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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笨婢 第十章
作者:于晴

  “唉———”

  “唉———”

  “唉———”

  長安城稀稀疏疏的嘆息從店面前傳出。凡舉酒樓、米行、布店等等,甚至那青樓前也是擱了張凳子,上頭坐的正是店主。瞧見了沒,一條大街上有十來家店鋪,個個店土無聊得發慌,全聚在店門口哀聲嘆息——

  “好幾日沒一筆大生意了。”

  “是啊,就連客人來酒樓,也是點盤花生,喝那免費茶水,你說還會有什么賺頭?”

  “像街尾那家賣蜜餞棗泥的小店鋪就是熬不下去,才轉賣給人的。”

  。眾人聞言,齊聲嘆道:“唉——”

  自從那場爭奪瘟神的競賽結束后,長安城的經濟便一頤不振了。

  那日三場競賽中,楚家大少是一連二勝。猶記當時天色昏暗才見到第一個人影緩步跑進明德門,眾人呼聲不絕于耳,早認定那先到達終點的非冷如影莫屬。

  哪知——

  先抵達終點的,竟是鼻青臉腫的楚家公子!

  當場眾人僵硬如石,唯一歡呼的只有魚家小姐——

  須知長安城沒一個看好楚大少的。哪知全跌破眼鏡,多少人拿家當下注,如今只有四人贏了這場大賭,小狗子、魚小姐、李唐公子,還有個知名不具的男子,至于其他的百姓全賠個精光,哪還有余錢上街作樂?

  而那叫人恨之入骨的冷如影呢?自從那日起便不見蹤影,據說辭了名捕的職位,浪跡天涯去了!幸虧他先跑了,不然他們準捶死他,什么遠瞧起來像只孤傲的鷹,原來連那楚天剛都不如!

  “唉,那……那相偕走來的不正是長安城經濟蕭條的主因么?”那酒樓的掌柜一瞧遠遠街頭上走來兩男兩女,前頭兩個正是白衫的楚大少同那綠衫的魚擁朗。

  奇怪,這兩人怎么瞧起來也挺相配的,男的是才子,女的也算美人,拼湊起來其不算才子佳人?

  “黃掌柜,你怎么還呆坐在那兒?難不成真要等瘟神跟你打聲招呼,你才甘愿?”其他店主早沖進自家的

  店鋪,大門深鎖起來。

  “今兒個好生奇怪!蹦囚~瑚瑚東瞧西瞧,只瞧見大

  街上稀落幾人,店面商家個個緊閉著門:“今兒個是什

  么節慶么?怎么商家店鋪沒在經營?”詢問地轉向在旁

  的楚天剛,卻驚詫地眨眨眼。

  他怎么笑得這般開心?是在笑她嗎?還是她臉上有

  好笑的玩意?不自覺地模了摸自個兒光滑嬌嫩的粉頰。

  “翩翩……”原來他是在傻笑。試問幸福就在唾手

  可得之處時,還會有人不笑得開懷嗎?尤其連叫著她的閨名,也是一種莫名的幸福。

  但,這種幸?偯缮弦粚硬话病,在這時代男子就是天,成親之后是要撐起一家重擔的。尤其在女人面前,男人是能頂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漢;但在她的眼里呢?他算是個男子漢嗎?還是小白臉?他可沒忘初時見面,她老瞧不起他的懦弱無能。

  生來二十載皆是上品書生,不懂打架、不懂勞力,終日只須捧棒書,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如今雖每日抽空勤練體力,但畢競不比懂武之人。

  在她眼里,他究竟是怎樣的德性?

  “少爺,到啦,到啦。這就是小的店。”小狗子驕傲得像只孔雀站在小小的店面前,差不多只有七、八坪左方,上頭還龍飛風舞地寫著:“狗子蜜棗行”,正是他托楚天剛寫的招牌。

  那場競賽里受惠之人也有他小狗子,投下的賭碼雖

  不多;  但以一賠百,也狠狠撈上—小筆,先贖回奴才身

  分,再買了…間小店面。這下他小狗子能算是老板了

  吧?想當初那老者還言之鑿鑿,說什么他七世定為奴為

  婢。姑且不論假或真,現下他就不算是為人奴婢了吧?

  他開了門,里頭——個柜臺,前頭七、八個大簍里全

  盛滿蜜棗‘他喜孜孜地先奉上一盤:

  ‘‘少爺、翩翩小姐,你們先嘗嘗看。這是小本經營,

  大部分都是批來,還有喜鵲親手做的玫瑰糕。我早想好

  了,我的店面小,’沒多少人會注意,只有——家家的推

  銷,就算不能賺大錢,好歹也能養家糊口——”說畢,

  俏俏地瞄了一眼早紅霞滿面的喜鵲。

  那楚天剛微微—‘笑,道:

  “現下我在同幾家商人接洽,不如回頭你帶幾包蜜

  棗回府,我為你推銷便是!

  “商人?”魚翩翩早就想問—售“這幾日找你  ,你大

  多時間都外出,莫非都是同那些商人在一塊?你不是書

  生么:怎么交了商場上的朋友?”她是好奇極了。

  他神秘地笑了笑,瞧著她的目光有幾分神情、有幾

  分期盼:

  “我總須為將來打算。以往我只懂啃書,但我無意

  參加科試,家中雖有恒產,但難保沒有坐吃山空的一

  日。如今我既要成親,就要為將來打算,總不能叫妻兒

  餓肚,是不?

  “所以你要從商?”魚翩翩咬了咬唇,問他:“你喜

  歡當個商人?”

  “談不上喜歡,但也不排斥。”他執起她白玉似的小

  于,嚴肅道:“倘若我直想著與你成親后的歡愉,而罔

  顧成婚男子的一肩責任,那我也不配娶你了。在這種時

  代,男子是天,必須擔負起一切重責大任,但我并不奢

  望你將我視作天,只盼你累極、倦極,能有個地方有所

  依靠——翩翩,你愿意依靠我么?”

  “我若不愿依靠,又何必為你放巴豆?”她紅著臉,

  吶吶道。

  “巴豆?”現下最想的便是親吻她的桃紅小唇,哪里

  還理會那什么巴豆?

  從他發覺自個兒愛上她以來,從頭到尾只親她一

  切,那火辣甜蜜的滋味尚在記憶里。

  忽地他抓住她的肩,嚇了她一跳。

  “怎么啦?”該不是要罵她吧?她也是為了他,不然

  何以費盡心血作弊?放巴豆耶!至今尚未見到冷捕頭,

  說不定在哪個地方拉死了都沒人發現……

  咳,等等,他的目光相當奇特,好似傾注7濃郁的

  感覺,這眼光好像當初他吻她時的樣兒。她的圓眸愈睜

  愈大,他的臉龐愈逼愈近,直觸到他的唇,她還傻呆呆

  地十讓那溫熱的舌大膽滑入她的嘴里。十七年來她唯有被一個男人吻過,自然無從比較好壞,但他吻她二回,每回好似被雷擊中,酥酥麻麻地卻又軟弱無力——

  那喜鵲是愈瞧愈發臉紅,干脆撇過頭不敢再瞧,忽聞那小狗子大叫:

  “有了,有了!”

  “有什么?喜鵲又偷瞄了一眼主子們,分明是親得忘形了嘛。

  小狗子興奮道:“我瞧見他們親嘴,腦中忽地有個想法。你最近不是在嘗試作蜜餞棗子么?酸酸甜甜的,咱們就叫它情人蜜餞,再辦個小小宣傳,就說……就說只要成親的、有情人的都得吃咱們的情人蜜餞,你說好不好?”原來他小狗子也是有商業頭腦的。他是早想好,每日盈余撥點出去做慈善事業,說不定下輩子他同喜鵲都會投胎到好人家去。這一世他曾為仆,知那為仆的心酸,他決心改運,不只這一輩子改,連下輩子的一塊改。

  “原來你是指這事…”喜鵲失望道,隨即發現自個兒也遭小狗子扳過身子。

  “喜鵲,你等我。只要一等鋪子上軌道,我馬上娶你回家,做小狗子的唯一夫人!睂W少爺正經的說道,果然惹得喜鵲紅了臉。

  幸福像是降臨在這七、八坪的鋪子里,但長安城的百姓可不。他們恨死了長安城的瘟神,尤其那李掌柜更

  是悄悄地打開酒樓門,探了探頭,忽然那街頭上出現了

  一人一馬,后頭跟著幾名小跑步的侍衛隊。

  “掌柜的,你可知長安縣有個瘟神?”那馬上的老者

  年約五六十歲,說話細聲細氣,加上一身官服,又沒胡

  須,一瞧便知是官里來的太監。

  那李掌柜何時見過這么大的陣仗?競結結巴巴道:

  “長安……的瘟神不就是魚家小姐么?”

  “你知道?她住在哪兒?”

  “在……延康坊的東巷里。明兒個她就要成親了

  ……公公,您找她有事么?”他忍不住好奇問。

  “明兒個成親?”那白發公公下了馬,走向他!澳

  好。今兒個咱家就在你這兒住下!

  “好……小的立刻去準備上好的雅房!鳖D了頓,好

  心地脫口而出:“公公,我勸你還是別找她,她是有名

  的瘟神,誰敢惹她準會遭來災厄的!

  那白發公公冷冷一笑,細聲道:

  “從明幾個起,她便不再是長安的瘟神了!绷粝轮i

  團讓這李掌柜的猜測。

  難不成魚翩翩又干了什么天大地大的麻煩事?

  想她好不容易又要出嫁,對方還是同一人……咦,

  聽說出嫁兩回都嫁給同一人,挺不吉利的晴!難道……

  李掌柜縮了縮肩,開始喃喃祈禱,明兒個魚家小姐定要

  出嫁成功,千萬別再來什么殺人砍人的事了。.

  么    么    眾

  夜色悄悄染上長安城,細長彎曲的小道冒出不滿的聲音: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兒?已過初更,街上除了更夫,是不準有人閑蕩的。喂,姓楚的——”頭一回被他抱著

  走。

  “若喚我一聲楚郎,我就言明要往何處去?”他的性

  子原本輕佻,雖說近來穩重許多,但對于心愛的女人也不免恢復幾分“本性”。

  “喚你楚郎不如端你一腳來得快!”語畢,就要狠心

  朝他背后端上一腳,但才觸到他的衣角,見他壓根不

  閃。嘴一扁,及時收住腿功。

  “翩翩,翩翩,你終究是舍不得我的,是不?”那楚

  天剛既是感動又是得意地停下腳步,回身想來個軟玉溫

  香之樂,哪知撲了空。

  、在夜幕里,樹影幢幢,僅僅靠一只蝴蝶燈籠的微弱

  燭光,卻也映出魚翩翩羞紅的臉蛋還有那一身翠綠的衫

  裙,活像林中仙女;他一時看呆,忽然執著她蔥白般的

  玉手,動容地低語:

  “明兒個就是咱們的大喜之日,但我總忍不住想見

  你的人、聽著你吐出的字字珠語……”

  “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拖我出來?”她驚訝地瞧他:

  “你我兩家的花園是相通的,想要見我又何必拖我出來?

  這里是哪兒?在林子里見面,你不怕有猛虎蛇狠么?”

  雖是如此,心里還是挺甜蜜的。十七年來,頭一回有人

  對她濃情蜜語,以往人人懼她如瘟神,別說好聲好氣地

  對她說話了,就連小小的一點關心也只有她的爹和幾個

  青梅竹馬了。

  但,倘若這世上有第二人對她這般濃情,她也會覺

  得甜蜜窩心嗎?

  楚天剛神秘地笑了笑,雙手拎著蝴蝶燈籠,另一手

  牽起她,往林子里走去。

  “白日有你爹、我爹,有那煩不完的事。但夜里,

  在這兒,我方能表白我的心意!

  特意繞了幾條羊腸小徑后,林子中赫然出現了一大

  片草地,草地旁桿著幾株神木,放眼望去,這塊草地像

  是經入固定修剪,上頭還零零落落地坐著男男女女,還

  是一對一對相依偎的……

  “他們。。。!

  魚翩翩看呆了,還看見不遠處有對男女耳鬢廝磨。

  這里……是長安城嗎?雖說大唐開放風氣甚于以往,但

  怎準入夜后還……

  “這兒是秘密花園!彼獯,牽起她的手不走向草

  皮,反而朝其中一株神木走去。“這又叫情人花園,只

  要是年輕人,都該知道此處,尤其有心上人的男女,幾

  乎都會瞞著爹娘來這兒私會。”

  魚翩翩好奇地瞧瞧四周。“我怎就不知此地?這兒也不過是幾株樹加上一片草,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嘛。”

  怎會叫情人花園呢?  ”

  他笑了笑,沒說出她本是長安的瘟神,又有誰敢讓她知情?

  “情人花園的傳說紛壇,沒一個準的。有人說是商

  賈圖利,才造了一座情人花園,哪知在造花園的過程

  中,妾被老婆毒死,傷心之余將這花園視為不祥之地;

  也有人說是有一對相戀的情人因爹娘不贊同婚事,而逃

  到這兒來,本想殉情而死,哪知遇上了神仙幫助,才成

  就了一段好姻緣。不過,不管是哪個傳說,皆延續出另

  一項流言!鼻扑荒樅闷妫瑓s又猜不出的樣兒;笑道:

  “只要來這情人花園的情侶;‘生只能職守對方/‘’。

  “呃?”總算聽懂他的意思了。他是說,他只愿娶她

  一個正妻,而不打算納偏房?有可能嗎?

  “翩翩,你猜這是什么?”他站在一株神木前,目光

  閃爍。

  她小心地撫了撫粗糙的樹皮,好奇地瞧著他俊朗的

  面貌,忽覺他似乎特別興奮?為什么興奮?在今夜里,

  老捉不住他的心思,莫非她變笨了?還是她原本就傻?

  “這不就是樹么?你帶我來是為私會?’既是私會,

  何不到草地那兒坐下?”既然笨,也懶得裝聰明了,耍

  點小小聰明還可能,但要她猜樹有何意,這可就難了。

  他嘆息地笑著:“翩翩啊翩翩,以往不知你的可愛也就罷了,如今了解你的人,朗白你的性子,教我如何能舍棄你?”語畢,輕輕地摟她入懷,力道雖是拿捏得宜,但胸膛激烈的起伏卻泄露他的心事。

  她紅著臉,死盯著他胸前的衣襟,吭也不吭。

  “翩翩,怎么不答話了呢?”他捧起她的小臉,低語。

  她的眼眸不敢直視他,動地道:

  “以往從沒人對我這樣說話。平日我捉賊,賊人對我自然是怒罵相向,青梅竹馬的差大哥也當我是哥倆好,長安城的百姓更別談了。除了爹,從小到大,我還沒聽過別人對我好聲好氣的說話,尤其你的嘴巴甜,說起話來像是抹了蜜似的;我從沒聽過,所以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書生都是這般甜言蜜語的么?還是你對每個人都這樣說?”不是妒忌,只是好奇。如果他對每人都是這樣說話,她也應該盡快習慣他說話的方式。但,他以往與她水火不容時,說話的口吻可不是這樣啊。

  “翩翩,其他的書生我可不知,但我對你的情意是再多的言語也說不清的!彼p輕親吻她的前額,既是懊惱又是氣憤那長安百姓以往對待她的方式,但他也曾是其中之一啊。未了解她的好,就胡亂為她冠上瘟神之名,除了她爹,是壓根沒人贊過她一句好。

  “你可記得當日我勤練體力,你每日送飯來的那段

  日子?’,

  “記得!彼怨源鸬。奇怪,近日好似他才是那個主掌局面的人。”

  他又輕啄她發紅的臉頰。

  “那兒日我共送出三十二張字條,你可還記得上頭部;;些什么?”

  她慚愧的搖搖頭:“我不識字!庇置Π丫G色荷囊拿出來:“可我都小心地收藏起來了!边@應該可以彌補她不識字的缺憾了吧?

  “翩翩啊翩翩,”他動容地低喃:“那上頭句句是情詩,全是我對你的情詩。以往避你如蛇蝎,是我不好,只知跟著人家走,卻不懂自個兒的心。倘若我知你是這般好的女子,早在兩年前我就娶你過門了。”現下他也不怕說什么甜言蜜語了。

  時至今日才知從沒人說她一句好,她活了十七載,頭—‘回才知甜言蜜語聽起來是什么滋味。天,他過去到底在白度什么日子?心愛的意中人就在隔壁,自個兒卻同長安的百姓在背后說盡她的壞話、咒盡她——

  “是給我的情詩么?”她本來是興奮的,但眼里的光采略熄了會!拔也蛔R字,不懂上頭的意思。以后‘你教我識字,好么?”    ’

  “成親以后,我天天教你。”    ”

  在微弱的燭光里,瞧著他認真慎重的容顏,不自覺地拾起手,模了摸他的俊臉。

  “我剛才還在想,你是頭一個對我說甜言蜜語的男

  人,倘若別的男人對我也說甜言蜜語,我是不是也會心

  卟通通地跳著,忍不住覺得窩心溫暖?但我現在發覺

  了,旁的男子我絕不會瞧他一眼,只因他不叫楚天剛,我也不會心直跳,只因他沒有你的容貌。”他咬了咬唇,’流轉的眼眸凈是春意。“我從沒這般喜歡過一個人,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我頭一回想同你永遠在一塊,想陪著你、想成為你的妻……”話還沒說完,就遭他狂喜地封住她的小嘴。

  他是傻子才白白浪費了那兩年虛度的光陰,他是傻子才會曾懼她于千里之外,所幸繞了一圈,她還是他的!’他像是盼了許久,盼了生生世世終于盼到她的深情,盼得他心都發疼了……

  半響,他才輕撫著她的紅唇,低語:

  “翩翩,現下我們站在這株樹下,它叫夫妻樹,相戀的情人若站在樹前,虔誠許愿,定會一生一世的相傳白首!

  “所以,你才帶我到這兒來?”

  —他微笑點頭、—雙手合十’,虔誠祈禱起來。她見狀,俏臉微微一紅,忙也努力祈禱。再睜開眼時,瞧見他含笑凝視他的右手背。

  “我祈禱咱們今生同倍白首,來生來世再到這夫妻

  樹前再許白首之約。,’他說道:“我自小手背上就有個瑚

  蝶胎記,原是灰色,但你的鮮血將它染成赤紅,是永遠

  也洗不掉的印記,而你自幼偏愛蝴蝶,又名翩翩,這不‘

  正表明了你我命中有緣?如果真是命中有緣,那就讓這

  緣分生生世世的持續下去——”

  “不會厭煩么?”她小聲地問。

  “一個人的小指只能系一條紅線,紅線的那端既是

  你,又何來厭煩之說?厭煩,該對那找錯紅線的人說

  ……”頓了頓,誘惑她似地問道:“助威,你許了什么

  愿?”好奇極了,就巴不得她許的愿同他一模一樣。

  “我……我但愿月老公公的姻緣譜上生生世世你我

  的名字都是配成一對的!闭f完,是挺不好意思地垂下

  頭。    ’

  太奇怪了,她長這么大,何時變得這般溫順乖巧

  了?她向來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不在乎什么長安的

  瘟神,當初也是愈看他愈瞧不起,但如今怎么全變了?

  從來沒有人憐惜她,這種感覺好陌生。她是真心喜

  歡他的,真心想同他度過一生一世,但成親以后,他會

  不會發現她的笨、她的潑辣而后悔?她不懂女紅,不懂

  刺繡,連嫁過門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像他這般才子又怎

  會忍受一個笨婦?早知如此,當初花些時間識字也好。

  “瑚瑚,你有話想說?”

  “我……”晚說不如早說,就算要退婚,也比成親后失望來得好!拔也蛔R字、不借女紅,除了捉人,什么都不懂,大家都說我很笨,也沒什么心眼,萬一成親后,你受不了我的笨,‘那……那……”

  他大笑。

  “笑什么?我可是認真的!辈慌略侔に荒_嗎?可惡,她究竟是怎么啦?干嘛這般在乎他的反應?

  “瑚朗,你忘了咱們雖自幼奉父母之命,訂下姻緣,但好歹也經過一段‘適應期’,那時咱們誰對誰都看不順眼,不如那相戀中人把不得體的一面全遮掩住了。你的悍婦模樣我瞧過,我的懦弱無能也曾落入你眼;你的智商說笨是假,只是坦率了些,而我就喜歡你這分坦率。咱們比起其他婚前不曾相識的姻緣要幸運百倍,我中意的是你的人、你的悍婦精神,還有你的智商!彼铄涞捻忾W了閃,俯下頭,低喃:’‘我還喜歡你吻我的感覺……”語畢,吻住她小巧飽滿的嘴唇,不再言語。

  這樣獨一無二的女子,就算尋覓世上又如何能再找到第二個?

  夫妻樹下訂誓盟的男女,生生世世都會再回到樹下相識、相知、相戀。他盼他與翩翩的緣分沒有用盡的一

  日·

  生生世世!他是多么期盼,又怎會厭煩她呢?這個傻女人!

  成親之后,她就是他今生的娘子了。

  他的娘子——

  ———————————————

  一大早楚、魚二府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尤其賓

  客如云——以為瘟神的婚禮沒人來嗎?才怪。上回競賽

  讓多少人勒緊褲帶度日。今兒個好不容易有個盛大婚

  宴,就算沒交情的也趕來喝杯喜酒;至于祝賀禮嘛,就

  事頭一回婚宴沒成時所送的禮,夠經濟夠節省吧?

  不過,怎么瞧新郎都是笑呵呵的?

  “八成是瘋了,不然怎跟上回一般,笑得這么開

  心?”有人忽然說道。

  “呸呸呸!你可別亂說話。上回婚事沒成,:這回一

  定成。除非這段姻緣遭天妒,否則沒道理成二次婚還沒

  法共倍連理!毕氘敵,那時新郎新娘同天龍幫結了仇,

  就不信這回還會冒出什么幫來。

  瞧,新郎笑得連嘴巴都合不攏了。

  “小狗子,吉時到了么?”新郎笑呵呵地問道,F在

  小狗子成了蜜棗店的老板,今天特地回府再當一日下人,順便推銷一下蜜棗。

  “快到了!快到了!”小狗于還不死心地再問一回:“少爺,你真打算娶魚小姐?你不怕她帶來的災難?”

  “若是伯她,也來不及了!毕肫鹱騼阂估锏氖拿耍亲旖潜M是笑意。“對翩翩來說,我也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書生漢;對我而言,她亦然。咱們本是凡人,哪能像仙人似的完美元缺?彼此心意相屬,能廝守一生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至于其他,能改則改;不能改,彼此包容也不很好?”最重要的是以往認定她有諸多缺點,今兒個在他眼里看來是這般自然。

  小狗于聞言,吸吸鼻頭,眼眶也紅了起來。

  “少爺,你真的變了,變得小狗子好生敬佩。原以為你到老都是軟軟弱弱的無能之輩,哪知一個翩翩姑娘就能將你七十二變,如今不但懂事理,而且也會為將來打算。你同翩翩小姐是天生一對;以往我老覺得她又笨又粗魯,簡直配不上你,可現下我也挺佩服她的,她是聰明不外露;竟然拿巴豆給冷捕頭吃……”言下之意是開始崇拜她了。    ‘

  “巴豆?”近日怎么老聽到這瀉藥?才要詢問呢,那新娘子已迎進門來。

  “新娘來了,吉時也到。不快拜堂還等什么?”那賓客們全哄鬧起來。就盼早一刻嫁掉長安瘟神,是早一刻心安。    ’

  “翩翩……”他笑呵呵地迎上前去,撿起那結同心的紅色牽巾,輕步引她至堂前。低問道:“你睡得可好?昨兒夜里四更天才送你回來是晚了些,婚事又向來累人,熬過了拜堂,回新房就可先行休息。”他的體貼讓她好生窩心。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原以為我魚翩翩的性子,最多也只能嫁給‘相敬如賓’的相公,卻沒想到原先最排斥的反而是待我最好的。”她私下想著,想起早先他的懦弱和她的霸道,但如今好像互換性子了,‘只要一瞧見他,她就容易臉紅,也乖巧地回復他每一句話,這種心情好生古怪——

  “翩翩!彼麥厝嵝Φ溃粫r教在旁的眾賓客看呆,一窩蜂的想擠上前細聞他倆究競在說什么悄悄話!斑^了今日,咱倆在夫妻樹下的誓盟,就算實踐。今兒個我要再加一句,當日那三刀之痛,我是沒法代你受過,但將來每一日該由我保護你…”

  他才要轉身叫那唱禮官,忽聞外頭一陣騷動,像是臨時來了不相干的人——

  “這里可是辦喜事的楚府?”問者是個白發老頭,身穿官服,后頭跟著幾名差爺。

  魚翩翩掀了頭巾,困惑道:“他是來喝喜酒的么?”

  她往年在官府中,也未曾見過這號人物。

  那楚天剛搖了搖頭,心中忽閃不安。

  “我壓根不識得他,怎會邀他前來?”語畢,上前一步,朗聲道:“這是楚府,您……”    .

  “咱家是宮中徐公公!卑装l老頭示意手下端了金盤上來,盤上有個紅色繡球。“咱家今兒個前來是特地傳皇上爺的口渝。誰是魚翩翩?”嘴里是這樣問,目光早鎖定那一身新娘衫的姑娘。

  “我就是!濒~翩翩上前來回復,瞄見楚天剛臉龐不安,悄悄牽起他的手;

  說來奇怪,以往他一碰到她,不是臉紅就是鼻血流個不停,但近日情況好許多,曾私下問起他何因,他答得倒干脆:

  “若不努力克制自個兒,成親之后豈不流血至死?”

  雖是一句玩笑話,也頗有幾分認真的語氣。

  此時側面凝視他,忽覺那并不只是一張好看的相貌,他是俊朗秀雅沒錯,眉啊眼的,全保精致的雕刻品,但現在她不再稱羨,反而心頭像是被軟綿綿的不明物體給充實住,挺窩心也挺實在的,像許久飄泊的感情有了依歸。

  忽地,他的大手緊緊反握住她的。雖是小小動作,也讓她心口一緊,真想生生世世牽著他的手,這便是那所謂的愛情嗎?

  這還有什么好遲疑的呢?向來不知動了心偽滋味,原來竟是又甜又酸又痛——

  那白發公公瞧了瞧二人相依的模樣,咳了咳細聲道:“宣讀圣上口渝,特賜你們免跪。魚小姐,圣上念你救了小王爺——一’

  “小王爺?我何時救過他了?”她沒好氣的插嘴,引

  起眾人驚呼。她不要命了是不?

  徐公公推翻了歷代沒一個好太監的說法,好心地提

  醒她:“魚姑娘,一個月前你曾在延平門外救了一名男子

  么?”

  “有么?”救人無數,都記不清了。

  最后還是小狗于拍頭大叫:“莫非是那李唐公子?

  當日他像狗似的躲在我身后,若不是翩翩姑娘及時救

  他,只怕現在他早曝尸荒野,遭狼給吃了——”話說完,發現那太監及身后的禁衛隊皆沒好臉色。不會吧?那姓李的真是小王爺?

  咳,怎么大伙全突然離他有幾尺遠,還一臉驚駭?’他說得也不夸張啊,只是說那李唐像“狗”一樣嘛——

  “他便是當今圣上最疼愛的小王爺。”徐公公不急不緩地細聲道,特地加重那“最”字。

  “這……我……”小狗于腿一軟,跪下地來。‘‘我不是有意冒犯….!睔㈩^,殺頭,完了完了,他一定會被殺頭,好不容易才開店當家,竟然會落到這步田地!

  那徐公公冷哼一聲,轉入正題:’.    “圣上念你有功,持從今日起賜你為‘福星’之名,從此長安城不準再有瘟神!

  “‘福星’?”她啞然。

  “除此之外,圣上特賜黃金百兩,還有……”他指

  了指紅繡球!靶⊥鯛斈钅阋蛭辽裰沲苫橐觯

  家我送來繡球,擇日在朱雀大街上建一臺子,由魚姑娘

  拋球招親,凡招來的夫婿,立賜仆民百人,華宅一棟!

  語畢,一陣嘩然。‘’    、

  魚翩翩還來不及拒絕,楚天剛上前拱手道:

  “圣上及小王爺美意,魚姑娘心領了。可如今她已是我的妻,如何拋繡球招親?請公公代賤內向圣上及小王爺表達感激之意……”一番話說得魚翩翩猛點頭,在場單身男子猛嘆息。

  “誰說你們已成親了?”徐公公有些不忍,還是說道:“你們可拜過堂了?”

  “還沒,不過…………”

  “還沒有就是沒有。既沒有,這場婚事就當沒有過。

  徐公公的目光候地銳利起來,逐一掃射在場賓客;“既無婚事又何來賓客?圣上之言,有人不服么?”’還沒說完,現場一片空曠,獨剩楚魚二家人。

  魚翩翩杏眼瞪視著他,‘身的喜氣比起那氣憤的紅顏還遜上三分。’

  “公公,王爺有難,市井小民豈有坐視不管的道理?救他,是每個百姓該做的;‘談不上什么賞賜,黃金百兩、拋球招親我也不要了。,,,她仰起小臉,深情的凝視楚天剛:“這一生,我只想要一個人,非他不嫁。”





  “朋朗……”楚天剛動容地擁住她,忍不住當著徐公公及禁衛軍的面前,親吻她的紅唇。

  總算盼到了她的真心,這份期盼像盼了生生世世,終于盼到。以往總覺得心底深處有個莫名的洞,一直等著人來填補它,但他從小事事順遂,何時有過不如意的時候?所以始終摸不透那心頭的張然所失,如今魚翩翩為他填滿了這個洞,他才知這心頭的失落是為了她——

  這陣仗小狗子等人早已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但徐公公可不。他莫名地起了一身寒顫——

  “奇怪,這年頭有這般豪放么?”喃喃地自語。

  “不是豪放,是他們天生一對。你沒瞧見我光站在這里,就差點被他們散發出的愛意給醉死?以往少爺只要碰到期朗姑娘,立時流下鼻血,‘但現在他成了老手啦,動不動就親朋朗姑娘,名節都給毀了,當然只能嫁他!毙」纷右粫r說得挺順,倒也忘了對方的尊貴身分。

  “這……”公公沉思了會,道:“唉,咱家也不是狠心之人。怪就怪魚姑娘當日端了小王爺一腳,他氣未消,所以要咱家在大喜之日前來拆散良緣!鄙陨酝嘎兑稽c情報。

  “堂堂一胡的小王爺競也這般小氣?”不像嘛。小狗于還記得當日一拿就是數千兩銀票,怎會是個小氣王爺?”

  “他不只氣這點。他雖貴為小王爺之尊,但也早有個未曾謀面的未婚妻,所以他最瞧不過郎有心、妾有意的天成佳偶!庇稚酝嘎读恕耙稽c點”情報。

  ’“可惡,早知當初,就不救他了!毙」纷庸緡伒溃骸半y不成兩次姻緣皆嫁同一個丈夫真不吉利?”,私下好同情少爺!

  “喂—”徐公公忍不住開口。

  “公公,您有事盡管吩咐小狗子。您喜歡不喜歡吃蜜棗?‘狗子蜜棗鋪’是應有盡有,還有特制玫瑰糕—….”忍不住宣傳一下。

  “他們究竟要親多久?”

  “什么?”

  “咱家都已經說了這么多話,他們還沒親完,不用呼吸的么?”好生驚奇。

  小狗子回頭瞧去,只見一對儷人還膩在一塊親吻個不停,像要彌補以往的,時光似的——

  瞧見此景,小狗子莫名地感動起來,回顧以往少爺苦追不舍的畫面,如今競落得這樣的下場,是前世造的孽,還是本就無緣……不知怎么地,竟落下激動的眼淚。

  如果這就是愛情的話——

  那天下的男男女女不都要苦上這一回?

  么    公    眾    ‘

  “私奔?”

  “瞧,路線我都安排好了。從明德門出城,一路往南走,打扮村夫村婦該沒人會注意,到了南方再給咱們’捎個傳報平安就成了,是不是,魚老?”那瘦巴巴的楚老爹連地圖都準備好了。

  魚老瞧了一眼地圖,笑道:

  “呵呵,依你這法子,只怕未出城門,就遭徐公公給緝拿住了。讓我來看,不如重建山寨!~府里的仆人武師多是當初跟隨我的手下,想硬闖城門是易如反掌,呵呵……”笑歸笑,可胖胖圓圓的臉早露出了肅殺之氣。

  事隔徐公公頒旨不過一日時間,楚魚二府外頭皆遭禁衛軍的人馬團團圍住,生伯魚翩翩跑路,而朱雀大街上正趕工造紅繡樓;一等建好,立時迎魚翩翩過去。

  楚天剛本以為她是瘟神,不該會有單身男子想接繡球,哪知小狗子傳回來的訊息是——從昨兒個起,長安大街小巷凡十二歲到八十歲的單身男子,皆想碰’碰運氣,不眠不休地守在臺前,準備接那繡球。

  原因挺簡單,因為魚翩翩從瘟神成了御賜福星,今天她不巧救了小王爺,誰知她明天會不會救了圣上?福星耶,說不定會帶來什么好運道,再加上那黃金百兩、、華宅一棟及上百仆人,只要是窮怕了的男子,誰不想上門一試的?尤其仔細瞧魚家姑娘,還真是個美人胚子

  “愚民!”楚天剛憤然擊桌:“長安城里怎會有此愚民?還不止一個!圣上賜為福星,就當真是福星么?我倒寧愿你是瘟神——”他惱道,好幾百次的仟悔,仟悔為何不早日娶她過門?    ’

  如果在她十五歲那年便迎娶過門,他何以要先對付冷如影,后要面對這群愚民?莫非這是上蒼給他的懲罰?

  “我說過,我只嫁一人!濒~翩翩坐在椅上,認真道。

  “翩翩……”他的語氣軟了下來,伸出有手想要摸她粉嫩的臉頰,忽然給她捉住。

  “你的右手怎么啦?受傷了么?是怎么受傷了?”發出了一連串的疑問,是因瞧見了他右手掌捆著厚實的紗布。

  他狼狽地想抽出——

  “沒事,只是……只是不小心劃了一口子罷了!彼跄苷f今日起床,竟發現那紅色的蝴蝶胎記已然褪去了大半。    ’

  那原是展翅飛舞的血蝶,’如今卻折了雙翼,原先的鮮紅也恢復了暗灰,而那中央的蝴蝶只剩隱約的形體。

  這——其中代表什么含意?

  胎記可曾有過自動消失的嗎?消失得又這般巧合?他一直認定那只血蝶是他與她之間的牽扯,是他倆之間

  注定的緣,但如今血蝶消失,豈不是明白表態他們之間

  本是無緣?既是無緣何以相識相知?既是無緣為何讓他’

  深知她的好?既是無緣,為何他的胸口是一陣熟悉的疼

  痛?

  “沒有我,你就不懂得保護自個兒了么?”她皺皺鼻子,淘氣地笑了笑:“想當日你一見血漬就昏,如今這毛病好了許多,卻是教我給硬逼出來的。倘若再有一次

  “我情愿再教你欺負一生一世。”他柔聲道,瞧見楚父熱淚盈眶:“爹,你怎么啦?”

  “兒啊,你對翩翩雖情深意重,可也別忘了我這老父,你若是殉情了,豈不要老爹白發送黑發?”

  “殉情?”魚翩翩同楚天剛齊呼。

  “誰說我殉情了?想都沒想過哩。

  “你若不是殉情,手背又豈會劃傷?定是劃得不夠深,所以才沒死成。龜老,你千萬也要小心,‘別讓翩翩也殉了情于—”

  “爹!”楚天剛幾乎失笑,望了魚翩翩好奇的目光,笑嘆道:“我對她情深,可我也知天地之間還有爹娘的情深意重。我愛翩翩,愛她的方式有許多種,但不會是殉情,我尚有老父,有老爹二十載的親情,我又何忍為了愛她而割舍這分親情?”他注視魚翩翩,苦笑:“倘若有一日她先我而走,我也不會同她一塊走。我有老爹尚須奉養,我有責任未了!

  楚老爹雖挺感動的,但也忍不住暗罵自己的兒子笨,不借甜言蜜語;、甜言蜜語可以騙死很多女人耶;‘像孩子的娘不就是這樣騙給回來的?

  、“翩翩,你可會在意?’’楚天剛柔聲問道。

  “我怎會在意?”她紅了紅臉,吶吶道:“我從小就沒接觸過女人家的想法,不知該有的反應,但咱們都有老爹,怎能殉情?就算哪日我先走了,我的魂魄會一直

  守著你,十年、二十年都無所謂,等到你天壽盡了,再一塊喝下孟婆湯共續來世緣!边@樣說不知道會不會太

  惡心?悄悄瞄他一眼,卻瞧不出他的想法來。也許男人也愛聽甜言蜜語?

  “我說錯了么?”她開始氣惱以往怎么不學學姑娘家該有的想法。    ’”

  “你沒有錯,翩翩……”楚天剛動容得又要迎上前,像要親她——

  “等等!”魚老忙叫道:“現下可不是親熱的時候。”

  這一親不知又要花費多少時辰。這小于還沒成親,就愛

  吃朗朗的豆腐,分明要她非他不嫁嘛。

  “我想闖一回芙蓉園!背靹偝谅曊f道,眼里早打

  定主意!靶」酚趶男旃抢锾壮鲂⊥鯛斀諘壕榆

  蓉園,我雖未曾見過他,但也須好好談上一談!

  “芙蓉園是皇族之地,闖得進去么?”魚翩翩間道,

  眼里全是依賴崇拜。

  “定有方法可以進去。,’他執起魚翩翩的小手,注視道:“你等我,在樓臺建成之時,我定會趕回來!

  魚翩翩瞧瞧他的厚實紗布,點頭:“非你不嫁。”

  “苦命鴛鴦喂……”楚老同魚老不約而同的搖起頭,對這硬闖芙蓉園是不抱什么希望。

  “當初以為這兩個孩子有緣,所以訂下親事,哪知今日會一波三折,好好的婚事一連兩回都沒辦成,唉……”

  “呵呵,愈是坎坷的戀情愈有看頭。楚老,無三不成禮,我瞧第三次的成婚定能成功,翩翩……”回頭去想要再說幾句話,忽地嚇了一跳。

  何時這兩人又像連體嬰似的抱在一塊,還熱情地吻在一塊?

  過了半晌——

  “他們幾個月以前,還是死對頭嘛,怎么如今感情    ‘如膠似漆……“

  “定是前世的緣分,呵呵!

  再過半晌——

  “楚老,咱們還是先離開吧!”有點不好意思了。

  “也好,就下盤棋吧,走。”臨走還忍不住再瞄一眼。

  t

  天!還在親!破記錄了嘛。

  么    么    么

  色府的花園是百花爭開,在花園的拱門夯本有個石

  墻,前幾個月就遭魚翩翩打碎;當作楚魚二家的便捷通

  道。

  但,自從楚天剛趕往芙蓉園后,足有二日的時間,

  她沒再去過楚府,只呆呆地坐在那花園里。

  她是想跟著他一塊去罵罵那小王爺,偏偏徐公公看

  管她挺嚴,只好由他一人去了。不知他安然嗎?

  “唉——”原是不識愁滋味,怎知因情惱上眉了?

  “你本是不借七情六欲的仙婢。為情所苦,值得

  么?”不知何時白發老者又出現了。

  她嚇了一跳,差點跌下持。

  “你……你怎么出現的?”就是他咒這段良緣的!

  “我本是仙人,來去無蹤。”星君開門見山道:“你

  與青蛙精本是仙人,想共偕白首,定會一波三折。不如

  隨我歸去,重登天門!

  她打了個哈欠,壓根就沒在聽他說話。

  “你若成仙,不須拋球求親,嫁給不相識的男子。”

  “我只非一人不嫁!

  “你本無凡心,豈會動心?”

  “我是凡人,就能動心!濒~翩翩站起身子,懷疑地

  瞄這白發老者:“你是爬墻進來的?不對不對,墻外有

  徐公公,怎會放你進來?就算你從楚府偷溜進來,也該

  經過石墻,莫非……有我不知道的密道?”她一喜,忙捉住那老者的衣領:“你是從哪兒進來的,快帶我過去瞧瞧!”

  “我是仙人,自然來去自如……”

  “你若是仙人,又豈會拆人姻緣?你不說,我立即捉你到官府,告你擅闖民宅。”

  “笨婢——”

  “我叫魚翩翩,誰是笨婢?你愛作仙,我可不愛。

  若不說出,休怪我拿對付囚犯的那招!”

  “難不成你真忘了天上的好?你出身于蓄仙池林,那里一草一木你再熟悉不過,難道你就為了那青蛙精,舍棄了它?”

  “蓄仙池林?那是什么鬼地方?”她皺了皺眉,突然脫口而出:“莫非是我夢中景物?有個白衫男子手持短笛,站在圓池前,周遭長滿了七色花?”

  “是,是,就是這地方——你怎會知道?難道當初青蛙精沒讓你服盡忘情花?現下你該知道那地方四季如春,在那兒待一日便增一日的仙氣……”本想說盡那地方的好,可忽見魚翩翩好笑地瞧著他。

  “我不記得那地方有什么好,我只記得那白衫男子的悲傷。那是一個遺憾,倘若夢里真是我的前世,我倒希望有彌補他的好時刻;那地方雖美,但瞧起來……太寂寞了。”這是她的真心話。

  那老者啞然失聲。莫非從頭到尾都誤解了她?在前世,她討厭青蛙精只是在表面?事實是她早愛上了他?不不,她本無凡心,如何能愛人?難道當日青蛙精的今滴血真融化她冰冷的心?可能嗎?

  倘若如此,該成全她嗎?

  依凡間的說法,他既是創造她之人,也該算是她的爹。是爹,就該完成她的心愿,不是嗎?

  哼,等等,他怎么開始得意起來了?好似在得意突然冒出個女兒來——

  她既想同青蛙精共偕連理,他又有什么好說的呢?奇怪,他怎變得這般好說話?莫非真把她當女兒看待?

  “魚小姐,轎子在外頭已經候著了!币幻l兵在拱門前宣布。

  “呃?準備轎子干什么?我又沒要出去!

  那禁衛兵當她白癡似的瞧她:

  “樓臺已經建好,徐公公已在那兒候著。”

  “呃?”怎么這么快?楚郎還沒回來呢!

  “魚小姐,徐公公有令,你若堅持不肯隨我過去,就算扛也要將你扛過去!闭Z畢就要上前捉住她。

  “等等——”她拼命搜索一線生機,突然道:“長安單身男子多如過江之鯽,事先如不張貼告示,到時紅繡臺前寥寥幾人,我如何能找到好夫婿?”這樣起碼可以拖個幾日了吧?

  “樓臺未搭成前,就有百來男子當街席地而睡,如今只怕有增無減。魚小姐,再不上轎,休怪屬下無禮。”

  她咬緊牙根,正要回頭怒罵那白發老者幾句。要不是那臭老頭不說出溜進魚家的方式,說不定她早跑路了,還用得著在這兒遭人威脅嗎?

  一回首,那花園競空空如也。

  “那臭老頭跑到哪兒去了?”見禁衛軍莫名其妙地注視她,她睜大眼:“你進門的時候,沒瞧見一個白發老頭?”

  “在下只瞧見魚小姐一人!

  翩翩一呆。那老頭怎能平空消失?

  難道他會什么法術?還是——

  他當真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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