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吉兒在鳥語巧囀下醒來。
她像受了什么驚嚇,倉惶的起身,坐直身子久久才大吐一口氣釋懷輕喃:「果然是夢,神父怎么可能殺人……」
會做這種夢足見她修行還不夠,必需把今早的晨禱時間加長,好好向耶穌基督和圣母瑪莉亞懺悔自己的罪才行。
不過她昨夜是何時上床睡覺的?怎么一點印象也沒。
「算了,八成睡迷糊了!
時間已經不早,再不快點動作就沒法加長晨禱時間。
于是她不再深思,匆匆地東忙西忙起來。
。 。 。
第二堂下課,吉兒被校長傳喚至校長室面見。
「請問校長找我有何指教?」
吉兒必恭必敬的問。
「別那么緊張,我只是要告訴妳,梵諦岡那邊派來為妳做行前指導的神父今天中午會來。」校長慈祥和藹的說。
「真的?」
「嗯,而且是妳最崇拜的那位大人物、教宗跟前當紅的樞機主教呢!」
「校……校長的意思,該……該不是……拉斐爾神父?」
「正是他。不過他此次是有事到香港處理,順道來臺灣指導妳。而且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喧擾,他這次的行程非常低調,幾乎是秘密行動,所以妳不要到處聲張!
「我知道……我絕對不會聲張……我可以到門口去等他嗎?」吉兒興奮得連話都說得含糊。
「當然可以──」
「那我走了!共耪f著人已火速飛逸。
「吉兒,他中午才會到……」
可惜吉兒早已跑得老遠。
校長搖搖頭,拿她沒轍地不住猛笑。
這孩子還是那么崇拜拉斐爾神父。
。 。 。
吉兒立在離校門口最近的樹蔭下等待,殷殷企盼心中偶像的到來。
見了拉斐爾神父她該說什么?
不,她該先想的是用哪種語言和他溝通?英語?意大利語?或者他根本聽得懂中文?
至于他的長像,吉兒一點也不怕認錯。
雖然她未親眼看過拉斐爾神父的真面目,但她知道他有一頭黃金色的長發(fā),藍色的眼睛,將近一八五公分左右的身高,具有歐洲貴族血統,氣質十分高貴優(yōu)雅,是那種一眼就能讓人印象深刻的人。
她相信她一定能一眼就認出他。
只是,這形象怎么和她昨夜夢中那個殺人的神父完全吻合?
哦!不,她真是罪過。
居然把神圣崇高的拉斐爾神父和殺人的惡魔聯想在一起,足見她的心和腦海還殘留昨夜惡夢的毒素,早上加長時間的晨禱尚不足洗清她內心的污穢。
中午的午禱和睡前的晚禱都要再加長時間才行。
校門口傳來的騷動,打斷了吉兒的沉思。
放眼望去才發(fā)現校門口出了車禍,兩個年輕人騎機車雙載,逆向飛馳在人行道上,撞到了走在人行道上的老婆婆。
令人氣憤的是,那兩個無賴似的年輕人,非但沒有絲毫歉意,反而對老婆婆出口成「臟」的大罵。
「死老太婆,妳走路不帶眼睛的嗎?妳他媽的,╳!」
吉兒再也無法忍耐,怒氣沖天地沖上前仗義直言:「這兩位先生你們太過分了,明明是你們不對,你們不但沒半點歉意,還反過來罵老婆婆,簡直欺人太甚?旄掀牌诺狼,我相信你們的本性是善良的,快道歉吧!否則耶穌基督和圣母瑪莉亞不會赦免你們的罪過!
她的話非但沒收到善意響應,反而引起兩個無賴年輕人的嘲笑和調戲。
「我還以為是誰這么大膽敢教訓我們哥倆,原來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修女呢!」
「就是啊,我還第一次看見長得這么漂亮的修女,我看妳干脆別當什么修女,陪我們哥倆去爽爽比較實在!
才說著,其中一個已伸手去糾纏吉兒。
吉兒使勁掙扎,不放棄和他們說理:「你們快停止這種不當的行為,我相信你們的本性不像你們表現出來的這么壞!
兩個無賴聞言笑得更張狂詭異。
「你聽聽這個漂亮的尼姑在說什么他媽的鬼話?」
「我不是尼姑,我是修女!辜獌赫J真的更正。
「管妳是尼姑還是修女,只要能給老子我爽爽便成。」
「等妳爽過之后,一定會感謝我們哥倆,搞不好還舍不得離開我們!
兩個無賴滿口猥褻之言,合力把她劫持上機車。
「放開我,快放開我!」吉兒用力地掙扎,抵死不從。
兩個無賴因她的反抗更興致高昂,勢在必得。
翹課飚車回來的丁筱熏一票人,正巧趕上吉兒被劫持的一幕。
「老大,妳看,是吉兒修女耶!」
「那個笨女人~~」丁筱熏連番低咒,飛快地沖上前去英「雌」救美。
「你們這兩個該死的混球,哪里混的快給我報上名來,居然敢在本大姊的地盤上撒野,不要命了!
丁筱熏吆喝著,隨身攜帶的特制鐵絲鞭已朝其中一個鞭韃。
兩個無賴協議派一個上前對付丁筱熏,另一個依然箝制著吉兒,并發(fā)動機車準備隨時離去。
跟著丁筱熏的一票女學生蜂涌上前對付機車上的無賴。
吉兒見狀,連忙高喊:「別打架,我不要緊,先看看老婆婆的情況,聽到沒?筱熏!
「妳給我閉嘴,笨女人!苟◇阊瑸橹畾饨Y。
她以為她這廂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機車上的無賴懶得和一票女人干架,兇狠的捏緊吉兒的脖子大聲高喝:「妳們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扭斷這尼姑的脖子!
「你卑鄙。」一票女學生果然有所顧忌,止步不前。
「我說過我不是尼姑,我是修女。」吉兒不忘更正錯誤。
「笨女人,妳給我安靜點,都什么時候了,誰會管妳是尼姑還是修女?這兩個人渣只管妳是女人便成,懂不懂?蠢蛋!」丁筱熏盡管正在應戰(zhàn),還是忍不住對一臉蠢相的吉兒開罵。
「筱熏,妳別打架,有話好好說嘛。」
這個笨女人還在說什么蠢話,她以為她是為誰在打拼干架?「妳接下來該不會想說:『我相信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壞人』吧?」
那句話她還刻意模仿她天真的語調。
「妳怎么知道?」吉兒一臉喜遇知己的喜悅。
「妳──」這個笨女人!丁筱熏連罵人的氣力都提不上來。
「筱熏小心!」
可惜慢了一步,丁筱熏一閃神被無賴打了一拳重重倒地,那無賴趁機跨上機車,兩人劫持吉兒準備走人,丁筱熏重新站起時已晚了一步。
「吉兒──」
丁筱熏不死心的追上去,但機車已上路。
當下筱熏以為已經無望之際,停在路邊的車子突地猛力打開車門,把迎面沖上前的機車撞飛出去。
吉兒和兩個無賴全被震得騰空彈起。
「吉兒危險──」丁筱熏大叫拼命跑過來想接住她。
吉兒實在運氣不錯,被車里走出來的男人穩(wěn)穩(wěn)接住,抱在懷里免于受傷。
至于那兩個無賴和機車就一起墜地,摔得七葷八素,被丁筱熏的跟班女學生們五花大綁,每人踹了他們好幾腳泄憤。
「吉兒,妳要不要緊?」丁筱熏氣急敗壞的問。
「我沒事,妳別擔心,我先去看看老婆婆。」吉兒掙脫搭救她的男人,全副心力都往因受傷而跌坐地上不動的老婆婆集中、飛奔。
「這個笨女人──」丁筱熏簡直拿她沒轍,不過也沒有阻止她。
「她一直是這樣嗎?」男人出聲問。
「對,標準泥菩薩過江型的爛好人。」丁筱熏沒好氣的回答,馬上警覺身后站的是個陌生男人。
回眸一瞧,不覺呆楞了一下,有種心魂被奪去的感覺。
好優(yōu)雅溫和的男人,有種出塵的感覺,很神父的氣質……
咦?他真的是神父。
丁筱熏被他一身白色圣服吸引住目光。活了十七年,很少有男人可以讓她的目光駐留在他們身上這么久。
這男人雖不是會令她心動的典型,卻十分迷人,而且絕對是她看過的男人之中,最適合穿圣服的人選。
「你──該不會就是那個笨──吉兒修女非常崇拜仰慕的拉斐爾神父吧?」丁筱熏敢打包票他絕對是。
「吉兒修女很崇拜我?」拉斐爾望向照顧老婆婆的吉兒的眼神,流轉著令人著迷的光釆。
「她只差沒把你的照片掛在床頭,每天早、午、晚各拜一次而已。」
「她有我的照片?」他從不在媒體公開露面,更拒絕拍照,平常人根本沒機會見著他,更遑論擁有他的照片。
「沒有。我是說如果她有的話,我相信她一定會那么做。對個素未謀面的人居然可以盲目崇拜到這種地步,你就可以想象當她真的擁有你的照片或者看到你本人時會是什么反應!拐f到這兒,丁筱熏突然想到吉兒那個笨女人至今還沒正眼瞧過她長久仰慕的拉斐爾神父呢!
「吉兒,妳回頭看看是誰來了?」丁筱熏對吉兒見到拉斐爾時的反應感興趣極了。
吉兒正好把老婆婆扶起來,回眸一瞧,眼光旋即被丁筱熏身旁的金發(fā)男人奪去。
昨夜惡夢里出現的神父!?很像大天使拉斐爾的那個夢中人?
在她驚愕得無法出聲時,拉斐爾已欺近她,給她一個優(yōu)雅溫和的微笑:「妳就是下個月要到梵諦岡來的吉兒修女吧?」
「你──是拉斐爾神父?」吉兒口吃得厲害。
「初次見面,妳好!顾蛩斐鲇颜x的手。
吉兒遲疑了一下,才握住他伸出的手,支吾地響應:「你──好──」
她最崇拜的拉斐爾神父竟和夢中的殺人神父一模一樣!?
莫非這就是人家所說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怎么了?」拉斐爾狀甚關心。
「沒事。只是有點意外,你比校長說的時間提早來了!挂坏⿲⑵婀值膲魵w究為日思夜念的結果,她便全然釋懷,喜悅之情隨之溢滿全身。
「原來如此,我看我們先扶這位婆婆進學校保健室上藥再說。」語畢,他已溫柔地攙扶受傷老婆婆的另一只手。
「哦!對,對!辜獌哼@才想起未竟的事,連忙配合攙扶老婆婆。
走了兩步,她忽然想起什么,轉身對著一票人高喊:「筱熏,妳們早上又翹課了是不是?快進學校來上課,聽到沒?」
「知道啦!啰哩叭嗦的!苟◇阊指碌幕卮。
要不是她決定在她去梵諦岡前都不再惹事生非,這會兒才不會這么聽話。
「老大,這兩個人渣怎么處理?」一票跟班指住被她們踹得鼻青眼腫的兩個無賴問道。
「把他們丟在那邊就行,咱們進學校!
「好!
一票跟班當真丟下兩個遍體鱗傷又被五花大綁的無賴,尾隨丁筱熏進入校內。
。 。 。
替老婆婆包扎好傷口送走老婆婆之后,吉兒才想起還沒答謝拉斐爾拔刀相助之恩,連忙道:「我都還沒感謝你剛剛替我解危,謝謝你了!
「不客氣,現在我們是不是該先去和校長打個招呼?」拉斐爾始終維持著詳和的笑容。
「對,對,請跟我來。」發(fā)生一連串的事讓吉兒亂了方寸,尤其意外提前見著心目中的偶像,更令她倉皇失措,頻頻出錯。
冷靜點,別在拉斐爾神父面前糗態(tài)百出。
可是一回想起拉斐爾神父英雄救美那一幕,她的雙頰便不由得酡紅臊熱。
別胡思亂想,冷靜、冷靜。
拉斐爾神父是本著神愛世人的慈悲襟懷濟弱扶貧,她怎能想入非非?
真是罪過,一點都不是身為侍奉主耶穌基督和圣母瑪莉亞的修女該有的行為,太輕佻了。
今晚的晚禱不再加長時間不行。
默默注視她一舉一動的拉斐爾,眼中透著耐人尋味的笑意。
* 。 。
和校長寒暄客套后,拉斐爾和吉兒終于有了獨處的機會。
初次單獨和心目中的偶像獨處一室,吉兒就像歌迷親近偶像的心情一樣緊張,沒辦法像平常一樣的自然。
拉斐爾愈看她愈覺得有意思。
「妳家里的人對于妳將到梵諦岡靜修兩三年有什么看法?」
「他們非常贊成,而且和我一樣,覺得這是非常榮幸的事,感謝主耶穌基督和圣母瑪莉亞的賜福。」說著,她極其自然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妳還這么年輕,將來有沒有還俗結婚的打算?」拉斐爾又問。
「沒有,我早已決定這一生都要奉獻給主耶穌基督和圣母瑪莉亞!
「妳雙親不反對?」
「他們很尊重我的選擇,也很贊成我的決定!
「妳自己難道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將來也不想戀愛結婚?」
吉兒老實地搖搖頭,「我說過了,我這一生都要用來侍奉主耶穌基督和圣母瑪莉亞!
「原來如此!
「拉斐爾神父,你自己呢?」
拉斐爾臉上的笑容更加深刻,緩緩地道:「和妳一樣!
「哦……」吉兒心中十分激動。
原來她最崇拜的拉斐爾神父和她有著相同的人生目標,真是太幸運了。
「妳第一眼看到我時的表情有點古怪,為什么?」拉斐爾不著痕跡地探詢最重要的一環(huán)。
吉兒遲疑了一下,終于把昨夜的惡夢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
「我知道我不該做那種夢,所以已經決定加強祈禱,好袪除自己心中的邪惡想法,請你寬恕我!辜獌簽樽约翰划數膼簤暨B番道歉自責。
「原來是夢啊……」拉斐爾以令人玩味的語氣喃喃自語。
「我已經失去到梵諦岡靜修的資格了嗎?」絕望和恐慌爬上她的小臉。
「沒的事,歡迎妳到梵諦岡來。一個月后,我會在梵諦岡敞開大門歡迎妳。」
「真的?」再也沒比這個更令吉兒高興的事。
「神父是不會說謊的。」拉斐爾提醒她。
「嗯!」
至此,吉兒心中殘留的惡夢陰霾已全數袪除。
此刻,她最期待的便是下個月快快到來。
拉斐爾眸底的笑意又更加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