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孫府聯親一旬后,兩家首次合開的“平、孫記”錢莊,熱熱鬧鬧的開張了!
不料,尉令堯不知打哪兒得來的消息,竟在同一天、同一條街上,也開了一間錢莊,較勁的意味不言而喻。
打著高貸薄利的好處,許多客源全往尉令堯的錢莊涌去,原本該是風光熱鬧的開張,卻變得門可羅雀,這對胸有成竹的平云飛,不啻是個天大的難堪。
望著不遠處熱鬧擁擠的景況,平云飛的臉色,幾乎是冷凝到了冰點。
“少爺,我看尉家這回是有備而來!币慌缘睦羁偣,小心的開口道。
平云飛沒有開口,卻毫不懷疑,尉令堯根本就是故意沖著他來!
雖然商場生意輸贏難免,但這回跟孫家合開的錢莊,可是他大張旗鼓,準備拿下尉家江山的第一步,這步棋一輸,等于是給了他一個迎頭重擊。
下個月初,他還有另一個重要的生意要開張,絕不允許再被尉令堯搞砸了!
“去替我查查,尉令堯下一步動作是甚么。”
他相信,依尉令堯的聰明絕頂,他的手段絕不僅止于此而已。
“是!”李總管沉聲點了下頭。
朝遠處投下最后一瞥,平云飛毅然轉身離開。
乘著軟轎回到平府,平云飛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雖然他爹的商場閱歷足以替他解決問題,好勝的他卻不允許自己還得倚靠旁人的力量。
他會憑他的雙手,讓尉令堯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備水,我要沐浴!”
平云飛來到書齋,朝丫鬟丟下一句,隨即往緊臨的休憩房走。
“是,少爺!
知道主子肯定是心情不佳,幾名早已深諳主子習性的丫鬟不敢怠慢,銜命匆匆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幾名丫鬟已七手八腳扛來木盆,跟一桶桶的冷水。
“沒事了,退下吧!”他淡淡一揮手,丫鬟們便忙不迭的退出門外。
俐落的卸下一身汗濕的衣衫,平云飛步入水中,緩緩吁了口悶氣,胸口卻倏然傳來一陣微微的刺痛。
低頭一看,才發現胸口還烙著一個明顯的腳印——那是幾天前被“孫蘭衣”那力道不小的小腳踹出來的。
不分日夜忙了好幾天,他幾乎快忘了自己還有個妻子!
從成親隔天開始,他再也不曾回過寢房,為的就是要提醒自己,自己跟孫蘭衣除了一個子嗣外,再不需有過多牽扯。
只是,撫著胸口上那道不及巴掌大的小腳印,平云飛竟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奇妙的小人兒,以及那夜前所未有的美好結合——
那是他從來不曾體驗過的感覺!
一整夜,他幾乎處于極度的亢奮激昂之中,仿佛眼前除了她的柔軟甜美,一切都可以拋諸腦后。
更令他不敢置信的是,看似純真無邪的她,竟有著無比的熱情,她生澀純真的回應,更讓他為之瘋狂——
突然間,身下的亢奮竟然毫無預兆的賁起,像是回應那夜美好的記憶。
他近乎入迷的回味著那夜的點滴,直到腦中的警鐘大作。
天,他是在做甚么?
大白天的,他竟然憑空做起白日夢來了!
那夜的美好與溫存,一切只是出自于他的想像罷了——平云飛這么告訴自己!
他得跟她保持距離,在確定她懷下子嗣前,他不會再碰她!
妻子對他的意義,僅此而已!
他收斂心神,強迫自己專心思索起該怎么取回優勢,下一步又該怎么對付尉令堯,耳邊卻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清脆嗓音。
“相公——相公!我可以進去嗎?”
區區一個女人,居然擾亂了他的思緒,現在竟然連耳邊都出現了幻音。
他近乎氣憤的把頭泡進水里,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相公!”
門外突然傳來不確定的敲門聲,讓他終于發覺,自己不是神智不清,而是孫蘭衣人真的在外頭。
霎時腦中僅存的一絲遐念,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事嗎?”他不耐的蹙起眉。
看來,全天下的女人全都是一樣的,一旦進門就變得貪心,妄想掌控男人的一舉一動。
“我聽丫鬟說你回來了,所以才趕緊過來!遍T外的聲音聽來有些羞澀。“我可以進去嗎?”
平云飛無動于衷的閉起眸,將高大的身子往盆邊一靠。
“有話就在門外說吧!”
單小桑瞪著門愣了好半晌,左右張望了下身旁的丫鬟,有些難以啟齒。
“可是……我覺得這件事單獨跟你說,可能會比較好。”她含蓄的說道。
門內許久沒有出聲,像是打定了主意跟她卯上了。
“好……好吧!眴涡∩Q柿丝跉,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我是想知道,那么多天了,我怎么還沒有……生孩子?”
語畢,里頭傳來劇烈的濺水聲,下一刻,房門就遽然打開,出現光裸著上身的平云飛。
“相——”單小桑還來不及開口,就被一雙大掌給拉進房。
一時沒有心理準備,單小桑被這股巨大的力量,扯得幾乎跌進平云飛的懷里。
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出現眼前的,赫然是一堵寬闊的胸膛,她瞪著一塊塊結實賁起的肌肉,兩眼頓時睜得老大。
平云飛面色緊繃的看著眼前這張無辜的臉蛋,以及門外丫鬟低低的竊笑,毫不懷疑她是故意來抗議,他幾天未回房的冷落。
“看不出來,你的心機還真是不少!”平云飛咬牙切齒瞪著她。
孰料,單小桑卻沒有半點反應,兩眼仍是直勾勾的盯著他胸口瞧,像是在研究甚么新奇的東西。
“孫蘭衣!”
平云飛咬著牙壓抑低吼,孰料,單小桑仍是若置未聞的直盯著他的胸口不放。
“你給我抬起頭來!”平云飛終于失去控制的發出咆哮。
“。俊眴涡∩C腿换剡^神,一臉茫然的仰望他半天,才終于回想起他說了甚么!班,‘新雞’啊……可是,這幾天的菜色里沒有雞耶!彼荒樌Ь降纳ι︻^。
“你——”平云飛氣岔的瞪著她,真不知道她是故意裝瘋還是賣傻。
尤其是發現她偷偷摸摸的目光,又兜回他胸口,平云飛再也忍無可忍的吼道:
“你到底在看甚么?”
單小桑躊躇半晌,才終于羞澀的指著那只小腳印。
“這腳印是誰的?”
平云飛不發一語冷冷看著她,單小桑好半天才終于意會過來,這腳印根本就是她留下的。
“對……對不住,還疼嗎?”單小桑抱歉的趕緊用小手搓揉那只印子。
她柔軟的小手才剛貼上他的胸口,一股突如其來的快感倏然沖刷過他全身,平云飛神色一緊,遽然撥開她的小手,背過身去大口調勻氣息。
老天!他瘋了嗎?
“對不起,你一定很疼,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聽著背后傳來歉疚的聲音,平云飛的心情頓時更加陰郁了。
他怎能告訴她,他不是疼,而是被一個區區的撫摸,給逼得失去冷靜?!
“你來到底有甚么事?”他自緊繃的喉頭吐出一句。
平云飛不提,單小桑還真忘了自己來的目的。
“我差點給忘了!”她猛一回神,羞澀的開始絞著衣袖!拔沂窍雴柲恪翘煳覀冃羞^房了,為甚么我還沒有孩子?”
雖然她只是個冒充的,但可還算講義氣,若是能替他生個孩子,不但算是彌補他,也讓她心里好過一點。
平云飛轉過身仔細審視起她,實在想懷疑她別有用心,只是看她一臉認真的表情,終于還是投降了。
“受孕后,要懷胎十月才會生下孩子!彼致晛G下一句。
“十個月?”
單小桑咬著指頭,偏頭認真思索半天,才終于弄懂了所以然——原來,孩子不是行房過后就會有的!
“這陣子我會很忙,以后若沒甚么特別重要的事,別來打擾我!”平云飛背過身去,漠然的說道。
“喔!眴涡∩?粗麑掗煹谋,乖巧應了聲,便喜孜孜的逕自轉身走出門。
為了孩子遲遲不見個影兒,她足足煩惱了好幾天,這下子她可終于明白了,原來,生孩子還得等上十個月才有呢!
回頭望著對于他的疏離與冷落,非但不吵不鬧,還歡天喜地離去的身影,平云飛仍是驚訝得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娶進門的,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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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蒙蒙亮,連丫鬟們都還擁被高眠之際,單小桑已經醒來。
過慣了苦日子,在平府安逸舒適的生活,對她而言,還是太奢侈了,在這里她非但不覺舒服,反倒覺得禮儀規矩一堆,一舉一動都不自在得很。
雖然平家二老待她客氣禮遇,下人也全拿她當活菩薩似的侍候,但她的丈夫態度卻很冷淡,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并不喜歡她。
進平府幾天來,見到他的次數寥寥可數,他看起來好像很忙,總是蹙著眉頭,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
不過這也難怪,他看起來就像是那種很厲害、甚么事也難不倒他的男人,要做的事情一定很多吧?!
可是,這平府這么大又這么氣派,一定很有錢,既然已經賺這么多錢,何必還要把自己忙得整天團團轉?
唉!有錢人過的生活,她簡單的腦袋瓜,怎么也想不透啊——單小桑困惑的搖搖頭。
所幸平府大得很,每天領著一群丫鬟四處探險,她一點也不會無聊,甚至連平云飛每晚都不曾回房,也沒有讓她覺得有甚么不對,反倒樂得自在。
說到這,單小桑想起來昨兒個一整天才逛遍西苑,還有很多新奇的東西沒見識過,她一定得趁著離開前多瞧瞧,等回去后,好跟那些乞伴們說。
單小桑興沖沖的才剛跳下床,穿好衣裳,門外就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小姐,您醒啦?”
兩聲剝啄后,一臉睡意的水虹出現在門口。
水虹是孫府派的陪嫁丫鬟,平時就負責侍候她,雖然老有個人跟在身邊讓單小桑覺得怪別扭的,但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慢慢習慣了。
“水虹,你去睡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到現在,單小桑還是很不習慣被人侍候。
她奮力想將一頭長發綰起,偏偏沒有一根頭發聽話,尤其是還要梳成麻煩又復雜的發式,她根本做不來。
“小姐,我看,還是我來好了!”
一看到她自個兒把頭發,盤成一坨歪歪扭扭的雞窩,水虹還是上前接手了。
替她綰好一個端莊優雅的發式、戴上發簪,水虹拿起水粉就要往她臉上撲。
“水虹,別擦了,我覺得這樣比較自在些!
單小桑對“胭脂”這種有錢人的玩意兒,尤其不習慣,總覺得臉上像是涂了層面糊似的不自在。
“可是……”這城中有哪個閨女、千金不擦粉、不點胭脂的?
水虹看看她、又看看手上的粉,不禁有些疑惑侍候慣了的小姐,不但言行舉止與過去有很大不同,就連皮膚也像是更好了,不需半點脂粉已是白里透紅、吹彈可破。
水虹還沒來得及回過神,單小桑的身影已經一溜煙的消失在門口。
“小姐,您上哪兒去?”水虹丟下水粉,連忙追上前去。
“散步!”
清晨的平府,所有的人都還高臥在床,偌大的苑落顯得格外靜謐。
單小桑一個人興致勃勃的東逛西看,一群丫鬟們原本還能在榻上,多睡個把時辰,一看主子起床了,也不敢再睡,急忙跟著后頭就追來了。
單小桑睜大澄澈的眸子,望著精致考究的樓苑錯落有致、瓊樓玉宇迤儷相續,座落其間的亭臺樓閣、小橋曲徑,更在在眼前延伸成一片不可思議的天外境地。
而旁邊連接的,是一片大得不可思議的花園,里頭草木扶疏,還有數不清、單小桑叫不出名目的奇花異草。
這么大塊地光是種花未免可惜,要是能種些菜,肯定收成不少——她有些惋惜的看著一大片的花圃。
在一座幾可亂真的假山之后,突然出現一方浮綴著片片荷紅的水塘,倒映著藍天,波光云影,看起來宛如一片了無邊際的湖。
“天!這里有湖哪!”
單小桑指著水塘驚喊,卻惹來一旁的幾名丫鬟低笑。
“少夫人,那是水塘,不是湖!币幻诀呷绦μ嵝阉。
不是湖?單小桑疑惑的看看丫鬟、又看看水,實在不明白明明是一大片水,為啥還要那么費事分塘跟湖?!
百思不解的四下打量著水塘,突然間,她的眼睛驀然發亮。
“咦,有船哪!”
“少夫人,不成!那不是船,是——”
一看到那艘小船,單小桑興高采烈的拎起裙擺就使勁跳了上去,連丫鬟們想阻止也來不及。
壓根只是幾片薄木拼造、純觀賞用的小船,經不起單小桑這么一跳,木片霎時飛迸四散,她也跟著狼狽的跌進水里。
一大口水狠狠灌進單小桑的嘴里,嗆得她七葷八素,嚇得她扯開喉嚨大叫:
“救……救命啊……我要淹死啦……”
幾名丫鬟奮不顧身的跳下塘里,七手八腳的想將單小桑拉起來,但不諳水性的單小桑,簡直像是落了水的貓,死命揮動雙手掙扎,任誰也抓不住她。
“少夫人,您別掙扎,這樣我們抓不牢您!”
可單小桑哪聽得進去這些,飛濺的水花讓她啥也看不見,拼命往鼻子、嘴里頭灌的水,嗆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教她怎能不掙扎?
幾名丫鬟拉不起主子,個個面色死白幾乎嚇壞了,正要轉身去呼救,卻見衣衫不整、披散著頭發的平云飛,已聞聲跨著大步,自書齋那頭匆匆飛奔而來。
“少爺!少夫人她不小心掉進水塘里了!”
“少爺!我們想拉少夫人,卻怎么也拉不住——”
幾名丫鬟七嘴八舌的,想把這一團亂給解釋清楚,可平云飛壓根連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心幾乎被在水里呼喊掙扎的小人兒給揪扯了出來。
“救命啊——”
沒有發覺平云飛就在一旁,單小桑還是一逕的扯著喉嚨大叫。
平云飛長腿跨進水塘里,粗魯的一把將她撈起來。
孰料,躺在平云飛的臂彎里的單小桑,卻還是閉著眼不斷的雞貓子喊叫:
“救命啊……救……”
“閉嘴!”平云飛惡狠狠的吼住她。
經他這么一吼,總算吼回單小桑被嚇跑的三魂七魄,只見她緩緩睜開眼,目光溜過頭頂上氣急敗壞的平云飛,以及一旁驚恐的丫鬟,才終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相公,我……”她余悸猶存的正打算解釋,卻遽然被他給吼了回來。
“你非得在大清早擾人清夢?”平云飛近乎憤怒的咆哮道。
自她進門以來,他已經極盡所能想忽略她的存在,偏偏這女人總是有辦法,以最驚世駭俗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我打擾你睡覺了嗎?”單小桑心虛的干笑著。
平云飛冷著臉狠狠瞪住她,一身衣衫不整,任誰也猜得出來,她打擾了甚么。
“對不住,因為我從沒坐過船,一時好奇,所以才——”單小桑一臉無辜的絞著小手指。
一大清早就受到這種驚嚇,平云飛真想狠狠罵她一頓,但看見她一臉、一身爛泥,歪七扭八的發髻上,甚至還掛著片青苔,模樣狼狽得令人不忍卒睹,他卻突然罵不出口。
“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會變得這么莽撞?”簡直像個野丫頭似的!
“對不住,我下次一定不會再犯了……”單小?蓱z兮兮的眨著大眼。
“還有下次?”
平云飛憤怒的大吼,差點震聾單小桑的耳朵。
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要再來一次,他的魂鐵定會被她給嚇掉。
“把夫人送回房!”
平云飛粗魯的將懷里的小人兒往塘里一丟,就逕自步出水塘,朝回廊那頭大步而去。
單小?粗悄ǚ薹薅サ耐Π紊碛埃唤浺獾皖^一看,發現把她嚇得魂不附體的水塘,竟然只到膝頭,登時更是羞窘得,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這下,她才知道自己鬧了多大的笑話。
單小桑懊惱極了,她也想努力扮出大家閨秀應有的端莊,偏偏對甚么都好奇得不得了的她,卻老是鬧笑話。
沮喪的垮著小臉,單小桑才剛想跨出水塘,一不小心腳卻被裙擺給絆住了,整個人就這么狼狽的栽出水塘外,再度跌了個狗吃屎。
幾名丫鬟紛紛倒抽了口冷氣,連忙奔上前。
“少夫人——您沒事吧?”
聽著后頭傳來的幾聲驚喊,平云飛回頭一看,才發現孫蘭衣正灰頭土臉的,被幾名丫鬟從地上扶起來。
他挫敗的低咒一聲,頂著一身的濕,再度轉身大步往書房走。
他實在厭煩極了妻子這種累贅,還有這個女人,給他惹來的麻煩——
只是,他又該如何解釋,方才眼見她落進水塘里,胸口那一剎那的停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