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王府門口
「死王大,你怎么駕車的,是想害死我母女倆嗎……」古玉鳳一下馬車便花容失色,毫不?谝园胃叽潭曇襞R!改闶窍胛铱勰阍沦菏遣皇牵窟好安全到了王府,不然瞧我怎整治你……」
「夫人,小的不敢!實在不知為何馬兒就發狂了,連我也控制不住……」王大唯唯諾諾替自己辯解,就怕薪俸真被扣去。
「諒你也不敢……」
「娘,咱們快進去吧!女兒受夠馬車的折騰了!
古玉鳳才罵得興起,就被趙妍妍給打斷,催促趕緊進王府里去,這會兒只好舍下責罵下人的癖好,拉著女兒,大步一邁就要跨進門禁森嚴的王府……
「退下!」兩名侍衛長槍橫攔,怒聲盤問:「你們是誰?王府豈是尋常百姓可隨意闖入?快報上名來!」
「瞎了你們的狗眼啦!我古玉鳳來探訪妹婿,難道還得事先報備?這府里誰不知我是王妃的姊姊?」劈口大罵,還以為這兒是她家,人人都當識得她才行。
笑話!她隨便說說,難道他們就信?若真這樣放她進去,他們這守門侍衛也甭當,直接提頭去見王爺算了。
「不知有多少人冒充說是王爺、夫人的親朋好友,若我們當真放行,王府早不被踩平了?拿出證據來再說!」侍衛們沉聲道,半點都不通融。
「你們敢說我假冒?」連個小小守門侍衛都刁難她,當真是顏面無光,古玉鳳勃然大怒,氣得雞貓子亂叫:「叫你們夫人出來,連她都不敢這般對我說話……」
侍衛們哪真會去叫人,夫人身子不好,連房門都極少出了,又怎會出來與這瘋女人見面。兩人嚴守崗位,說什么也不讓她越雷池一步。
古玉鳳見狀更是大吵大鬧,正鬧得不可開交時——
「吵什么呢?」銀杏正巧出門辦事,正要回府遠遠就見門口吵成一片,趕忙趨上前問個清楚。
「銀杏,你來得正好,快告訴他們我是誰!」見著熟人,古玉鳳忙拉人要她證實自己身分。
「大小姐,你怎來了?」銀杏驚訝中隱含著絲嫌噁。
「你這死奴才,怎么我不能來嗎?」劈頭就是一頓罵。
「不!大小姐您誤會了!箯姵冻鲂θ,銀杏心中明白一年一度的大災難又將降臨。
唉!這古家二朵花乃同父異母所出,妾室所出的古云娘生來雖體弱但性情溫馴可人,偏偏正室所出的古玉鳳卻愛慕虛榮,喜好攀權附貴不說,說話又歹毒刻薄。當年古玉鳳嫁至揚州趙姓大富人家,過足了少奶奶的癮,動不動就回娘家向異母妹妹炫耀自己有個好歸宿,誰知不久後,古云娘在因緣際會下巧識南嘯天,因而成就一段姻緣,由平民百姓一躍成為高不可攀的王圮,此番際遇真讓古玉鳳妒恨得咬碎了好幾顆牙。
自此而後,她每年總要攜同女兒到王府住上好一段日子,美其名是為探訪妹子,實則來過足宮家夫人的派頭,不僅要吃好、用好、穿好的,對下人還趾高氣昂,頤指氣使的態度讓人吃不消,不知情的外人瞧了還真要以為她是王府的主子。
一年一次的災難總讓下人們抱怨連連,可大夥兒又不好向身子弱的古云娘抱怨,只得紛紛轉向王爺陳情,好在王爺天生嚴肅的冷面孔能制住她們母女倆,只稍板起臉冷眼睇看兩人,她們便噤若寒蟬,知曉他已瀕臨忍耐底限,當下包袱一收,逃難似的飛奔回揚州,直到隔年再厚著臉皮來作威作福。
「那你就快讓看門狗走開,別擋了我們母女倆的路!」占玉鳳鄙夷斥罵。
看門狗?兩名忠心職守的侍衛聞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從來就沒被這般辱罵過。
銀杏趕忙使眼色要他們放兩人進去,侍衛們這才臉色難看的退開。
「哼!這還差不多!」拉著女兒,古玉鳳得意洋洋、大搖大擺進府去也。
「那些話別放心上,別理她們就是了!广y杏溫和安撫年輕侍衛,想來他們定是新調來的衛兵,否則怎會不識在奴仆、侍衛中噁名昭彰的兩號人物。
「不會的!咱們主子又不是她,誰理會那些狗屁話!」侍衛們忙道,腦中卻閃過前輩們流傳笑話中的傳奇人物,莫非那兩人就是大夥口耳相傳的大小八婆不成?
「不會就好!广y杏輕笑,才要跨門進府,又聽身後傳來急喊——
「銀姨,不好了!顥哥哥受傷了……」扶著南宸顥,月芽兒眼尖瞄見銀杏背影,不禁趕忙喊人。
霍然回身,見他瘸著腳一拐一拐走著,銀杏又是心疼又是著急,趕緊上前扶住另一邊!冈鯐軅?先前出門不是還好好的嗎……」嘴上叨念還能指揮侍衛。「快!快去讓下人們準備清水、傷藥,通知王爺、夫人……」
才回府沒幾日的少爺受傷,這可是大事。侍衛慌忙奔進府里,急吼吼大叫:「不好了……」
。 。 。
端坐床榻上,眼見婢女成群,端水拿布穿梭在自己房里,南宸顥有種荒謬到極點的可笑感。
擺出這種陣仗未免太夸張了,不過一點小傷而已。
「什么一點小傷?腳都腫成這樣了!」月芽兒嘴上氣呼呼,手下動作卻輕柔至極幫他涂抹青綠透明的清涼藥膏。「不過抹上青玉膏,不出三天應該就能消腫下床行動!箤蹲约业挠鷤[良藥,她可有信心得很。
聽到她反駁回話,他才驚覺自己竟將心底的想法脫口而出,俊容不禁一片窘然。
「聽說顥兒受傷了,傷得怎樣?嚴不嚴重……」古云娘得訊,憂心忡仲被夫婿攙扶而來,眉眼凈是焦急之色。
「阿彌陀佛,沒事的,娘您別操心!鼓襄奉椢⑿Π矒幔刹辉杆忠蛱^擔憂而發病。
「太好了!」見他氣色均佳,似乎沒啥大礙,古云娘這才松口氣,捂著心口給扶到椅子上坐。剛聽到寶貝兒子受傷的消息,差點沒讓她厥了過去。
「我就說不會有事的,瞧你嚇成這樣!」南嘯天幫她撫順心跳,轉口問道:「怎么傷的?」以兒子那種溫和平順的性子,斷不可能與人起爭執而受傷,肯定有原因才是。
「沒什么……」
「誰說沒什么,南伯伯你就不知道……」打斷受害人想粉飾太平的言辭,月芽兒越想越氣,加油添醋將大街上如何被馬車擦撞的過程一一道出,末了還加了句:「……他們好可噁,真是氣死人了!」
「有這等事?」南嘯天驚訝,京城是有不少氣焰高張的宮宦使吏、皇親國戚,更有不少鄙夷視人的大富人家,不過印象中沒有她所形容的那三人模樣。
「真是太過分了!」銀杏聽了也氣憤不已。害她好好的少爺受傷,真是該死。
「就是嘛!」邊點頭邊幫南宸顥裹上布條,最後花俏地綁了個結才大功告成,站起身宣示:「下回就別讓我遇見,不然看我如何整治他們。」
瞧她義憤填膺,古云娘取笑:「芽兒,你想代夫報仇?」
此言一出,整房內的人全部哄堂大笑,所有人皆知她現在可是以南宸顥未婚妻自居。
「娘!您別胡說……悟心我……我立志出家修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可從沒那般心思,可……可為何聽那種話,心中沒來由的一跳,亂了心神,甚至臉上熱辣辣呢?
「那當然!」月芽兒毫不扭揑笑瞇瞇道,還噁劣地伸出魔掌朝尷尬漲紅的俊臉摸了一記,偷他嫩豆腐吃!割椄绺,你害臊什么?」
轟!原本只算淡紅臉色,如今已是大火燎原,燒紅一片。
為、為什么就是躲不過她的突襲?南宸顥既懊惱又羞赧,難道他真逃不過她手掌心?
唉!南嘯天看了不禁想嘆氣,他這可憐的老實頭兒子怕是要被這古靈精怪的丫頭給吃定了——如果她能拐得他回心轉意不出家的話!
眾人見狀又是調侃、笑話不已,從原本擔憂傷勢的氣氛轉換成其樂也融融,正當笑鬧成一團時,門外匆匆忙忙奔進一名小丫鬟,眼眶滾淚帶著懼意。
「夫、夫人,趙……趙夫人又來了……正在大廳……鬧脾氣……」
「趙夫人?」古云娘微愣。
「哎呀,糟了!」銀杏忽地擊額驚叫:「瞧我多糊涂,怎將這事兒給忘了?」
「到底啥事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
「夫人,大小姐來啦!這會兒忙著少爺的事,倒忘了告訴你!箤嵲诓辉柑崞疬@事,可不說不行!
「大姐……她來了嗎?」古云娘神色一黯,下人們的抱怨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礙於親人情分,總不好向大姊說些什么,每每總讓夫婿難做人。
南嘯天何嘗不知她心事,安撫地拍拍柔荑,輕聲道:「走!迎接貴客去!
愿意騰出時間去接見不重要的人是有原因的,因為深知潑辣的古玉鳳向來喜歡在府里耍盡威風,只有在面對他時才乖得像只老鼠,連吭也不敢吭一聲,其實若不是怕云娘難堪,他早將那潑婦掃地出門。
「嗯!」無奈嘆氣,也只有如此了。
目送兩人出房門,銀杏才要跟上去,卻又被叫住——
「銀姨,趙夫人是誰?」月芽兒很是好奇,怎地人都還沒見著就讓大夥兒愁成這樣?
「夫人同父異母的姊姊!剐牟辉谘苫卮。
咦?娘有姊妹啊?南宸顥第一次得知自己竟然有還個姨娘。
「很惹人厭嗎?」看大家表情好像如此。
「麻煩的人!」銀杏苦笑,擺擺手表明沒空與她閑扯,拉起裙擺步出房門。
沒多久,丫鬟們收拾好物品也紛紛離去,不一會兒房內就只剩下月芽兒與南宸顥兩人單獨相處。
「顥哥哥……」噙著笑臉討好。
「你、你別過來……」看她想爬上床親近,南宸顥慌了,結結巴巴制止。「站、站那兒……說話就……就行了……別引人誤會……」
聞言,她果真不動,可甜美小臉忽然一皺,眼眶兒滾淚泛紅絲!竼琛椄绺,你是不是怪我害你受傷……」
沒料到向來笑盈盈的她竟然說哭就哭,這下可不知該如何是好!改恪銊e哭。∥覜]怪你……算、算我求你,別哭了……」從來沒哄姑娘家的經驗,急得他搔頭抓耳,腦海里翻遍所有佛經,就沒一篇教怎么哄人。
「嗚……顥哥哥,我就知道……」飛身撲去,異常準確落入他懷里并且抱得死緊!浮闳俗詈昧,肯定不會怪我……嗚……」
南宸顥霎時僵硬如石。
她竟然這么親密抱住他……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悟心!得定住,定住!可別被迷亂了心神……
雖然努力告誡自己,可懷里的溫香暖玉不是幻象,而是真實的觸感,怎可能真能忽略,就算他修佛多年,也只不過是個年輕男子的血肉之軀……佛祖。∵@是在考驗弟子嗎?
「嗚……顥哥哥,你果然還是怪芽兒……」莫名地,她又哭訴指控。
天地良心,他發誓沒有!
「我……我沒有……」好虛弱地表明無辜。
「那你為什么都不拍拍芽兒的背安慰人家?」抬起濕漉漉臉蛋,像要糖吃的小孩般充滿希冀。
再次僵直。真懷疑繼續下去,他會不會因此背脊斷裂。
「嗚……你怪我……」哭訴又起。
「別哭!我拍,我拍……」恐她哭個沒完,抬起千斤重大掌安撫性地拍了兩三下。
佛祖!弟子悟心并非故意犯色戒,實在迫不得已呀!
耶!奸計得逞,呵呵……埋在懷里淚跡斑斑的小臉蛋偷偷地泛起詭譎笑意。
「嗚……」
「乖……乖……」大掌加倍賣力拍撫……
。 。 。
「我說云娘也太不像話,貴客臨門怎還不出來迎接,是瞧不起我這大姊嗎?」揮著手絹揚風,古玉鳳大呼小叫怒罵,把丫鬟們嚇得退避三舍,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我說娘啊,您就坐下歇歇腳吧!可別把自己氣壞了,姨娘哪敢不把您放在眼里,咱們每年來玩,她不都招待得咱們舒舒服服!钩钥诤貌,趙妍妍可懂得怎樣讓自己快活。
「諒她也不敢!」哼出怒氣,心里是嫉妒的。
她這正室生的正牌千金自小就壓得古云娘死死的,用的穿的什么都是最好,可偏偏在婚事上,古云娘可能踩了啥狗屎,竟躍上枝頭成鳳凰,和自己嫁的揚州富商一比,身分不知尊貴多少,這怎不讓她恨得咬牙切齒。
「姨娘當然不敢啦!」嬌笑附和,趙妍妍難掩欣羨。「這王府還真大方,待客奉的茶竟這般好,可想而知姨娘、姨父他們自己喝的茶葉有多頂極。」上好的鐵觀音呢!可要花不少銀子。揚州的家,爹爹吝嗇得緊,自己喝的都沒這府里待客的茶這般好。
重重一跺腳,古玉鳳一屁股坐落紫檀椅上,連忙也啜口茶水!赣浀,這回要回揚州前提醒我多帶幾罐茶葉回去!箽馑廊肆耍∶炕貋硪淮,她總忍不住多妒恨古云娘一次。瞧瞧,她嫁了多富貴的人家。
忙著點頭,趙妍妍嘆氣:「真可惜!姨娘她沒生下一男半女,不然咱們就可親上加親,讓女兒我嫁來王府當少奶奶,如此一來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娘你還能陪女兒在此長住,要什么有什么,哪還用像現在這般伸手向人家要,多丟臉!」
「什么伸手要?又不是乞丐!云娘孝敬我這大姊有啥不對!」罵著女兒,古玉鳳啐道,想了想不免嘆氣:「唉!只怪云娘肚皮不爭氣,不然你這法子倒好!箍呻m然沒生下任何孩子,王爺對她還不是寵愛得很,多年恩愛始終如一,不曾為了繼承香火而納妾,哪像自己嫁的男人,不出三年,妾室一個個娶進門,添了許多男娃兒,可悲的是自己自從蹦了個女兒後,便再也不曾受孕,害得如今在家中地位漸漸不保,看來往後日子只能靠女兒了。
「妍妍啊,娘後半輩子就靠你了,可別讓娘失望……」
趙妍妍抿唇一笑。自小娘就對她耳提面命,她當然清楚,不過憑自己美艷容貌,想嫁個有權有勢的夫婿應該不是難事。
「大姊,不好意思!方才有些事耽擱,出來迎接晚了,你可別見怪才是……」正當兩人說話時,古云娘蓮步輕移而出。
「那敢見怪,你貴人多事,忙嘛……」才聞聲,古玉鳳低頭喫茶,連瞧也不瞧便出口嘲諷,可話才說一半,抬頭見著一張威嚴的臉龐赫然映入眼底,霎時大駭,嚇得自椅子蹦跳起來,所有話都吞進肚里,結結巴巴:「王、王爺……您今天怎……怎有空……」慘了慘了!以前住個各把月也難得見他一面,怎今年才來第一天就碰上煞星?不知他有無把話聽進去?
「云娘,你貴人事多,沒空見客,可以送人了!龟幊烈恍,南嘯天話說得可毫不客氣。
緊追而來的銀杏才步入大廳就聽到這話,難忍笑意的她只好以袖遮口,靜候在旁等待有沒有轟人出門的機會。
「我……我……」
「姨丈……這個……娘她不是這意思……」
母女倆急了,難不成今年的威風日子不到一日便要被趕回揚州?
拍拍夫婿攙扶的大掌,要他隱忍怒氣,古云娘溫婉笑道:「大姊,你累了吧?妹妹已經要下人準備好客房,你與妍妍要不要先去休息,晚上再幫你們設宴洗塵可好?」
「好好……」連連點頭。能留下來當然好,哪有不好的道理。
啊——可惜!掃把都準備好了呢!銀杏心中好不惋惜。
「銀杏,你帶她們去吧!」古云娘微微笑著。
「是——」拖了好長的音,銀杏假笑!岗w夫人、表小姐,請跟我來吧!」話完,轉身就走,懶得多瞧一眼。
冷眼目睞兩人倉皇逃離大廳,南嘯天沉聲道:「說那種話你還留她們作啥?」對於欺負愛妻的人,他從來不客氣,更遑論好言相向了。
「大姊說話向來那樣,你別同她一般見識。」真要計較怕是計較不完了。
「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早在踏入京城第一步,就派人將她丟回揚州……算了!不說她們,你該回房休息,別累著。」細心觀察到眼眶下疲累淡青,語中有著心疼。
感受到他滿溢的關懷之情,古云娘深情含笑,幸福地由著他扶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