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他的,是一名少女。
少女看起來挺小的,差不多十三、四歲左右,小臉蛋有些發白,白中又透著綠光,說不出來的眼熟……邵蘭草的視線落在她一身喜氣洋洋的紅衣,那紅衣有些過大跟舊色,應是家中其他親人穿過的衣服。
“你是我兄長嗎?”少女慢慢地開口,腔調有些生硬不自然。
“咦?”邵蘭草微楞,不知自己何時在羅家多了個妹妹。
他還沒有想到對應的話,忽見她往自己慢慢走來,她走路的姿勢真怪,比起自己踏踏實實地踩地,她像一個……對對,像嬰兒在學走路!
她搖搖晃晃地走向他。邵蘭草暗驚,真怕她突然跌倒,他要怎么辦?趁她跌倒時,翻墻逃逸?那他要何時才能找到他的寶貝小石頭?他要何時才有緣再與大姐姐相遇?
“我聽她們說,哥哥忙,但是,會來見我!
“我……我不是……啊,小心!”邵蘭草不及細想,本能撲上前要接住她。但他受了風寒又保持同樣的姿勢找了許久的石頭,骨頭一時不聽話,撲出去的時候狼狽地趴在地上,隨即一重物壓住他的背,他低叫一聲,聽見骨頭發出一連串“磕磕磕”的聲音。
好慘!
“你……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怯怯地笑道:“沒事!
她慢慢爬坐起來,瞧見邵蘭草雖穿著冬衣,雙膝跟手肘部分卻弄得極臟,料想他之前是跪在地上尋些什么。
她低頭一看,只有看見叢生的野草,沒有像是可以被尋找的珍寶。她又抬起眼,好奇地看他,問道:
“你在找什么?”
“我……”他臉微紅,搔搔頭,傻笑道:“我在找一顆小石頭!
“石頭?你在找我嗎?”
“。俊鄙厶m草又是微微一呆,頗有與她牛頭不對馬嘴之感。
“我叫靈琇啊!
“靈……靈秀?”這是頭一回有女孩告訴他閨名,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得吶吶道:“我叫邵蘭草!
邵?果然不是她兄長啊。她心里并不驚訝,方才她從屋內就一直聞到一股蘭花的香味,以為是自己那個未曾謀面的兄長來瞧她,她慢慢地走出屋后,雖沖動地喊他兄長,但隨即注意到他年紀極輕,完全不像四十多歲的男人;身上穿的衣服雖是繡美的冬衣,卻弄得臟兮兮的,像是這人頗為隨性。
她注意到這少年的長相并不算是好看,頭也有點大,但正因為頭大,所以雙眸雖是圓大,卻不突兀或者驚人;嘴唇也有點厚,耳朵更是顯得富富泰泰的……雖說頸部以上的部分都挺大的,但是他的身子卻不胖壯,反而顯得有些高瘦。
“我怎么這么笨,連姓都報出來了!若是鬧到開春那兒,我一定被罵到臭頭……”他見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搔搔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小妹妹,你可別誤會,我……我不是來偷東西……我是不小心把我最重要的東西丟到這里來……”
他的笑,好熟悉,她一時看呆;隨著他的笑,她的鼻間撲來一股花香味……這種香味好像聞了很久,讓她心里溫溫暖暖的。
“蘭草?”忽然聽見邵開春隔著高墻在叫他。
邵蘭草用力嘆了口氣,認命地要應聲,那小妹妹突然將食指擺在他的唇間,示意他別開口。
他呆呆地聽從,聽見邵開春又叫了幾聲。
“這臭小子跑哪兒去了?讓我找著,我非要狠狠地修理他不可!”他的聲音愈來愈遠,直到消失。
邵蘭草輕拍胸脯,暗松了口氣,眼角覷到她手指仍留在自己的厚唇間,他立刻臉紅地爬退一步,輕聲說道:
“對不起,失禮了,失禮了。”
“大哥哥,你背我回房,好不好?”
“背?”他瞪大眼,喃喃道:“那……那不好吧?”那不就等于“肌膚相親”了嗎?他這種經驗只跟大姐姐有過,可沒有想過要跟其他女孩啊。
“我剛練習走路,我怕走不回房!
她的聲音略帶天真,就連神態也有些天真,感覺年紀好小……邵蘭草的目光悄悄落在她不小心露于裙外的小腳,立刻臉紅地收回視線。
她說她在練習走路,那就是行動不便了?基于助人之樂,他背她回房也不是問題啦,只是男女授受不親,他沒有邪念,但若被旁人瞧見了,這……
“大哥哥,你幫我忙,以后你來找你的石頭,我可以保密;等我的雙腳方便了,我也幫你找!
他大眼一亮,脫口:“真的?”見她天真地展顏笑著,年紀足當他妹妹了,他背她回去也不算什么嘛。他說服自己,慢慢背對著她蹲在地上,補充道:“我受了點風寒,你小心傳染!
“好。”她怯怯笑道。
就連聲音聽起來也天真可愛,他忖道,不知不覺松了心防。軟綿綿的身子突然靠在他的背上,他也不作其它想法,一個用力,便將她整個人背起來,問了她的屋子在哪兒,便慢慢地走過去。
“若是哥哥或者爹,也會是這般感覺吧!迸吭谒成系牧_靈琇滿足地說道。
“啊,你沒見過……”他硬生生改了口,笑道:“我若有妹妹,也是會像你這般吧。”
這人真老實,她想道。她的手指輕輕摸著他的大頭后腦勺,不動聲色地俯近他的后頸,聞著淡淡的微妙香氣。
這香氣雖屬異香,她分不出是哪種蘭花的品種,但是明明熟得緊,怎么會不是她兄長的呢?
“真怪,明明就是這股味兒,我睡著時直聞到,還以為是大哥在旁陪我的味道呢!边是陪在她身邊的,其實是眼前這大頭哥哥?
“什么?”他聽見她自言自語,趕緊道:“是不是我走得太快,讓你頭暈了?”
“沒,沒的事!彼s緊回答,遲疑了下,突然用力拍了下他的大頭。
邵蘭草呆了一下,不知該做何反應。
“這頭好大!
“是很大啊!彼Φ溃灰詾橐。
這人的個性也好像挺好的呢,羅靈琇又摸摸他的大頭后腦勺。若是這人是她的家人,多好。
她直摸著他的頭玩,邵蘭草也不生氣,就當她是小孩子在玩耍。
“你的寶物是石頭,那石頭必定很重要嘍?”她突然問道。
“很重要,跟我的命一樣重要!彼J真答道。
“這么重要的東西怎么會丟到我家來?”
“這……是我不好,一時不小心丟了過來。我……我住你家隔壁,排行老二,你若不介意,就叫我一聲邵二哥!彼哪樜⑽l紅道。只覺既然她都不認生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作矜持。
“咦,你要當我哥哥嗎?”她高興說道,細瘦的雙臂環緊他的頸子,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你不嫌棄的話,咳咳!
“不嫌不嫌,我兄長從我醒來后,一直沒時間來看我,現在我多了一個哥哥,當然好,當然好!彼韵蛹拥卣f道。
邵蘭草心中恍然大悟。原來她格外地親熱,是因為這緣故啊,思及此,又想她天真的笑顏像個十足的小孩兒,他就真當她是小妹了。
從小只有開春這個兄弟,偏開春的兄弟情極淡,娘親也沒再生個弟妹,讓他永遠只能當個可憐的弟弟;小時候多想要個妹妹疼,但又怕娘親生下來,萬一是個大頭妹妹,又遭開春欺負怎么辦?
這想法如今想來雖好笑了點,但卻是小時候讓他擔心受怕不已,F在,他無緣無故冒出了個小妹妹來……也不錯啊。
邵蘭草正在回憶的當口,突然發現頸間溫溫熱熱的,還有女孩家身上軟軟勾人的味道,他嚇了一大跳,微側臉瞧見她把小臉探在他頸旁,正興致勃勃又孩子氣地望著他。
“怎么啦?”就算他頭大,也不是人間異事,沒有必要用這么好奇的眼光看著他吧?
“二哥,那石頭很重要吧?等我雙腳穩健了,你若還沒找到,我再幫你找,你告訴我,那石頭為什么對你那么重要,好不好?”
不好,那是他一個人最珍貴的秘密,腦中閃過此念的同時,心里又對她有意要幫忙感到窩心。他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道:
“那是我的夢……”
“夢?石頭跟夢有關系?”她好奇問。
“那小石頭是打我有記憶以來就跟著我的。我娘說我出生時,沒有人注意到這石頭到底有沒有存在,后來是要喂奶時,才發現我手中握著那塊小石頭,幾次想要丟掉,但都讓我給撿了回來……”
“陪著自己十幾年,的確是很重要!彼c點頭附和。
他見她沒有因為小石頭本身的價值而嘲笑他,心里微熱,又道:
“我本來沒有發現的,但自前幾天我的小石頭丟了,我從小到大的夢也不見了,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夢出自于我的小石頭……”
“夢?二哥,原來你也常作夢嗎?我也作過夢,不過我醒來時,總是記不住呢!”
邵蘭草微微笑著,心里有些開心,知她全然信了自己的話。
自他開始沒法作夢后,他心急如焚,卻無人可訴;若告訴開春或娘親,肯定會被當瘋子。他努力再入睡,想要夢見那鬼,那鬼也不再出現,在沒有人可以商量之下,他只能一個人偷偷焦急;他也沒有像開春的聰明才智,只能土法煉鋼用最費力的法子找他的小石頭。如今有人可以傾吐、可以商量的話,那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個轉機。
“二哥,然后呢?”
她信賴的聲音如天籟,讓他心一動,不由自主地將心里積久的煩惱一一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啊……”她被扶坐在床上,沉吟道?匆娝觳阶叩介T口。
“二哥,你要走去哪?”
“我……我想男女授受不親,我站在門口就好了!彼ι︻^,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她楞了下,展顏笑道:“二哥,我又不會吃掉你,外頭雖有太陽,可是很冷呢。你進來,不會男女授受不親!
聽她喊自己二哥喊得很順口,他心里高興;又看她展出孩子般的笑容,他搔搔頭,覺得自己好像小題大作了點,便慢慢走回房內。嘴里說道:
“你當然不會吃了我,我對你也不會心懷不軌,可是你不能對每個人都這樣,這世上還是有不好的人……”見她受教地點點頭,他的臉又紅起來!拔也皇枪室庖柲愕模皇桥履悴欢!”
羅靈琇用力地直點頭,小聲笑道:“我明白,你是為我好。老實說,你是第一個來探我的人,我心里好高興,我醒后來第一個瞧見的人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呢……二哥,你說你住在我家隔壁,不知道我家有一個一出生就睡著的女嬰嗎?”她指著自己,笑說:“就是我啊。”
邵蘭草聞言,楞了下。
“前幾天,我莫名其妙地突然醒了,頭一個客人就是你呢,沒有什么好吃的招待,二哥,早上丫頭來送過熱茶,你自己請用吧!
“好……好……”他呆呆地聽從她的話,真的去倒茶喝。
熱茶已經有點降溫了,他卻一點也不介意。忙了一早上,他的喉口變得更痛,一下子就將一壺茶喝了一半以上。
若是開春,肯定嫌這茶水不夠熱……他忽然閃過此念,并非對邵開春有所抱怨,而是由此可以推想她在這個家所受的待遇,似乎并不是很好。
“我想,會不會有一個可能呢?”
他回過神,問道:“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笑道:“有沒有一個可能,是她已經投胎了呢?”
“投胎?”誰投胎……他瞪大眼,茶杯差點滑落手里!澳闶钦f……大姐姐她已經投胎了?”有可能嗎?有可能嗎?
“什么都有可能啊。也許你找到石頭了,又開始作起夢來;也許找到了,卻已經不作夢了,若是后者,也有可能是她投胎了!
“可是……那鬼說,她被傷過心,自然不愿投胎轉世!彼,心里真是百味雜陳。不管投胎與否,他都憂喜參半,如果,如果……“如果投了胎,她不認得我……”
“那,你認得她嗎?”
“當然認得!當然認得!我當然認……”怎么認?認臉?認閨名?認特征?他只記得她雪白的背跟黑到發亮的長發啊,除此外還能怎么認?他握緊杯,低語:
“我認得的,我一定能認得的。我是真心喜歡她的,若我認不出來,還談什么喜歡她?”
羅靈琇原要告訴他,他的想法太過天真,但看他一臉固執,便及時縮了口,點點頭笑道:
“好啊,既然你認得,那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都不是問題?”他今年十七歲了,在智力方面……是不是太笨啦?為什么一直跟不上這小妹子的話尾?
“是啊,咱們花個幾天的功夫找看看,若是找不著你的小石頭,或者找著了,你卻再也不作夢,咱們可以進城里查查看,看那前后幾天是不是有嬰兒出生?若是有,咱們再找女嬰,總算是有一線希望的嘛!
他雙目一亮,脫口:
“這倒是個法子!彼肓撕脦滋欤詾榈搅私^境,從此與大姐姐無緣,沒想到她這樣一說,好像前景充滿了生機!拔艺姹,沒料想這么多!彼吲d地說道。
“那是當局者迷。”她也笑道。
“可是……可是……城里我不熟,總不能挨家挨戶地敲門問他們是不是剛生了孩子吧?”
“那也很簡單啊。二哥,你這幾天過來找你的小石頭,順便陪我練練走路,等我走路順了、穩了,我再跟你一塊入城……不不,你先聽我說,我聽那些丫頭說,我兄長是當官的呢,當官的跟當官的總有幾分交情,應該能弄到那幾日城里夫妻有生孩子的名單,咱們再找機會看看那些孩兒,說不得你跟那大姐姐有緣分,能再遇見也不一定。接下來咱們就可以想想用什么法子,讓她長大到跟我現在一般大時,還會喜歡上你這三十多歲的小老頭兒!彼苷J真地說道。
邵蘭草已是聽得一楞又一楞,直楞下去而無法反應了。
若不是見她身材嬌小,笑顏又天真無比,他真的覺得她比自己還要大些,才會條理分明地一下子就把事情解決了一半。
是巧合吧?
他老以為天下聰明之最的就是開春了,沒道理又冒出一個小天才來。是他多想了,多想了,才清醒幾天的小姑娘怎么會懂那么多?還能為他解惑……是巧合,是巧合,他想道。
“你……你真人如其名!绷季,他才能吐出這句。
羅靈琇的笑顏微微僵了下,有點失笑。向他招招手,等他走近后,她才問:
“二哥,你以為我的‘琇’字怎么寫?”
“不是靈秀的秀嗎?我是說,秀氣的秀!
話才說完,突然見她拉過自已的左掌,他嚇了一大跳,還來不及縮回,她的食指就慢慢在他粗糙的掌心里寫著玉字部的“琇”字。
“是這個琇啊!彼氖种负眯∮旨,相較之下他的手掌就粗得可怕。等她一放手,他立刻縮回來,臉也紅了起來。
“是啊,二哥,我若真人如其名,可就是像石頭了啦!
“石頭?”
羅靈琇見他傻楞楞的,料想他的書讀得有限,也沒有刻意展現自己的聰明,只笑道:“二哥,你叫邵蘭草,想是你爹娘很喜歡蘭花吧?”
“嗯,我爹隱居,喜歡養著蘭花。我出生時,正好報歲蘭大開,便取名蘭草!
“那你也算是一株蘭花了嘛!彼嫘Φ。
他搖搖頭,道:“蘭花是開春,他才是那個能發出王者之香的人!币娝龥]有追問,他也不再多提邵開春,只突然想到一件事,一時好奇脫口問道:“你不是睡了十多年,剛醒過來嗎?怎么懂得這么多,連字也識得?”比他這個清醒十七年的人還要厲害,真是慚愧。
她又笑了笑,小聲說道:
“這可說來話長了。二哥,你要聽,我也告訴你!
繡芙蓉2003年11月23日更新制作
“你去哪兒?”
糟,被發現了。邵蘭草及時煞住腳步,等著邵開春快步走來。
“這幾天,你都去哪兒?怎么都找不著人?”
“我……我……”
“結結巴巴的,想對我說謊?”邵開春不痛快地說道,瞪著他那張老實過頭的大頭臉!叭ヒ娔阆矚g的姑娘了?瞞著我做什么?以為我要搶人?”
邵蘭草聞言,連忙澄清道:
“不不不,靈琇不是我喜歡的那個姑娘……”
“靈秀?果然真有這個人!”邵開春心里微惱,揪起他的衣襟,大聲說道:
“你這臭小子,有喜歡的姑娘就喜歡吧,連家里的人也不知會一聲,干嘛?偷情嗎?幾歲的人也敢學偷情?”
“開春,我說了不是……”
“不是?她不是你喜歡的姑娘?那你認識的姑娘還真不少呢!彼I道,也知道這小子不騙人,邵開春勉強接受這一次的解釋,說道:“我看你那顆小石頭丟了,病了好幾天,我連城里也不去了,就留下來陪你,我這哥哥好到在世間不好找吧?偏你不領情,莫名其妙地三天兩頭不見人影,病都還沒有養好,簡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若不是見蘭草病剛好一點,他真想一腳踹在他的大頭上以泄恨。
“既然不是你意中人,干嘛三天兩頭跑去見她?小心讓人家誤會!鄙坶_春料想他認識的姑娘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她雙腳不方便,我去看著她,免得她練習走路時,不小心跌倒,若是傷到臉,那對姑娘家總是不好嘛。”
“是個瘸子?我就知道你也只能認識這種人!”在他說出那女人雙腳不便時,邵開春就已經在盤算如何打發她的主意了。他雖覺得蘭草條件極差,可也不能夠讓其他亂七八糟的女人騙了蘭草,丟臉啊。
“她不是瘸子!”邵蘭草遲疑了下,將他翻墻找石頭的情況告訴邵開春,卻沒有提及他發現她在羅家不受兄長疼愛的事實。
這十幾天,他一直陪著她練走路。每次都很委婉地問她,她的兄長來瞧她了沒?她卻一臉害羞地笑說她兄長忙,沒時間回來瞧她。
她還小,天真到自然不懂這些事,但他經歷過的,了解這代表什么意思。他曾偷偷問梅兒羅家是做什么的,才知她的爹娘在她睡覺時已經去世;如今羅家當家的是她的兄長,她兄長是當官的,是什么官位他也記不清楚,只知道他在靈琇昏迷時,家中已納妻妾數人,孩子也有了,自然無暇顧及靈琇……當然,女子的身分讓靈琇在羅家的地位稍稍矮了一截,難怪那天他背她回房去時,沿路沒有看見任何人接近。
她……受到冷落,他心里有點不高興,若是在邵家、若是身為他的小妹,他才不管女子的地位、還是她睡了幾年,他一定把這個妹妹當寶!就算是大頭妹子,他的疼愛也不會稍減。
“啐,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在亂想什么。俊鄙坶_春惱道。
邵蘭草回過神,連忙搖頭。
“她像妹妹,不是我心中喜歡的人!
“妹妹?你的人緣何時變得這么好了?好了,既然你要去見她,那我也一塊去好了。”他不去解決那個女人,他怕蘭草遲早會被騙,說到底他還是好哥哥。
“你也要去?”
“怎么?不行嗎?一臉大驚小怪的,我又不會吃掉她!
“不,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她太天真,我怕她會受到驚嚇……”
“驚嚇?”邵開春怒瞪他!澳氵@個大頭,她都不被你嚇到了,我會讓她害怕?你以為我長得像鬼嗎?”
邵蘭草一時啞口無言。
他怎能說,方才一聽開春要見她,他心中立刻起了淡淡的排斥之意,極端不愿靈琇瞧見開春?
靈琇從醒來之后,所見之人有限,尤其她唯一親近過的男人只有他自己,當然不知美丑之分……他雖已不介意自己并沒有開春的好看,但是,但是,靈琇這幾日待他的態度真讓他有那種身為哥哥的高興,讓他極為不愿與開春分享,尤其靈琇天真可愛,開春萬一說話過于傷人,那,那……
“喂!”
“她是很脆弱的……”他支支吾吾的。
“然后呢?”
“你可不能說話太毒──”“一,笨;二,丑,除了這兩樣外,我對人說話都不會太毒的!
開春的意思是指這兩項他全有,才會從出生以來對他欺凌嗎?邵蘭草嘆了口氣,往小花園的高墻走去。
“你去哪兒?”邵開春追上去。
“我帶你去見她……她真的很天真、不懂世事,你不能對她怎樣喔,不然我……不然我……”
“你什么你?”邵開春沒好氣道,就不信這個大頭弟弟敢對自己如何。
他見邵蘭草走向高墻,正又要開口問他往道高墻走來做什么,忽然之間見邵蘭草的身形顯得婀娜多姿……他呆了下。蘭草又不是女的,怎能叫婀娜多姿?只是,近日見蘭草好像愈來愈……有美感。
那種感覺讓他隱隱覺得有地方不對勁。
明明蘭草長相并非算上等,但有時看他在邵府遠遠走過,身形卻散發一種美麗的身姿;不是說像女人,而是……一種單純的美感,無分性別的。
蘭草的身上也偶爾會傳來一股香味,有時像蘭花,又有時極淡地連他都分不出是什么味道,只覺清而不濁,令人神爽心清。他知蘭草并不是會故意打扮弄香粉的人,那這股味道是從何而來?因為跟蘭花相處太久?他可沒在爹身上聞過任何的香味啊。
“就在墻后。”邵蘭草停在墻前,有些不情愿地答道。
邵開春回過神,微楞,但他腦袋轉得極快,訝道:
“她是羅府的人?”羅府的女人只有丫鬟跟羅家主人的妻妾,不管是哪個,不是不配邵家身分,便是根本惹不得的人。“你在搞什么啊……等等!”
見邵蘭草俐落地翻墻過去,他趕緊追上,一個翻身,便越過那堵高墻,落在羅家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