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娘娘,還有壞人睡!奔t紅扁著嘴宣布,在主房的床鋪上跑來跑去,最后才定下心,坐在床上。
“笑話。”
“不是壞人,要叫爹爹。”
“誰準(zhǔn)的?”
“爹爹?不行不行,那是吃人的怪獸,會把紅紅給吃了,也會把娘娘給吃了,當(dāng)然也把壞人給……”紅紅停口,瞄著徐蒼離上上下下。他是她看過最高最厲害的人了,那個爹爹怪獸恐怕也不是壞人的對手!皦娜,別怕爹爹,紅紅也會幫你打扁他!
“哼!
“紅紅,誰告訴你爹爹是吃人的怪獸?爹爹就跟娘娘一樣,會很喜歡紅紅的,陪著紅紅玩耍、陪著紅紅吃飯,紅紅愛做什么,爹爹總是會陪著你的。”
紅紅睜大眼,望著坐在床沿的娘娘。“娘娘,你跟她說的都不一樣哩!
“她?誰是她!”是誰灌輸紅紅這種觀念的?
“以前娘娘還沒來陪紅紅時,給紅紅送飯的那一個啊。她說如果我愛玩,爹爹怪獸會把我一口咬死!彼@得有些害怕,撲在霍水宓的懷里。娘娘總是軟綿綿的,抱起來香香軟軟,好舒服,壞人就不一樣,好象可以在他胸前爬來爬去,硬梆梆的,可是也很舒服。她咯咯發(fā)笑起來:“娘娘,我要娘娘和壞人,以后紅紅就不寂寞了!
霍水宓一笑,低頭溫柔的手梳著紅紅的頭發(fā)。“紅紅是聽娘娘的,還是聽旁人的?
“當(dāng)然是娘娘的。娘娘待我好,她待我不好!
“那,娘娘跟你說,爹爹不是怪獸,他會跟娘娘一樣喜歡你、待你好,你信不信?”
紅紅狐疑地抬首!罢娴膯幔俊
“那當(dāng)然!畨娜恕褪悄愕闱扑枪肢F嗎?他也沒吃了你是不是?
紅紅想想,似懂非懂的,圓大的眼從霍水宓的懷里瞟了出來,好奇地注視坐在桌前的徐蒼離。
“咯,壞人爹爹!”紅紅從霍水宓懷里爬起,自動自發(fā)乖乖躺在床中央,蓋起小被,再拍拍左右兩邊的床鋪!澳锬锼@里,壞人爹爹睡那里,紅紅睡中間!辈徽摲侥囊贿叾加袦嘏膽驯,咯咯,她好聰明。
“好啊……”
“誰準(zhǔn)她睡在這里的?”徐蒼離揚起眉,冷言冷語道。
“老爺!一塊睡嘛,紅紅才受了驚嚇,咱們陪她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毙琼珠W閃發(fā)亮起來。
又是那種崇拜到十八層地獄的眼神,如何能抗拒?在她面前,自然而然升格當(dāng)了英雄,如果再多做幾件好事,只怕又被她封為神只。
他徐蒼離向來是出奇冷僻的惡棍,看似難以應(yīng)付,卻拜在一個弱女子的石榴裙下。
“過來!
“。!”
“為那小丫頭片子脫了外衣,總不該厚此薄彼,罔顧你夫婿的權(quán)利吧?”他站起身。
霍水宓紅了紅臉,急步走來!斑@是當(dāng)然,為老爺褪衣,是我的責(zé)任!彼闹讣怙@得有些顫動,貼近他的寬厚身軀,拉解開他的腰帶。
她還是挺容易害羞的,流轉(zhuǎn)醉人的黑水銀鑲在水嫩粉頰上。
他嘆息,她的身子是嬴弱的,也許不合時流,舉手投足間,也無造作之感,她很真、很嬌柔,她是一點一滴地嵌進(jìn)他的心頭。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毙焐n離低喃,心在發(fā)熱。
“咦?老爺,你說些什么?”霍水宓微抬起頭,濕眼不敢完全正視著他。忽地,在猝不及防下,軟綿綿的身子被環(huán)進(jìn)剛毅的手臂中。
霍水宓嚇了一跳,眼望著他,才啟小口叫聲“老爺”,徐蒼離的唇便霸了她的,毫不客氣。
究竟,何時她才懂得愛他?
向來他不愛旁人隱瞞事情,那算是欺騙;而他也不愿欺瞞自己,事情發(fā)生了,更不愿自欺,至少愈早承認(rèn)愈容易收手!這向來是他做生意的守則,不愿面對現(xiàn)實是失敗的大敵。
然而,他收不了手了!
這么刻骨銘心地愛只為一個女人,他的全身細(xì)胞吶喊著:劃不來,這筆生意劃不來!這么熾熱狂愛的心只奉獻(xiàn)給一個女子,的確是賠本生意,但抽不去了!
來不及了!
他愛上這個含羞帶怯的弱女子了。
“啊,老爺……”她面紅耳赤的,焰焰星光蕩漾著水樣的霧氣,下意識地舔了舔紅腫的朱唇!袄蠣敚阌鷣碛婀至恕彪p手抵著他的胸前,在他懷里,如無骨軀殼融化其中。
“奇怪?我哪兒奇怪了?”他溫暖的聲音沙啞,縮緊他的臂。如沒有那小豬仔作怪,今晚他會推倒她。
“老爺……以往老爺總是夜晚熄了蠟燭,才……才……可是近來,老爺……”啊,她該怎么說,老爺才會懂。
“你不喜歡?”
“不……水宓沒有,只是……只是……。 苯K于想起屋內(nèi)還有第三者,她的臉蛋如火燒,側(cè)臉轉(zhuǎn)過,瞧見紅紅正目不轉(zhuǎn)睛的,她低叫一聲,埋在老爺?shù)膽牙铩!袄蠣敚蹅兺思t紅……”她小聲說道。
“那又如何?她本不該在此過夜。我可提醒你,只此一回,下不為例。下回一過初更,不準(zhǔn)任何人進(jìn)房,懂嗎?”
咦?那語氣好象有點酸溜溜的耶;羲德勚砩鲜煜さ奈兜溃匣丶t紅和她睡,老爺也曾出現(xiàn)過這種浸醋的聲音,她本來以為錯聽,沒想到……
老爺也會吃醋嗎?
她的嘴角悄悄揚起。老爺讓她感受到重視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經(jīng)驗。
“老爺……你在乎我嗎?”她的軟語含在嘴里,如螞蟻說話般。如果老爺在乎她,那么老爺便是這世上唯一在乎她的人了。
他又使力摟了摟她!澳阋以诤,我便在乎。”
他奇跡地聽見了她的自語。
“要,我要,我要老爺在乎水宓!”她實在太渴望老爺?shù)脑诤趿耍圆挥勺灾鞯卮竽懸蟆?br />
徐蒼離的臉龐柔和了!澳敲,我就在乎你。就算你煩了、厭了,我也不準(zhǔn)你擺脫我!”
“那怎么可能?”霍水宓抬起臉,急促地說:“水宓怎會煩、怎會厭呢?老爺憐我疼我?我都來不及感激了,水宓一生怎會煩呢?”
感激?!原來,在她心底,他尚屬恩人之列。不急,沮喪是有,但她已是迎過門的妻子,誰還能從他身邊帶走她?他有大半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耗在她身上。瞧,現(xiàn)下就是一例,為了取悅他的娘子,不惜同那小肥豬仔分享她。
“娘娘!快點啦!紅紅要睡睡了啦!”紅紅撐著疲憊的眼皮,叫道。
“來了,來了,老爺……上床吧!
“這倒也是你頭一遭主動催我上床!闭驹谀莾耗暬羲迪癜胫鬅岬奈r子扭捏不安,附在她耳邊低語:“每回接近你,你老臉紅,這習(xí)慣何時能改?我還真怕哪日你真成了紅臉關(guān)公!
啊……霍水宓迅速抬眼瞧他,又垂下。老爺又在調(diào)笑她了,可是她很喜歡老爺?shù)挠H近,如果她是紅紅,便可大膽地窩在他的懷里,一生一世也不想離開。
“娘娘快上床!奔t紅抬起肥胖的小腿,讓霍水宓爬到床的內(nèi)側(cè),然后閉上眼,嘟起肥小嘴!澳锬锵扔H親,要親嘴喲。就像壞人爹爹親娘娘那樣。
霍水宓臉紅了紅,含笑對著她的小豬嘴一親。
“換壞人爹爹親了,也要親嘴嘴喲!
“無聊。”他翻身上床。
紅紅扁起臉,撐起眼皮,開始攀爬上徐蒼離的胸膛。
徐蒼離臉色一沉,才要斥責(zé),霍水宓忙拉著他的衣袖,哀求的眼神讓他咬牙,而后嘆息。他總是拿她沒轍。
“你當(dāng)我是樹爬嗎?”他問,語氣不是太兇。
紅紅趴在他的胸前,勉強(qiáng)將小豬嘴觸到他的嘴角,就當(dāng)是親完他了。她的眼一閉,呼嚕嚕地就睡著了。
“莫說十年,她再長個五歲,肯定會壓死人!彼闹亓坎豢尚∮U。他的眉頭皺起,見她當(dāng)真睡得跟死豬似的,雙臂錮起她的身體就要往旁邊扔。
“別,老爺!”霍水宓小聲叫道,悄悄挪到老爺?shù)纳磉叀!八貌蝗菀姿,你一動她,會吵醒她的!?br />
“好不容易?!”是不是在說笑話?!還不到一眨眼的工夫,這丫頭就熟睡地打起小呼嚕來,這叫好不容易?!
“咯。”霍水宓以為他沒注意,悄然地將臉頰靠在他的肩上,滿足地閉上眼。過了半晌,徐蒼離以為她也入眠了,忽地,她開口:“老爺?”
“嘎?”
“咱們好象一家人呢!”
“你是我的女人,當(dāng)屬一家人!彼室馀で囊馑。他愛上她,可不代表必須愛烏及烏,他很吝嗇,所有的愛只能獻(xiàn)給一個女人,至于其它人,還不配得到他的“殘羹飯肴”。
“老爺……我想學(xué)!
“學(xué)?”
“學(xué)很多東西。水宓忙刺繡、懂燒飯、懂砍柴,甚至也懂男人下田的事,從小娘親要我恪守三從四德,只要是女人該會的,我都學(xué)了,可是……那并沒有用,甚至連紅紅都救不了!
“你是該學(xué)游水,我來教!
“不不,老爺生意繁忙,我找向陽、月璽都可以的……”
“你以為我會讓其它人看見你的身子?”
啊,老爺真的在乎她。霍水宓唇畔含笑。身子放松起來。
“老爺,我能再學(xué)其它的東西嗎?”朦朧的睡意席卷上來,更蜷縮在他身邊。“我想追上你,老爺,我不再想當(dāng)一個生產(chǎn)工具,我喜歡當(dāng)你的女人,卻也想成為宅子里名符其實的夫人……”含糊不清地說完,她迷迷糊糊地喪失意識,夢周公去也。
良久,幾經(jīng)翻轉(zhuǎn)……
徐蒼離的身軀被迫壓上兩個沉睡的女人。
奇怪的是,那個當(dāng)事者還以為沒事地冒出一句見解:“我娶回家的毛毛蟲終于懂得破繭而出了。”
啊,他期待她蛻變成一只美麗無雙的蝴蝶。
※※※
“他奶奶的!她以為她是誰?!”
“喔喔,賬房兄,小心隔墻有耳!
“呸!老子敢說,就不怕有人敢告密!我早不想做了,要不是念在老爺待我不薄,我趙大山早換家主子做了。女人!哼,充其量她只是個‘徐氏’,沒有名字的女人能懂什么?敢跟我搶賬本!”
“是是是!遍L工阿福望望窗外天色,站起身來:“賬房兄,天色不早,我還有活沒做,下回有機(jī)會,改請你喝酒去!蹦昧酥浑u腿,趕緊離開七分醉的趙大山。
趙大山不要這份工作,他阿福還要哩。
“要怪,就怪你賬房兄識人不清!明明知道徐府里的下人個個只為自己盤算,你還當(dāng)真把我當(dāng)知己看。”馬不停蹄地一路鉆進(jìn)王總管的房,告密去了。
“趙賬房是這樣說的?
“是是。他還說‘哪日要不爽起來,準(zhǔn)到老爺跟前告狀,女人嘛,生完孩子混吃等死就可以了,閑來吃撐了想拉下男人頭上的天嗎?’。賬房兄是這樣說的。”
王莫離微笑頷首,從腰際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他。
“你做得好,下回再有什么閑言閑語,別忘了通知我一聲!
阿福嘿嘿傻笑,領(lǐng)命離去。
王莫離揚起眉,就拿起毛筆在竹冊上寫幾個大字。
“夫人,你不進(jìn)來嗎?”
霍水宓這才從門后走進(jìn),懷里捧著賬本,身邊黏著小護(hù)衛(wèi)紅紅。
“王總管,他……”
“他叫阿福,是宅里長工,簽了兩回約,也有七年的時間待在宅里,為人不算太壞,只能說為了自謀其利,他可以出賣很多人。”
“既然如此,為何用他?”
王莫離站起身,輕笑:“因為他能利用。換句話說,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宅里需要這種人,有他,消息才能四面八方傳來!
“不!彼忠姷搅艘粋霍二娘。為何,在這世上總有這么多的霍二娘,又有那么多無能的親爹呢?!
“那是夫人太心軟,不懂這世間的常態(tài)。長工阿福自甘當(dāng)條哈巴狗,我沒道理不去利用!蓖跄x咧嘴笑著,此刻他像食人不吐骨頭的大惡棍。
“娘娘,別理他!陪紅紅玩!”她扯扯娘娘的裙衫。討厭,這幾天娘娘不是跟壞人爹爹學(xué)游水,不準(zhǔn)她跟去,就是跟王叔叔學(xué)打算盤,沒時間理會她!哼,壞人爹爹她喜歡,但是討厭王叔叔,都是他霸了娘娘的時間。
霍水宓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巴蹩偣堋氵@也是在教我嗎?”
他揚起眉,大笑:“夫人明理。莫離只想夫人知道,天下沒有單純的黑與白,也沒有完全的好人,只要是人總有自私自利的時候,人并沒有錯,錯的是環(huán)境!彼麆e有所指的。
王莫離說話向來極具深意……通常此深意只有他自己懂。但霍水宓聚起柳眉,小聲地反駁:“他自愿當(dāng)條哈巴狗,但咱們可不必也把他當(dāng)哈巴狗。人,誰愿意天生就教人利用,總有方法可以兩全其美的!
“夫人心太軟,不過敢為他們出頭也算好事,只是將來把聲量放大些,不然挺容易從左耳出右耳進(jìn)的……啊,紅小姐,你在玩什么?”他低頭,禮貌地詢問咬在他腿上的紅紅。
霍水宓抽口氣,忙擱下賬簿,跑上前抱起紅紅。
“他欺負(fù)娘娘,我討厭!”紅紅指責(zé),扁起鼓頰。
“欺負(fù)夫人?!冤枉!紅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王莫離想了想,微笑地從腰際的小包囊里掏出一塊小甜餅喂到她嘴前!跋氩幌氤园。
紅紅睜眼盯著它好一會兒,又嗅了嗅,張口用力咬了一塊進(jìn)嘴里。
“瞧,夫人,這就是賄賂。人總有私欲,一旦捏準(zhǔn)了弱點,別說是普通百姓,就連皇帝老爺也不得不屈服在私欲之下,何況是不滿六歲的小娃兒……啊,紅小姐,想再吃,我這還有,不必連我的手指也一塊啃!彼娌桓纳。
紅紅“哼”了一聲,埋在霍水宓的懷里!拔矣憛捘!”
“喲,紅小姐小小年紀(jì),倒也懂得白吃食,這點倒跟老爺小時相似……”
“啊,王總管,你在府里長大?”
“正是!
“那……”她的眼發(fā)亮。“你同老爺青梅竹馬?”她放下紅紅,任她在屋子里亂搞,拖了把椅子過來坐下,顯有長聊之意。
“青梅竹馬是不敢當(dāng),不過老爺在書樓讀書寫字,小的在庭院打掃,也勉強(qiáng)可以說是看著老爺長大!彼麚P眉,罔顧紅紅爬上他的椅子,拿起沾墨的毛筆在桌上揮灑。
“夫人有事盡管問,奴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老爺他……小時候也同現(xiàn)在一樣嗎?”她渴求問。
心底暗笑,王莫離表面卻搖頭嘆息:“其實,老爺現(xiàn)在變成這副模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自幼在已故老爺?shù)慕陶d下,讀書習(xí)武不說,若是緩了緩進(jìn)度,準(zhǔn)吃皮鞭,下回你仔細(xì)瞧瞧,是不是他的背后有鞭痕,那是已故老爺留下來的;加上老夫人早逝,從小老爺面對的只有嚴(yán)父、嚴(yán)師,哪里懂得柔情呢?也難怪如今他對三個孩子冷冰冰的,八成只知循著已故老爺?shù)穆纷,不明白這世上還有軟調(diào)子的親情!闭Z畢,長吁一聲,頗為惋惜。他的頭垂下,黑眼睜得大大地瞪著地面,彷佛怕隨時眼角彎起來。
啊,她在心疼!霍水宓驚詫地發(fā)現(xiàn)這個事實,不不,不算驚訝。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只要是對上老爺?shù)氖,她的心總會微微發(fā)疼的。
原來,老爺幼時也過得不好,她該如何做才能讓老爺忘掉那段年幼的過去?在徐府,是老爺一點一滴地教她近忘了過去心靈上的拘束,甚至,她開始以為她有價值了,因為老爺放手讓她去做……讓她跟著王總管學(xué)賬、讓她跟著向陽習(xí)字,老爺教她游水,甚至有閑余時間,他會說些生意上的趣聞讓她分享;只要是她要求的,老爺沒有不允的。
他建立起她的小小自信,原來,一個女人也能有自信的。在娘家,她被教導(dǎo)成一個無能的女人,不但無能而且無用,女子生存的目的就是生下夫家子嗣,然而在這里……
她開始認(rèn)為她不再是以往的霍水宓了。
她是有價值的“徐霍水宓”,雖然,在外人的眼里、在后代的子孫里,充其量她只能是個沒有名字的“徐氏”,但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至少在老爺?shù)难壑,她是有價值的妻子。
她該如何才能“報答”老爺這份恩情……不,不能算是報答,這牽于她的心,她不再想讓自個兒的心發(fā)疼,她必須讓老爺?shù)玫阶詈玫摹?br />
對于老爺,什么才是他最想要的?
王莫離言盡于此。再說這話題下去,只怕非得笑場不可。瞧,他的眼角都流下淚來了,不是因紅小姐攀著桌角,在他衣上畫起圖來,而是太得意自己的聰明才智。
他咳了咳,拭去眼淚,勉強(qiáng)導(dǎo)回正題,道:“夫人,你拿著賬本,是出了甚么問題嗎?”
※※※
“阿福!”
“夫人!”阿福大老遠(yuǎn)地就看見夫人走過來,原本在偷懶,趕緊裝作辛勤地清掃落葉。嘿,他夠聰明吧!下午,傭人能躲在屋里偷懶就偷懶,但他偏偏站在園中央努力工作,以為他良心發(fā)現(xiàn)嗎?哼,現(xiàn)下夫人是老爺跟前的紅人,多巴結(jié)巴結(jié)是沒錯,在宅子里只有他有遠(yuǎn)見,先摸清夫人每日路線圖;他知道夫人從王總管哪兒學(xué)賬出來后,必到徐向陽那兒習(xí)字,偶爾老爺有空,便陪著她走上一段路,今兒個老爺雖然沒來,但給夫人留下個好印象總沒錯。
“哎喲,還有紅小姐吶,不午睡嗎?瞧,這兒有只雞腿,紅小姐要不要吃?”從賬房兄那里拿來的雞腿雖然涼了,但順?biāo)饲椴换ㄥX,值得。
紅紅瞄了他一眼,昏昏欲睡地埋在霍水宓懷里。在王莫離那里玩累了,有點困了。
“你自個兒吃吧!阿福,怎么園里只有你一人?
“咳,我……向來盡忠職守嘛,傭人就要有傭人的本分,旁人我是不知道,不過我阿福一向秉持著吃人一粒米,當(dāng)泉涌以報,何況老爺給我這份差事,讓阿福足以養(yǎng)家糊口……紅小姐當(dāng)真不吃?”
“你留下吧。紅紅才剛在王總管那兒吃了甜餅!
阿福聞言,小心翼翼地拿油紙包住雞腿,再塞進(jìn)衣服里。
霍水宓瞧了,真看不出他像是會打小報告的臥底間諜。
對男人,她向來識得不多,不過單就外貌上來講,他有些神似爹爹的老實憨厚,只是年輕了幾十歲。
“熱天雞腿放久了會壞,阿福你先擱下工作,吃完再做吧!
“咦?夫人真好心,不過既然紅小姐不吃,我就留給小女兒吃了!卑⒏ky得靦腆地笑著:“我那小丫頭向來體弱,所以如果有好東西,能留給她就留給她!
“啊,你有女兒!”
“這是當(dāng)然。無論是男是女,在我心里都是一樣重要。
霍水宓深深瞧了他一眼,抱著紅紅先行離去了。
阿福恭敬地彎著身子目送她離去,直到目睹她進(jìn)了少爺?shù)臒熢茦,他的嘴角才浮起詭異的笑容?br />
“我阿福人稱‘見風(fēng)轉(zhuǎn)舵的阿福’,別名‘狡猾!,連王總管我都敢騙,何況是心思單純的夫人?”阿福好生得意地扔了油紙,啃著雞腿!罢l人不知夫人就是教親爹娘給賣過來的,我只消多說幾句疼疼女兒的話,還怕下回不多關(guān)照我一些?嘿嘿,說不得哪日成了夫人眼前的紅人……”
※※※
“向陽!”霍水宓進(jìn)了煙云樓,書房門是敞開的,所以不經(jīng)同意,就走進(jìn)里頭。
徐向陽就坐在書桌后,抬眼冷瞅著她。
“同你說過多少回了,要習(xí)字去找夫子教,別找我!我可沒空閑陪你這笨女人玩認(rèn)字游戲!女人學(xué)什么四書五經(jīng),乖乖回去繡花就好!”徐向陽快被煩死了。
“向陽,你這可是真心話?”霍水宓眨眨眼,轉(zhuǎn)身欲回:“那我還是走了好,回頭我把你的話一五一十地說給老爺聽,就讓他另請老師過來吧!”
“等等!”她在威脅他?!她竟然懂得威脅他?!這世間是不是開始顛倒了?他咬牙。
她明知他在乎爹的,比在乎任何人都要來得深刻!
可惡,該死!他一直后悔那日乞巧節(jié)救了她!
她是唯一聽清那姓尹所說的話。原本,抱著一線希望,沒想到在慌亂之中,她還是聽見了,早知如此,當(dāng)日就該助她沉到河底去了!
“向陽,前幾日,我不是給你件衫子,怎么不穿呢?”
“哼!想討好我?你是作夢!”他跳起來。
“為啥我要討好你?”她又眨著眼,問道。
徐向陽一時辭窮。她的確沒有理由討好他!這該死的蠢女人,什么時候懂得反駁人了?
尤其見她眼底有抹狡黠?
狡黠?!
他是不是瞧錯了?!
這幾日勉為其難地教她讀書,總覺得她開始變了。該怎么說?她開始變得大膽起來,好似有人在撐腰。環(huán)境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性子,用在她身上當(dāng)不為過,她原是畏畏縮縮的一個小女人,如今竟然懂得威脅人?
“向陽,我是感激你那日救了紅紅跟老爺,才為你縫了件衫子,你若不要,那就還我吧!”
“還你?!求之不得!你那種縫工也敢拿出來見人?可別教人笑話了。”
“你真要還我?啊,我差點忘了,向來我對老爺是有什么說什么的,從沒想過要隱瞞老爺呢!”
徐向陽半啟著嘴,熊熊的兩道炙火射向她。
“你究竟想如何?!”
“你還愿教我讀書嗎?”她巧笑倩兮的。原來,跟向陽斗嘴也是一種樂趣呢!
“哼,反正我閑來無事,就當(dāng)施舍一件好事算了!彼麣鈽O了。這種女人也配當(dāng)他娘嗎?!
“……來不來?不來,我可要吐實的喲!
“什么?”又在威脅他!這個王八女人,真以為他不敢動她嗎?!
“我以為你會想同老爺一塊用晚飯的!
“?你說什么?”他怔了怔!案黄鹩蒙?”
她以為她是誰?從小別說是用飯,就算是爹對他們開口說話的時候都沒有,連那日從湖里救紅紅跟爹,也不曾聽爹親口說過一句……
霍水宓熱切地點首。
“如今,我算是你們的娘了,理當(dāng)要為這個家盤算,這是我該做的!彪m然膽子練大了,也忙得斗嘴,但一想起當(dāng)人娘親,總覺有幾分靦腆。
徐向陽瞧了她一眼,莫名的,俊秀的臉頰微微赤紅著。
當(dāng)初,這小后娘嫁進(jìn)門時,面黃肌瘦不說,全身上下只見皮包骨,大圓的眼睛像要掉出來似的,干癟的手如雞爪,走起路來像在飄,教人瞧了也不免退避三舍。如今,數(shù)月過去了,原本干瘦的身子總算長出點肉來,始終濕漉漉的黑眸像蒙了一層霧氣,搭上白皙水嫩的粉頰,不能算是國色天香,但相當(dāng)入眼,甚至瞧著她,就不由自主地移不開視線,他能理會爹買下她的原因。
她原就是一塊璞玉,只是蒙了塵,短視之人看不見她的光,只有爹一眼瞧出她內(nèi)蘊光華。爹應(yīng)該很喜歡她的,否則這些時日也不會逼她每日喝補(bǔ)湯,每餐必有魚肉……這是從寶丫頭那里聽來的;雖然他心知肚明那是養(yǎng)胖她好生徐家真正的子息,然而近來他開始懷疑爹是真的喜歡上她了,不然那日她落水,爹不會守著她一天一夜,直到她醒了還沒出房,不然爹一向多疑,依性子是絕不會讓宅子里有任何同齡男性存在,但如今爹卻把當(dāng)初調(diào)往京城的長工全召回來,還讓王總管現(xiàn)身,親自教這小后娘習(xí)賬。
看來,爹是真的很喜歡她,那他豈不也要視這小后娘為娘親了?
那怎行?!她才大他幾歲,就得喊聲娘親,打死他也不喊的!
驀地,他的眼里映著霍水宓期盼的臉,不知何時她竟站在面前,原本懷里熟睡的紅紅被放在椅上,他嚇了一跳,面紅耳赤地想要退后幾步,卻發(fā)現(xiàn)雙手給她緊緊握住。
她的手好軟,軟綿綿的像摸不到骨頭似的。
他的臉更紅了。“你……你這蠢女人想做什么?”惱羞成怒道。
“向陽,你老分心,壓根沒聽我說話,是不?”之所以敢握男子的手,并不是克服男人碰觸她的惡心感,而是他是老爺之子,自然也算她兒子,既為人娘親,就沒有畏懼兒女的道理。在她眼里,徐向陽是無性別的孩子。
他略嫌狼狽地:“哼,蠢女人說出來的話有何建樹性?聽了是白聽!”
“這可是很重要的。我再問你一次好了。你可愛老爺?”
“他是我爹,不愛他難道愛你?”
當(dāng)作沒感覺到他的排斥,霍水宓繼續(xù)問道:“既然愛老爺,就該為老爺做些什么,是不是?”發(fā)現(xiàn)厚著臉皮愈來愈容易了。真奇怪,那個向來不敢又撒賴又同人理爭的霍水宓好象已經(jīng)是屬于很久遠(yuǎn)的年代,如今她叫徐霍水宓,是重新的開始,是新生的水宓。
現(xiàn)下,她的心頭好輕松,如同拋開束縛,這全是老爺賜給她的。
“你到底在胡扯什么?”
“咱們一家人一塊用飯!
打她嫁入徐門,三餐皆是在主房自個兒享用,并不覺有何不妥,因為在娘家,也只有她一人待在廚房里喝白粥,全家用餐的回憶很模糊,都是七歲以前的事,因為太久,所以視為理所當(dāng)然。
老爺定也是如此吧!自幼在嚴(yán)師、嚴(yán)父的教導(dǎo)下,恐怕柔情早已遺忘,莫怪他對這三個孩子總是冷冰冰的,原來是循著過去的路子走。
這樣的日子,該改變了。
“喂!”徐向陽叫住她,遲疑道:“你可是當(dāng)真?”
霍水宓抱起紅紅快步走到門口,回過首,笑道:“我可不懂說玩笑話。你若不到,小心我的嘴不由自主地凈說些‘違心論’!彼h袂離去。
原來,威脅人也是一件滿快樂的事呢!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