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武靖像一陣旋風般來到房中,急切地想見心愛的妻子。
他快步走到床邊,就見駱織衣的雙眸仍緊閉著,還沒有自昏迷中轉醒。
如果不是他很清楚黑沐夜的醫術有多精湛卓絕,他很可能會懷疑她的情況根本沒有半點改善。不過既然黑沐夜說過她已經沒事了,他相信她等一會兒就真的會清醒過來。
看著她胸口的起伏,握著她溫熱的小手,雷武靖緊揪的心終放松了些,然而他胸口的疼痛卻不曾減少半分。
相較于先前為了她的安危而心急如焚,此刻他心中的自責對他來說更是一種巨大的煎熬。
她和江令堯無冤無仇,這一次會遭受暗算,全都要怪他!
江令堯是沖著他來的,結果卻害她受苦,倘若那時江令堯不是對她下藥,而是直接對她痛下殺手,那他豈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雷武靖的眼神一黯,一顆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掐擰似的疼痛不堪。
他不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
他以為她夠堅強,可以和他一起生活在那座山林里;他以為他夠強壯,可以保護她安全無虞,豈料意外還是發生了。
今天若不是黑沐夜救醒了她,或者連黑沐夜也對她的情況束手無策,那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然而,這一次的意外雖然有驚無險地度過了,但并不保證將來不會再有意外發生!
這次江令堯想要借由她逼他現身決斗的計謀失敗,想必對他更加恨之入骨了,縱使他帶著她遠走高飛,以江令堯那家伙執意要殺他報仇的決心,難保哪一天下會再度尋到了他們。
到時候,江令堯不知道還會做出什么更卑劣可恨的事情來!
光是想像著駱織衣可能會再度遇害,雷武靖就焦慮得快要瘋了!那種噬心蝕骨般的痛苦,真要當場將他的心魂撕裂!
雷武靖沉痛地望著心愛的妻子,不禁懷疑當初他蠻橫地將她留在身邊,是不是害了她?
他不但沒有辦法時時刻刻守護在她身邊,還有個潛藏在暗處的敵人,時時刻刻等著要殺了他!這樣的他,有資格擁有她嗎?
深切的自責,鞭笞著雷武靖的心,而一想到她若是繼續跟在他身邊,隨時都有遇害的可能,更是令他心痛欲裂。
雷武靖握緊了拳頭,力道之大,令他的指尖幾乎要掐進了掌心里。
他喘著氣,咬緊牙根,心里作出了一個痛苦的決定。
他佇立在床邊上瞬也不瞬地望著床上的人兒,那極度專注的目光,像是如果此時不多看她幾眼,將來就沒有機會似的……
雷武靖凝望得如此專注,絲毫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逝,直到駱織衣的眉心蹙了起來,看樣子像是即將蘇醒,他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床榻,踱到了窗邊。
“唔……”駱織衣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緩緩地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陌生景象,令她困惑地蹙起了眉心,而全身乏力的感覺,更令她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轉過頭,看見一旁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一顆心霎時安穩下來。
不論她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他在身旁,她就什么也不怕。
“武靖……”她輕聲叫喚,嗓音有些干啞。
雷武靖回頭望著她,俊臉上已看不出半點痛苦激動的情緒。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駱織衣搖了搖頭,一看見他,她忽然想起了先前在石屋里發生的事情。
“武靖,在你出去狩獵的時候,有個男人闖進屋里說要找你,我才剛說你不在,他就突然襲擊我!彼奔泵γΦ卣f。
“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了。”
“那你沒事吧?”駱織衣最關心的不是自己遇襲之后發生了什么事情,而是他有沒有遭遇什么危險?
那男人既然是沖著他而來,恐怕沒找到他不會輕易罷休。
“我沒事,不過你卻昏迷了好幾天!
“真的嗎?”駱織衣有些訝異地挑起眉梢。
為什么她自己并沒有昏迷了幾天幾夜的感覺!只除了有些口干舌燥之外,她的身子并沒有太大的不適與疼痛,而既然如此,她怎么會一昏迷就是幾天幾夜?難道她中了什么奇怪的毒?
駱織衣雖然心里有些困惑,卻不打算追問到底,因為對她來說,他們兩人都平安無事,這才是最重要的。
“武靖,我們現在在什么地方?”
“這里是‘玄冥城’!
“‘玄冥城’!”
這三個字聽起來有點耳熟,駱織衣偏著頭想了想之后,忽然發出一聲低呼。
“這里……該不會是‘冥王’黑沐夜的地方吧?!”
她曾經從街坊鄰居的口中,聽過關于“冥王”的傳言,知道他是個神秘莫測又正邪難分的男人! ∷麄冊趺磿凇靶こ恰崩?難道在石屋里攻擊她的男人,和黑沐夜是同一伙兒的?抑或者……那個男人就是黑沐夜?!
就在駱織衣心地胡亂猜想之際,雷武靖開口說道:“沒錯,這里正是黑沐夜的住處,他是我的朋友,是他救了你!
“原來是這樣。”聽他這么說,駱織衣這才松了一口氣。
既然黑沐夜是他的朋友,那就沒什么好怕的了。
“我們要在這兒待多久?什么時候回去?”她微笑地問。
這個地方雖然既寬敞又舒適,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她已經開始想念他們那間小小的石屋了!
“這兩天我就會離開!
駱織衣沒有察覺雷武靖的語氣太過于淡漠,她唇邊的笑意不減,接著又問;“那我們是直接回去嗎?”
“我會直接回去!
“你?”駱織衣挑起眉,這才終于注意到從一開始時,他就一直只說“我”,而不是“我們”。
“沒錯,只有我!
駱織衣錯愕地愣了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只有你!”她又問了一次。
“對!崩孜渚傅恼Z氣異常堅決。
“為什么?”駱織衣不解地問。
望著他那仿佛已作出了什么決定的表情,她的心驀然揪了起來,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到底怎么了?你說呀!”她急切地追問。
到底在她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內,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當她清醒過來之后,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讓她覺得陌生極了!
雷武靖先是深深望了她一眼之后,隨即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沉默了片刻后,他硬著聲音說道:“我要休了你!
“什么?!”駱織衣渾身一僵,腦中忽然一陣暈眩。
他剛才……說了什么?
他要休了她?!
是不是她聽錯了!他怎么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不不!這一定不是真的!如果不是她聽錯,那肯定就是他說錯了!他們是那么的恩愛,他怎么可能會突然沒來由地要休了她呢?
“你沒聽見嗎?我說——我、要、休、了、你!”仿佛怕她聽不清楚似的,雷武靖還刻意一字一句慢慢地說。
駱織衣倒抽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然而,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相信這是事實,剛才他已經說得如此清晰了,她實在無法再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是她的耳朵出了毛病。
“你……你是在開玩笑嗎?”她嗓音干澀地問,一時間實在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
“當然不是,我再認真不過了!崩孜渚刚Z氣堅決地說。
“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你說呀!”過度的打擊,令駱織衣的情緒整個爆發開來。
她既不解又憤怒,簡直無法接受當她遭受襲擊昏迷了幾天幾夜之后,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原本對她呵護有加的夫君,不但沒有半個憐惜安慰的擁抱或親吻,反而冷酷地告訴她——他要休妻!
“沒什么好說的!
“你說什么?!”
可惡!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究竟把她當成了什么?
一股怒氣在駱織衣胸口爆發,她忿忿地掀起被子跳下床。
“你才剛醒來,下床做什么?”雷武靖不禁緊皺了眉心,黑眸深處隱藏著極力壓抑的擔憂與痛苦。
看著原本因中毒昏迷而臉色蒼白的她,此刻因為怒氣使得雙頰逐漸恢復紅潤,他的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氣,但卻沒有表現出來。
“你不是都要休了我嗎?那還管我下不下床干什么?”駱織衣氣呼呼地吼了回去。
雷武靖抿緊了唇,沉默不語。
他知道自己的話深深傷害了她,但是,他在說那些話的同時,也是在剜剮著自己的心呀!
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愿意和她分開,可是,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不舍、自己的私心,讓她置身在危險的境地。
江令堯那個家伙為了報父仇,一定會不惜用盡各種卑劣的手段,而要是她因此受到牽連,再次發生什么意外,甚至是不幸殺害,那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為了保護她,為了讓她安然無恙,他只有咬牙承受椎心噬骨之苦,忍痛將她推離身邊。
即使她因此不諒解他,甚至是恨他,只要她能夠活得好好的,他也就沒有半句怨言了……
“說話!你悶不吭聲的當什么悶葫蘆呀?”駱織衣氣極地抓了一只茶杯朝他扔了過去。
雷武靖俐落地閃過,那只茶杯就這么直直地朝房門砸去,眼看就快砸在門上時,門卻突然打開了。
黑沐夜眼明手快地接住這個“暗器”,挑眉望著房里的陣仗。
他原本是要來瞧瞧駱織衣蘇醒之后的身體狀況,現在看來……雖然她的神色仍有些虛弱,但是從她的憤怒叫喊,以及扔擲茶杯的力道來看,顯然她的復元情況相當良好。
“怎么回事!你們該不是打算要拆了‘玄冥城’吧!”
“沒什么,只不過是我要把她給休了罷了,小事一樁!崩孜渚腹首骱敛辉诤醯卣f。
“休了?”黑沐夜有些詫異地望著他們!澳銈兪欠蚱蓿 迸笥岩粓,他竟然不知道雷武靖已經成親了。
望著眼前這對男女,黑沐夜不解地擰著濃眉。
從雷武靖將昏迷不醒的駱織衣送來的時候,臉上那焦慮凝重的神情來看,他對她的在乎絕對是無庸置疑的,但為什么他卻反而在她救醒之后突然要休了她!
“本來的確是夫妻,但從現在開始不再是了!崩孜渚笍娙绦耐吹卣f。
離開他之后,她可以依照最初的汁劃,到江南去投靠親戚,和跟在隨時有仇家找上門的他身邊相較之下,待在她的親戚家中,應該才是最安全無虞的選擇。
“你以為光是你一句‘不再是了’就算數了嗎?就算真的要休妻,也得要有個理由呀!”駱織衣瞪著他,拒絕被休得莫名其妙。
“像你這樣隨隨便便就中毒昏迷,還差點去向閻王爺報到的女人,我要來做什么?”雷武靖擺出一副嫌她太累贅、太沒用的神態。
“你……你這個死蠻子,說這什么鬼話?!”駱織衣簡直快氣炸了!笆悄阕约簺]能力保護我,竟然還有臉怪罪到我頭上?”
雷武靖被刺到了痛處,黑眸深處掠過一絲痛楚。
他別開臉,故作不在乎地聳聳肩。“隨你怎么說,總之我的心意已決,從現在開始,你已不再是我雷武靖的妻子!”
駱織衣的臉色一白,又氣又心痛地吼道:“既然你要休了我,那干么還大費周章地把我救活?”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死在我的面前而已!崩孜渚咐涞卣f。
“你——你——”駱織衣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再問你最后一次,你真的要休了我?”
“不管你再問幾次,答案都是一樣的—一沒錯,我就是要休了你!崩孜渚皋D過身,像是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似的。
駱織衣眼底浮現一抹深刻的傷痛,有些賭氣地恨恨嚷道:“既然這樣,那我就留在這里,當‘冥王’的小妾好了!”
黑沐夜聞言挑眉望向雷武靖,就見他抿緊了薄唇,像是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一會兒后,雷武靖以緊繃干啞的嗓音說道:“既然你已不再是我的妻子了,你想做什么都與我無關,只要黑沐夜不反對,你想當他的妾就當吧!”
“你——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將來你就不要后悔!”駱織衣氣呼呼地轉身跑了出去。
“等一下,你想上哪兒去?”雷武靖在她的前腳剛跨出房門時,忍不住出聲問道。
“你管我要去哪里?我就是不想看見你!”駱織衣語帶哽咽地吼完后,砰的一聲摔上房門離開。
看著那扇被猛力摔上的房門,雷武靖原本強裝不在乎的表情,突然間變得沉郁駭人。
黑沐夜瞥了他一眼,語帶嘲諷地說:“你們這對夫妻還真是喧賓奪主,也不問問我的意見,就擅自替我添了名小妾!
黑沐夜的話,讓雷武靖的神情又更陰沉了幾分,然而他那臉色可一點兒也嚇不倒黑沐夜。
“像她那樣如花似玉的妻子,你一點兒也不會舍不得嗎?”
“如果舍不得的話,我就不會休了她。”雷武靖咬牙說道。
黑沐夜發出一聲不以為然的輕嗤,說道:“本以為你的性情豪邁無偽,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的不坦率。”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雷武靖皺緊了眉頭。
“你之所以會休了她,是怕會失去她吧!”
雷武靖先是一愕,接著眼底掠過一絲尷尬。在黑沐夜那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索性坦白承認。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干脆先主動放棄她,這行徑既矛盾又可笑吧?!”雷武靖有些自嘲地說。
只要她能夠好好地活著,他可以獨自承受不被諒解的苦楚,只要能夠保護她不受江令堯的暗算與刺殺,他什么痛苦都可以咬牙承受……
。 。 。
“玄冥城”的大廳里,設下了盛大的筵席。
飲不盡的醇酒、享不完的佳肴,這是黑沐夜為了招待好友雷武靖而特地吩咐廚房準備的,除了兩個男人之外,月芽兒和駱織衣自然也在場。
原本應該是一場相當歡喜熱鬧的筵席,卻有兩個人的臉色不太對勁,一個是月芽兒,另一個自然就是雷武靖。而造成他們如此別扭的原因,全都是因為同一個人——駱織衣。
身為“玄冥城”的女主人,月芽兒自然被安排坐在黑沐夜身邊的位置,然而駱織衣卻也安排坐在黑沐夜的身旁。
月芽兒先是暗中打量著駱織衣,接著又瞥了雷武靖一眼,心里既不舒坦,又感到困惑不解。
這女子不是雷武靖帶來的嗎?不是雷武靖的妻子或是心上人嗎?為什么她會坐在黑沐夜的身邊,對他再三地獻殷勤?
看著駱織衣熱絡親昵地替黑沐夜斟酒,月芽兒的心仿佛壓了塊大石,沉郁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了。
她端起杯子佯裝專心地喝茶,就是不想看見駱織衣服侍黑沐夜的畫面;而雷武靖的情況并不比月芽兒好,甚至還更糟!
這場筵席就只有他一個人被安排在客座,他的妻子此刻正坐在別的男人身旁,甚至還負責款待他。
眼前這情景是多么的諷刺,偏偏他沒有資格向黑沐夜抗議些什么。自從他說要休妻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那份權利。
可是,要他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人倚偎在其他男人身邊,那簡直像是有人拿把刀在他心上不斷捅刺般的難受!
雷武靖在桌下握緊了拳頭,努力按捺著將駱織衣拉回身邊的沖動,甚至索性一逕地低頭飲酒,眼不見為凈。
然而,他雖然能不看,卻沒辦法捂住自己的耳朵。他們之間的對話仍舊別無選擇地傳進了耳里。
在他拼命地借酒澆愁之際,聽見了他心愛的女子用著嬌媚輕柔的嗓音,對著別的男人說話——
“從今以后,織衣就是您的妾了,您可別只顧著芽兒姊姊,也要多疼織衣幾分哪!”
駱織衣的話才剛說完,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原來是月芽兒手中的杯子突然掉落,在桌腳摔成了碎片。
黑沐夜轉過頭來,挑眉望著她。
“怎么了?”
“沒……沒什么……手不小心滑了一下……”月芽兒努力擠出一絲牽強的笑容,心卻仍處于極度的震驚中。
黑沐夜要納妾?為什么她一點兒也不知道?
這個駱織衣不是雷武靖的人嗎?為什么她會變成黑沐夜的妾!
月芽兒震愕地望著駱織衣,看著她殷勤地替黑沐夜斟了杯酒,甚至還親昵地遞到他的唇邊。
“來,這杯酒敬您!瘪樋椧驴桃舛殉鲆荒樏男。
她原本只是要做做樣子、氣氣雷武靖,沒想到黑沐夜卻十分配合地將杯中的酒液一仰而盡,甚至還順勢握著她的手不放。
她詫異地愣了愣,目光瞟向一旁臉色驀然變得蒼白的月芽兒,眼底掠過一絲恍然。
她要氣死雷武靖,而黑沐夜則是想刺激月芽兒,逼月芽兒正視自己的心意。他們這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倒是可以暫時合作一下。
有了黑沐夜的配合,駱織衣表演得更加賣力,她整個人柔若無骨地偎向黑沐夜,打算一舉氣死雷武靖。
她窩在黑沐夜的懷里,眼角余光悄悄朝雷武靖瞟去,果然就見他的臉色難看極了,像是恨不得一掌捏碎手中的酒杯。
哼!活該!駱織衣在心里罵了句,不過知道那個男人還是在意著自己,她的心里好過了許多。
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駱織衣也不忘幫幫黑沐夜,就算是報答他剛才的配合。
“芽兒姊姊,以后咱們就是姊妹了,希望可以相處得愉快!彼龑υ卵績郝冻鲆荒樣焉频奈⑿Α
月芽兒勉強扯動一下嘴角,回她一個僵硬難看的笑容,但卻連半句客套敷衍的話也說不出來。
“來,芽兒姊姊,我敬你一杯!瘪樋椧绿孀约阂蔡嬖卵績旱沽司。
黑沐夜的濃眉一皺,一臉不認同地對駱織衣說:“別再喝了,你今晚已經喝得夠多了!
他這么說的用意,是想阻止駱織衣向月芽兒敬酒,然而月芽兒卻以為他心疼的人是駱織衣,一種猛烈的痛楚驀然劃過胸口,疼得她幾欲落淚。
“來,干杯!痹卵績号跗鹆嗣媲暗哪潜疲瑳_動地一仰而盡。
對從沒喝過酒的她來說,醇烈的酒仿佛高溫的火焰一般,不但燒得她的喉嚨炙燙難受,更是得她猛咳不止上顆顆的淚珠克制不住地迸出眼角。
見月芽兒這個樣子,駱織衣嚇了一跳,心里暗暗自責不已。她沒想到月芽兒和她一樣,也不擅長飲酒。
“芽兒姊姊,你沒事吧!”
“沒……沒事……”月芽兒喘息地回答,雖然她的身體難受,但是她的心更加難過。
“沒事就好!瘪樋椧滤闪艘豢跉,才一抬頭,就被黑沐夜眼底的怒氣給嚇到了。
她暗自吐了吐舌頭,在心里嘀咕著——月芽兒只不過是被酒嗆到而已,身上又沒少半塊肉,這男人干么一副想將她宰了泄恨的模樣?
不過,黑沐夜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因為太在乎、太關心月芽兒了,而能被一個男人這樣關心著,月芽兒還真是幸福呢!哪像雷武靖,對她忒般無情!
駱織衣忍不住瞪了雷武靖一眼,就見他竟霍然起身打算離席。
“我吃飽了,你們幾位慢用吧!”
駱織衣蹙起了眉心,可沒打算這么輕易就放過他。
“不多喝一點嗎?你是沐夜的朋友,而我是沐夜的妾,就讓我也來敬你一杯吧!”她說著,當真端起了酒壺打算要上前替他斟灑。
“不必了!”雷武靖臉色難看地拒絕,并立刻轉身離開,像是一刻也無法再忍受下去。
望著他的背影,駱織衣的眼底掠過一抹深沉的疼痛。
她不懂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為什么原本對她疼寵有加的夫君會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難道他真的嫌她是累贅?難道他真的不再愛她、不再在乎她了?可是,從他剛才的反應看來,他對她并不是無動于衷的呀!
到底他為什么會違背當初許下的諾言,執意休妻呢?難道他有什么難以啟齒的隱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