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周末,李貞萓都待在旅館里。
當然——她也沒有去醫(yī)院看劉怡君,因為她很明白,不管是回家或去醫(yī)院都是自投羅網(wǎng),展靖宇肯定會等在那。
不過周末總會結(jié)束,頂著黑眼圈,星期一大早,她便進了辦公室。
人總要面對現(xiàn)實,而現(xiàn)實就是,她需要工作,至少在還沒有找到新工作之前,她不能沒有現(xiàn)有的薪水,縱使現(xiàn)在她想逃離展靖宇,她還是得顧及現(xiàn)實。
“貞萓。”
“馬秘書,你早!”看著馬盈慈,李貞萓的笑容有些尷尬。
她與展靖宇的事,她用膝蓋想也知道肯定傳遍公司上下,一進公司,她便承受了眾人的指指點點。
“你早!”馬盈慈對她一笑,“總裁一早就在找你!
她的話語才落,展靖宇辦公室的門砰地一聲打開來。
她看向聲音來源,就見他一臉的嚴肅。
“這兩天你跑哪里去了?”
一見到他的身影,馬盈慈立刻識趣的低下頭整理資料,她是很想打量一下這個神秘的年輕總裁,前天只不過匆匆一瞥,不過此刻顯然不是個好時機。
李貞萓深吸了口氣,把皮包給放在桌上,挺直腰桿面對他。
“有事嗎?”
他皺起眉頭,“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不關(guān)你的事!”她坐到辦公桌后,懶得搭理他。
“你——”看到馬盈慈抬頭看著他的眼神,展靖宇一敲李貞萓的桌子,“給我進來!
“那是公司員工的禁地!彼粦C不火的點明。
他的臉色一沉,“我再說一次,給我進來!”
她抬頭瞪著他,而他也不甘示弱的回視。
“搞清楚,這是公司——”
“而我是你的上司!”他打斷了她的話,言下之意便是要她明白,他才是老大。
她顫抖著吸了口氣,火大的站起身。
“進來!”他的頭一側(cè)。
她不悅的越過他,走進他的辦公室。
“總裁——”
“我暫時不接電話!”連看都沒看馬盈慈一眼,展靖宇跟在李貞萓的身后,交代完便關(guān)上了門。
馬盈慈看著緊閉的門搖搖頭,她真是老了,搞不清楚現(xiàn)在的年輕人到底在搞些什么?
“這兩天你到哪里去了?”門才關(guān)上,展靖宇立刻問她。
“這是私事!”
“那又如何?我現(xiàn)在就是要跟你談私事,”他對她皺眉,“我足足擔心你擔心了兩天!
“是嗎?”
“貞萓!”他抬起她的下巴,“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你指望我用什么口氣跟個騙子說話?”
“你說什么?”
“我說你是騙子!”她打掉了他的手,“我需要這份工作,所以我不會離職,不過如果你認為我不禮貌,要我走人,我也可以走!
他垮了雙肩,覺得無力了。
他無奈的樣子使她心軟,但她逼自己移開視線,這是她第一次進入這間辦公室,不禁被眼前的電視墻給迷惑。
“你是在監(jiān)視我還是監(jiān)視馬秘書?”她雙手抱胸看著電視墻拍攝的角度。
“我對馬秘書沒有興趣!
她瞄了他一眼,“你是個怪人。”
“你再罵我,我會生氣!”他的口氣平靜但極認真。
她審視著他的五官,最后閉上了嘴。
“很好!”他點了點頭,推她坐下。
“做什么?”
“我說完我想說的,你就可以離開!”
她咬緊牙關(guān)僵硬的坐在他的身旁。
“很抱歉欺騙了你,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相信你心里明白,只是暫時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停頓了一下,“我的父親是展力文,如你所知,我是他的私生子,但我還是展靖宇……你以前認識的那個小子!
他拉著她的手貼著他的胸膛,“不管我做過什么,我是真的愛你!
她可以感覺手心底下強勁的心跳,她垂下自己的眼瞼。
“貞萓——。
“你說完了嗎?”她抽回自己的手,“我回去工作了。”
她低著頭逃離了他。
他看著她的背影,無奈的一捶桌面。
真是該死!他的太陽穴隱隱作痛,不知道該怎么請求她的原諒。都該怪那個老頭子,他不悅的將罪過給推到了自己父親的頭上,因為是他的出現(xiàn)使他的計劃大亂,不然他們原本該是很好的。
***
李貞萓一下班,便急急的逃離了辦公室,因為她很明白展靖宇不會那么輕易就放過她,所以她先走一步。
她沒有地方可以去,最后她到了醫(yī)院,雖然知道這樣展靖宇最后會在這找到她。
假日她一向會到醫(yī)院陪伴媽媽,而上個周末她沒有出現(xiàn),相信媽媽一定很擔心,為了讓她安心,她來了。
李貞萓看著熟睡的劉怡君,聽到身后有聲音,猛然一個轉(zhuǎn)頭,心有警戒的看著走進病房的展力文。
“你要干嘛?”
“別對我這么有敵意。”在展力文的目光示意下,老張?zhí)嫠脕硪粡堃巫,然后走了出去?br />
她閉上了嘴,不解的看著他。
“這是你媽媽?”看著病床上熟睡的女人,展力文輕聲問。
她點頭。
“聽說她最近情況還不錯!”
她還是點頭。
“怎么都不說話?”他凝視著面色不佳的她,“我是你未來的公公,你該對我熱絡(luò)點!
“很高興認識你!我打算幫我媽媽轉(zhuǎn)院!彼龑傁碌臎Q定說出。
“為什么?”
“因為我付不起昂貴的醫(yī)療費用!彼鏌o表情的表示。
“你在說什么鬼話!”展力文低斥出聲,“我們展家付得起這點錢。”
“你們展家付得起,不代表我李家付得起。”她指正他的話。
“你嫁給我兒子,就是我展家的人!
“不要!”
“你說什么?”
“我說不要,”李貞萓不悅的說,“我才不要嫁給他!
“丫頭,你怎么了?”展力文不解的問,“我看得出來,你挺喜歡靖宇的,為什么不嫁他?”
“他是個騙子!”她說道,再次因為提起這事實而心痛。
他皺起眉頭,聽她飛快的將兩人之間的情況說了一次。
“這么說來,你們認識很久了?”
她點了點頭,“我認識他的時候,只有七歲!
“這么說來,你們是姻緣天注定。”
“拜托,”她不高興了,“你沒把我的話給聽進去嗎?他是個騙子,他是我的上司,卻瞞著我把我當猴子耍,我不打算原諒他!
“你想得太嚴重了,”展力文一點都不認為兒子有任何不是之處,“男人為了追求女人難免撒點小謊!
“你在說什么話!”她訝異于他輕描淡寫的語氣,他們果真是一對父子——同樣的高傲、不可一世。“你竟然把他對我的欺騙視為理所當然!”
“不是理所當然,而是必要的手段!”他指正她的話。
“那有什么不同?”她揚高了音量,但見躺在床上的劉怡君動了一下,立刻壓低自己的音量,“總之我不要嫁給他。”
“算我這個老頭子求你,你都不愿意嗎?”他展力文曾幾何時這么對人低聲下氣過,但為了自己獨子的幸福和展家的香火,這點犧牲值得。
李貞萓愣住了,她打量著他,展靖宇從不在她的面前隱藏對自己父親的憎惡,但現(xiàn)在看來……
“其實你很疼靖宇,對不對?”
聽到她的話,他笑了,笑中有些苦澀,“他不得要我的疼愛。”
“我可不認為。”她眨了眨眼睛,不由得同情起眼前這個孤單的老人。
“不管如何,”他嘆了口氣,“我只希望靖宇能得到幸福。”
她想了一會兒,“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么?”
“靖宇不愿意娶你為他挑的太太。”
她直指的事實,讓他的眼神一黯。
“我在想,”他半帶遲疑的說,“或許,我們的關(guān)系可以因為你的出現(xiàn)而有所改善。”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耳際只有醫(yī)療器材運作的聲音。
“還是不愿意原諒他嗎?”
她看了他一眼,“你是個好人,但是……”
“我那個小子從不表示在乎什么東西,”展力文為兒子的別扭嘆道,“從我接他回來,他在我面前總是冷言冷語,除了冷漠,我在他的臉上看不到其他表情。除了那天——”他直視著她的臉,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的細致表情,“你在晚會上昏倒,他那慌亂的神情讓我印象深刻。他真的在乎你,相信我,丫頭,我看得出來!你對他很重要!
她望著他不由得猶豫了起來。
“可是他騙我。”
“或許只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跟你說他的身份吧!”他露出一個笑容,“他是個不擅用言辭表達內(nèi)心情感的孩子。”
他真的是個好人。看著他,李貞萓的眼角有淚光。
“你在這里做什么?”就在她沉思的時候,展靖宇冷峻的聲音劃破了病房里頭的沉默。
兩人同時將目光投向聲音來源。
“我只是來跟我的未來媳婦聊聊!
李貞萓聞言,正想開口反駁,但看到展力文對她露出祈求的表情,她不由得閉上了嘴。
展靖宇皺眉看著眼前這一幕。
一下班,貞萓便不見了,他很清楚她來了醫(yī)院,可是沒料到會在這里看到展力文。
“如何?”展力文此刻不再是個面帶虛弱的老人家,他一臉嘲弄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不說你死都不會娶我替你挑的女人嗎?”
他踩到了他的痛處,展靖宇咬牙切齒的看著他。
“你該離開了!”最后,他面無表情的下了逐客令。
展力文的臉色因為他的話一變,他緩緩的站起身,“你提醒了我,我是該走了。”
“等等!”李貞萓不滿的看了展靖宇一眼,然后不顧他反對的眼神徑自上前挽扶展力文,“你可以不要走的!
“貞萓——”
“他是你爸爸,你該對他禮貌一點!”
“我……”她護著展力文的模樣,使展靖宇一時啞口無言。他怎么搞不清楚眼前的情況了?
李貞萓挑釁的抬高了下巴。
“你爸爸要你娶我!”
“我知道。”
“那你怎么說?”她反問,“跟我生個孩子繼承你們展家的姓氏,你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展靖宇的臉色一冷,“別插手我跟我爸的事!”
“我沒有。”她故作無辜的回視著他,“怎么?你現(xiàn)在的意思是你不愿意娶我嗎?”
“你——”展靖宇的手緊握著自己的手杖,嚴肅的看向展力文,“你對她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沒做,”李貞萓雙手叉腰的站到展靖宇的面前,“你最好對他禮貌一點,聽到了嗎?”
“貞萓!”他低頭咒罵了一聲,很明白現(xiàn)在是誰占了優(yōu)勢——
“別叫我!如果你不答應(yīng)的話,我們就此井水不犯河水,明天我就幫我媽媽轉(zhuǎn)院然后辭職,請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
“你不會這么做,”在展力文的面前,展靖宇企圖維持自己的自尊,“你母親需要良好的醫(yī)療照顧,而你需要工作好還債。”
“我會替她打點好一切!”展力文挺身拍了拍李貞萓的手,現(xiàn)在兩人正式成了盟友,“如果你不娶她,我就收她做我的干女兒。”
“你說什么?”展靖宇因為他的話而臉色大變。
“我打算收她做我的干女兒,她以后是你的老婆或是妹妹,現(xiàn)在決定權(quán)在你的手上!”
“你們這是在逼我?”他真是難以置信。
“是又如何?”李貞萓又對他揚起下巴。
他顫抖的握緊了雙手,最后只好宣布投降……誰叫他愛她。
“好吧!如果你愿意跟我結(jié)婚,我可以試著跟他和平相處。”
“和平相處還不夠,”她指正,“我要你愛他!
“你——”他再也忍不住沖動的抓住她的手臂,以怒射火光的眼瞪著她。
她要自己勇敢的回視他,她現(xiàn)在做的是正確的,她在避免他做出令他抱憾終生的事。
“你太貪心了,”他責怪著她,“還得寸進尺!
“沒錯!我是得寸進尺,但那又如何?”她不以為然的說,“這代表著你接受了嗎?”
“你讓我別無選擇。”他不甘愿的妥協(xié)了,然后看向展力文,“你的運氣很好,我以后會盡可能……尊敬你。”
“靖宇——”
“我目前只能做到這樣!”他打斷李貞萓的話,“你總不能指望我在一夕之間改變吧?”
她閉上了嘴,確實她不該逼他太緊。
展力文的眼底閃過欣慰。
“好吧!既然你們決定要結(jié)婚,”表面上,他依然一副強人的模樣,“我還有好多事要忙,我先走一步!
“我送你!”
李貞萓躲開展靖宇伸出的手,扶著展力文離開。
“謝謝你!”上車前,展力文拍了拍她的手。
“別這么說!彼粗麕еθ菝钏緳C開車離開。
一個轉(zhuǎn)頭,她一點都不意外看見展靖宇站在她的身后。
她視而不見的越過他。
“不扶我嗎?”
她的腳步因為他的話而緩緩?fù)A讼聛,她轉(zhuǎn)頭看著他,“你的腳是不方便,但不代表你不能走!
“但在你面前,我樂于當個殘廢!
“這不好笑!”她皺眉看他。
“我明白!彼麑λ斐鍪帧
她想了一會,握住他的手。
“你該知道,我作了很大的讓步!
“是嗎?”她因為他突然倚向她的體重而踉蹌了一下,“你小心點,你會害我們跌倒。”
“你當然不會讓我們跌倒。”他對她一笑,存心靠著她走,“我竟然對老頭子說,我會試著尊敬他!
“你該叫他爸爸!”她立刻開口指正他。
“貞萓——”
“你最好答應(yīng),不然我們的婚事免談!”
“該死!”
他的話聲才落,她便老實不客氣的推了他一把。
展靖宇就這么硬生生的跌坐在大廳里,成了人來人住的焦點,他氣急敗壞的抬頭看著她。
“我可不是總是那么有耐性!”她叉腰站在他的面前,那個模樣就如同一個潑婦一般,但此刻,她什么都不在乎。
“你——”他真是難以相信,瞪著她沉聲命令,“扶我起來。”
“我為什么要扶你?你又不是我的誰!
“李貞萓!”他的口氣已經(jīng)有了警告。
“我在等你的回答!
他對她怒目而視,她卻不受影響的回視著他。
最后,令她訝異的,是他竟然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她覺得詭異,“你為什么笑?”
“我們結(jié)婚之后,不能這么對我,”展靖宇對她伸出手,“不然我肯定會打你屁股!
她聽出他語氣中的軟化,顫著唇微微的笑了出來。
“如果你再騙我的話,我可不保證我會做些什么!
她拉起他。
站起身的他長臂摟住了她,她則因為他突然施加的力道差點往后摔,但她立刻穩(wěn)住。
他輕輕吻著她一次、兩次……
“這里人很多!”她輕捶了下他的肩膀。
“那我們回家吧!”他其實一點都不在乎。
“先去跟我媽說一聲。”她臉紅的細聲道。
“好!”他與她并肩走向電梯。
就在這個時候,他眼角余光瞄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溫尚亞,他在心中詛咒了一聲。
他明白自己的窘態(tài)不用一個小時便會傳到眾好友的耳里,而他也必定因為此事成為他們的笑柄。
李貞萓啊李貞萓——這世上當真是一物克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