢竟他對她是那么的溫柔體貼;只是,日子久了,所有的溫柔體貼倒像只是因為內疚,他撞了她,所以內疚,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全是補償,雖然她不愿承認,但,這的確是事實。他只把她當成妹妹般照顧。
瞿銘沒轉過頭,低沉開口!皼]事,你去忙!
上島也優深深地嘆了口氣,她看著他的背影,似乎覺得那高大的身影被沉重的氣息給緊緊籠罩。
嚴格來說,瞿大哥并不是個容易開心的人,他總是擺著一張臉,很嚴肅,讓人無法輕易接近,只是,仔細想想,這半年來他似乎更加陰沉了,他總是蹙眉凝視著庭院的桂花樹,看著桂花樹開花,更因桂花的凋謝而若有所思。聽說那一排的桂花樹是他和雨懷一起種的……那,瞿大哥真的不在乎雨懷嗎?
她記得訂婚的那晚,原本他是不會缺席的,卻因她假意的病痛,硬將他留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很壞心,但是,她害怕失去這個依靠……隔天雨懷來,把訂婚戒指還給了瞿大哥離開之后,瞿大哥便喝得酩酊大醉,而當她自愿委身于他時,他明明確確叫著“雨 懷”二字;更甚者,當他發現她不是雨懷時,還氣憤地將她趕出臥室。
從那次之后,他就不再是她的“銘”了,他是“瞿大哥”,一位在異國收留她的好心人,她不敢再有其他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