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高大神駿的黑馬仰頸長嘶,一路向東馳而去。
昨晚銀轍向江掌柜詢問一下,才知“圣手鬼醫”顏天宇還在饒州附近,根本沒向西行。
所以,他們只好苦命一點去找他了——在家人千叮嚀、萬叮嚀之后。
斐騏為了配合“毛毛”的腳程,也特地在江陵挑選了一匹上上之駒作為坐騎,與銀轍和翩翩并轡而行。
既然知道顏天宇還在饒州,而且住的正是銀轍自家的“未厭居”,他們只好通知饒州那邊的人盡量留住顏天宇,并隨時注意他的行蹤。而他們三人就盡可能趕路了。
這還不算太過悲慘,可憐的是他們的耳朵得忍受翩翩那吱吱喳喳講個不停的小嘴。
“小師嫂,你確定你不是一只麻雀?”在剛才的對話中,斐騏已知道翩翩受詛咒變成喜鵲的經過了,所以,他忍不住再“確定”一下。
兩匹駿馬不疾不徐地平穩而行,為了長時間趕路的打算,他們不打算將馬逼得太累。
翩翩杏眼圓睜,哇啦哇啦地叫嚷著:“我是可愛的喜鵲,不是麻雀!币皇撬隈R背上,她肯定氣得給他一頓猛打,她生平最討厭別人將她眨成喜鵲以下的不良鳥類了!
哼!喜鵲的長相討喜,嗚聲清脆,婉轉悅耳,豈是那其貌不揚,叫聲嘈雜難聽的麻雀所能相比的。翩翩自視甚高地忖道。
“翩翩,別玩了!便y轍摸摸她的小頭顱!疤焐旌诹耍愠砸稽c東西填肚子,免得晚上你又餓得呱呱亂叫。”他依舊坐在翩翩嬌小的纖軀身后。
翩翩餓起肚子來是很不講理的,尤其是在“它”半夜餓醒的時候,可是會吵得讓人不得安寧的。
“噢!”翩翩沒時間再作任何的抗議,打開手上娘特地為他們準備的小包裹,看見里頭全是她喜歡的糕餅點心,整個眼睛都興奮起來。
她趕緊拿起一塊玫瑰糕往嘴里送,兩三下便吃得一干二凈。哇!娘親手做糕點果然有媽媽的味道,真是好吃。
她意猶未盡地舔舔手指,貪饞的目光一直往擱在馬頸上的包裹溜去,機靈的心中開始起了一個嚴重的掙扎。
到底要不要給銀大哥跟小師弟一人一塊呢?可是,娘說這些點心全是做給她在路上解悶時吃的,如果分給那兩人吃,好像很浪費。
翩翩一咬牙,舍不得地道:“你們要不要吃一點啊?”
銀轍與斐騏交換了一個有趣的笑容,覺得她滿臉掙扎的痛苦表情真是可愛。
“不用了,等晚一點就可以到一個小城鎮,那里自然有熱騰騰的食物可吃。你不用管我們了,自己趕快吃點心吧!”銀轍就算餓了,也還不至于搶她的點心來吃,瞧她一副寶貝兮兮的模樣。
“那我就不客氣!”翩翩趕緊又拿了百合糕“咕!蓖萄氏氯,另一手拈起千層糕在預備著,一副恨不得將包裹中五塊糕餅全下肚一樣。
忽地——
“唔唔……”翩翩的臉蛋漲得通紅,腮幫子鼓得高高的,小小的粉拳拼命捶打自己的胸口,一副噎著的難過樣子。
“怎么了?”銀轍從她口中挖出一大堆餅屑,包括一個用油紙包住的小東西!霸趺茨氵B吃個點心也會噎著,小心一點呀!”銀轍輕拍她的背。
“咳咳咳……”翩翩咳了幾聲后,便將注意力轉向銀轍從她口中掏出的東西。
“那油紙包的是什么東西啊?”斐騏也策馬靠近他們,一臉好奇地問。
翩翩從銀轍手中將它接了過來,慢慢地打開油紙。
油紙之中,竟然放了不下十張的銀票?磥硎倾y轍的父母擔心他們奔波在外,身上的盤纏會不夠,所以偷偷將銀票塞在糕點中——他們昨天看見翩翩嗜吃糕點的嘴饞模樣,所以認為將這一包點心交給翩翩解饞,絕對萬無一失能把銀票給“吃”出來。
“是一大堆銀票喔!我還以為有什么好玩的呢!”
翩翩大失所望地咕噥幾句,將手上一大疊的銀票塞到銀轍的手上,沒啥好氣地抱怨道:“害人家差一點噎死,討厭的東西!”
斐騏也贊同的點頭。“有點俗氣!”
銀轍好笑地斜睨這兩個笨蛋一眼,將一疊銀票收進衣內。
聽他們清高的口氣好像不食人間煙火一樣,居然還對這些銀票嫌東嫌西的,顯然他們平常日子過得太舒適了,沒償過生活的貧苦面。
夕陽慢慢西下,西邊天際只留最后一抹霞光……
“銀大哥,等會兒我變身后,你得替我把玉簪和荷包收好喔!”翩翩鄭重地囑咐。
原來翩翩只要一化身為喜鵲,除了身上似絹非帛的粉紫衣衫和小蠻靴會跟著變化外,其余的飾品、用品全會掉在地上,所以,從前翩翩的身上并無佩戴任何東西就是為了這緣故。
“好,你放心。”
“師嫂,你快變身了啊?”斐騏睜大眼睛。
翩翩稍顯得意地點點頭。這特殊的本事也只有她銀翩翩(她順理成章地又冠了夫姓)一個人辦得到的,其余的凡夫俗子甭想!
終于,太陽完全下山,在天際留連的那抹橙光也慢慢熄去,為夜拉起墨黑的序曲。
倏然,一道紫光從翩翩身上發出,由柔和趨向強烈。
斐騏瞪直了眼睛,眼睜睜看翩翩從一個人緩緩縮小成喜鵲,接著,紫光便像來時一樣突然地消失了。
“師……師兄,她……真的變成……喜鵲了……”斐騏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仍然被嚇得不輕。
“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她晚上會變成喜鵲的,太陽一出來才會變回人形,你怎么這么大驚小怪的?”
銀轍在馬匹徐緩的速度下,撿起掉在馬頸上的翠玉簪子和小荷包塞在衣襟內,另外又拿出一條備用的衣帶,將一端捆在腰上,另一端讓啾啾叫個不停的喜鵲咬住。
“去練飛吧!”他摸摸小喜鵲的翅膀,低聲命令道。
然后,小喜鵲就銜著衣帶一端,不甘不愿地展翅飛在后頭。
斐騏好不容易稍稍鎮定心神,又見小喜鵲銜著衣帶歪歪斜斜地飛在后頭,不禁問題:“大師兄,為什么讓師嫂那么辛苦在后面猛飛,而不讓‘它’休息呢?這樣好危險喔!”大師兄真是狠心!
“就是因為‘它”飛行技巧太差,老是出意外,所以才要‘它’每晚練飛一個時辰,督促‘它’進步快一點!彼麅叭灰桓薄坝眯牧伎唷钡哪印
斐騏卟哧一聲笑出來。
“有用嗎?”他第一次聽過有人用這種方式訓練小鳥飛行的,今天他總算開了眼界。
銀轍苦惱地搖搖頭!斑M步不大,‘它’老是飛一飛就莫名其妙地掉下來,不然就是飛得太高卡在樹上。‘它’每一次練飛,沒有一次是不發生意外的,常跌撞得渾身傷痕累累!
銀轍既感慨又心疼地搖頭。這么簡單安全的練飛‘它’都練了個把月了,怎么至今一點進步都沒有。
斐騏好笑地揚高眉。“或許‘它’沒有飛行的天賦吧!并不是每一只小鳥都能飛得又高又遠,搞不好也有幾只是摔死的!
他竭盡所能找個有力的說法來安慰大師兄。真可憐!瞧師兄為了師嫂那奇爛無比的飛行技術煩惱成這個樣子,他就有一股想要捧腹大笑的欲望;誰叫以前大師兄對姑娘家總是漫不經心、愛理不理的,偏偏那些姑娘家像是見了蜜一樣總愛糾纏在大師兄身邊,造成他厭惡排斥姑娘的性格,沒想到今天他竟然“栽”在一只蹩腳的喜鵲身上,真是大快人心!
“會不會是我太心軟了?”銀轍又皺著眉頭道:“或許應該增加‘它’練習的時間。斐騏,你覺得這個辦法怎么樣?”
銀轍覺得翩翩絕對不是做喜鵲的料子!如果‘它’在正常的喜鵲家庭中,喜鵲爸爸看到如此“不成材”的女兒,肯定會活活捏死‘它’,省得笑掉其他鳥類的大牙,‘它’簡直是鳥中“敗類”嘛!
“哇!大師兄,你這招會不會太狠了一點?‘它’不是每天要練習一個時辰嗎?夠多了!”斐騏秉持公正的態度,發出正義之聲。
要一個普通人連續跑上一個時辰都很困難了,更遑論一只傻到飛不好的喜鵲。
斐騏回頭看一眼‘它’,隨即瞪大雙眼。
“師兄——”
“你別替‘它’求情,‘它’有哪一天是全程練完一個時辰的?”銀轍板起臉來,俊臉猶帶一絲懊惱!懊看巍灰皇軅,就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亂亂叫,然后就得逞地在我懷中睡大覺,完全不把練飛的重要性看在眼中,真是可惡!”銀轍對著斐騏猛吐苦水,覺得‘它’簡直欺人太甚了!
斐騏著急地又回頭看一眼。“可是,師兄——”
“別可是了!”他露出一副沒有轉圜余地堅定神情!斑@次我們絕對不可以同情‘它’,否則‘它’永遠沒有進步的機會。”銀轍說得斬釘截鐵,頗有一股“大丈夫當如是也”的神態。
斐騏被他堅決果斷的氣勢所折服!昂冒!既然小師嫂又掉下去了,我們就別同情‘它’,更別說是去撿起‘它’了!”
“什么?!”
銀轍猛然拉住馬韁,“毛毛”嘶嗚一聲停下馬蹄。
“你說什么?”
斐騏跟著停下馬,目光炯炯地笑道:“我說師嫂又不慎掉下去了!
“你怎么不早說呢!”
銀轍氣急敗壞地大喊一聲,整個人快氣瘋了。這笨小子在搞什么名堂啊?
“我是要說呀!”斐騏的表情糾結成百分之百的無辜!翱墒悄阋恢辈粶饰艺f話啊!咦!大師兄,你要做什么?該不會是去‘同情’那只掉下來的笨喜鵲吧?”
雖然天色黑漆漆的,但藉著些許的月光,像他們這樣功力的人還是可以清楚看見對方的動作。
而斐騏看到的正是銀轍在回馬,一副心急如焚的緊張模樣。
“你給我閉嘴!小心我回來找你算帳!便y轍咬牙切齒地嘶吼一聲,接著,胯下駿馬便揚蹄奔去。
他完全忘了他剛才那番嚴厲慎重的聲明,一心只想趕快“撿”回翩翩,希望‘它’別摔得太嚴重。
???
半晌后。
一陣快捷而有節奏的馬蹄聲從銀轍消失的方向又傳了回來,由遠而近,慢慢接近的正是銀轍那一人一馬。
“怎么?找到了嗎?”斐騏不怕死地問。
銀轍譴責地瞪他一眼!罢业搅!
突然,他懷中傳來激烈的啁啾聲!班编薄
“師嫂在說什么啊?”斐騏賊兮兮地偷笑。“是不是在罵你呀?”
銀轍睨他一眼,不屑回答他那沒知識的問題,他雙腿一夾,馬匹便往前奔馳起來,把斐騏留在后頭。
“等等我,師兄——”斐騏策馬追上銀轍,與他的馬并肩齊行。
一陣沉默后。
“師兄,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耶!”斐騏很小心地把嘴邊的笑意掩飾住!翱刹豢梢哉埥棠?”
銀轍沒啥好氣地咕噥著!罢f吧!”感覺到懷中的喜鵲發出微小的鼾聲,他就了解剛才那一點摔傷對‘它’一點影響都沒有——‘它’又睡著了。
“師嫂不是已經練習好些時日了?”斐騏小心翼翼地遣詞用字!霸趺催會飛到一半就……掉下去了。”他自認問得很婉轉。
銀轍不悅地擰起眉!拔也⒉磺宄B狋骠嬲f,她每次飛到很累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墜落下去!
顯然他對她含糊不清的說法很感到頭痛,哪有“鳥”會不由自主掉下去的?那不就遍地都是頭破血流的小鳥了?
“有這種怪事?會不會是師嫂飛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覺得很累,就隨口打了一呵欠,沒有咬住衣帶,然后便‘不由自主’地掉下來了?”
斐騏努力憋住要脫口而出的笑聲,依照翩翩那種迷糊性子,是有可能做出這種烏龍事的。
銀轍挑高黑眉,黝黑的瞳眸開始有了些許的笑意。
這種迷糊的事發生在翩翩身上一點都不奇怪!
兩人有趣地對望一眼。
“哈哈哈……哈……”
整個平坦的官道上,驀地傳來低沉厚實的開心笑聲,久久不能散去。
???
饒州,“未厭居”的上房內。
“我們該怎么對顏前輩說明來意呢?”煩惱的聲音突然響起。
“顏天宇亦正亦邪、為人孤傲怪異,醫治病人全看他的心情好壞!便y轍低沉的聲音跟著響起。
“我覺得——”
“或許我們應該送個禮物給顏前輩,大師兄覺得怎么樣?”斐騏打斷了翩翩的話。
銀轍嚴肅地搖頭!叭绻佁煊钍悄敲春檬召I的人,他就不會落得‘孤僻’之名了。”
翩翩一雙亮晶晶的黑眸興奮地瞅著他們倆,看見他們一言一語地熱切討論,覺得自己格外的重要,忍不住又插嘴道:“我覺得應該——”
“大師兄,我們干脆把解毒圣寶‘白玉冰蟬’送給他算了,也許他老人家一高興,就答應替我們醫病了!
斐騏這時已拿下人皮面具,清秀的臉上充滿期待。
“這也是個辦法,但是,‘白玉冰蟬’畢竟不是我們的東西,再想別的辦法吧!”銀轍還是覺得不妥,他的心情開始浮躁起來,來饒州快一天了,他們還沒有想出與顏天宇接觸的辦法。
“我覺得應該可以——”
“翩翩!”銀轍沒啥好氣的咕噥幾句:“能不能麻煩你到外面的院子玩,不要在這里吵我們!
“嗄?”翩翩難以置信地反指自己,雙眼瞪得圓圓的。“我是你的愛妻翩翩耶!你怎么可以把我趕出去,人家還有一堆聰明的法子沒提供出來耶!”
銀轍鐵面無私地一手指向門口!澳阕约撼鋈ネ姘!”
翩翩委屈地扁了扁小嘴,低著頭悶悶不樂地走出上房,將他們繼續談論的聲音關在門扉內。
翩翩落寞地坐在上房前面的欄桿上,兩只蓮足晃呀晃的,看起來一副心情郁悶的模樣。
“真是好心被雷劈!你們最好永遠想不出辦法來,活該!”翩翩扮個鬼臉。
忽地,她看到一個發色灰白的老頭兒彎著腰蹲在院子的草叢里,像是在尋找什么東西。
翩翩雙眸一亮,把受到不重視的苦悶拋開,雙腳一蹬,以一個優美的弧形跳下欄桿,沖到那名陌生的老伯身邊。
她好奇地跟在老頭兒身后,看他在草叢里東翻翻、西戳戳,不禁試探地問著:“老伯伯,您好像很忙喔!”甜膩膩的嗓音帶著一絲討好的意味。
灰色的頭顱終于抬起頭來,短小稀疏的八字眉半挑起。
他的長相讓翩翩看了險些發噱,所幸她自制力夠,硬忍了下來。
“小丫頭,你說什么呀?”
老頭兒睜著眼花花的瞳眸問道,緊接著眼光一亮——
哇!好一個仙姿玉骨的小女娃,一看就知道是個練武的好材質,要不是他已經有了兩個看起來聰穎慧黠,實則裝傻打混一流的女徒,他一定會沖動的把她收為徒弟。好險!好險!
“我是說您老人家彎著腰找東西一定很辛苦,我來幫您找看看!崩喜,您掉了什么呀?”
翩翩以為他不但老眼昏花找不到東西,而且耳背得很,所以將聲音又提高了幾度。
“噢!小丫頭,你蹲下來講話行不行呀!我老人家頭仰得高高的,好累人的!”他的長胡須隨著他講話上下移動。
翩翩掩嘴偷笑一聲,蹲到他身邊去。“老伯伯,您到底在找什么?”
“唉!”老頭兒嘆了一口氣!拔覐狞S山帶了一只威武的‘大將軍’來,本來要找機會讓它好好出出風頭的!彼瘟艘幌率种腥^一般大小的竹筒子!翱墒沁@幾天西村鬧了一場小小的瘟疫,我好不容易才控制那邊的病情,正想讓‘大將軍’出來透透氣,曬曬太陽一番,沒想到它就撲通給跳走了。小丫頭,麻煩你幫我一起找找看!
翩翩嬌美的小臉上寫滿指責。
“老伯伯,您真是太不小心了!”她瞅著草地開始認真尋找“大將軍”,小嘴不忘還叼絮他幾句!跋瘛髮④姟@樣重要的東西,怎么可以隨便對待它呢?萬一被別人撿走怎么辦?”
蹲在草地上與翩翩一起全神貫注找尋“大將軍”的老頭兒,發出狀似委屈的低喃聲:“我只是好心讓它曬曬太陽而已,誰知道它那么不識好歹,我又不是故意的!
看來,這老頭兒對翩翩的責怪一點都不以為忤,反倒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一樣。
翩翩側首看見這老伯伯難過得臉都揪成一團了。“好了!我原諒了您,您別自責了!”她一副寬宏大量地模拍拍他的背,手上的污泥不小心就沾到他身上了。
“謝謝你!”
兩人又將注意力放回凹凸不平的草地上。
“有了!”翩翩突然驚喜的輕喊,纖巧的食指指向一處陰暗的角落里。
那里正是草叢的死角,所以不容易被人發現。
老頭兒順著她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他那只勇猛的“大將軍”。“小聲一點,我去捉它!彼_心地摩拳擦掌,準備一展捉蟋蟀的好身手。
“不行!”翩翩二話不說地拉住他的身軀!袄喜昙o那么大了,萬一不小心摔傷或扭傷了怎么辦?太危險了!我看我干脆替您捉‘大將軍’好了,我的技術可是一流的喔!”
她一臉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說好聽一點,是怕他老人家禁不起這折騰;說難聽一點,是怕他跟自己搶著玩,萬一蟋蟀被他粗心地捏死了,她豈不是又沒得玩了。
翩翩躡手躡腳地“潛”進“大將軍”的地盤,見它威武不屈地高踞在一塊小石頭上,她不禁捂嘴偷笑。
“小心一點!崩项^兒在她后面不放心地低聲囑咐。
翩翩白玉般的小手拱成半月形,踮起小碎步悄悄繞到“大將軍”背后,然后雙手用力一蓋,就輕而易舉捉到它了。
“耶……耶……”她發出勝利的歡呼聲,與那老頭兒開心地抱成一團。
“小丫頭,你做得好!”灰發的老頭兒臉上帶著贊美鼓勵的笑容,他拿出剛才那鉆有小洞的竹筒子!皝恚覀兛彀选髮④姟呕刂裢舶!免得它又跳不見了!
“好!”翩翩小心地將蟋蟀握到一個拳頭內,然后放進竹筒子里。“老伯伯,你確定這是您的‘大將軍’嗎?”
她總覺得老伯伯大老遠從黃山帶下來的“大將軍”不應該長成短小孱弱的樣子。
老人家猛一抬頭!澳憧蓜e瞧不起我這只‘大將軍’,它可是打遍黃山無敵手的黑蟋蟀喔!我徒弟玉笙特地捉來孝敬我的!
“咦!”翩翩忍不住小小“吐”他的“槽”!斑@是不可能的!老伯伯,您千萬別認為我在輕視您的‘大將軍’,但是,它看起來……有點……病懨懨的,您……確定它……沒事嗎?”翩翩用她最委婉的口氣稍稍關心一下。
老頭兒氣得吹胡子瞪眼!昂f,我這‘大將軍’威武無比,豈是那些普通的雜種蟋蟀所能相比的。小丫頭,你不識貨,可別胡說八道。”
他對著翩翩不悅地擰起八字眉。剛才還覺得這小丫頭熱心助人,挺可愛的,現在一聽到她膽敢批評他的“大將軍”,怒火不禁升了上來。
“誰說我不識貨!”翩翩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憤慨地道:“我今天在街上買的‘小可愛’就比您的‘大將軍’勇武有力多了,它才是天下無敵的。”
“騙人!除非你的‘小可愛’真的勝過我的‘大將軍’,我才甘愿認輸!崩项^兒氣呼呼地扯開著嗓門,仿佛他的名聲、尊嚴受到嚴重辱罵般,所以他忿忿不平地要求“比斗”——壓根兒就忘了他們在爭論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蟋蟀而已。
“比就比嘛!我才不怕您那只‘短命’的蟋蟀呢!”翩翩豪氣萬千地從小荷包內拿出一個較小的竹筒子,上頭仍鉆有幾個小洞——這是今早她在大街上看見它剛猛兇悍,所以苦苦哀求銀大哥替她買下來的,被她取名為“小可愛”。
老頭兒差一點氣得噴血!昂,我們就三戰兩勝吧!你想要賭什么?”他非要讓這小丫頭服輸才行,否則,這事若傳了出去,豈不是讓他顏面盡失。
如果他連一個小丫頭手上的“小可愛”都贏不了,他干脆東西收一收,回黃山歸隱好了。
“賭?!”她翦水美瞳亮燦燦的。
“對呀!不讓你輸得哇哇叫,‘供’出你的‘小可愛’來,我豈不是太沒面子了!崩项^兒信心滿滿地道,大有一副要接收“小可愛”的姿態。
“怎么個賭法?”以前她小時候都是跟同年齡的小孩子一起斗蟋蟀,斗倒其他蟋蟀的人就可以耀武揚威地離去,其余的人則氣而不妥地再去捉更強壯的蟋蟀,下了“戰帖”找獨贏的蟋蟀斗。
她從未跟年紀那么大的老伯伯斗過,更不曉得怎么賭斗蟋蟀?不過,她對“小可愛”相當有信心,因為她是看到它連續斗倒五只蟋蟀后才買下它的——一旁還有五、六個虎視眈眈的小孩子在“覬覦”它呢!所幸她動作敏捷,搶得快。
“唔……”老頭兒沉吟一會兒!熬瓦@樣吧!如果我斗蟋蟀輸了,就任由你吩咐三件事,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為非作歹的事都成。但如果你輸了,就得做我的記名弟子,隨我回黃山學武習醫,怎么樣?”
說實在的,他真的舍不得放過這么優秀的練武奇才,所以,打算將她收為記名弟子試看看,如此一來,他也比較有“反悔”的空間。
翩翩懷疑地擰起一道彎彎的月牙眉。“做你的記名徒弟有何好處?該不會是偷偷把我騙去賣吧?”有些時候她還是滿懂得警覺的。
“小丫頭,你別誤會了!”老頭兒著急得猛搔頭!白鑫业耐降苷娴暮锰幎喽,不但吃香的、喝辣的,還有人服侍你的生活起居,你只要專心練習武功,勤背醫書就行了,根本沒有人敢欺負你,我的兩具徒弟都是這樣的!
他把他那兩名女徒弟的享受生活全披露出來,可見他是一個多“善良”的師父呀!
“哇!有那么好的事啊!”翩翩漾出“賺到了”的可愛笑容!澳俏腋了?墒侨f一賭輸了,您可不能賴皮喔!”
老實兒保證地拍拍胸脯。“放心!我顏天宇是個一諾千金的人。我們開始斗蟋蟀吧!”
“嗯!”
都是銀大哥出的餿主意啦!竟然在“它”睡得酣熟的時候,將“它”忽然搖醒,要睡意正濃的“它”去偷取掛在獄卒腰側的那把鑰匙,害“它”迷迷糊糊地東跌西撞的,增添了不少疼痛的青腫。
拜托!那么大把的鑰匙“它”怎么銜得住啊?
“它”嘗試性地用力咬起鑰匙,但隨即被沉重的它給拖摔到地面。好疼呀!其余的人見到“它”的慘狀全不忍地閉上雙眼。唉!今晚的第七“摔”了!
待他們睜開雙眼,卻看到一幕令他們發噱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