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聿吾快步地走進公司里,這一回他是一個人前來,沒有大排場,也沒有人帶路,便依著前次的記憶找到攝影棚。
由于他根本不曉得闕艙若的休息室在哪里,因此他隨便攔了一個工作人員便問。
誰料對方看他身材高大,竟嚇得全身發抖,氣得黑聿吾直想拆了他身上的每一根骨頭。
不過他還是問到路了,還未到達休息室門口,他遠遠就看到闕艙若的經紀人站在門口。
他一把抓住她問道:「艙若呢?」
黑聿吾沒有注意到慕蕓秋看似慌張的模樣,直到她反手拉著他說:「黑道大哥,你來得正好,快進去救人呀!」
「黑道大哥?」他不悅地瞪著她。
「這不是重點!反正你趕快進去救人……」慕蕓秋把先前畏懼的心思放在一旁,使勁地推著他。
黑聿吾皺皺眉,本來是想甩下她一個人去別的地方找闕艙若,不過休息室門內卻突然傳出呼救聲。
「你不要過來……快放開我!」
這聲音是……是闕艙若!
黑聿吾的心臟瞬時被揪緊,他一把將慕蕓秋揮開,奮力的撞起休息室的門。在慕蕓秋還來不及眨眼時,這個全身彷佛都是力量的男人已把門撞開,沖進門內,一拳把杰克遜打倒在地,當場讓他很沒面子的吐了血,掉了兩顆門牙。
「哇!我的臉……我的牙齒……嗚……」杰克遜頓時就像是個信心全失的小孩子一樣坐在地上哭叫。
但黑聿吾的教訓還沒結束,他又給了杰克遜一記右勾拳,不但打歪了他的鼻梁,還讓他流了一臉鼻血,令他哀叫得更大聲。
慕蕓秋一門進,先是注意到蜷縮在椅子上的闕艙若。
她擔心的皺眉,本來是想先過去安撫她的,熟料杰克遜的哀叫聲音像是在殺豬一樣,引來了許多人,為了避免杰克遜真的被打死,她只有硬著頭皮過去阻止黑聿吾一拳又一拳的痛擊。
「夠了!黑聿吾!」她拚命拉住他的手臂叫道。
杰克遜被黑聿吾打得趴在地上,臉腫鼻子歪的。
「別阻止我!他敢碰我的女人,我就要他死!」說罷,黑聿吾的手猛然一振,慕蕓秋便一個重心不穩地跌在地上。
「我的天,你這是什么神力……」她咒罵了幾聲,才忙著站起來,做著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勸架。
「黑聿吾!你給我聽著!停下來!艙若現在需要你,你不懂嗎?」她大聲地喊道。
黑聿吾也總算是僵住身子,停手了。
「艙若……對!艙若!
他轉過身,瞳仁掃過被慕蕓秋叫進來幫忙處理善后的人,才發覺蜷縮在沙發上,全身發顫的小女人。
黑聿吾緊繃的臉部線條霎時柔和下來,心疼如絞地踱至她的身畔,張大他的臂彎,牢牢也緊緊地摟住她。
「艙若……艙若,別怕,是我,我來救妳……來保護妳了。」他仍有些急遽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畔,引來她的一陣掙扎。
「不……別碰我,別碰……」艙若想揮動粉拳,卻被黑聿吾給執至唇畔輕吻。
「別怕,艙若,是我……今后有我在,沒有人可以欺負妳的,我保證!顾綍r嚴肅的聲音變得瘖痖。
天曉得,當他方才一進門,看到闕艙若掙扎在那下流胚子身下時,他的心有多慌、多害怕!
他在商場上一向是叱咤風云,賺進幾千幾百萬,他都不會得意,賠了幾千幾百萬,他也不曾皺一下眉頭,唯有她,就像是侵入了他的骨髓里,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影響著他的喜怒哀樂。
她可知道他是真的愛上她了……
「黑……黑聿吾?」
闕艙若此時終于是拾回一點神智,聽出了黑聿吾的聲音,她的瞳孔收縮了下,才對準焦距,將手撫上他陽剛的臉。
「是我,妳沒事了!」
他揉著她的發,忍不住地吻她的額、她的手,他不喜歡她帶愁的眼,他要她笑,只對他一個人笑……
「是你……」
闕艙若望著他,彷佛看到小時候闕司戩保護她不被父親毆打的樣子,因此她自然的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無聲的流淚。
她哭不出聲音,但她猶是一個平凡的小女人,所以她會流淚,將痛苦埋在心里則是她唯一的習慣。
黑聿吾將她緊抱著,不想再看她哭泣的樣子,不過他的右手狠握起拳,喃喃地對她承諾,「艙若,讓我保護妳一輩子,我要做妳的守護神……」
這話語柔柔地回蕩在她的耳際,卻敲進她的心里,又痛但是又心喜……不過隨即,一股熟悉的感覺突然涌了上來,她又想吐了。
「唔……嘔--」
闕艙若忙推開黑聿吾,干嘔了起來,急得黑聿吾滿頭大汗。「艙若,妳沒事吧?妳的臉色好蒼白……」他急忙輕拍她的美背,恨不得再把那人渣抓回來痛打一頓,也恨不得自己可以替她受苦。
指揮方才在一旁看戲的人將杰克遜抬出去后,慕蕓秋立刻過來察看闕艙若的狀況。
「怎么樣?她還好嗎?」她半蹲在黑聿吾的身后問道。闕艙若可是經紀公司的紅人,她要是有什么不適,上頭的大老板不會放過她這個經紀人的。
「不好!她為什么突然開始吐了?」黑聿吾吼道。
慕蕓秋頓覺聽力全失,無力地挖了下耳朵才說:「那是她的老毛病,一會兒就沒事了!
但是闕艙若卻在干嘔完了之后,又吐了一堆穢物在地上,急得黑聿吾的黑發快變白發,躁動得有如一頭猛獅。
「什么老毛。∥乙退メt院掛急診!」說罷,他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上有沒有沾到穢物,就抱著闕艙若往門外沖。
「掛急診?我的天!這個男人是不是瘋了?」
慕蕓秋覺得自己是碰到瘋子了,不過她還是跟了去,去保護他們經紀公司的重要「商品」。
再度到醫院掛急診,裴然和闕宕帆都能體諒黑聿吾的夸張行為,因此以平常心來對待。
不過等他們看到吐得奄奄一息、面色蒼白的闕艙若時,便輕松不起來了,馬上替她做檢查、吊點滴,好一會兒后才移進普通病房。
黑聿吾坐在床畔,看著闕艙若終于平靜下來的容顏,忍不住一再的伸手輕撫著,心里則是被一股沉重的恐懼所壓著,就怕失去……
慕蕓秋和闕宕帆走進病房,看到黑聿吾真情流露的樣子,也知道他是真愛上闕艙若,他們感到慶幸。
他們一直希望闕艙若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如今,當然是更加予以祝福了。
黑聿吾靈敏地發現他們的存在,驀地站了起來,如平常給人的嚴肅面容朝他們微微頷首,便領先走了出去。
慕蕓秋和闕宕帆見狀,也相視一眼,跟隨在后,因為,該是告訴這男人真相的時候了。
三人來到醫院的中庭樹下,黑聿吾立刻開口問道:「艙若是不是得了什么?不然為什么會吐得那么嚴重?」
是因為那個想非禮她的人渣嗎?如果是的話,他下次再見到那人渣,他非得打得他三個月下不了床。
與闕宕帆對視一眼后,慕蕓秋回答道:「不,是因為艙若小時候的可怕夢魘,以至于她只要一作噩夢,或者是男人想對她毛手毛腳,她就會這樣!
「這么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啰!」黑聿吾陰沉著臉問道。
只要一想到以前有那么多的男人覬覦他的艙若,他就氣得手握成拳,額上青筋暴現。
「嗯,可是這次好象比較嚴重。」慕蕓秋擔心地說道,因為艙若這次是第一次吐到昏了過去,還好黑聿吾送艙若到醫院掛急診,否則她還真不曉得該怎么辦才好。
「妳還敢說這一次比較嚴重!妳是艙若的經紀人,卻沒有盡職的守在她的身邊,才會發生這種事,妳這個經紀人是怎么當的!」黑聿吾突然向慕蕓秋逼近,怒不可遏地指著她的鼻子責罵,嚇得她忙躲到闕宕帆身后。
「我……我……」
她也很委屈呀!慕蕓秋扁著嘴,根本就不曉得怎么接話。
不過若要怪,她會把罪全都推到杰克遜身上去,誰教他要施計調離她,否則艙若也不會變成這樣了。
而闕宕帆也還算有良心,幫她說話,「黑聿吾,這件事你也不能夠全都怪她。」
「不怪她?那么我該怪誰?」他倒是想聽聽看。
闕宕帆的臉色一沉,但又馬上恢復笑臉地道:「或許該怪命吧!
「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黑聿吾瞪著他。
「怪她不該生為闕家人!
「什么意思?你能夠說得更清楚一點嗎?」黑聿吾這時已慢慢冷靜下來,專注的問道。
慕蕓秋也很好奇的傾聽。
「你應該知道,闕氏集團前任總裁在前不久死了吧?」
「但是我們要談的跟這件事有什么關系?」黑聿吾早就知道闕艙若的身分,因此當然也知道這件大新聞。
「他是我們的父親!龟I宕帆以一種很特別的語調說道,平靜中實則暗藏著諷刺、不屑與憤怒,這本事也只有他才有。
「那又如何?」
「你應該知道,生前的他都一把年紀了,名聲卻是企業界里最差的,那么他年輕的時候,一定更差。」
一把年紀的闕老頭都還能夠強暴未成年少女,只是最后死在人家身上,那么年輕時候的風流事,又豈會少呢!
黑聿吾皺起好看的眉頭,不置一語地繼續聽下去。
「闕老頭生前的確是夠風流的了,這一點可從他死后頻頻有女人上門為自己的孩子要求認祖歸宗看得分明,所以在他死后,身為長子的闕司戩是更忙了!龟I宕帆的語氣就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般平常。
他走至樹下,伸手接住落下的樹葉,對于稱乎自己的親生父親為老頭,他不認為有何不敬,因為八個同父異母的孩子,除了司戩、艙若兩兄妹,沒人叫過闕老頭為爸爸或父親的。
當然,這在他過世了之后也不會有什么改變,只因他們的確鄙視他,即使他們的生命是他給予的。
「闕老頭的第一任妻子就是艙若的生母林琴雅,她是個富家千金,是闕老頭年輕時為了自己的公司而娶進門的金主夫人。闕老頭娶了她之后,的確是安分了兩、三個月,直到林琴雅懷孕,他才去偷腥……」闕宕帆娓娓訴說出往事……
不久,林琴雅把闕司戩生下來了,也抓到闕老頭背著她在外跟其它的女人勾搭,她當然很不悅地跟闕老頭吵了起來,吵著要回娘家,而闕老頭為了怕她把資金抽回,又安分了一陣子。
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闕老頭不久便故態復萌,但都是偷偷的進行。幾年后,林琴雅生下了闕艙若,闕老頭更過分了,他正大光明的把女人帶回家辦事,氣得林琴雅再度回娘家。
有一夜,闕老頭又帶了女人回家辦事,闕司戩因為必須抽空學習更多的課業而不在家,于是留闕艙若在家,最怕雷聲的闕艙若按捺不住害怕,便跑出房外找闕司戩……
「哥哥……司戩哥哥……嗚……我好怕……司戩哥哥……你在哪里?」闕艙若小聲怯懦地喃語。
平常都陪伴著她的司戩哥哥在哪里?他為什么不見了?她找遍了他房里的每一個角落,都不見他的蹤影。
漆黑的室內彷佛隨時會跑出一些可怕的東西來吞噬她,再加上不停的雷響,讓她害怕的不斷哭泣。
外頭的雨下得很大,她只能不住的哆嗦,不能控制害怕的抖著。
她邊哭邊自闕司戩的房間走出來,來到客廳,突然一陣落雷打了下來,又令她躲到角落去發抖。
不曉得為什么,今晚家里居然連個傭人都沒有。
未久,她停止哭泣,豎耳傾聽,雷聲與雨聲之間她好似聽到什么聲音,于是她循聲來到了二樓的房門口,好奇的打開房門,卻猛然張大眼!
男人壓在赤裸的女人身上,全然陶醉在兩人的情欲世界里。
闕艙若嚇得癱軟在地上。
她的父親正在跟一個女人做愛……而那女人不是媽媽,不是媽媽!
每一個惡心的動作,都像是要強烙進她的腦海似的,她想要逃開,卻全身無力。
房內的呻吟聲音愈來愈大,然后她父親發現她在偷窺,便大吼了一聲!「賤人!妳在這里偷看些什么?是想給妳母親報信嗎?」
父親將褲子穿上,幾個大步便走過來,熱辣辣的巴掌亦甩在她的小瞼上,打得她口含著血腥味。
「不!我沒有……嗚……我沒有!」
她哭著想要解釋,但是父親根本就不聽,其實她只是害怕雷聲而已,她只是想要有人陪。
但父親什么話都聽不進去,便狠狠地打著她。
「賤女人生出來的賤孩子,居然***想給我去通風報信是嗎?我打死妳!看妳怎去!」
那該死的女人居然扣住公司里的資金不讓他用,他就打死她的小孩好了。
但是他似乎也忘了,她也是他的孩子。
「爸爸……嗚嗚……不要!艙若沒有不聽話?不要打我……不要打……爸爸……嗚嗚……」
闕艙若邊哭邊求饒,但是父親正在氣頭上,而她打擾他辦事,加上母親跑回外婆家,新仇舊恨就這么全算在她身上了。
「爸爸……不要打……艙若沒有不乖……嗚嗚……」
「妳跟妳媽一樣賤!去報信,妳去報信啊!我就把妳給打死!打死妳,看妳還能不能去給妳媽報信!」
半晌,他踢得腳酸,便轉身回房拿來皮帶繼續打,還是一旁的陌生女子覺得不對勁,才忙喊住他。
「等一等!你要打死她了!她是你的小孩呀!你怎么那么殘忍?」
他這才喘著氣停住手,看著闕艙若不再抖動求饒的瘦小身體,他用腳踢了踢。
「去!這么快就昏過去了!」他吐了口痰在她身上。
那女人看到闕艙若被打得全身是傷是血,小小的臉蛋更是慘不忍睹,也忍不住轉開臉。
「喂!你得送她去醫院,她傷成這個樣子,會死的……」
不過就是他有私生子的事嘛!又不是第一次了,那個賤人又何必跑回娘家去給他難堪,還扣住公司里的資金,他能不生氣嗎?
「死了倒好!我倒要看看那個女人會不會回來她的孩子送終!」
「你不能那樣做……」
「這是我的家務事,妳管什么?」說罷,他便硬扯著那女人,猛親著她的嘴,揉著她的胸部,腳一勾,便將門踢上,不管闕艙若的死活。
直到闕司戩回到家,才發現昏迷不醒的闕艙若,除了全身是血是傷外,她還發著高燒,他立刻將她送醫。
醫生說闕艙若被踢斷了三根肋骨、一只大腿骨,全身上下滿布淤血及傷痕,能救活也算是奇跡。
在闕艙若住院期間,父母親都沒有來看過她,只顧著商討離婚的事。
除了闕司戩,沒有人關心闕艙若,也是在此一事件之后,闕艙若便將感情封鎖起來。
父母離婚,闕司戩又必須為了接管家族事業而忙碌,顧及不到待在家里的闕艙若,所以小時候的她,等于是在拳腳交加的生活下走過來的。那段日子的經歷,正是她夢魘的由來,亦纏繞她至今。
然而傷害已經在闕艙若的心中造成了陰霾,成為她痛苦噩夢的來源,甚至令她好一陣子害怕男人。后來,要不是闕司戩堅持在闕老頭娶進第二任妻子時搬出家門,闕艙若說不定一輩子就這樣了。
所以闕艙若經常說,她活下來是因為闕司戩希望她活下來陪他,否則她不會活那么久的。
※※※
闕宕帆將闕艙若那段悲慘的經歷說完后,慕蕓秋已淚流滿面。
黑聿吾更是一臉陰鷙,恨不得把那對狠心的父母親給吊起來毒打一頓,好幫闕艙若剛回公道。
闕宕帆靜靜地觀察著黑聿吾的表情,在心中分析他的情緒。
他相信黑聿吾絕對是愛著艙若的,看來司戩和他也終于可以放心,因為艙若的幸福指日可待。
安靜了半晌,慕蕓秋擦干了臉上的淚水,首先打破靜默道:「我去看看艙若的情況,我很擔心她!
闕宕帆點點頭,讓她先行離開,卻伸手攔住黑聿吾。
「請你等一下!
「有什么事嗎?」
黑聿吾也急著要回到闕艙若身邊,他要她醒過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他,然后他要告訴她,沒有人能再欺負她了,因為他會一輩子保護她,他以生命起誓,他絕對會做到!
「你愛她嗎?」闕宕帆問道。
而黑聿吾給他的,當然是他預料中的肯定答案。
「我要陪她一輩子。」說罷,他便轉身疾疾走了。
只因他想陪在闕艙若身邊,非常的急切,所以他當然也沒有發覺闕宕帆那神秘的笑容,似乎帶了一絲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