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些日子,范修羅對樓慕羽真是愈看愈不順眼,愈看就愈礙眼。
原因是樓慕羽每天早上都在家享受方芷云親手弄的早餐,吃得飽嘟嘟,精神飽滿的 來上班,下午又準(zhǔn)時下班,快快樂樂的回家享受方芷云為他親手烹煮的美味佳肴。
反觀他呢?
茱莉亞因為從事Model工作的關(guān)系,總是習(xí)慣晚睡晚起,他早上出門的時間正是她 好夢連連的當(dāng)兒,下午他下班回來,她早就出門工作,如果有那幾天早點收工,她通常 都會和一班朋友到DiscoPub喝酒跳舞,或者去唱KTV,打保齡球間或開車兜風(fēng)夜游,經(jīng) 常都玩到三更半夜才回來,回家后和他打聲招呼就回房休息。
她出去玩的時候,總是會打電話要他出去一起玩,一開始他去了幾次,但漸漸的他 便興趣缺缺,一方面是他經(jīng)常要加班整夜,沒有那么多的時間陪她玩耍享樂,尤其茱莉 亞玩起來又瘋又狂。
沒錯!他也喜歡瘋狂的游戲,否則他和他「狂黨」的那群臭氣相投的伙伴,也不會 三不五時就接受風(fēng)谷的委托,去玩「特殊保鏢」的游戲,不接保鏢工作時,也經(jīng)常相約 純粹玩票性質(zhì)的回風(fēng)谷搗亂,或到世界各地去作怪。
但是他和「狂黨」的瘋狂與茱莉亞的瘋狂是截然不同,無法相提并論的。
「狂黨」的瘋狂是向法律挑戰(zhàn)、向極限宣戰(zhàn)、回風(fēng)谷或到世界各地去冒險「作亂」 ,完成各種「不可能的任務(wù)」,愈瘋愈狂愈神采奕奕。
而茱莉亞的瘋狂都是跑舞廳、壓馬路、游車河、唱KTV一類的,完全和他喜歡的瘋 狂風(fēng)馬牛不相及,全然無交集可言,所以他不喜歡,甚至覺得累、好累好累。
另一個原因是在繁重的工作之余,他喜歡窩在家里,充份休息,好好享受難得的寧 靜,就像和芷云在一起時那段日子一樣,聽聽音樂,看看LD,或者到庭院喝茶乘涼,暢 談藝術(shù)、廣告、攝影、電視、電影各方面的話題,并交換心得。
他總是告訴自己,他和茱莉亞之間的生活步調(diào)無法配合是因為彼此都還沒適應(yīng)這個 新的婚姻生活所造成,過一陣子便會改善,然而,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他的期望也漸 漸的落空,逼得他不能不承認(rèn),他和茱莉亞之間幾乎是完全沒有交集可言。
若要說有,也就只有她那張?zhí)焓姑婵祝膬?nèi)在卻和她那張?zhí)焓姑婵淄耆煌?nbsp; 更和他的「理想妻子」相去甚遠(yuǎn),反而是芷云較符合他對內(nèi)在美的要求。
還有一點,就是他以為茱莉亞遠(yuǎn)比芷云更能引起他的創(chuàng)作靈感,沒想到恰恰相反, 面對茱莉亞那張令他愛不釋手的天使臉蛋,他竟然激不起半點創(chuàng)作靈感。
最讓他不想承認(rèn)的一點是,他經(jīng)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芷云,甚至作夢都夢到她 而驚醒,搞得自己輾轉(zhuǎn)難眠,被迫當(dāng)貓熊的同伴。
也就是因為自己是如此的狼狽,他才會對每天神采飛揚、笑口常開,動不動就說芷 云對他多好多好的樓慕羽感到火大。
明知道自己無權(quán)干涉人家幸福的言語,今天換成是他或是別的男人,擁有像芷云那 樣賢慧的妻子,豈有不逢人就炫的道理。
賢慧?他竟然覺得方芷云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賢慧?范修羅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而發(fā)呆起來。
「修羅,修羅!箻悄接鸩恢螘r進(jìn)了他的辦公室,對他連喚幾聲。
他總算回過神,「干麻?」此時此刻看到這小子,他倍感「刺目」。
「我正要出去,在十三樓遇到品睿,他要找來轉(zhuǎn)告你,要你馬上到第四會議室去開 會,好象是「燃燒的天堂」的客戶對那支廣告片的模特兒人選有意見!
「又來了!」范修羅眉頭微皺,低咒一聲。
原來「燃燒的天堂」到現(xiàn)在還遲遲未開拍,正是因為客戶公司內(nèi)部有兩派不同的聲 音,所以對模特兒人選一直舉棋不定,換來換去,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他無奈的起身,準(zhǔn)備去會議室時,瞥見了樓慕羽那雙別致的手套,好奇的稱贊道: 「好棒的手套,」
他伸手去摸了模,「咄!還暖烘烘,是不是你在和茱莉亞蜜月旅行的時候買的?」
「不,這是芷云為我編織的,」說起這雙手套,樓慕羽就滿眼幸福的色彩,「她有 一天瞧見我凍傷的手,便暗地為我編織了這雙雙層的手套,在手套兩層之間添加了保暖 又透氣的材質(zhì),所以才會這么溫暖又不會悶出手汗或濕疹,非常適合我工作中使用,結(jié) 果她一聽,馬上又編了兩組不同的花色讓我替換!
范修羅聽得好生羨慕,雖然芷云先前也為他編織了好幾件背心,但為了避免觸「物 」傷情,再者對樓慕羽和茱莉亞也不好意思,所以他只能把那幾件背心藏在衣柜的最底 層不去穿它。
「好了,你該去開會了。」樓慕羽拍拍他的背,示意他一道走。
「你呢?你要去那里?」總不會又是和芷云約好了吧?他默默祈禱不是這樣。偏偏 天不從人愿,樓慕羽就是給了他一個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今天是星期三,芷云下午 沒課,我要去學(xué)校接芷云一起吃中飯,再送她回家,下午陪她一起做點心!
「你是說你今天下午又休假了?」自從和芷云共同生活后,這小子從沒在星期三下 午上班過。
「對!」
「慕羽--」范修羅對這事一直感到不可思議,因為慕羽和他一樣,都是對工作非 常執(zhí)著認(rèn)真而嚴(yán)格的,以往他談過無數(shù)次的戀愛,交往過無數(shù)個情人,都不曾為了愛情 而影響工作,真的從來沒有,而今他卻如此,這是不是意味著……「你是認(rèn)真的,從未 有過的認(rèn)真,對芷云,是不是?」乍然浮現(xiàn)的沖擊震得他有點語無倫次。
「沒錯!」樓慕羽毫不保留的回答。
「為什么?」他受傷的大叫,只是他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充滿創(chuàng)傷。
「因為芷云給了我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覺!
「什么幸福的感覺?」
「回家的感覺真好!」樓慕羽深情款款的呢喃。
范修羅被他的話擊倒了,定在原地動也不動。
「我先走了,你要記得去開會!拐Z畢,樓慕羽便匆匆離去,就怕趕不上和芷云約 定的時間。
凝望著樓慕羽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范修羅真想大叫出來,但他卻不能,并不是顧忌什 么,而是因為他太過震驚叫不出來.
完了!這下子真的完了,慕羽是認(rèn)真的,絕無僅有的認(rèn)真,他確信,因為慕羽曾對 他說過,「如果能遇到一個讓他有『回家的感覺真好!』的女人,他會考慮結(jié)束風(fēng)流大 半輩子的生活,和那個女人廝守一生!梗翢o疑問的,芷云正是那個女人,而他也正 在力行他說過的話,也就是說,慕羽要定芷云了!
他有種墜入最深層的絕望深淵的感覺。
「范制作,范制作,該去開會了,大家都在等你啊!」方品睿等不到他的人,親自 跑來看個究竟,一進(jìn)門就看見他在發(fā)呆。
「品睿?」他回神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他瞧。
「怎么了?你沒事吧?」雖然一開始,他有些埋怨范修羅令他的老姊傷心,但事過 境遷,如今他的老姊過得非常愉快,他也就不再怨他,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理由怨他的, 他知道。
「你--」范修羅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說什么,「你認(rèn)為你姊姊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
方品睿不知道他沒頭沒腦的問這個做什么,不過他還是老實的說出他的想法,「我 老姊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溫柔、體貼、善良,學(xué)識豐富又健談,卻不會鋒芒畢露的 想和別人爭長論短,又有一雙家事一把罩的巧手,卻因為生了一張『情婦臉蛋』和一副 『蕩婦身材』而處處遇人不淑,我真懷疑這個世界的男人是不是看女人都不帶眼睛,只 看外表不重內(nèi)在的,唉!幸好還有個樓大哥如此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明白人!
「可是芷云她在我拍『最危險的誘惑』和『維耶斯之吻』期間,每天晚上都趁找不 在偷溜出去和別的男人--幽會!
「錯了,我老姊她是為了在拍廣告時能表現(xiàn)得令你贊賞,所以天天溜回家要我?guī)退?nbsp; 惡補演技,同時又為了給你一個意外驚喜而要張媽幫著瞞你,不信你可以回去問張媽。 」
什么?他在說什么?「那--那些各式各樣的保險套又是怎么回事?」也不管方品 睿知不知道這事,他沖口就一股腦兒的全盤托出。
「那些保險套是茱莉亞在蜜月旅行期間,特地從國外寄回來給她的,我還記得我老 姊在發(fā)生那件被你撞上的模事的隔天回家時,說得滿面羞紅,順便把那些保險套全部轉(zhuǎn) 送給我!
「真的是這樣嗎?」如果是這樣,那他不就一直都誤解了芷云?不!不對,那他在 簡餐店看見和她男高中生的「曖昧對話」又如何解釋?還有,在拍廣告期間,她在攝影 棚內(nèi)和工作人員們眉來眼去,念三搞四的事又怎么說?
方品睿好象會讀心術(shù)似的又說:「有件事我想還是告訴你比較好,我姊在拍廣告期 間,經(jīng)常被男性工作人員性騷擾,從化妝師、攝影師……什么人都有,我姊為了不讓你 負(fù)擔(dān)更重,一直沒對你提起,甚至有一次被化妝師強(qiáng)吻,險些被更進(jìn)一步的侵犯,幸好 我及時趕到才化險為夷,那次我本來要告訴你,但拗不過我老姊的苦苦哀求才作罷!
原來是這樣,那他那一次看到的那一幕不就是--,該死!他真該死!他不斷自責(zé) ,但另一方面又不太敢相信方品睿所說的話。
方品睿自顧自的繼續(xù)說:「我老姊不論做什么事都很認(rèn)真,像到高中去教書的事也 是,在和你結(jié)婚前,她不知因為那張臉和那副身材而碰過多少釘子,但是她還是不肯死 心,婚后繼續(xù)再接再勵,終于有慧眼獨具的學(xué)校錄取了她,剛開始教書時,她經(jīng)常被學(xué) 生捉弄、被其它老師冷嘲熱諷,但是我老姊是那種困難愈多,愈會努力去克服的人類, 很快的,她的努力和認(rèn)真改變了同事和學(xué)生對她的看法和刻版印象,開始主動接近她, 其中有一個學(xué)生讓我印象最深刻,那個男學(xué)生對畫裸女圖非常有興趣,一心想鉆研裸女 畫的畫法,有一天和我老姊談起,正好我老姊在美國念大學(xué)時,有修過相關(guān)的課程,所 以當(dāng)那個男學(xué)生向她請教時,她便古道熱腸的答應(yīng)了,不但經(jīng)常和他約在外面做免費的 課外輔導(dǎo),還把他介紹給我,要我把拍人體藝術(shù)照片的心得傳授給他,現(xiàn)在那個學(xué)生已 經(jīng)成了我家的?,而且愈學(xué)愈有興趣呢!像我老姊那樣的老師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多見了,不 是嗎?」
不知道,他全都不知道!范修羅像只木雞呆在那兒。
方品睿卻繼續(xù)往下說:「我告訴你這些,是想澄清你對我老姊的一些不公平的偏見 ,我并不是怪你,怪只怪人們先入為主的執(zhí)念太可怕了,不只是你,大部分的人,尤其 是男人都對我老姊有著和你一樣先入為主的偏見,認(rèn)定我老姊是那種水性楊花、不安于 室、下賤濫交、只能當(dāng)點心、不能娶回家,否則她一定會『爬墻』,給老公戴『綠帽子 』,封老公當(dāng)『烏龜同好會的萬年會長』,其實這全是不公平的偏見,我老姊確確實實 是潔身自愛,溫柔賢淑又堅強(qiáng)的好女人。
方品睿吐了一口氣,才又接續(xù)下去:「我說過我會告訴你這些,一來是想澄清你對 我老姊不公平的偏見和鄙視,二來則是因為樓大哥和你是好朋友,而樓大哥和我老姊將 來如果結(jié)婚,你就變成了我老姊的老公最好的朋友的身份,為了我老姊以后的幸福著想 ,我希望你能盡快消除對我老妹不公平的成見,好嗎?」
「你說他們會結(jié)婚?」這句話給他的打擊最大。
「照目前的樣子看來,相當(dāng)可能,連茱莉亞和公司里的人都說樓大哥這次是前所未 有的認(rèn)真,而我老姊又對他印象很好,所以我想--」
范修羅不待他說完便沖出辦公室。「你告訴會議室的人說我臨時有重要的事外出, 會議延期,擇日再舉行!」
「什么?等等,范制作!」方品睿想追上去、無奈天不從人愿,范修羅已經(jīng)進(jìn)了電 梯下樓去了。
他只好準(zhǔn)備回去通風(fēng)報信,順便當(dāng)可憐的「炮灰」。
***
樓慕羽分秒不差的趕到學(xué)校門口,順利的接到了俏佳人,兩人甜甜蜜蜜的吃飯去。
在一家裝飾典雅的法國餐廳吃到剩下餐后甜點時,樓慕羽凝視著眼中佳人片刻,才 說:「芷云,我明天一早要和公司一個制作群到東歐出外景,」他停頓了一下才又說: 「同行的有茱莉亞,但請相信我,我和她會只有共事的關(guān)系--」
方芷云這才知道他為何從到學(xué)校接她就一直心神不寧,善解人意的安撫他,「我相 信你!
「謝謝!」樓慕羽深情的凝視著她。
方芷云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下頭,假意用咖啡匙攪拌著黑色液體,「去幾 天?」
「十天,下個月四號我一定會趕回來,所以希望你把五號空下來!惯@是他今天要 說的第二個重要目的。
「下個月五號?」那不是她二十二歲的生日嗎?她霎時會意了什么,猛然抬眼,雙 眸立即迎上他毫不掩飾的深情,弄得她胸口燙熱,好生不由自在,再一次避開他的熱情 道:「謝謝你,我會把那天空下來的。」
他是那么誠心誠意讓她不忍心也沒理由拒絕他。
樓慕羽的唇滿意的露出一個好看醉人的弧形,心中堅定的想著:下個月的五號,他 一定要完成他的心愿!
方芷云不想繼續(xù)在滿室深情里待下去,她知道他對她好,可是她--,唉!
「對了,你明天早上就要出發(fā),那我們得去超級市場買一些隨身攜帶的用品才行。 」不管他贊不贊成立刻走人,她自己就率先起身。
「嗯!」樓慕羽很配合,為她的體貼窩心極了。
而方芷云則更心生歉疚,對不起,慕羽,請再給我一點時間,再過一些時候我就… …范修羅從辦公室逃出來后,一直漫無目的開著車在街上亂幌,心情比外頭正烏云密布 的天空還糟。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好想見芷云一面,好想好想--芷云?他呆滯的眼睛兀然掃 到對街一張熟悉冷艷的嬌容,正是他現(xiàn)在最想見到的可人兒麗顏!不會錯的,他的視力 可是他最引以為傲的資產(chǎn)呢!
他連忙在路邊找了個空隙泊車,也不管那個地方可不可以停車,隨便一丟、人就火 燒屁股似的橫過車水馬龍的大街,興奮的高舉右手,大叫:「芷--」
然而,他才拉開嗓門起了個音,笑容便僵在嘴邊,叫不出聲--「抱歉,車子不好 停所以慢了一點!箻悄接鸷杖卉S入他興奮的眼簾,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挽抱住方芷云的腰 。
方芷云對他展露出溫柔的笑靨,「我了解。」
兩人雙雙走進(jìn)百貨公司地下樓的大型超市,一點也沒注意到失魄落魄的范修羅。
范修羅覺得自己的心好象被人蠻橫的一切為二,好痛好痛,他好想逃開那令他憎惡 痛心的一幕,對!快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他們兩個卿卿我我了!
他轉(zhuǎn)身就想逃開,方芷云的俏顏卻清晰的浮現(xiàn)在他眼前,硬是讓他停住想拔足而奔 的腳步。
該死!他垂頭喪氣的改變主意,走進(jìn)超市,追蹤他們?nèi)ヒ病?nbsp;
進(jìn)入超市后,憑著他那雙「一目千里」的「神眼」,他很快就捕捉到樓慕羽和方芷 云如膠似漆的身影,他強(qiáng)忍心痛,躲到他們隔壁那一條采購道去,利用擋在雙方中間的 一大條商品架藏身,透過商品架上的間縫窺視他們,和他們保持等速前進(jìn)。
他再一次感嘆自己沒有「破壞狂」李承烈那樣的「神耳」,也沒有「偏執(zhí)狂」杜希 文厲害的「讀唇術(shù)」否則他就能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或「讀」得一清二楚,不 像現(xiàn)在,只能眼巴巴看他們眉來眼去,笑容粲然的演「默劇」。
看著芷云那生動的一頻一笑,范修羅既心動又心痛,和她在一起的那三個月,他怎 么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笑容是那么甜、那么美,比茱莉亞那張?zhí)焓谷蓊伕钏宰恚?nbsp; 他目眩?
張媽說對了,他是個不知惜福的傻瓜!
老爸、老媽和修平說的沒錯,放棄芷云這樣賢慧的老婆,他將來一定會后悔!
真的全被他們說中了,不必等到將來,他現(xiàn)在就后悔了,和芷云分開還不到兩個月 的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后悔得恨不得一頭撞死。
但是事到如今,他還有什么資格說話?
望著陪伴在芷云身邊,滿面幸福的樓慕羽,他更是痛恨自己,他不得不承認(rèn),慕羽 看女人比他強(qiáng)多了,雖然是他自己葬送掉到手的幸福,把它拱手讓給慕羽的,但他還是 忍不住怨妒他、羨慕他--站在芷云身邊,幸福的陪伴芷云的人原本應(yīng)該是他!
他后悔莫及,卻哭無淚--離開超市后,范修羅繼續(xù)帶著碎成片片的心,開車跟蹤 樓慕羽和方芷云,幸好街上正下著傾盆大雨,因此他一直跟蹤到樓慕羽家,他們兩人進(jìn) 了家門還是都沒發(fā)現(xiàn)有部車子在跟蹤他們。
范修羅從車窗凝望屋內(nèi),那幅被溫柔的燈光親吻,而投影在緊閉的白色窗簾上的那 對幸福的人影,時而分開、時而親密的碰觸在一起,讓他墜入更加痛苦的深淵。
兩勢愈加磅磚,他恍恍惚惚的打開車門走出來,呆呆的佇立在大雨中,繼續(xù)凝視白 色窗簾內(nèi)甜甜蜜蜜的人影。
他只覺得眼睛四周又熱又酸痛,才赫然驚覺,他悔不當(dāng)初的熱淚,早已決堤而下, 融入無情的大雨之中,選他倍感孤單--不!他不要再看了,否則他會發(fā)瘋!
他像逃命似的逃回車?yán),迅速發(fā)動車子,從令他痛苦得幾乎發(fā)瘋窒息的景象逃走。 但是他要去那里?他該去那里呢?回自己的家有張媽,可能還有茱莉亞,更有芷云的氣 息會更令他瘋狂;乩习掷蠇屇沁叺脑,一定會被他們冷嘲熱諷,罵他活該,他會更痛 不欲生。那么,他該去那里呢?風(fēng)谷!
對,回風(fēng)谷去找承烈訴苦!
「破壞狂」李承烈是他們「狂黨」五個人當(dāng)中,最佳的傾聽者,所以每每他們四人 有什么心事想找個人傾訴,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李承烈。
先到「逍遙居」去打理一些行囊,然后就回風(fēng)谷去!
好!就這么辦!
范修羅在張狂的雨勢中全速奔馳。
自從上一次放長假回來,躲到這個「逍遙居」來補眠之后直到現(xiàn)在,他是第一次為 了私事再度躲到這兒來,也就是他這段期間來的時候,都是為了公事,原來這間密不通 風(fēng)全靠空調(diào)系統(tǒng)維持空氣流暢的「逍遙居」,是一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舒適小天地 ,不但有最上進(jìn)而完整設(shè)備的工作室,還有起居間、兩間臥室、小吧臺、冰箱、浴廁等 等,外加一架演表式的白色鋼琴。
這架鋼琴是為了現(xiàn)在正待在「風(fēng)谷」里,那個「破壞狂」李承烈而特別買的,雖然 他本身不會彈鋼琴,但卻很喜歡聽音樂,尤其是欣賞李承烈那超高水平的演出,更是人 間一大享受。
最近一年來,因為公司的「大頭們」有意跨行搞流行音樂和古典音樂,他又被指派 為主要執(zhí)行總監(jiān),所以在一年前又購進(jìn)了大批的音樂設(shè)備和CD等等,加強(qiáng)音樂方面的專 業(yè)知識的惡補。
他雖然在影視制作和廣告制作方面有傲人的卓越成就,但是對音樂方面卻一竅不通 ,雖然他喜歡聽音樂但就僅止于純粹欣賞,從來深入去探索它。
然而,公司的「大頭們」卻不是這么想,他們和一般人想法一樣,咸認(rèn)為--既然 在影視圈和廣告圈里,只要被他看上的演員和模特兒一定會紅,那么,依此類推,跨足 音樂界自然也應(yīng)是如此,再加上他對工作的執(zhí)著,辦事能力又強(qiáng),所以「大頭們」才會 對他委以重任。
真的是「能者多勞」!
幸好他有李承烈這個一個足以抵上百萬雄兵的「死人」軍師助陣,這一年來全靠李 承烈的鼎力相助,他才能進(jìn)行得這么順利。
除了秘密進(jìn)行跨足音樂界的事時,他會躲到這兒來之外,遇有工作繁忙,不想被人 干擾時,他也會躲到這兒來趕工,還有想一個人獨處靜思時,他也會到這兒來。
當(dāng)室內(nèi)亮起一片光亮,照亮了一室的孤寂時,范修羅突然一陣茫然,全身濕淋淋的 癱倒在沙發(fā)中。
「怎么了?」
怪怪!他是不是打擊太大,引起幻聽了,否則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在他最想聽到 承烈的聲音的現(xiàn)在就真的聽到他的聲音了?
「怎么了?修羅!估畛辛乙慌蓽睾偷淖剿媲暗淖雷由希曋。
「承烈?真的是你?」范修羅疲倦茫然的眸子頓時泛起光彩。
「當(dāng)然是我!
「你什么時候來的?」范修羅用手抓了抓李承烈的手,想藉此確定自己究竟是不是 在作夢。
真好,手是溫暖的,他真的不是在作夢。他的精神又好轉(zhuǎn)一些。
「比你早到二兩個小時,好了,先別管這個,發(fā)生什么事了?」李承烈起身替他煮 了一杯熱咖啡,改坐到他身邊的位子。
瞧他那副熟練自然的行徑,好象他才是這個「逍遙居」的「居主」呢!
范修羅端起熱騰騰的咖啡小啜一口,頓時一股暖意襲上心頭。
「好香!」
不是因為咖啡,而是因為李承烈?guī)Ыo他的溫暖。
他又啜了幾口,才緩緩的道出他和樓慕羽之間的兩段姻緣糾葛,和他心中的苦和悶 。滿杯咖啡見底時,他的話也「吐」得差不多了。
「我真的不想傷害慕羽,也不想因為自己當(dāng)初盲目的無知和錯誤而和慕羽起沖突, 我更沒有資格說我愛芷云,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忘不了芷云,她不知從什么時候 開始的,就已經(jīng)無聲無息的、一點一滴的侵入我的生命、我的心、我的呼吸、我全身的 每一個細(xì)胞、每一根神經(jīng),我真的不知道,等我赫然發(fā)現(xiàn)時,她的倩影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全部 的我,我實在割舍不掉啊--我愛芷云--我真的好愛好愛芷云--你知不知道--」
他說到最后聲音都啞了、徹底的啞了,可是還是無法訴盡地滿腔的愛意。
他真的不想失去樓慕羽這個好兄弟。
樓慕羽和「狂黨」對他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只不過意義不同,不能放在同一天 平上量秤,究竟是孰輕孰重,他自己也說不清兩者之間的異同。
若真要硬說出個所以然,大概可以這么說:樓慕羽是他從穿開檔褲開始,就玩在一 起、一起長大、一起上學(xué)、一起背叛雙方家長期待的「叛徒」。是他在「現(xiàn)實世界」里 ,情同血親的好兄弟。
而狂黨的同伴則是他的死黨,擁有共同的舊思、共同的目標(biāo)、共同的桃花源、以及 共同的心之夢田,志同道合。屬于他「理想世界」中的死忠兼換帖。
兄弟和死黨,「現(xiàn)實」和「理想」,基本本質(zhì)就不同,誰能真?zhèn)說出孰輕孰重?
但是,他就是無法割舍掉對芷云的深愛,那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感情。
兄弟、死黨、老婆如何能相提并論?
或許別人可以排出三者之間優(yōu)先級,但那絕不是他范修羅。
「說完了嗎?」
「呃?」
「我是說你說完了嗎?」李承烈神色怡人的重復(fù)一遍。
范修羅不解他為何如此問,但還是點點頭。
「很好,那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你該怎么做--」
呼--!
李承烈的拳頭扎扎實實的吻上范修羅的左頰和那個奇怪的向聲幾乎是同時出現(xiàn)的。
「你干什么?萬一傷了你重要的手指怎么辦?」臉被揍得差一點變形的范修羅,開 口第一句話竟是如此出人意表。
「清醒了嗎?」李承烈對他的反應(yīng)感到窩心極了,這表示范修羅真的在乎他,關(guān)心 他,才會注意到他的手--對一個搞音樂的人來說,手指的靈敏度是很重要的。
「嗯!」范修羅一面撫自己受創(chuàng)的左頰一面點頭。
「知道該怎么做了嗎?」李承烈很滿意他的反應(yīng),這小子挺受教的嘛!
范修羅頭點得更厲害,都快可以揭蒜了,一臉興奮的咧嘴笑道:「我只要發(fā)揮當(dāng)『 特殊保鏢』時的蠻干精神,不顧一切的把芷云搶回來就對了,也就是說,把這事當(dāng)成出 任一項重要的保鏢任務(wù),而芷云就是我這次非保住不可的被保人!拐骢r!他干了這么 久的「特殊保鏢」,就屬這一回最特別!他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么一天,他要保的對 象竟是自己的老婆,而且是保老婆不會離開自己,琵琶別抱!
不過他可是斗志高昂,志在必成!
「反正芷云和慕羽并還沒成定局,我有的是機(jī)會,何況芷云到目前為止,還是我法 律上的合法老婆,只要我不耍陰的,和慕羽攤牌說清楚,兩個人公平競爭,不論誰輸了 都不許怨對方,這么一來,我就不必對慕羽感到不好意思,也不必怕將來會因芷云而傷 了和慕羽的感情,慕羽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小人,我應(yīng)該是最清楚的,至于茱莉亞那邊, 我趁早和她談清楚,兩人好聚好散,如此一來顧慮的問題就全部解決了,我就可以全力 去追芷云,對不對?」
被海K一拳后,他的思考回路頓時功力大增,壑然開朗。
「總算沒有白K你,他日事成,可得好好的賠償我為你壯烈成仁的無幸細(xì)胞們。 」李承烈一副「真受不了你」的表情,眼神里卻有掩不住的關(guān)心。
眼看他笑得活像個戀態(tài),李承烈心裹不禁有一種念頭--說不定修羅改個封號叫「 被虐待狂」會比「護(hù)花狂」更恰當(dāng)也說不定--一個被海K之后,還能笑得這么嚇人, 而且變得更強(qiáng)的人不是「被虐待狂」是什么?
不過這檔事茲事體大,他決定留待日后和其它幾個狂黨伙件共商可行性如何,再正 式公布答案不遲。
「一定,一定!」范修羅笑里藏刀的說,我一定會找個吉辰良時好好的「謝謝」你 !李承烈懶得揭穿他愚蠢的「企圖」,做這種低智商的事有損他的EQ和IQ,所以他決定 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原諒他,接著把這回來這里的目的,告訴范修羅--「對了,段叔要 我轉(zhuǎn)告你,你最近可能會遭遇重大的危機(jī),甚至有可能會為此喪命,你可得小心一點。 」
「有這種事?」
「對!」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
沒有一個風(fēng)谷的人會懷疑風(fēng)谷的現(xiàn)任「代理人」之一段叔段仲剛的警告--每言必 中嘛!
「好了,那我該回風(fēng)谷去了,加油!」
「我一定會的!」范修羅像立咒似的說。
是的!他一定會把自己的老婆追回來!
這次他保的可是他最心愛老婆的心,當(dāng)然不可以失敗,更不能輸,否則他也不必再 干什么「特殊保鏢」了--連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還有什么好保的?
所以,可愛的芷云,你覺悟吧!你的心和你的人我全都要定了!
他的「保妻行動」于焉狂燒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