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趙敏憤然隱人溪頭的第十天了。
清晨醒來,山間泛著涼況的寒意。
昨夜的一場大雨,將遠處層巒相疊的山色洗刷得翠意盎然,悠悠白云在無際的碧藍畫布上恣意揮灑,變幻萬千姿采,這股明媚景色著實教人心曠神怡。
然而,隨之涌上的愁緒立即抹殺了眼前的大好興致。
“逃避解決得了這則的情愛糾葛嗎?”趙敏反覆自忖著。
她心力交瘁,慵懶地依靠在橫木窗旁,想著連日來接踵而至的情愛紛爭,戰云彌漫……
從最初JACK送上一盆夏日難得一見的黃色水仙,上面附上一封整整寫滿一連八遍的花語——再愛我一次。
簡短五個字,悠然道盡他款款情衷,在在表白他對這份感情的彌堅與不舍。
緊接著更是反客為主,落落大方的假“未婚夫”之名,堂而皇之的搬進趙敏的公寓里。
他牽強的以“飯店客滿”為由,那倒也罷。更絕的是——高英哲,就在JACK搬入的隔天早上,趙敏被連聲急促的門鈴吵醒。
起身推開大門,高英哲正拎著行李,齜牙咧嘴地對趙敏傻笑。
“你發什么神經?大清早拎著行李去哪里?”趙敏睡意盡失,張大眼睛問。
“搬來跟你住羅!”他理當如此地說。
隨后,無視于楸然變色的趙敏,登堂入室地擺放起他的私人物品。
正當高英哲理罷衣物,走出房間,碰巧撞著穿著三角內褲、上身赤裸的JACK。
“喂!穿這么清涼滿屋跑,你當這是你家?”高英哲不悅地怒吼。
“我和敏敏住加拿大時,一向如此!”JACK聳聳肩,不覺有何失禮。
“你——”高英哲氣結。
戰端從此展開……
※ ※ ※ ※
晨嵐隨著旭陽升起,逐漸散去。
可她心中的苦悶何時才化得開?
她百思不解,問天、問地、也問自己。
“這條路到底哪里走岔了?怎會將它搞得三敗俱傷,將自己搞得里外不是人的落荒而逃呢?”
對于JACK,在時間和空間的遙遙相隔下,早已形成二條無法交集的平行線。當初怦然心動、死生相契的感覺不復存在,替代的竟是滿懷的愧疚和背叛的罪惡。
而高英哲呢?
不諱言,她眷戀他的體溫,眷戀他的浪漫風情。
雖然他有那么點霸道,那么點專橫。但,終究是他讓她從一個懵懂少女蛻變為成熟女子;是他再度點燃她生命愛火,撩激她體內激情。
趙敏始終難以妄下決定。
選擇誰無異都會傷害到另一人,那是她不愿的。
她蹙眉長嘆。多日來,輾轉伏枕、目不交睫的煎熬令她頭痛欲裂。她拉出行李,找到隨身攜帶的鎮定劑,倒了二顆,和著開水吞下。
怎料,濃烈愁緒竟教藥效失靈了。
她索性抓起一把,一仰頭地全數服盡……
※ ※ ※ ※
“逼啊!再逼啊!人都給你們逼瘋了!壁w敏家里,張艾欣焦急地滿場兜繞著。
她猖急地走向JACK:
“一個是飯店不住,跑到這里緊迫盯人。”倏忽轉身,指著高英哲,“而你——更離譜。相隔兩條街,你當是百里之遙的硬要軋上一腳。這會兒,她大方的把整楝房子留給你們,滿意了吧?”張艾欣咆哮著。
她就像一顆定時炸彈,時間一到,立即引爆。
終于,高英哲的行動電話在眾人的期待下如愿響起。
“喂?”他的語調急促:“人找到了嗎?”
※ ※ ※ ※
當高英哲、JACK、張艾欣匆忙趕到醫院時,護士正推著趙敏從急診室出來,在一旁的是“高氏集團”的公關經理。
“到底怎么回事?”高英哲劈頭就問。
“高董,這位是柯院長。”他介紹著身邊的中年男子。
“你好!备哂⒄芊笱艿睾。
他無心多做言談,迫切想知道她因何進了醫院?
可,急驚風偏遇上慢郎中?略洪L非但沒有回禮,反倒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語透玄機地問:“你們的關系——”他的手在空中比畫著。
“我們月底完婚!备哂⒄懿荒蜔┑鼗卮。
“哦?”柯院長轉動眼珠,”那我要恭喜你——”
“我未婚妻進了醫院,你還恭喜我?”高英哲氣急敗壞地打斷他的話。
“雙喜臨門不值得恭喜嗎?” 柯院長倍顯無辜地道。
“你說……她……”
“沒錯,F在母子平安!
“哈!”高英哲飄飄欲仙,緊握他的手!爸x謝!謝謝你。”
這一刻,勝、負分明。
“幾家歡樂,幾家愁”,不正如此嗎?
JACK百感交集,卻不忘展露絕佳的君子風度。
“恭喜!彼麥\然一笑。
“愿意留下來喝我們的喜酒嗎?”高英哲誠摯邀約。
“不了。我趕著回加拿大!彼统鲒w敏送還的“海之珠”遞給高英哲!按肄D交給她,就說——”他咬著唇,頓了一下!笆俏宜徒o她的結婚賀禮。”
※ ※ ※ ※
中正機場的天空,云淡風輕。
只因當初錯下一著,竟害得今日全盤皆輸。這是JACK始料未及的。
“哥!我真的努力過了。”JACK無助地望著陳克偉。
“看開點!天注定你們有緣——無份!标惪藗グ参恐。
“或許吧!”JACK苦笑地應和。隨即,懷著另一份坦然!皵≡诟哂⒄苁种,我心服口服。至少,我知道敏敏找到真愛,找到好的歸宿。你相信嗎?我衷心為他們祝福。”
“我相信。這就是我延遲回去的原因!标惪藗バ缾偟負ёACK。
“哥,我現在已了無遺憾,你收不收我這情場敗將進公司為你效勞?”JACK認清自己的方向。
“你姓‘陳’,你以為陳家的事業能夠讓你置身度外,坐享其成?”陳克偉斜睨一眼,“時候到了,進去吧!”
兄弟倆會心一笑,并著肩,邁開大步,走入出境室。
“別了,臺灣;別了,我最初和最后的愛!
趙敏大意的服用過量鎮定劑,不但讓自己受苦,更波及腹中的胎兒。
這令高英哲狠下心決定,在她住院期間絕不與她見面。
因為愛她,所以他無法容許再有第二次驚嚇。
他,承受不起。
※ ※ ※ ※
斜臥在病床的趙敏,悒郁的教人心疼。
從鬼門關闖蕩回來,她明白內心的需求,更了解愛情原非一加一等于二的定然公式。
可,這樣的領悟未免遲了?
三天了,高英哲未曾出現過。
她這個“愛情逃兵”已經不值得他憐惜與付出了嗎?
想到此,她的淚奪眶而出,潸潸落下。
這樣自怨自艾、擦眼抹淚的趙敏,幾乎軟化了門外窺探已久的高英哲。
他強逼自己不準輕易撤消懲戒。
“該罰!”高英哲低聲說著,匆匆離去。
連日來,為了趙敏,他擱置太多公事了,況且,當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務急需他布局、聯系。
※ ※ ※ ※
經過一個星期的調養,趙敏終于得以出院。
接她的是——張艾欣。
甫出病房,趙敏頻頻向四處搜尋。
隨之,企盼的心落空了。
他,沒來。
“不用看了!高英哲現在忙著呢!”張艾欣毫不留情地揭發她的渴望。
“他還生我的氣?”趙敏像個犯錯的小孩般,問道。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蝴蟲,哪知道他生不生氣?”張艾欣心虛地別開臉,為自己的殘忍懺悔著!鞍选惶崴。我們現在先把自己打理的漂漂亮亮地,去去這醫院的晦氣。然后,找一個有情調的地方,吃頓浪漫晚餐,慶祝這可愛的小生命。”張艾欣滔滔地說著她的計劃。
整天下來,趙敏猶如傀儡般,任由張艾欣擺弄。
從發型、彩妝、禮服、鞋子、配飾……一件件好似早經人精挑細選,借著張艾欣之手,靜待趙敏套上般合宜、出眾。
“哇!敏敏,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新——”張艾欣急忙封口。
穿衣鏡前,趙敏攏攏裙擺,望著鏡中人,突覺陌生又滑稽。
“小艾,吃頓飯罷了,何必穿成這樣?”趙敏質疑!拔胰Q下來!
這話一出,可急壞了張艾欣。
她連滾帶爬地沖上前,展開雙臂,攔住趙敏。
“不能換!不能換!”她靈機一動,“我們是為了慶祝這小家伙的到來,所以,當然要盛裝打扮,讓他知道他有一個貌如天仙的——媽咪。”
“這借口未免牽強?”趙敏察覺事有蹊蹺。
管他牽貓、牽狗?傊,能準時將趙敏牽到會場,就算大功告成了。
張艾欣心里嘟囔。
她不容趙敏有片刻猶豫,拉著她,拔腿往外沖。
車抵飯店,張艾欣扶著趙敏穿過大廳,步上臺階,走向二樓。她偷偷瞄了表,六點五十分。
樓梯盡頭,高英哲等候多時。他揮汗如雨,難掩焦急之情地一次又一次瞰望。
就在趙敏跨上螺旋梯的轉折處,猛抬頭——
高英哲手捧鮮花,神采奕奕地緩緩迎上她。
“英哲——”她喚著。隨著這一聲,所有的不安和牽掛一掃而空。
淚珠串連而下。
“別哭。把妝哭花了怎么當我的新娘子?”高英哲為她拭去淚水,溫柔地擁她入懷。
“新娘子?”她掙出他懷中。
“是。】偛荒芤腋哂⒄艿墓侨猱攤私生女吧?”他溢出男性的驕傲神態。
“你——”趙敏雙頰紅暈。
“原來你們聯手!蔽吹人f完,高英哲熾熱的雙唇及時印下……
他的雙手緊緊纏繞她纖柔的腰,積壓良久的熱情和思念,瞬間傾瀉而出……
“喂!喂!喂!欺負我沒有男人?”張艾欣抗議著。
英哲一道強烈的嫌惡眼光射向她。
“OK!OK!我自動消失。”張艾欣說著,奔進會場高喊:“各位賓客!歡迎男、女主角——進場!
頓時,掌聲震天價響。
等在門口的除了男儐相白俊杰、阿KEN,女儐相林惠紅,令人驚喜的是,遠在加拿大的雙親和從未謀面的公公全數到齊。
這是場歡聲雷動,耐人尋味的婚禮。
而趙敏和她這個擅于串謀親朋好友蒙騙她的“鬼靈精丈夫”,有一大筆帳未清。
她臉上揚起一抹詭譎的笑,右手在高英哲臀上狠狠擰轉——
“喔——好痛。”他移動身子,大叫。
“怎么了?”眾人驚呼。
“沒事!沒事!”高英哲尷尬一笑。彎下腰,貼在若無其事的趙敏耳畔,低語:“皮癢了?嗯——看我今晚怎么修理你這小壞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