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喬,你到底哪里不對勁?”
邢雨騏不得不出聲,這小東西不斷地用眼神偷瞄他,一會搖頭一會嘆氣,一下又突然飛撲上賴在他懷里,把頭悶在他胸膛,像在汲取什么氣味般,要他不起疑惑也難。
“沒有呀!”
任她壓著,邢雨騏干脆往草地上一躺,兩手環著她的腰身,讓她像只貓兒般舒服的窩在他身上!澳阌惺虏m著我!弊蛉粘鲇螘r他就察覺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一向她對他都是藏不住心里話,何時開始她對他有了開不了口的心事。
“我都說了,真的沒有嘛!”
貪婪的吸取他身上的味道,沒錯,就是這種心安的感覺,只有這個臂膀能讓她完全放松,想依賴一輩子。就是嘛!她怎么以為在另一個人身上可以找到這種感覺呢?
“人家只是在想,我到底有多喜歡、多愛邢大哥呢?”仰起臉兒,將下巴抵在他的右胸上,簡筱喬眨著眼,嘴唇揚出一抹誅人的弧度。
輕點她的鼻頭,將她的笑臉盡收眼底!澳怯卸鄲勰?”
“很愛很愛!秉c著頭,她一本正經道:“愛到?菔癄、天荒地老、世界末日……哪怕要追到天堂地獄,我也要追著愛你!
他被她話里認真的語氣逗笑了,抓起她的手擱在心窩處。
“不用你追,它會一直跟著你的!
“邢大哥,你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偷偷喜歡上我的?”
“一定比你早!彼矚g她賴在他懷里述說著學校發生的趣聞,喜歡她對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喜歡他的屋內充滿了她的歡笑,喜歡……她讓他的心不再承受孤獨,喜歡她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這丫頭一定不知道,他已經愛到無法接受她有任何離開他的可能。
簡筱喬幾乎要醉倒在他柔情無比的注視中,直到——
“你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怎么受傷了?”
邢雨騏但笑不語,伸出另一只手,勾過一個紙袋,將里面的東西取出!俺猿钥次覟槟銣蕚涞娜髦。”
“你……你是說這都是你做的?”
看著眼前慘不忍睹的食物,嗯,暫且稱它們作“三明治”好了,雖然面包被切得歪七扭八,里面的夾料也是參差不齊,一團一團看不出是什么;但是一想到這是他親手做給她吃的,一股暖意蕩漾心頭,她覺得自己真是幸福。
邢雨騏靦腆的笑著。“一早你說要出來踏青,匆匆忙忙之中我只能準備這些。這是我第一次做三明治,我也知道自己的手藝很爛,如果你不敢嘗試,沒關系的!边B他自己看了都會皺眉的失敗品,還是收起來好了。
沒給他有機會收回,簡筱喬連忙搶過一個三明治,大口吃了起來!班牛芎贸阅!”
伸手替她撩回被風吹亂的發絲,邢雨騏接過她遞上前咬了口的三明治,也跟著咬了一口,看來被菜刀割傷的手指是值得的。
瞧!邢大哥對她多好,哪像另一個壞痞子,就喜歡耍著她玩,故意惹她生氣,一點都不讓她……
咦?她怎么又想到那個人了,不行不行,趕快把他踢出腦袋去!簡筱喬猛地甩了甩頭。
“筱喬!
“怎么了?”
“你把三明治里頭的東西全甩到我身上了!敝钢稚蟽H存的兩片吐司,他忍著笑。
“啊!對不起——”丟臉死了……簡筱喬趕緊起身翻背包想找面紙。
“還好我知道你只愛我一個人,不然我還以為你在想其他男人想到分神了呢!”他朝她的背影開玩笑道。
“轟隆”一聲,心底像是被投下一枚炸彈,她想,被人逮到的感覺就是這般慌亂吧!
想其他男人?
呵呵——她不過是把那個討厭鬼的缺點抓出來比較一下,就這樣而已。
但,見鬼了,她……居然會感到心虛?
***************
“筱喬,你跟邢老板是什么關系?”趁著清理臺面的空檔,小陳不著痕跡地靠近簡筱喬身邊,小聲的詢問。
“鄰居!
“就鄰居而已?”他的語調充滿不信。
“沒錯!
“沒有更近一層的關系?”
簡筱喬扭著抹布的手頓了下,白了他一眼!皠e想太多行不行?”
“好奇嘛!”她才來第一天,老板就為了她出手打傷客人;第二天,老板就因她開除了一名員工。是人都會有好奇心的嘛!
繞過小陳,她繼續擦拭著玻璃杯!拔沂撬蟾绲呐笥研辛税!”
哦——原來是這樣,小陳一副了解的點點頭,難怪老板會這么“照顧”她。
“筱喬,你知不知道邢老板白天都在做什么啊?”
“你怎么這么多問題呀?自己去問你老板不就得了!庇植皇撬恼l,她哪知道這么多。
“這你就有所不知,邢老板喜歡搞神秘,沒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平常又做些什么?只要一有人問起,他的臉馬上板了起來,你說,誰還敢問?”
像他,除了晚上在夜神兼差外,大多的時間都是待在機車行做修理工人,要他猜,老板這么優秀,在外頭一定另有一番作為。
“既然你是邢老板的鄰居,多少透露一點消息嘛!怎么樣?”
“我……”
其實想一想,自己好像也不了解邢雨霖的生活耶!“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也不曉得……”
“你怎么會不知道?!”
“嘿嘿,小時候他拉扯掉我頭上辮子的印象我倒是清楚得很,但問我關于他的其他事,我還真的不知道呢!”她抓了抓頭,不好意思的笑著。
“唉——本來還想向你打探些什么,看來也無望了。”小陳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垮著臉。
他還跟另外幾個調酒師下了賭注,賭他們老板是不是還有其他大事業,這下賭金不知何時才會回到他身邊。
“大不了找個時間我幫你問問!笨此@么無精打采的樣子她也難受,就幫他個忙好了。
兩眼一亮,小陳立即恢復了神采,像個諂媚的小狗欺身過去,一手搶過簡筱喬手中的玻璃杯!皝韥韥,筱喬,這擦杯子的工作我來做,你到旁邊休息一下!
“兩位看來聊得挺開心的嘛!”邢雨霖不慍不火的聲音從他們背后傳來。
他待在他們身后好一會了,似乎沒人注意到他。
“要走了?再等我一下,我把這塊布拿去清洗一下就好!眱商靵,她已經習慣讓他載回家。
“不用了不用了,筱喬,你快跟老板回去,洗抹布這種小事交給我,很晚了,快回去吧!”
小陳對她挑挑眉,簡筱喬眨了下眼表示知道他的意思,殊不知兩人眉來眼去的樣子在邢雨霖心底卻燃起丁一把怒火。
“走!”強行拉住她,邢雨霖連給她說再見的機會也沒有,就大步的離去。
“奇怪,老板的模樣怎么好像很生氣?”小陳不解的自語。
杵在另一端看著一切發展的費爾東,露出了一臉的奇異詭笑,過來拍了拍“功臣”的肩膀。
“做得不錯,小陳!痹絹碓接泻脩蚩戳恕
***************
“你為什么臭著一張臉?”
她不是傻瓜,絕對可以嗅得出他一身的不悅,不過她自認今晚沒捅什么樓子出來,所以他的怒氣應該不是來自她口巴?
騎著機車的邢雨霖沒有回答,不過從他漸漸加速的情況看來,他不喜歡這個話題。
為了小命著想,簡筱喬換了個問題。“喂,從來沒問過你,你白天都在做些什么啊?”
“吱——”一聲,他猛地一踩煞車,而她則因止不住的前傾力道將身子貼在他背上,兩手緊抱住他不敢放開。
“你發什么神經!”突然停下車來也不說一聲。
邢雨霖轉過頭盯著她看!澳阆肓私馕业纳?”
低沉的聲音仿佛在壓抑著什么,直接滲入她的心坎,讓她不知所措。她似乎感覺到他的渴求……渴求什么?想要她了解他嗎?
“不是我,我……是幫小陳問的!彼f得極心虛。
好嘛!她承認自己也有那么點好奇。
隔著安全帽她雖然看不見他的樣子,但卻清楚的感受到他在瞪她!斑,不想回答就算了……啊!邢、雨、霖———''
驟然急速的飆馳讓她下意識地尖叫出來。
可惡,這個男人耍狠的!不愿說就不說嘛,她又沒逼他,干嘛不高興地騎那么快,想投胎自己去就行了,不要拖她下水。
“邢雨霖,你馬上給我停下來——咦?”正欲發飆,火速煞住的車子害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次他并沒有回過頭,只是冷淡的丟了兩個字。
“下車!
簡筱喬沒想到有人可以欠揍到如此,居然要趕她一個弱女子現在下車?!“你有沒有良心,我到底招惹你哪里了?”
邊說她邊動起手來敲他的肩、捶他的背。“讓我一個人在半夜走路回家,你還算不算是男人?就不怕我一個女人獨自走在黑夜里出事嗎?你這人怎么這么壞心……”
“你家到了!
咦?啊?他說什么?到家了?
簡筱喬呆呆地環顧了下不陌生的四周。嘿嘿……還真的到家了!
尷尬地跳下車,她為自己剛剛叫囂的行為感到不太好意思。“哦……好,晚安,明天見!
轉身才沒走幾步,她便聽見了后頭傳來冷冷的聲音。
“有男朋友的人就不該在夜店里和其他男人打情罵俏,難看死了!”
簡筱喬橫眉一豎。哇咧——他這是在指責她的行為不檢嗎?
氣得想脫鞋丟他,無奈他已騎上車駛入他家的車庫內。
他自己才是一見面就吻了有男朋友的她!憑什么說她和別人打情罵俏?
太過分了!總有一天,她簡筱喬要把他那張可惡的嘴臉抓在手里狠狠地捏搓變形……不!這還不夠,她要將他放到地上用力踩他個千百來遍,看他還能不能這么囂張,哼!
***************
時間算得剛剛好,她人才洗完澡出來,房內電話就響了。
“筱喬,是我,吵到你了嗎?”
“邢大哥?”瞄了下時間,凌晨一點,這么晚了?“沒,我還沒睡!
“我知道你的事了。”
心一驚。邢大哥知道些什么?不會是那日她被邢雨霖吻過的事吧?
“你這幾日的晚歸是因為你跑去雨霖開的店兼差。”
“呃,邢大哥,你聽我說……”
“爾東都對我說了!
費爾東?簡筱喬突然松了口氣,不曉得為什么,只要一想到不是那家伙跑到邢大哥面前告狀,似乎就沒那么緊張了。
“筱喬,雖然你是幫朋友的忙,但邢大哥還是擔心你,畢竟那里的人多半復雜,要不要我和雨霖說說,仍舊按時薪算給你朋友,你就可以不用……”
“這樣不好,我和憐憐都不喜歡這么做。邢大哥,你放心,其實也沒你想得這么糟啦,那間PUB純粹是讓人放松心情調劑壓力的休閑地方,不是什么非法場所,而且這幾天我做得也滿順手,并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好。”
“我只是……唉……”邢雨騏突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拔覔哪悖履銜荒抢锏钠渌腥斯兆吡!
心里像抹了蜜似的甜,簡筱喬撇了嘴道:“邢大哥真該打,竟然對我沒信心。”
“只要一想到你有可能被一群色狼環繞,你要對著其他男人展露笑顏,我就覺得渾身難受!币驗楣旅,平常他們聚在一起的時間就很少了,要是有人趁虛而入……
呵呵,想不到邢大哥吃起醋來這么可愛!皩ξ矣悬c信心好不好?我可不是那種說變心就變心的人哪!別忘了那里還有邢二哥在,我會很安全的。”
話筒的另一邊突然沉默了下!澳氵@么相信雨霖?”
不知為何,她就是相信邢雨霖會保護她!八悄愕艿苎,我當然相信啰!”
半晌,邢雨騏像是松了口氣!昂冒,那你就繼續在夜神做下去,不過記得不可以和其他男員工打情罵俏唷!”
他的語氣逗笑了她!笆,我保證!
真好笑,幾個小時內,她竟被兩個男人同時警告,而這兩人還是雙胞胎兄弟,莫非真有心電感應,一個想什么另一個也會。 。
“對了,筱喬,你明天……呃,是今天,別忘了請個假!
“請假?”
不是說好了讓她繼續做嗎,為什么要請假?
他趕緊解釋。
“我媽請你和簡媽過來吃晚飯,我還沒跟雨霖說,你請假的時候順便看他要不要也回來!
“吃飯?”
“你不會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邢雨騏的語氣突然一轉,不似先前那般輕松。
日子?她一僵!拔矣浀眠@一天,只是忘了沒注意到就是今天!
“筱喬,你還好吧?”
“我沒事,幫我謝謝邢媽媽的好意,我會跟我媽說的!
“那,晚安了!
“邢大哥,晚安!
掛上了電話,簡筱喬的心情突然變得沉重。好快,又一年了,那時如果不是邢大哥和邢媽媽,她還真不知道自己和老媽是怎么走過那段時間的。
雖然隔了這么多年,平日嘻嘻哈哈的老媽到了這一天,仍就會變得異常沉靜。
合上了眼,簡筱喬在睡前問了一句。
“爸,你在天上過得好嗎?”
***************
向公司請了下午的假,簡筱喬去了花店領了預定的花束,一個人獨自前往墓地。
想到父親飛機失事的那一個晚上,老媽接獲消息時傷心欲絕的神情,簡筱喬的心里又是一陣悲慟。
十四歲的她體會了什么叫做悲歡離合,幸福的三人時光轉眼間消逝,父親的尸骨僅剩一些拼湊不齊的殘骸,無法接受結果的老媽昏厥了好幾天;而當時航空公司只顧推卸責任卻不交代善后的態度,令她們更加心寒與難過,幸好當時有邢媽媽陪著老媽,讓她能撐著度過那段最脆弱的時期。
老媽的哀傷令她無暇顧及到女兒,簡筱喬想起了自己獨自窩在漆黑的家中,哭得全身發顫時,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了她,為她發冷的身子注入了熱流,不斷在她耳邊輕訴低語,要她別傷心,給了她勇氣。
她知道他是誰,一直都知道,會這么溫柔守護她的,只有邢雨騏。
她因回憶笑了,想到了他對她的縱容、包涵,還有疼她的一切一切……邢大哥一定不知道,自己少女時期的一顆心就是在那時淪陷了。
忽地,她停下了腳步。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個站在父親墳前的男子,凌亂不羈的發絲,一襲她最討厭的黑色皮革勁裝,臉上掛著副深色的太陽眼鏡……
那不是邢雨霖嗎?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隨即找了棵大樹隱身在其后,簡筱喬觀察著這個不該出現的男人。
他來父親的墳前做什么?視線落到他手中捧著的花,她屏住了呼吸,低頭瞪視自己手上一模一樣的花束,紫色鈴蘭花?
記憶中的發條轉了起來……
“爸爸最喜歡紫色鈴蘭花了,還說等筱喬長大當了新娘子,一定能像鈴蘭花一樣漂亮,可是爸爸再也看不到了……”鼻音濃重的她,頂著紅腫的雙眼看著眼方,好像只要這么用力看著,爸爸就會回到她身邊。
“筱喬,不要這樣,你爸爸要是知道你這么傷心,一定會很難過的!
握起她冰涼的手,他將她攬在身上抱著。
“筱喬的爸爸雖然不在了,但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筱喬身邊代替你父親保護你,以后就讓我來疼你,所以不要再哭了,好嗎?”
“哥哥會不會也像爸爸一樣突然不見了?”她害怕的抓著他。
“不會的,哥哥不會不見的!毕袷窃S下誓言,他親了下她的額頭。“別忘了,我們還要一起帶鈴蘭花去看筱喬的爸爸,讓筱喬的爸爸比比看,是花漂亮還是筱喬漂亮?”
還記得那一晚他們互相許下約定,只要來看爸爸,就一定要帶束紫色的鈴蘭花。
思及至此,簡筱喬不免又將視線調到胸前的花束。
和她約定要帶花來看她爸爸的是邢大哥呀……
為什么會是“他”捧著花出現在這里?亂了,她的頭好昏喔!
對了,有可能是邢大哥請他送來的,一定是這樣。她不斷告訴自己。
雖然這樣告訴自己?墒切牡纂[隱的不安代表什么?有沒有可能……陪著她度過那一晚的男生不是邢大哥,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