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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蝴蝶 第四章
作者:采芹
  臺灣  臺北

  「沒有關輅或關軫的照片?怎么可能?」

  關虹瑛看著她爸爸,不明白這件事何以令他如此懊惱!肝也灰欢ㄒプ≡谟H戚家啊,爸。如果你朋友家不方便,我有個同學的哥哥嫂嫂在紐約,我想我可以暫時住在他們家。我和他們很熟的!埂改悴欢!顾赣H在書房里踱來踱去,然后頓住,「除了傭人,你沒見到其他人?」「沒有啊!购珑致柭柤。

  「我不是叫你找段繡文……我是說,看看你伯母嗎?一個傭人知道什么呢!」

  「我問啦。結果她瞪著眼睛看我,好像我是神經病似的。我還假裝口渴,請她給我倒杯水。她一走開,我馬上跑到樓上去。嘩,他們家好大!可是空空的,一個人也沒有,好像那邊根本沒人住一樣。爸,怎么我以前都不知道我們有這么個親戚?」

  她父親沉著臉沉思,沒有答理她。她於是又聳一下肩,拿起她父親桌上一個玉石紙鎮,百無聊賴地在手心里轉來轉去。虹瑛不明白爸爸為什么突然叫她去拜訪這個平空冒出來的親戚,而且這家人顯然比他們家有錢得多。不過她并不關心這些細節。她一個高中轉來轉去的念了將近五年,都快沒學?赡盍耍F在平時對她漠不關心,連理都懶得理她的爸爸,忽然要送她去美國讀書,她求之不得,興奮都來不及。只要她能離開這個冷冰冰的家,離開這個鬼地方,和無聊得要死的臺北,而且是去美國念書也,她爸爸就算叫她乖乖待在家一個星期……哦,不,一個星期太長了,三天好了。她也會乖上個幾天。她等了半天,她爸爸仍然沒再說一句話。又過了一會兒,他想到什么似的匆匆走了出去。

  「爸爸!」虹瑛忙放下紙鎮,喊著追出去。

  但他頭也沒回,直越過客廳,走出了大門。他根本就忘了她在這。她再一次聳聳肩。又如何?他又不是第一次把她當個彷佛不存在的人。虹瑛隨后也騎著她的「Dio」,飄出大門。她爸爸有他的樂子,她有她的。而她那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難得見到一面的媽,除了麻將,誰也不記得。

  ★※★※★※

  美國  紐約

  單是看著她,望著她,心底就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滿足和快樂。這是他想望、向往的生活。日子不需豪華,只要有個心愛的伴侶相陪相守,平淡平凡中處處是歡愉。他知道危機仍在暗處窺伺。他感覺得到。但他選擇不理會它。這一個多月來,他的呼吸里、血液里,都只有她,好像他等候了二十幾年,就為等她來到他生命里,來充實他,使他感到完滿。嗯,不盡然真的完滿。無數次,他睜著清醒的雙眼,躺在漆黑的夜里,他想著她,渴想著她,渴望她不只是個綺思中的影子,而是真的在他身畔,在他懷里。他可以如他所愿的吻她,撫觸她。這些欲望夜以繼日的折磨他,尤其當他白天和她在一起,她就近在咫尺,好幾次,他看著她盈滿愛意的眼眸,幾乎無法把持自己。然而他什么也不能做,也無法做。這種燃燒的無力感,一天天的將他逼至彷佛要發瘋的邊緣。

  有時候他夢見他和她裸程相對,他用他的雙唇和雙手,撫吻她美麗的胴體,愛著她。但總是在最后一刻,他的身體渴望著和她結合成一體的一刻,他便渾身是汗的醒過來;蛟S因為即使在夢中,他的肉體或靈魂也知道那永遠不可能發生。他這一生都無法給她他想給她的。而如果她發現他不是……「關輅?」

  他嚇了一跳,手上的書跌下去,在木頭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將他的思維拉回現實。然后他暗暗又吃一驚。他鮮少似這般受到驚嚇。泰半時候他全身都處於一種戒備狀態,幾乎像整個人由里到外都裝了警鈴。很快地,他恢復泰然,對坐在沙發另一頭的琬蝶微笑!高?」接著他發現她的表情不對!冈趺戳耍俊

  琬蝶放下她在看的書,起身走到起居室另一頭,站在壁爐前面,注視著不沾一點灰塵,似乎從未用過的壁爐。越和關輅相處,他對她越是個大驚奇。她未曾遇過像他這樣的人,她想以后也不可能有。就拿他的放映室來說吧,它簡直就是個小型電影院。他的影碟收藏之豐,電影城的影片收藏室只怕也不過如此。他收藏、搜集的影片,自默片時期到近代電影,其中尚有不少絕版拷貝。

  在關輅的協助下,琬蝶花了不到三天功夫,就完成了她的論文。和他在一起的一個月,她所看的書和所學到的東西,比她這一生在學校學的要多上數倍。他教她速讀、速記,教她法文、俄文和德文。他書櫥上那些她看不懂的分類標示寫的便是俄文。以他的年紀,他的博學實在教人咋舌。除了淵博的學識,關輅而且幾乎無所不能。

  他客廳里那幅李白的「長恨歌」勁灑的書法,便是他的筆墨。他告訴琬蝶,書室的書櫥及那個可以操控高低、方向的梯椅,都是他親自設計,白己動手做的。他的工作室內除了三臺個人電腦,還有整組琬蝶相信可能是目前全世界僅有的一套精密電腦系統,包括軟硬體,也全是他的杰作。關輅只需待在他稱為工作室,約有五、六十坪,大得像電腦實驗室的房間,就可以輕松裕如得到他要的任何最新資訊。他若愿意,甚至能經由他設計的電腦程式,看到美國  CIA  的情報機密資料。從這個房間,關輅用電腦掌控「關氏電腦」整楝大樓,每層樓、每個部分的公司作業情況。更驚人的是,他的掌控范圍甚至擴及「關氏」在美國各大城市,及東南亞、歐洲,所有分支機構和企業。

  關輅說過他父親很有錢。琬蝶沒想到的是他父親富可敵國。即便如此,關輅絲毫沒有富家子弟的紈夸氣息。

  相處月余,她發現他待他的保鏢就像他們是他的家人一般。最初幾次他對他們的峻厲態度,是因為她的緣故。他們竭力保護他,他則一心想著保護她。關輅果真終日待在這間封閉的樓層,他自己下廚做三餐,而且廚藝極佳。

  事實上,他的保鏢們更像他的伴護。他們只是陪著關輅,隨時準備以防萬一  ──  好像屋里某個角落隨時會跳出一個人,拿武器指著關輅加害於他。

  大部分事情關輅都自己動手。他煮飯、洗衣、打掃屋子。他還自己熨衣服。他體貼,細心,溫柔,風趣。

  他愛她。他說過,她也可以從他的一些小動作,從他的眼神,看得出,感覺得到他的愛,他的深情?墒撬麖膩聿慌鏊。除了偶爾摟摟她,握著她的手,用深情的眼凝望她,他沒有吻過她,或試圖有其他要求。有幾次琬蝶想主動親吻他,他都不落痕跡地避開,說其他話,做其他事,當做她沒有過任何想和他親密的動作或反應。

  「琬蝶。」他來到她身后,輕柔地拂撫她肩后的秀發!改阆牖厝チ藛?」

  「我在想,」她慢慢轉過來,面向他。他停止拂弄她的頭發,手停在她肩上!改阏娴膼畚覇,關輅?」

  她肩上的他的手微微一僵,他的聲音是柔和的,充滿感情!肝覑勰闵蹯段业纳,琬蝶!

  「我是說,你像愛一個女人那樣愛我,還是像愛一個朋友?一個好朋友?」

  他的手掉了下去,他把它插進筆挺的褲子口袋!笧槭裁赐蝗挥羞@樣的疑問?」

  「這不是突然的。」她從他身前走開。只要面對他專注地凝視她的眼睛,它們便如會向她施咒般,使她無法清晰思考,只想愛他,疼他的孤單,陪著他一輩子  ──  以他的柏拉圖方式!肝覀冊谝黄鹨粋多月了,關輅。每天早上你去接我,吃過晚飯,十點以前一定送我回去……」

  「你愿意留下來?我不敢問你啊!

  他驚喜的反應差點令她忘了她下面要說的話。琬蝶立刻轉開臉,看任何地方,就是不看他閃亮的眼睛!改阒绬幔P輅?只要能看到你快樂、開心,能看到你眼中不出現陰郁、憂慮,我什么都愿意!顾某聊顾坏貌晦D過去看他。他的臉色沉郁。

  「你似乎不大高興。和我在一起,你不快樂?待在這屋里,你受不了了?我提醒過你……」

  「我知道你說過什么。我記得。我受不了的是我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們不是真的在一起!

  他雙眉凝結!肝也幻靼。」

  琬蝶攤一下手。「我們在這里,一整天,一起做許多事。我們一起看書,不,你教我如何在最有效率的時間內,吸取書本里的精華。你教我如何精準的記憶、記錄下文宇中的摘要。我和你一起澆花,一起做菜,一起看電影!顾种,聲音不知不覺地提高!改闵踔磷屛铱茨愎ぷ,我相信你的工作情形應該是最機密,但是你讓我在旁邊觀看,你甚至向我示范你如何只用幾個按鍵向你的員工發布命令,或傳達你的旨諭。」「琬蝶……」

  「我還沒說完。你在這過的是遺世獨立,完全隱密、隱私的生活。你像只籠中鳥一樣過了二十幾年,你不愁一切,可是你一無所有。你比街上的乞丐過得還要空虛。我一想到你孤孤單單被囚禁在這里那么多年,我的心就扭絞似的疼!埂哥

  因為哽咽,他聲音變得很低。她也沒注意到自己激動得淚流滿面。

  「我不在意,更不在乎和你就只待在這屋里,因為我了解你必須足不能出戶的原因。但是你讓我看見你的機密工作室、你的電腦控制中心。你讓我分享你的生活,你所謂在黑暗中,不可為人知的生活,你卻始終和我保持著一段距離。你愛我,可是你把你的心、你的思想藏起來不讓我看見。我們每天在一起,可是我完全接觸不到你。我每天看著你,而你對我而言卻等於是個隱形人!顾蝗蛔哌^來,手伸向她。

  她的手也伸出去,卻是拒絕他!覆灰,現在不要!

  他真的不敢動彈地立定,她又不忍心了。

  接著怒氣和沮喪又一起涌上來,她克制不住地喊,「你總是這樣!總是受了傷,受了委屈,又怯怯的樣子,教我心里為你難過,心疼得想把我的愛統統給你。等我接近你,靠近你,你又害怕的退縮進你的保護殼里。你這么怕我,我們不要再見面好了!」凱文和馬丁這段日子都習慣也接受了她和他們主人在一起,他的安全無慮。這時聽見她高聲喊叫,都跑進了起居室。關輅輕輕對他們揮揮手,他們互望一眼,便退了出去。關輅靜靜凝望她!肝沂呛ε拢。我怕的是如果我隨心所欲,我不知道我會對你做出什么。我不要傷害你,不要我們的愛受傷害。我不要失去你!圭ㄈパ蹨I,看向他!改阒绬?你快讓我變成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了!顾┳!笧槭裁?」

  「為什么?你還問我為什么?」她喊完,記得很可能就在起居室外偷聽的另外兩個人,氣惱得跺跺腳!戈P輅,你事實上根本是個毫無隱私可言的人!」他非但不生氣,反而無奈、苦澀的扯扯嘴角。「謝謝你提醒我。」

  琬蝶恨不得踢自己一腳!概叮瑢Σ黄,關輅!顾呦蛩,但他沒動,木立著。她只好停在他面前,把本來想擁抱他的手無處放地靠在身側!肝也恢牢医裉焓窃趺椿厥隆N抑皇恰沂懿涣水斈忝髅饔行氖,想著什么,想得眉頭都皺在一起,轉眼又對我扮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埂笡]什么事,琬蝶!顾e起手來了,用指背輕撫她頰側。「我只是想你。不管你是否在我身邊,我想的都是你!埂改悄銥槭裁础顾骋谎燮鹁邮彝饷,把話咽了回去。

  「我愛你,琬蝶!顾种笍堥_,手掌托著她的臉!肝艺娴膼勰。相信我,你對我不止是朋友或好朋友。」她的手移上來覆在他手背上,臉靠著他手心摩掌!肝蚁嘈拍?墒俏覜]法再這樣下去了,關輅。你的變化多端和遙不可及,快把我逼瘋了。」「你難道不知道我也快瘋了嗎?」他痛苦地低語。

  於是她看見了,他眼底明明白白的情意和情欲。他是要她的,但誠如她自己指出的:他根本毫無隱私可言。難道他會不知道嗎?即使在這層有如囚牢的屋里,有那兩雙隨時隨地、無處不在的眼睛,他的顧忌,無非也是為了她。琬蝶感到既歉疚又難為情!概,關輅,我…」

  「沒有關系。」他溫柔擁她人懷!肝液芨吲d知道你要我!

  「我……」她羞紅了臉,輕輕推他,又抱緊他,偎向他胸膛。

  他在她耳畔沙啞地笑了。他緊緊的擁著她,體內情潮澎湃洶涌,同時有股復雜的情緒在其中翻攪。她說的對。他也無法再這樣下去了。有些事,他必須告訴她。而這些事是連他最貼身的兩名護衛也不能聽見的。除了這個,他比她更渴望和她獨處。真正的獨處,只有他們倆,享有一份完完全全屬於他們倆的隱私。下了決心,他以指抬起她的下顎!哥阌浀梦腋嬖V你我父親在康乃狄克有楝別墅..」「記得。怎么?」

  「想不想到那兒去?就你跟我!

  琬蝶明眸一亮。「不帶黑白無常?」

  他大笑!负诎谉o常,真虧你想得出來。不,不帶他們。不許他們跟著!顾齾s猶豫起來了。「安全嗎?」

  「不要擔心!顾H一下她的額頭,然后看著她的眼睛。「你不怕嗎?和我單獨在那邊,完全沒有第三者。今晚在那過夜?」她頰鬢嫣紅,嗔眸睨他!改氵B吻都不敢吻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兩朵火焰驀地跳進他灼灼的雙眼!赶嘈盼,我想做的不只是吻你而已。」他再親親她前額。「等我一下!

  琬蝶注視他走出去。他并沒有走很遠,凱文和馬丁如她預料的,就在起居室外面走廊上。使她意外的是竟然聽到爭執聲。聲音很低,想必是兩名保鏢在反對或抗議,而關輅堅持。忽然,關輅提高了聲音,嚴厲威峻地說:「不用再說了,你們留在這,一個也不許跟著!」然后關輅出現在門口,臉色平和,柔聲對她說:「我十分鐘就回來!

  她想叫住他,告訴他也許這不是好主意,但他已經走開了。不到半分鐘,凱文站到起居室門邊,眼睛看著走廊,等了約莫又半分鐘,才走進來。他筆直走向琬蝶,臭著一張本來滿英俊的臉!改阆牒λ浪麊幔俊顾^就斥道,不過聲音壓得很低!杆袡嗬鏊胱龅氖隆!圭铰曧敾厝。

  「他是為了你!之前他很清楚單獨出去,尤其單獨去到康乃狄克的別墅,是多么冒險。他從來沒有想一個人出去過!」「他想的時候,你有透視眼,看得見嗎?」

  凱文瞪著她。

  「還是他想出去透透氣,需得先向你們報備,徵求你們的許可?」

  「你不了解情況的嚴重性,小姐!」他低聲對她說。

  「我想我比你以為的要了解得多!圭緛硎怯悬c猶豫和后悔,她也知道凱文說的沒錯,關輅作此決定是為了她?墒撬泊_實需要偶爾擺脫這個大囚籠的箝制。而且凱文的態度令她火冒三丈。不過她保持著平靜!肝伊私饽闶且黄艺\,可是關輅是個人,不是條狗。這樣把他關禁二十幾年,是不人道的,即使如此去關一條狗也太殘酷不近人情了。」他冷冷瞪視她!改愎膭钏麛[脫我們,后果你負得了責任嗎?」

  「看在老天分上,凱文。關輅是去他父親的私人別墅,我們不是要去什么公共場所。他父親對兒子的保護如此周密,不會在他自己的別墅沒有一點保全設備或安排吧?關輅是成人,不是小男孩,他知道他在做什么!箘P文回頭看看門那邊,確定關輅還沒回來!杆恢馈!顾恼Z氣急迫起來,同時加進了些許懇求!改阋欢ㄒ柚顾V挥心隳茏柚顾。」

  「我不想阻止他。你一定跟著他很久了,凱文……」

  「十年。」

  「十年。你眼看著他活得像頭困獸看了十年,你心里不難過嗎?」

  他的表情更嚴厲!缚此畹孟窭ЙF,或看他被人害死,你選擇哪一樣?」她抿著嘴!肝也荒芙兴灰鋈。我不忍心……」

  「你要他單獨帶你離開這,甩開我們,是因為你的私心。你的自私換他一條命,你還說什么不忍心..」「我不是……」

  馬丁在外面大聲彈了兩下手指,凱文扭一下頭,又轉回來,換上哀怨的表情。「求求你,小姐,務必叫他改變主意。他會送命的!而你救不了他?墒且仓挥心隳芫人!柜R丁又快速彈一下手指,凱文旋身走出去,一下子就消失在門邊。

  脫掉白色家居服,換上一身黑色套頭衫和長褲的關輅興匆匆回到她面前!缸甙。」他把手伸給她。

  琬蝶站著沒動!肝蚁肓艘幌,關輅,也許我們改天再去吧!

  他的手落回身側!竸P文來對你說了什么?」

  「沒有。是我改變了主意,我覺得……」

  他搖頭打斷她!笡]有才怪。我不在這,他們倆一個也沒站到門口盯著你。忽然之間我的安全禁令解除了嗎?」見他生氣了,琬蝶反而真的擔心起來。「不論如何,要不是我莫名其妙的發作,你也不會提議去別墅!苟驗閯P文和馬丁的堅決反對,關輅更執意要帶她外出。倘若真發生什么事,她將一輩子良心不安!改遣皇莻提議,是個決定,是我的決定,和你無關。」他板著臉!改闳舨蝗ィ医兴麄兯湍慊丶,我自己一個人去!埂戈P輅……」

  他再次把手伸給她。「你來不來?」

  看來他是不可能改變主意了,婉蝶當然不可能讓他一個人去。她把手放進他手中。他露出微笑,握緊她。

  ★※★※★※

  臺灣  臺北

  「這個女人是什么來路?」

  皺著灰白的眉聽電話那頭越洋報告的,是當年因兒子遭綁架,下落不明,短短三日兩夜間一頭烏絲變銀絲的關錦棠。他的身軀依然高大英武,雙眸仍然炯炯生威,但歲月在他臉上蝕刻的紋痕并未留情。而歲月并非他蒼老的唯一原因。真正主因是遠在大西洋彼端,他二十三年不曾見過一面的孩子。他二十三年來無一日一時一刻不懸掛在心的孩子。但是他時刻留意、關心他僅剩唯一血脈的日常作息,及一切動靜。二十三年了,這孩于從不曾做出丁點違背他的行為,一切遵照、聽從他的指示和交代,因此平安活到今天。然而關錦棠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聽完報告,他問:「少爺人呢?」

  「還在起居室和唐小姐說話。」

  「請他聽電話。」

  「是!

  接下來聽筒那邊傳來的聲音,令關錦棠生氣得抓電話的手指緊得發白。

  「少爺,電話,是關先生……少爺!少爺!」而后凱文焦急、無奈地回到電話上!戈P先生,他走了。他說他會和您聯絡。」「你們立刻跟去!」

  「可是關先生,少爺說……」

  「我說你們立刻隨后跟去!絕不可讓他落單,這是你們必須謹記和遵行的第一法則!埂肝覀兌P先生。但是少爺把車開走了。直升機鑰匙也帶走了!

  「叫計程車呀!」

  「少爺說要是他發現我們跟著,或者在別墅附近讓他看到我們,他立刻和唐小姐去一個我們找不到也無法聯絡他的地方。他做得到,關先生!龟P錦棠相信,而這是他送這孩子去接受特種自衛和逃生訓練的結果。

  「跟去!顾韵轮坏烂!钢领对撊绾尾蛔屔贍敯l現你們,是你們的責任!埂甘。還有其他吩咐嗎,關先生?」

  「快去。有任何意外情況,立即回報!

  關錦棠放下電話不到五分鐘,回報就來了。仍是凱文,氣急敗壞的。

  「關先生,少爺把這層樓的自動警報系統全打開了,所有出日全部在警戒中,我們出不去。」「該死!」關錦棠怒罵,「他受的訓練竟拿來對付自己人!少爺和這個姓唐的女人交往的事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我以為少爺只是一時為她吸引,過幾天就……」

  「過幾天!你說他們在一起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你們都干什么去了?」「我和馬丁查了她的背景。她只是個單純的留學生,所以我們想……」

  「派你們在少爺身邊是保護他,是執行任務的,不是叫你們去玩動動腦!挂魂嚦聊,凱文沮喪地請示,「我們現在該怎么辦,關先生?」

  「你們都沒法關掉那個該死的警報器嗎?」

  「整套系統都是少爺設計的,只有他知道如何操控開關。我們要是誤觸任何一個按鈕,都有可能招來大樓安全警衛!苟P輅住的那層樓在大樓配置圖里,是個不存在的樓層。里面不該有人。若引來人去查看,關輅便等於曝了光。錦棠又咒罵了一聲!妇痛谀谴,我來處理這件事!

  問題是除了等他們抵達別墅再打電話過去,此刻錦棠亦別無他法。這是說,如果他們能平安到得了,或不會在到達別墅時一下車就被干掉的話。他看一下桌上的水晶立鐘。上午十一點差十分,美國東部時間晚上七點五十分。錦棠按下對講機!感腻o我訂一張令天晚上飛紐約的機票!

  半個鐘頭后,他離開辦公室,準備先開車到郊區一所療養院,然后回家,打個電話去康乃狄克的別墅,叫他那一時胡涂的孩子教凱文解安全密碼,然后整理簡單的行裝去機場。他要親自見見這個叫唐琬蝶的女孩。他一件事也沒辦成。他只走到停車場他停車的地方。當他打開車門的剎那,車子「轟」的一聲爆炸,熊熊的火焰瞬間便將他黏在車門和車身的部分破碎肢體燒成焦黑。

  ★※★※★※

  美國  康乃狄克

  那輛黑色加長型凱迪拉克剛駛上別墅前的寬敞車道,就被別墅對面兩百公尺外樹林里一支長管伸縮望遠鏡盯上了。它跟著車子轉上蜿蜒的車道,跟著它停下來,車頭前方一片外表看去不過是片普通馬賽克似磚墻的墻壁,卻原來竟是車庫入口!该畎 !顾潎@著這個天衣無縫的設計,注視車庫門扇葉般向上卷開,轎車駛進去,門又慢慢卷下來,又是一片絲毫看不出偽裝的紅磚墻。望遠鏡頭移向窗子,等著。終於燈亮了,然后厚厚的窗幕像舞臺上的布幕綬緩自兩邊滑開,留下白色窗幔。隔著窗幔,他可以隱約看到里面的人影移動。兩個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他不知道這一男是否就是他的目標。不過沒關系,干他這一行,只要價錢出得夠高,他就有無限耐心,而這次雇他的人相當大方。

  他早聽說臺灣的中國人錢多得淹過膝蓋,看來不假。今晚月色很好,希望他們是情侶,一會兒出來到月下漫步說情,他好確認一下男的是不是他等的人。一個多月前他看到過他的目標一次。這是他接的第一件對方長相都不知道的案子,但那次他很容易就猜出那個長相奇俊奇美的年輕人,便是他的肉票。因為年輕人身邊緊緊跟隨著一只魁梧壯碩的黑猩猩。以他的職業和專業經驗,他一看就知道黑猩猩是訓練有素的保鏢,身上而且肯定帶有武器,那種一顆子彈就足以把人胸膛轟個大洞的大口徑手槍。而且黑猩猩雄偉的身軀始終護擋著他的主人,使他那次沒有機會下手。奇怪的是上次他們從別墅出來之前,他根本沒看見他們進去。而當年輕人走進屋,他盯著守在外面的黑猩猩,思索如何把他引開,年輕人卻平空消失了,因為他等了幾個小時后,黑猩猩對著手里一個黑色通話機說了一會兒話,跟著也進入別墅,然后兩個人都沒再出來過。他稍后冒險潛到屋子附近繞了一圈,發現早已人去屋空。這些人彷佛有遁身術似的。這次沒有黑猩猩或其他像似保鏢的人,在外面守衛或巡視,因此他不敢確定屋里的男人是不是他上次看見的同一個年輕人。不過他這回會加倍留意,免得又被他遁走。雖然這份差事的收入,足以讓他歇息個好幾年,但二十四小時的在這守株待兔,以干糧裹腹,露宿樹上,他已開始快沒有耐性了。把望遠鏡穩穩架在樹林中間,他靠向他棲息的樹干,慢條斯理但蓄勢待發地擦他那把柯爾特自動槍。

  ★※★※★※

  琬蝶醒著,凝視著在她身邊的關輅。他睡得好沉,好像他已疲累了好幾個世紀一樣。到了這里剛開始的一、兩個鐘頭,他就像經過長時間監禁的囚犯享受重獲自由般,在屋子里每個地方走來走去,到處摸,到處看,然后開心的坐倒在大沙發里,招手叫她過去,把她緊緊抱在懷里!改愫闷婀帧!顾f。

  「怎么說?」他用下巴磨蹭著她的發鬢,雙手環著她的腰。她坐在他腿中間!改愕臉幼雍孟衲愕谝淮蝸磉@里!

  他隔了好半晌才回答!肝腋赣H不讓我來。他給我這邊的鑰匙,以防萬一,可是他交代非必要,我不許到這個地方來!埂敢苑廊f一?」她朝他抬起困惑的臉。

  「我也不懂。小時候我來過。不大記得了,六、七歲的時候吧?后來父親就禁止我再來!圭h顧歐式裝潢的起居室。它的布置采暖色調,卻溫暖不了室內空洞的氣氛。這里和關輅的住處很像,都給人一種冰冷的窒息感!高有一件事很奇怪!顾龑λf:「你的寓所和這楝別墅,一張你或你家人的照片都沒有!埂肝宜臍q生日以后就沒有照過相。」他僅如此淡漠答。

  他們到達不久,及他們談話間,電話響了三、四次,關輅皆聽而不聞地不理會!改憧鞓穯幔俊顾谒^頂輕輕問。

  韋瓦第的「秋」在室內溫柔的流轉,他只開了沙發一角一盞細高的魯素燈,燈光投向天花板,倒映一輪柔和的淡黃光暈。她偎在他懷里,不用擔心和顧慮有人在另外一個地方盯著、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感到很安全!顾f,仰首對他微笑!赴踩[秘,因為只有你和我!顾麥厝岬匦α!肝议L這么大,遇到你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快樂和歡笑!顾穆曇糨p如耳語,如音樂。「和愛。我愛你,琬蝶。我要你水遠記得,我愛你!埂肝乙矏勰,可是你為什么說得好像在道別?」

  他眼底揚過一抹淡愁,然后他托著她的下巴,俯下臉,吻了她。第一次,他真正的吻了她。他的唇好輕,好柔軟,像吻著一個甜甜的夢,而如果他太用力,那夢會碎掉。他持續那樣柔柔的吻她,吻了好久。吻得她的心和身體都熱了起來一種緩慢而溫柔的熱,連漸漸升起的激情也是柔柔的。然后他牽著她走進臥室,站在床邊,他用近乎虔敬的專注,緩慢的寬卸她的衣裝,直到她裸程在他眼前。當她伸手去解他的襯衫扣子,他握住她的手!傅纫幌!顾f。

  他讓她躺上床,他伏蹲在地旁邊,從她的額頭、鼻尖、嘴唇,一路順著頸項吻下去,到了她圓潤的胸時,他停下來,雙手捧著它們,輕輕的揉、撫摸,彷佛它們是世間最美的東西。他的眼睛則鍾愛地凝視著它們的形狀、顏色。等他似乎牢牢記住它們了,他的嘴唇低下來,一  一吮吻。他的唇和舌那么地溫柔然而貪婪地由輕而深地親吻、舔舐她的乳峰。當她不自禁地發出嘎啞的低吟,他升上來再次覆住她的嘴唇。這次的吻充滿了欲望和激情,傳遞著他灼熱的需求。她的手伸向他的褲腰,可是他的身子輕巧地滑下去,俯伏在她雙腿中間,他的手指輕輕在底端撥弄、探索,眼睛注視著她,看到她眩暈的表情,他微微一笑,埋下臉,嘴唇取代了手指。

  接下來,她所能做的,僅是用雙手抱著他的頭,十指伸進他柔軟得出奇的頭發里,急促地呼吸,喘息,直到她像一個終於游到海的盡頭的泳者似的,躺著無力動彈。他又吻上她的嘴唇時,琬蝶嘗到眼淚,她吃了一驚,捧著他的臉。

  「關輅?」

  他臉上有淚,眼中閃著淚光,但他的笑容是歡愉的,滿足的!钢x謝你,琬蝶。」他沙啞低語。謝謝她?「什么?」

  他搖搖頭,在她身邊躺了下來,拉地入懷!笡]事。讓我抱著你。」

  不到一分鐘,他便沉入睡眠中,身上仍穿著出門時的黑衣、黑褲。她在他懷里,一絲不掛。他睡了一會兒后,她輕輕挪移出他懷里,坐起來,看他。她其實不用擔心吵醒他,他睡得好熱,像要沉睡上一千年,以彌補他過去不足的睡眠般。她望著他,隱約感到有什么不對勁,又說不出個所以然。睡著的關輅沒有絲毫男人的陽剛氣,事實上,他全然松弛的睡容和睡姿  ──  弓著背,由著腿,她起來后,他原來摟著她的雙臂,一只彎到頭下枕著,一只輕輕握拳貼在臉旁邊,這樣子,好像個漂亮的小女孩。她伸手用手指輕拂他微亂的黑發,內心脹滿愛意。

  怎么辦呢?他的世界和她的是那么的不同。她交了論文,拿了學位后,便要回臺灣了。她不可能真的和他水遠過他們過去一個多月在一起的日子。以他的家庭背景,他父親對他管束、約束之嚴厲,就算關輅要和她廝守終生,她也愿意放棄一切:家人、理想,一輩子陪在他身邊,做個他需要的伴侶,他父親也絕不會同意。忽然,睡夢中的關輅用力吸著氣,喘息,好像他呼吸困難般,胸部急劇地起伏!戈P輅!圭拷磉呡p輕喚他!感研,關輅!

  他完全沒有反應,沒有動彈,嘴唇彎曲起來,呼吸更喘息。

  「關輅!」她這次聲音大了些,推推他的肩膀。那里繃得緊緊的!感研!顾杂昧π┩扑,搖他!感研,關輅!顾嚨貜堥_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的臉色蒼白,茫然的眼神一度集中在她臉上,然后轉開,他坐了起來,直視前方,專注的樣子好像他正前方有什么人站在那!戈P輅?」她挪坐到他右前方。他臉上有些奇異的表情,像是激動、喜悅、熱切!戈P輅!埂杆钪!顾D向她,他對她又說一遍。「他活著,他沒死!圭活^霧水!刚l?關輅,你在說誰?」

  「他活著!箾]聽見她似的,他又喃喃,興奮地跳下床。「他活著。他活著。他沒死。他沒死。他活著」他大步走出臥室。琬蝶追到門口,發現自己仍未著寸縷,跑回床邊,用最快的速度穿回衣服。關輅出去前狂亂的神情令她擔心又有點害怕。關輅在客廳打電話!竸P文,立刻過來接我。不,我沒事。我很好,好極了。直升機鑰匙在書房右邊第二層的第三本書后面。安排班機,我要回臺灣,越快越好!谷缓笏甘緞P文如何啟開他設定的安全密碼。放下電話,他轉身看見琬蝶,伸臂用力緊緊摟她一下!肝易杂闪耍。他活著,他回家了,我自由了!」「什么……誰?」

  他放開她,走去嘩地拉開所有的窗簾。凌晨不到四點,外面仍是沉暗一片,但是他站在窗子后面,雙臂大張,歡迎燦爛的陽光般。接著他走到前門后面,在一個電子密碼方盒上按了幾個按鈕,再把手掌貼在鎖盒上面一塊小小的四方螢幕上,手紋核對正確,大門「啪」地一聲開了,關輅昂首闊步邁向外面,彷佛黑暗的夜是個光明的世界。琬蝶站在里面,看門外的他,忽然神智失常了似的立在前院中央,把頭仰向后方,張開雙臂伸向天空!肝易杂闪!我自由了!」

  ★※★※★※

  是他!是他上次看到那個保鏢不離身的年輕人沒錯。他不曉得在慶祝什么,看他樣子很是開心。三更半夜不睡覺,天還沒亮跑出來大吼大叫把他吵醒。小子,他心想,這可是你自找死路,我就送你開開心心上西天,我也好收工度假去。他舉起擦得油亮,等候多時的槍,瞄準,扣扳機。

  聽到槍聲,琬蝶愣了一秒,才拔足跑出去。

  「關輅!」

  第二聲槍響和她的喊聲疊在一起。依然仰著頭,被第二顆子彈震退了幾步,關輅的身子以筆直的角度往后倒。琬蝶正好跑到他后面,她伸手接住他,但和他一起跌在地上。他半躺在坐在地上的她的懷里,胸前的血把他的黑衣染成暗紫色,腹部的血迅速朝褲子擴散!戈P輅!關輅!」琬蝶哭喊,全身發抖。她抬頭朝空無一人的周遭尖叫,「救命!來人呀!救命!誰幫幫忙打電話叫救護車!關輅!哦,關輅!」他的手抽動了一下,嘴巴像個受驚的孩子似地圓張著,茫然而困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般。「關輅,哦,關輅!顾龖鹄醯乜奁,撫摸他的臉!改阋讨,撐著,我去打電話。」他的手朝她抬了起來,胸口因他這一舉臂,血噴了出來,濺到她的臉和身上,把她的白色衣服染紅了。她接住他的手,握住!肝覑勰。」他從喉嚨擠出聲音,對她微笑著!肝視h愛你!

  「我也會永遠愛你。」她泣不成聲!肝覑勰悖P輅。不要死,不要。支持著點,凱文他們快到了。我們會送你去醫院!顾粠е瑯拥奈⑿,看著她,緊緊看著她,彷佛她會消失。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但他快樂的笑容始終印在她心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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