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坐落于臺北郊區內一棟透天大別墅里,青龍幫幫主青爺的寶貝女兒正對著一群手下大發雷霆,叫嚷聲充斥著近三十坪的大套房。
“一群飯桶,找個人都找不到,你們全是豬頭!”江素素在昂貴的紅色波斯地毯上來回踱步,美麗的臉蛋因為憤怒而扭曲著!拔野帜?我要他把你們一個個通通依幫規處分!”
“小姐,”一群男人彎腰低頭,小心謹慎說:“青爺和一群兄弟到中環跟火龍幫談判去了!
“談判?”她生氣的瞪大眼。“他女兒被人家欺負,他不幫著抓張英誠回來,居然還去和人爭地盤,他是要等我死,才甘愿回來收尸,是不是?”
手下們一聽,全都嚇得跪地,苦苦勸道:“千萬不要!小姐!”
“你要出了什么事,我們肯定會被青爺打死,你千萬別做傻事。
素素叉腰咬牙瞪著他們。“白癡!我只不過是說說而已,又不是真要去死,還不快給我滾出去找張英誠,快去——”
在她的咆哮聲中,一個個大男人踉蹌地奪門而出。
“素素,你好威風啊!”一直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的宋立剛終于開口。
他是素素的青梅竹馬,雖然兩人感情甚深卻不來電,彼此充當對方的軍師,各交了好幾位男女朋友,他們兩人可說是最佳拍檔。
“我這還不夠威風哩!”素素拿起桌上水果籃里一顆又紅又大的蘋果,大剌剌地咬了一口,跳上鋪著天鵝絨的雙人床上。“你該看看我爸和他們說話的樣子,他們個個都不敢動,就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呢!
“那豈不是和我老姐一樣威風!”
“你是說美瑤姐。俊
“是!她是我家惟一的女人,可是在我們家的地位簡直就像是皇太后般,連我爸都要聽命于她呢!”
“那你呢?你不是一向我行我素的嗎?”
“是。】墒且坏⿲ι衔依辖,我就會被打回原形,變成一只乖巧的小貓啦!”
她一時失笑!澳氵B教官都不理了,竟然會怕美瑤姐,我看她待人蠻親切的,怎么會……”
“唉!你有所不知啦!她平?雌饋硎呛芎茫墒且坏┤堑剿刹坏昧死!她曾學過柔道,臂力大得可以把我拎起來當作棍棒耍呢,平常我和我爸都盡可能的順著她的意,只要她一板起臉孔,我們就會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她的視線。”
“我不相信,美瑤姐一向待人溫柔,哪有如你說的那樣!”
“唉!你不懂的啦!”立剛搖著頭。
“我怎么不懂,自從你媽過世以后,你們家里里外外無不由她一人打理,你啊,你爸啦,都是由她照顧的,不是嗎?”她玩笑性的在他后腦勺打上一記。
他瞪著她!皠e打我的頭!
“開開玩笑,別認真嘛!對了!美瑤姐最近在干嗎?好久沒看到她了!
“每天到客戶那當機器的醫生,弄得整身臟兮兮!
她瞪大眼睛!皺C械師?”
“對啊!她說那是她的興趣。”
“你別笨了,哪有女人會對機械有興趣的,美瑤姐她是為了你們家,笨頭笨腦的。”她又賞了他一個大拳頭。
“你又打我的頭!
“打你又怎么樣,你咬我啊!”素素環手抱胸一副得意的樣子。
“哼!”他轉過身去。“好男不跟女斗。”
“算一算,美瑤姐今年也二十七歲了吧!怎么都沒聽說她有男朋友啊?”
“她這一生肯定是嫁不出去了啦,我老爸不知幫她安排過多少次相親,沒有一次成功的!
“人家不要她?”
“是她不要人家!”立剛嘆了口氣。
“為什么?”
“我怎么知道?真搞不懂她!”
“立剛,說真的,我還挺佩服美瑤姐的,她一個女人只身在外奮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身強體壯,有誰敢惹她?”
“她每次回來,似乎都走得相當匆忙,害我不能像以前那樣跟她聊天,你知道她現在住哪兒嗎?”
“當然知道,干嗎?”
“找一天我們一起去找她,好不好?”
他想了一下!昂檬呛,不過你可千萬別在她面前提起有關男朋友的事,她會覺得很尷尬的!薄班,她不像我,有英誠那么帥的男人當男朋友!”她笑得燦爛。
他諷刺道:“不要臉,人家他又沒有承認你是他的女朋友!
“你敢取笑我,你教我騙我爸說我懷孕的爛招,搞得英誠避不見我,我還沒跟你算賬哩!”
他無辜地道:“是你自己說要不擇手段讓他娶你的,誰知道,他一聽說要娶你,嚇得連忙躲了起來,你看你,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素素嘟著小嘴朝他扔了個枕頭,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他的臉!澳氵說、你還說……”她隨即丟出第二個枕頭炸彈。
“喂!”他滿臉怒容地道:“你再丟我可要生氣啦!”
“我偏要丟,怎樣?”語里,她又丟了一個。
接殺出局!立剛一臉得意。
電光石火間,他被另一個抱枕打中下巴,慘叫一聲,跌落地上不斷呻吟著。
她定睛一看心頭顫了一下,糟了!打傷他了,她趕緊跑過去蹲在他身旁,柔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沒有怎么樣?”
“我……我……”立剛猛然翻身將她撲倒在地板上,露出一口白牙,“投不投降?”
“使小人步數偷襲,算什么英雄好漢,哼!”她撇過臉去。
“這叫兵不厭詐,”他壓住她掙扎的雙手。“我勸你還是投降吧!”
“好,我投降!
他一聽高興的松手起身,還來不及說話就被她踢了一腳。
素素洋洋得意的拍著手,“哈哈,你輸了!
“我不跟你玩了啦!”他氣得掉頭就走。
她一個箭步滑至他面前連忙攔住他。“別這樣嘛,我不再胡鬧就是了。”
他斜睨著她,看她一臉無辜一時失笑,兩人又聊了起來。
轉眼,英誠住進美瑤家已七天了。
也就是說,美瑤已忍受了七天噩夢般的生活。她徹底發現,他們是如此不同世界的人。
她每晚準時十一點上床睡覺,而他卻是這時才真正清醒。
她喜歡下了班后,一個人安靜地享受在家悠閑的時間;他卻是三不五時,找來一堆朋友在家里鬧到天亮方肯罷休。
她憎惡夜生活,他卻是個標準的夜貓子。
像今夜——
美瑤躺在床上,特地挑了本能幫助睡眠的書火大地K著,然而,隔壁打牌的嬉鬧聲卻像幾日來一樣刺耳地叫她無法入眠。
英誠與他的女性朋友們及海玲,正玩著每輸一局脫一件衣服的低級游戲,嬉鬧的狂笑聲不時傳來。
美瑤瞧了一眼墻上的鐘,兩道眉毛頓時鎖在一塊兒,老天,凌晨三點他們竟還鬧成這副德行,簡直一點公德心也沒有,她憤怒地掀被下床,披上睡袍直沖隔壁,她受不了了,她再也無法忍受他們的噪音。
“張英誠——”她咆哮地打開門,三兩個醉醺醺、衣衫不整地躺臥在煙霧堆里的人倏地靜聲,她噴火的雙眼直瞪著英誠!按蟾,你不想睡覺,別人還要睡呢,三更半夜的,你們這么吵是什么意思?”
英誠光著上身僅套件牛仔褲,手里拿著撲克牌一張張地發著,完全不理會她,好似她是隱形的一般。
“美瑤,”身上輸得只剩背心和短褲的海玲,一見她發脾氣趕緊自床上跳下來,想打圓場,附在美瑤耳畔低聲地說:“美瑤,你別這么兇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因為那個女人的事幾乎足不出戶悶得半死,只好找朋友來家里玩,你就算可憐他別計較這么多嘛!來,我陪你回房,你明天還要上班快去睡覺,我會叫他們小聲點,別氣了喔!走吧……”
美瑤甩掉她的手,拉長了一張臉。
“我今天一定要跟他講清楚。”她倚著門雙手抱胸,不客氣地對房間內披頭散發的女人下逐客令。“對不起,我們不歡迎三更半夜來這里作客的客人,想玩牌的話,改日請早,謝謝。”
“什么意思嘛?””位胖女人抖著她那張圓餅大臉嬌嗔道:“英誠,這房間不是你租下的嗎?她憑什么這么囂張?”
“你兇個什么勁!”另一名倚在英誠身上,臉上涂著厚厚胭脂的女人瞪著她,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腹部,“喂!這就是你的房東啊?”她眼神犀利地將她從頭到腳掃射一遍,美瑤下意識地攏緊睡袍,只聽見那女人語帶嘲笑地道:“難怪你會覺得悶,瞧她長得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樣,又扁又瘦,講話粗聲大氣一點女人味也沒有!
美瑤聽了氣得咬牙切齒,“小姐,請你嘴巴放尊重點,我是一點女人味也沒,哪像你將頭發吹得半天高,活像只老母雞!”
“你——”那女人氣歪了整張臉。
“我,我什么我?”美瑤挺直身子!靶⌒狞c,別生氣,等一下你臉上的皺紋把粉給擠掉可就難看了!”她不屑地諷刺。
只見那女人整個身子貼向英誠,一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硬是紅了眼!坝⒄\,你看她啦!一點禮貌也沒有。”
“唉!”他嘆口氣,望著美瑤緩緩地道:“你別那么沖動嘛!大家都是朋友,來,”他拍拍旁邊空著的位子!耙黄饋硗媾疲_心點!”
“不,”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然后臉一沉說,“我最開心的莫過于你這幾個朋友早點回去,讓我耳根清凈清凈,那我就阿彌陀佛嘍!”
兩個女人一聽,氣急敗壞地抓起皮包,衣服也沒整就跳下了床!皦蛄,我們走,別在這兒惹人嫌,不過是有間破房子, 個什么勁!”語畢,她們倆氣沖沖地往大門走去。
英誠趕緊追了過去!拔梗∧銈冋嬉呃?還沒玩完呢!別理她,我們小聲點就好了嘛!”
“不要!”胖女人漲紅了臉氣呼呼地拉開門!袄夏镂胰ツ,人家都是水果零食端出來伺候,來你這里還得看那老處女的臉色,去,不管說什么我們再也不來了!
“就是!人家算是你夜總會的老顧客,你居然忍心讓我們受這種鳥氣,誠哥啊,”另個女人拍拍他的胸膛,“你要是再不去店里看我們,我們可就要轉移陣地,你好自為之吧!我們走!”兩人氣呼呼地甩門而去。
英誠翻眼一瞪,攤攤手,轉身盯著美瑤,臉色難看極了。
美瑤心虛地聳聳肩!笆撬齻兿若芪业模冶緛韺λ齻冞蠻客氣的!彼龔乃樕媳砬榭汕宄,他生氣了。
他那兩道濃眉皺得死緊,魁梧的身材足足高她一個頭,他全身緊繃地大吼出聲:“她們是我店里的忠實顧客,你竟把她們給氣跑了!”
“我請她們走,她們要生氣干我屁事。≡僬f我又沒對她們怎樣,對不對,海玲!”她求救般的望著一旁的海玲。
沒想到她搖著頭,眼神閃爍地往她房間踱去,“我不知道,不要問我,我……我困了,我要去睡覺了。”海玲一溜煙逃回房去,僅留下好友與敵人對峙。
“喂!”美瑤喊她,她已“砰”一聲關上了門。這家伙,美瑤瞇起眼忿忿地咬著牙,虧她每天代她照顧阿星,她竟如此棄她不顧,好一個忘恩負義的女人。
她干咳幾聲舔舔干澀的唇,兩眼盯著自己的腳丫子,試圖轉移話題問:“阿星呢?”
一陣又低又冷又僵硬的聲音回答她:“他早在另一張床上睡得跟豬沒兩樣,你在罵人的時候沒看見嗎?”
“哦!那你也早點睡吧!少打些牌多陪陪你的兒子才對,我也要回房睡覺了,啊——”她打了個哈欠,揮了揮手!巴戆玻 彼讲刹降乇枷蜃约旱姆块g。
然而卻被他一個箭步追上,一把拉住了她。“等等,”他輕易便扳過她的身子,用犀利的目光盯著她,活似抓到什么獵物似的!澳愫鷣y沖進我房間打斷我的牌局,趕走我的朋友,現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了嗎?”
美瑤使勁地甩開他的手,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硬,他蠻橫的態度頓時啟動她的戰斗系統,她僵著身子瞪著他回道:“不然你想怎樣?”老娘才不怕你呢,有種放馬過來,她自認自己并沒做錯什么,是他先招惹她,害她失眠,她才是受害者哩!
“你這個潑辣的女人,簡直是欠人管教!彼淅涑饬R。
“哈!你這缺乏公民道德的惡房客才需要人管教!
“人長得愛國已經夠可憐了,還伶牙俐齒的惹人討厭!币幌蝓r少對女人發脾氣的英誠,終于按捺不住地諷刺著。
她不甘受辱,卷起袖子大聲嚷道:“總比你四肢發達,滿腦豆腐的來得強,哼,披著羊皮的‘豬’。”
“臭娘們,牙尖嘴利!
“白癡男,油頭粉面!
“老處女,滯銷貨品!
“假正經,變相老鴨。”
“你……”
“我什么我!哼!”憑她和弟弟從小吵到大的“嘴上功夫”,要罵人她可不會罵輸他呢!瞧他氣得握緊拳頭終于說不出話來,她可得意了!澳闫ǚ磐炅税!要吵架先掂掂你自己的斤兩,理不直氣不壯地敢罵我,去睡覺吧你……”她得意地掉頭欲走,他卻又拉住了她。
“你很得意是嗎?”他用力地扯著她的手臂,拿起桌上鑰匙往門外走去。
“你干嗎!你放手啊!”她又踢又叫卻掙脫不了他強壯的胳臂。
他緊緊摟住她的腰半拖半拉地逼她跟他下樓,完全無視她的抗議硬是將她推入車內,關上車門后他快速繞至駕駛座發動車子。
“你瘋啦!快放我出去!”她大聲嚷叫,不安的情緒一涌而上,在慌亂中她試圖找出車門的開關。他氣定神閑地道:“我這部車有中控鎖,可防止那些不乖的小孩子亂開門,你啊可別想逃!”
“你別胡鬧!我……”她話未說完,英誠油門一踩,車子飛了出去,她不敵強大的后作力,“砰”一聲撞上了椅背。
他斜睨她一眼,惡作劇地浮出一絲微笑!伴]嘴吧你! 里巴唆的,小心我‘強奸’你!”
她詫異地睜大眼瞪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她雙頰漲紅攏緊了睡袍,深呼吸一口氣,找回舌頭破口大罵:“你,這種低級的威脅你也說得出口,你要不要臉啊你?”
他聳聳肩無所謂道:“我有更低級的,你要不要聽?”
“不要!你快載我回去,要不然等我下車,馬上到派出所告你,快放我下去!”她大聲地吼著。
他悠閑地打開音樂,一點也不怕她的威脅!澳阋煺f什么?說你被我強暴了嗎?”
“沒錯!
他縱聲大笑!吧倒希愀具是個處女,到醫院一檢查就知道了,你拿什么告我?”
她抿著唇撒謊,“我可沒說我還是個處女。
沒想到,他這次笑得更大聲,笑得連脖子都紅了起來,他信心滿滿地說:“賭一百萬,你還是個處女!”
他很可惡地糗她,“你忘了,我是吃哪一行的,女人啊,我見得可多啦,有沒有經驗我一看便知!
“反正你猜錯了!”她死不承認。
“要不要賭啊?”
“無聊!彼餍云策^頭去。
但他窮追猛打,繼續可惡地叨念著,“女人!不要這么逞強,一點都不可愛!
“男人啊!也別太過浪蕩,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她反擊。
“我是不是浪蕩無恥,你只看表面又怎么會知道?不曾試著了解別人,就從他人的職業和外表作評價,你也未免太過武斷了吧!”
他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一針見血的點出她的盲點,叫她啞口無言霎時三緘其口。
她反復思量,心中愈想愈不是滋味,哼!他有什么資格如此說她?他們連朋友都談不上,不過是帶來麻煩的房客,就算她沒有男人欣賞,不受男人青睞,驕傲自負,這也不關他的事。∷麘{什么叫她大半夜坐在這里,受他羞辱?她為何得忍受這種待遇?可惡,可惡極了!
美瑤氣得幾乎要哭出來,但她忍住喉頭的酸意,紅著眼眶問:“你到底要載我去哪里。俊
“去淡水看日出!
她卻相當不認同!白鲞@種閑事你應該找那些你所謂‘可愛’的女人去才對。
“沒辦法!”他聳肩盯著她說:“她們被你嚇跑了,所以你,”他斬釘截鐵地用手指指著她!坝辛x務陪我去看日出!
“喂!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別人,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么悠閑,我明天一早還得上班,你別那么不講理,好嗎?”
“真奇怪,你每天準時七點起床,五點下班回家,七點半吃晚飯,十一點上床睡覺,天天如此,你不會厭倦。俊
“那你每天睡到太陽要下山了才起床,整夜胡搞瞎搞的,怎么你不覺得累?”她轉頭盯著他,見他失笑一副莫可奈何地搖著頭,她心中的怨氣突然消了一大半,看來他是說不過她的,嘻嘻,勝利。
車子朝淡水方向疾駛,最后在靠海邊的路旁停下并熄了火。
他轉身微笑地說:“和你說話實在挺有趣的。”他回頭從后座取了一件外套給她,自己則扯下披在椅背上的毛衣套著,他對女人一向如此細心呵護。”我們下去走走吧!吹吹海風會精神些!
她臭著一張臉,心不甘情不愿地披上外套推開車門下了車,冰人的海風頓時迎面襲來。
她跟在他身后緩緩地步向沙灘,很快地,沙子便掩住了她腳底下的拖鞋。近黎明的岸邊,茫茫天際間盡是一片淡紫,浪潮斷續聲交錯出一層層雪白的浪花,黎明前夕的海灘,除了他們倆,四周毫無人跡,寂靜的海邊充斥著大自然的喧嘩。
他慵懶地倚在一塊碩大的巖石上,并朝她揮手示意!翱爝^來這邊坐啊!很涼快喔!”
她踱了過去,雙手橫抱胸前昂著下巴,倔強地站在巖石旁斜睨著他!叭粘瞿憧吹搅,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別急,現在天才剛亮,待會兒太陽露臉時,那才美呢!”
“無聊!彼庵,不悅地在他斜前方蹲下,兩眼定定地望著那寬廣無邊的海面。
海面上的景色仿佛被了一層薄紗,有種蒙朧的美,但她卻沒心情觀賞,倒是迎面襲來涼涼的海風令她感覺十分舒服,空氣亦清新地使人覺得舒暢。
在寬廣的大海面前,人總是顯得渺小許多,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阿星,于是嘆氣說道:“你有這種閑工夫看日出,倒不如多花點心思陪陪你兒子。”她說的相當認真。
“我有陪他。〈驈奈翌I養他那一刻起……”
“領養?”她訝異地轉過頭看他!霸趺窗⑿遣皇悄阌H生兒子嗎?”
這個問題令英誠有點尷尬,他深邃的眸光飄向海面無涯的盡頭
“我曾經愛上一個女人,不過,她并不愛我,理由是——我比她小五歲。當時,我才二十出頭,可以說是一事無成,然可笑的是,我與她聊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卻開始幻想著,有一天她一定會留在我身邊。
“于是,當時愣頭愣腦的我,就這樣看著她戀愛、失戀,又戀愛、又失戀,而我的心情也隨著她的喜怒而起伏著!
他嘆了口氣朝大海丟出一塊石子,“后來,她與一個男人同居,并且懷了身孕,當時的我真是萬念俱灰,沒想到,就在孩子出生前,她被人拋棄了。過了幾天,我接到她的電話,說是她一個人在醫院待產,要我過去陪她。當我趕到醫院時,她已經走了,僅留下一張紙條給我,叫我無論如何都要幫她照顧她的小孩!
“而那個小孩就是阿星?”她猜測著。
“沒錯,就這樣,一晃眼,阿星已經跟著我九年了。”他點了根煙,緩緩地抽著。
“那么你還愛著那個女人嗎?”
他搖搖頭!盎蛟S偶爾我還會想起她,不過我能確定,那并不是愛。”
此時,美瑤看著他側面的剪影,完全無法找到一絲平日吊兒郎當的氣息,那迷惑人的眼神,令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她玩著腳底的沙,腦海不停回想他剛才所說的話。
過了一會兒,她才問:“那么,你后悔嗎?”
“后海什么?”
“領養阿星。
“不——”他回答得相當肯定!拔覐牟缓蠡,每當阿星追著我喊爸爸時,我的內心就會涌上一股實實在在的滿足感,畢竟我與他九年來的感情,是相當赤裸的。”他說話時臉上揚著笑容。
赤裸?真是奇怪的形容,沒想到這男人也有如此的一面。
英誠開玩笑說:“其實,男人是天底下最怕孤獨的人,所以有阿星陪在我身邊也不錯啊!”
“你不是有很多紅粉知己嗎?還會怕孤獨?”
“你錯了,那是生意上的朋友,我對她們只有熱情沒有感情,也就是說,我不會浪費感情在她們身上,只是,”他嬉皮笑臉地聳聳肩,“我沒有辦法控制人家不喜歡上我!
“臭屁,”她拉了拉外套!澳阌性囍尠⑿侵浪纳硎绬?”
“他一直都知道。我討厭跟小孩說謊,況且,這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美瑤從他外套口袋中的煙盒拿了根煙,率氣地點上火,雙手環抱曲起的膝。
兩人默默地望著無邊的大海抽著煙,各自思索著。
此刻,太陽從海平面逐漸升起,刺眼的陽光如箭般大剌剌地射向他們,天氣逐漸暖和,那閃爍的金黃色海面讓清晨更添艷麗,令人不由自主地心胸開闊,他們一起迎接新的一天,一起將手上的煙頭丟入大海。
“沒公德心!彼x凜然地罵著。
“你也是!”
兩人四目交接前嫌盡釋地笑了。
“該回去了。”他拉她起來,并拍拍身上灰塵。
她看了看表。“糟了,上班要遲到啦!”她拔腿往車子方向狂奔,還不時地咒罵著。
他則在后頭拼命地追著她,并大聲喊道:“別跑那么快,我追不上!”
她氣喘吁吁地跑到車旁,英誠則氣喘如牛地蹲在她后方休息。
“喂!你快一點,我真的來不及了!”她揮手喊道。
“等……等……”他喘得說不出話。
“真是沒用的家伙!彼驼Z。
美瑤再看了一下手表,“該死的,這下真來不及了!”她跳上車子。
咔的一聲,引擎已經發動。
英誠猛地抬頭,心想,她該不會那么狠吧!
咻!車子如子彈般射了出去
他的臉頓時垮下,苦笑道:“宋美瑤,你真是個狡猾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