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是故意氣他的!
早上明明見她穿了一套很低調的套裝,現在卻換上一件暴露的晚宴服。小腿是遮住了,但露出來的整片肩頸和臂膀卻更加引人遐思。
趙之愷氣得一句話都不想說,等沈寒一上車就猛踩油門,企圖摔她個七葷八素?上В_北市下班時間的交通狀況讓他不能快意太久,他的臉色因此難看到了極點。
一進飯店,連工作人員都放下手邊的差事猛盯著沈寒瞧,使得趙之愷更加不高興。這種場所出人的美女還少得了嗎?可她偏偏有本事凝聚眾人的目光。
他愈想愈不妥,不由分說地拉著她進了飯店附設的服飾店,口氣兇得不得了地要她買件衣服換。
「你付錢。俊股蚝匀徊粫嗡麛[布,他憑什麼老對她頤指氣使的?
「對!顾缓喍痰鼗亓艘粋字。
「為什麼?」她是故意和他唱反調才盛裝赴宴的沒錯,可是他到底在氣什麼?成功得來的不明不白,她絲毫感受不到勝利的喜悅。
「你穿這樣,待會兒就等著和約瑟夫去樓上開房間!」他承認他也貪戀她頸下那一片白里透紅的嬌嫩肌膚,也愛看她走路時款擺著的纖細足踝,但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一雙色迷迷的眼珠子在她身上流連不去。
粗人就是粗人,話說得那麼難聽!既然約瑟夫是個老色鬼,那當然該換件衣服較為妥當,但要她乖乖和他合作,門都沒有。
沈寒不計形象地把性感的領口又拉低了點,「那我等一下對約瑟夫撒個嬌,合約不是更容易到手?」
她很行,說的都是他最不想聽的。趙之愷咬緊了牙根,很想動手打掉她臉上的得意。
「你不換,我馬上找柯秘書來替你!顾铝俗钺嵬。
「喲,隨傳隨到?」這麼說著的同時,沈寒心里居然有點酸。原來她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可以取代的!
老天,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氣歸氣,她卻不得不聽他的指示。要是臨時讓柯秘書來替她,明天公司里不知道又會傳出什麼荒謬的流言?那些八婆實在比廣告公司的企畫人員更有創意。
她飛快地翻看著目錄,很快地選定了一套白色的褲裝。她根本沒細瞧樣式,只顧著挑價格最貴的試。
沈寒高挑的身材和不馴的神色把那套中性化的褲裝穿得很帥氣,售貨小姐討好地對趙之愷道∶「先生,你過來看看,你女朋友穿這套衣服多好看,連目錄里的外國模特兒都沒有她出色!顾捓镉须y掩的興奮,像她們這種店,一天做一個顧客的生意就夠了。
「我才不是他的女朋友呢!」沈寒惡狠狠地瞪著趙之愷,被人這麼誤解,真是她生命中的一大恥辱。
趙之愷一語不發,不知怎地,對她急於撇清兩人關系的態度感到有點失望。
售貨小姐有些尷尬,卻還是笑臉迎人地為自己的業績努力,「小姐,你要不要順便帶個白色皮包?我們前兩天才進了一批新貨喔!狗凑,大美女身旁的男人已等著付帳,就算他們是奸夫淫婦也與她無關。
沈寒還來不及考慮要不要,趙之愷就開口了,「你挑一個,白色套裝配你的黑皮包很奇怪!
這個大白癡!他八成搞不清楚行情。
沈寒沒好氣地拿起離自己最近的白色真皮皮包,把換下來的衣物托給售貨小姐保管。
趙之愷顯然對她最後的裝扮很滿意,如釋重負地簽了帳。
沈寒湊過頭去瞧帳單,這個牌子還沒下折扣,一套衣服加鞋子、皮包總共┅┅五萬多!
「走吧!
趙之愷連眼皮都沒眨,她卻心疼了。映雪說他是孤兒、說他自幼窮苦,他穿的不是名牌、開的也只是國產車,卻在一個晚上為她刷了那麼多錢。
「喂,你是不是少看一個零?」沈寒心慌意亂下,連句「謝謝」都說不出口,趕忙追到他身旁問著。唉,現在不知道還可不可以退貨?這種衣服應該是張子揚那種豪門少爺買給姊姊穿的才對。
「沒有!顾涞鼗卮鹚尚Φ膯栴},腳步沉穩地繼續往前走。他每天審閱成疊的財務報表,對數字最是敏感不過,怎麼可能看錯?沈寒這個都市長大的嬌嬌女,將來一定要很有錢的男人才養得起她。當然,以她的條件,要找個像她姊夫一樣有錢的男人并不難。想到這兒,他不禁覺得心里很酸。
他很快地甩開這份不該有的感覺,沈寒根本不是適合他的女人。更正確地來說,他比較適合自己一個人生活。
「我明天還你錢!贡M管那是她半個多月的薪水,她也認了。誰知道他會一聲不吭地照付?她可不想為了男人這種卑微動物的小恩小惠而感到愧疚難安。
「不要!那是我逼你買的!
沈寒的心情頓時跌到谷底,F在同他搶付這筆帳,或許會傷了他的自尊呢。她平時雖然常對他冷言冷語、或者是惡言相向的,可是她自認善惡分明——在她心里,趙之愷并不算是個壞人,她很想給他點顏色瞧瞧,但從沒想過要真正去傷害他。
好吧!今晚暫且休兵,擇日再戰。沈寒和自個兒打了商量。
因為換衣服而耽誤了點時間,約瑟夫早在柯秘書訂好的位置上落坐。本來有些不高興的他,一見了沈寒,什麼氣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誰會和美女計較區區幾分鐘呢?
一整個晚上,約瑟夫都心不在焉的,大半時間都用英文同沈寒聊東聊西的,把真正的談判對象趙之愷完全冷落在一旁。
偶有幾次,約瑟夫的言行舉止稍有失當,沈寒總會乾笑幾聲,帶著些許無措的眼神望向趙之愷,臉上隱隱約約亮著求救信號。趙之愷當然不會聽不懂英語,每回總選在約瑟夫講到最興高采烈時,要求沈寒翻譯他對合約的意見,惹得約瑟夫頗為不悅。
最後,約瑟夫勉為其難地簽了草約,表示要將合約帶回去再和公司主管討論一番。他的用意很明顯,無非是想再同漂亮的中國寶貝見個面——最好是單獨見面。
沒簽成合約又在言語上被吃盡豆腐的沈寒很沮喪,暗自慶幸自己沒穿那件性感的貼身長裙,不致養了那個老色鬼的眼。
「約瑟夫會簽約的!冠w之愷瞥見沈寒憔悴的神情,很篤定地開口保證。
「為什麼?」
「這個合約的內容大部分都由艾華奇公司主導,而且我們雙方都已達成合作的默契。約瑟夫只是負責來簽字,不可能有權力動搖領導階層的決定。」
沈寒瞪了他一眼,「你怎麼不早說?害我這麼委曲求全的!」
「沒必要扯破臉。事情做漂亮一點,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事實上,他很訝異沈寒今晚的表現。倒不是她能力有多強,而是她乖得嚇人,氣質迥異於前。他甚至喜歡她頻頻回首暗示他解圍的那份依賴感,開始有一點點覺得沈寒并不是那麼討人厭的女人。
「喔!顾闶窃诮趟?!可是她的心思還一直縈繞在那張觸目驚心的帳單上。
「喂,你對女伴都這麼大方嗎?」她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他唇角揚起一抹玩味的冷笑!改氵@麼容易收買嗎?」一套衣服就能讓一個惡女改邪歸正?
她不去理會他的嘲諷,很開心地說出自己即將采取的行動,「明天,我就以你的名義把這套衣服送給柯秘書,她一定會更賣命地替你做事!菇杌ǐI佛,她就不會有罪惡感了,何況柯虹穎看來很需要幾套像樣的衣服。
「你敢?」他不曉得自己為什麼生氣,本來也沒有存心買衣服給她的,誰穿有差別嗎?
沈寒被他帶著狠勁的警告駭著了,難以置信地盯著他。
莫名其妙的男人,喜怒無常!
可憐的她沒辦法把這一筆開銷「轉嫁」給別人,好像對他就兇不起來了。這是她感到最悲哀的一件事。
趙之愷被她猜疑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亂,如果手上有一面鏡子,他很想看清楚自己所表現出來的樣子究竟透露了些什麼?
「反正,我做什麼你都看不順眼就對了!勾志條的沈寒只能提出這個稍稍合理的解釋。
趙之愷恨恨地別過頭去。像沈寒這種驕縱的女人,自然不會把一套衣服放在心上,他直覺地認定沈寒是因為討厭他,才連帶厭惡起他送的東西。
他竟然沒回嘴?沈寒百無聊賴地用新皮鞋的鞋尖踢著飯店門口的水泥地,灰撲撲的塵埃毫不留情地沾染上白色的鞋面,看在趙之愷眼里更加不是滋味。她非得把好好的一雙鞋子踢壞才甘心嗎?
研究他冷硬的臉孔好一會兒,沈寒終於隱忍不住心中的疑問,大聲地嚷了出來,「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啊,趙先生?」
她討厭看別人生悶氣。有什麼不高興就沖著她罵啊,她又不是易碎的瓷娃娃。
「你說得很對,我就是看你不順眼!顾涞瓱o情的話其實不是說給沈寒聽的。他只想向自已證明——沈寒於他而言,無足輕重!
沈寒望著他認真的表情,難過地咽下喉頭的熱氣。為什麼像他這樣一個聰明能干的男人也會和那些三姑六婆一樣,對她有那麼深的成見?
看著她黯然神傷卻又拚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很後悔自已又傷了她一次。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他隱隱約約有一種很不安的預感,彷佛自已不說那些難聽話,到頭來傷痕累累的會是自己。
沈寒刻意咧開一個灑脫的笑容。「我早知道全公司除了映雪,每個人都瞧不起我┅┅誰教我曾經傻到讓全世界的人看我笑話!
為什麼她貶抑自己的話語會讓他那麼不舍?為什麼她不大聲罵回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在乎她的感受?趙之愷迷惑了。
「你跟他上過床?」這┅┅這不該是他問的話,他有什麼資格問?問這個問題又有什麼意義?他和沈寒不過是兩個合不來的同事,他憑什麼刺探她的過往情史?明知道這樣做會傷她的心啊┅┅沈寒不敢相信他會對這種八卦消息感興趣,還問得這麼┅┅順口?他從來不覺得像她這樣的女人需要被尊重吧?!
「沒錯,我是跟他上過床,而且還不止一次!」沈寒想到自己曾做過的蠢事,不禁激動起來,「怎麼?更瞧不起我了對不對?我不像你們那麼精明干練、那麼潔身自愛,不像你們從不行差踏錯一步!」她的眼角不爭氣地滾出淚水,倔強地用手背抹了又抹,卻徒然弄痛了雙眼。她氣沖沖地甩下他往前走,真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看到這個討厭鬼!
趙之愷愣住了。
他問出口的時候,早已認定她不太可能還是個處女。韓樹誠既能騙得她團團轉,沒道理舍棄那副妓好的胴體?墒撬幕卮饘嵲隈斎,她┅┅她怎麼那麼誠實?她應該拒絕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
沈寒在公共電話亭打了通電話後,也不管身上穿了件嶄新的白褲,任性地往公共電話亭外的人行道上坐下。趙之愷追了過來,再也無心計較她如何糟蹋那一套衣服,只盼沈寒別生他的氣。
「我送你回家!箍粗樕衔辞臏I痕,他突然有股摟她入懷的沖動,這是他三十年的生命中,第一次想要去珍愛一個女人。
「不用!股蚝氣地甩開頭,不想看到那張可厭的臉!肝颐妹脮䜩磔d我!
趙之愷知道她不會改變心意,不發一言地也在離她約一公尺的人行道上坐下。
過了半個多小時,沈勻才騎著她的摩托車趕到。她瞥了沈寒一眼,興奮地伸出手在她的新衣服上東摸摸、西摸摸!肝梗愦┭澭b比較好看耶,而且這套衣服好有型喔!
「那送給你穿!」她沒好氣地白了妹妹一眼。
趙之愷聽了覺得不好受,花了一筆錢買衣服給她,他一點也不心痛,甚至看她穿起來那麼好看,心里還流動著難以名狀的成就感,可是她偏偏千方百計地想把衣服「脫手」。
「唉!我平常那麼邋遢,穿這種名牌貨出門,不嚇死人才怪。」沈勻低頭看了看自己,寬松的T恤和運動短褲、一雙稍嫌破舊的休閑鞋,連襪子都沒穿。她是有一點自慚形穢啦,不過她只喜歡欣賞兩個姊姊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實在懶得花工夫在自己身上。
這件衣服注定纏上她了!沈寒很無奈地在心底嘆氣。
「咦,趙大哥,你也在?」沈勻終於注意到一旁的趙之愷,驚喜地開口打招呼!负臀叶⒁黄饋碚勆鈫?」
趙之愷點了點頭。
「二姊,可見你多沒魅力,以前趙大哥和大姊一起恰商時,都會送她回家耶!股騽虿贿^開個小玩笑,卻讓兩位當事人已然惡化的關系有如雪上加霜。
趙之愷還沒想出要如何辯解,沈寒就悻悻然地回了一句,「大姊她討人喜歡嘛!」她很愛很愛姊姊的,此時此刻卻不免有些吃味。
沈勻一向沒什麼心眼,自然沒發現他們兩人間的暗潮洶涌。她笑著對趙之愷告別後,便吆喝著沈寒上車。
趙之愷看著沈寒一臉倦容,輕輕地倚在妹妹的肩頭上,有氣無力地說∶「小勻,我們先繞去夜市買點吃的好不好?我今晚顧著說話,現在肚子好餓喔。」
沈勻很爽快地答應了。
目送她們遠去,趙之愷在心中嘆息。
是的,她受了傷還有個溫暖的避風港可以棲息,可是他一直都是自已一個人。
他是為了保護自已,才不經意地傷了一個好女孩的┅┅不過即使理由再充分,他依然覺得自己很可惡。
沈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幾不可聞的懺悔飄蕩在夜風中,恐怕只有天上未眠的一輪明月才聽得見吧?!
羅映雪連著好幾天都憂心忡忡的。
沈寒不知是吃了什麼炸藥,事事和趙之愷唱反調;而趙之愷對沈寒的意見則一律加以否決,好幾次把她氣得連午餐都吃不下。公司里的同事一面倒地偏向趙之凱,沈寒簡直成了眾人撻伐的對象。
「映雪,你好可憐喔!沈副總一定常給你氣受吧!箮孜煌_映雪交好的年輕女職員總是帶著同情的口吻安慰她,教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她終於忍不住冒死進諫——
「寒,你該對趙總客氣一點的。他的合約年底就到期,據說很多同行都出了高價,虛位以待!
「他最好趕快滾!等我升了總經理,副總經理的位子就讓你接。」太好了,明年就不會再看到那個人渣了。
「你又不在乎職位,我不懂你什麼要意氣用事?」
「我意氣用事?」老天,她真的眾叛親離了嗎?那只笨豬心機倒挺深的,人後把她欺負得淚漣漣,人前卻是一副道貌岸然、忍氣吞聲的模樣!改汶y道沒看見不管我提什麼方案,他連想都沒想就全盤否定嗎?」
羅映雪抱著視死如歸的精神,很不客氣地吼了回去,「你聽一聽那卷錄音帶就知道了!」她聽完外銷業務說明會的隔天,就把錄音帶交給沈寒了,她八成沒拿出來聽。
沈寒被她的怒氣嚇著了。她一向只參加主管會議,那種由趙之愷唱獨角戲的報告場合,打死她也不肯出席。而且自從上回談生意發生摩擦後,她根本不想聽到他的聲音,那卷錄音帶便可憐兮兮地躺在抽屜里,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
「映雪,你今天好兇!股蚝畾馊醯乇г怪。映雪又沒交男朋友,不知哪來那麼大的火氣?
羅映雪一本正經地看著她,「寒,從前你被韓樹誠騙得團團轉,身為你好友兼下屬的我,一直覺得自已該負很大的責任。我老是鼓吹你,那樣好的男人,無論如何要好好把握。事實證明我們兩個都看走眼了。你相信我,出了事後,我掉的眼淚絕不比你少。為了將功贖罪,現在我可是睜大了眼睛在幫你留意公司的一切動向,即使說了不中聽的話惹你生氣,我也在所不惜!
沈寒心里好感動,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肝疫以為你也偏向他那一邊呢!
「怎麼可能?」羅映雪上前摟住沈寒的肩膀,「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事二夫嘛。」她正經沒兩分鐘,又調皮了起來,曖昧地對她的主子猛拋媚眼。
「你老是這樣!」映雪每次被問到怎麼不交男朋友,就說自己只愛沈學姊一人,不過像她這種一看到帥哥就魂不守舍的標準色女,會有人相信她的話才怪。
羅映雪的臉色變得比春天的天氣還快,一下子又推開了沈寒,神色嚴肅地告誡著,「不管,你今天一定要乖乖地把那卷錄音帶聽完!」
「好啦,好啦!顾孟裨谕{小孩子吃藥喔!
「喂,你相不相信打是情,罵是愛?」得了沈寒的允諾,羅映雪又好心情地開起玩笑。她好整以瑕地交疊著雙臂,帶著狡黠的笑容將眼神瞟向隔壁的總經理辦公室。
沈寒一會過意來,拿起桌上的報表紙就往她臉上砸去,「我最愛你了!」
沈寒猶豫了一會兒,勉為其難地打開抽屜,拿出映雪交給她的錄音帶。她戴上耳機,轉至適當音量,開始「折磨」起自己的耳朵。既然答應了映雪,再怎麼苦不堪言也只有忍耐了。
其實,不看那張臉,那個人的聲音還算好聽。不過,他的講詞未免太無趣了,一板一眼的,都沒穿插任何笑話。
沈寒忘了自己并不愛聽笑話。以前念書時,她最討厭的就是嘩眾取寵、只講笑話而不上正課的教授。唉,誰教趙之愷礙她的眼?她處處挑剔也是其來有自。
可是┅┅她愈聽愈臉紅。
難怪她志得意滿提出的企畫案會一一慘遭駁回,因為幾乎每一個趙之愷所強調勿犯的錯誤,她都犯了嘛,方向更是與公司既定的目標背道而馳。同事們一定都把她當笑話看!
可能是自己在外國念了兩年書,和臺灣商界脫離太久了。沈寒無奈地嘆口氣,拿出紙筆記下重點,又把企畫稿上的流程圖做了大幅度的修改,她甚至覺得趙之愷講的比她在芝加哥大學的教授還要好。
當然,他那種草莽鄙夫,一點學術氣質都沒有。哼!真是枉費了那一副好腦筋,要是他的腦子是長在她項上就好了┅┅
媽的!沈寒敲了一下自已的頭,什麼鬼念頭嘛!怎麼可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更何況那個「他人」還是個敵人呢。
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八成是映雪那個丫頭窮追不舍地前來視察進度吧。
「請進!顾桃庋b出嬌滴滴的聲音,映雪喜歡聽嘛。
沈寒一抬頭,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該死,進來的人居然是趙之愷!
「沈寒,約瑟夫在會議室等你!冠w之愷聽到沈寒溫柔的嗓音,心情稍稍好轉。約瑟夫堅持要和沈寒直接用英文談合約,而他的英文的確沒有好到可以直接和外國人談判,一口氣只能憋在心里。
柯虹穎做了他兩年的秘書,他一直只叫她柯小姐;對於沈寒這樣一個位高權重、不好相處的女人,他反而打從一見面就很自然地喚她的名字。只不過,他自已并沒發現這個微妙之處。
再者,他今天根本不必親自來傳話,簡直是跑到死對頭面前自取其辱嘛。
「我和他單獨談合約?」果然,沈寒看趙之愷一臉土色,故意挑了挑眉,問了個心里有數的問題。哈哈哈,終於也有他無法著力、非她出馬不可的時候了。
「是,你毋需做任何讓步,千萬別簽一份喪權辱國的合約回來!顾麤]好氣地打壓她的洋洋得意。好在他的辦公室可監控會議室的動靜,否則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沈寒一個人和約瑟夫談判。
「就算你是慈禧,我也絕非李鴻章!股蚝_心地抱起文件夾離去。
趙之愷站在她的辦公室里,瞪著她遠去的嬌俏背影。她很伶牙俐齒啊,擺明了諷刺他是庸君、贊揚自己是賢臣。真不要臉!辦起事情有耍嘴皮子的功力就好了。哼!上班時間還聽音樂,她以為自己還是個無憂無慮、不須對任何人負責的學生嗎?
想是這麼想,他還是很好奇像沈寒那樣一個講究品味的女人,究竟都聽些什麼音樂?
他忍不住走到她的辦公桌前,戴起桌上的耳機并按下Play鍵——
怎麼┅┅怎麼會是他自已的聲音?
他驚愕之馀,不經心地瞥見沈寒攤在桌上的筆記本和企畫稿。或許她并不是個花瓶,只是她的外貌裝扮、她的言行舉止看起來都像是個一心追求享受的富家千金。
他翻了和她的企畫稿,笑了。
沈寒,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我現在所認識的是幾分之幾的你呢?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揭開你的神秘面紗。難得的,一個眼里只有事業的男人對自己許下了個特別的承諾。
糟了,桌上的東西沒收,該不會被趙之愷發現她在竊取他的智慧財產權吧?!
沈寒和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約瑟夫談話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匆匆離開辦公室,錄音帶、筆記本和企畫稿都沒收,心中不禁暗暗著急,就怕自已往後在那個討厭鬼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
「實在很抱歉,我三點還有個會要開,我想,合約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沈寒強顏歡笑地對約瑟夫撒了個謊,暗示他速速簽約。
「和你談當然沒問題,晚上一起吃個飯吧!辜s瑟夫故作瀟灑地簽了早就該簽的約,著迷地看著眼前的東方美人。一身仿德國軍裝的卡其布料衣裙,襯出她特有的野性美,而且她瘦歸瘦,該長肉的地方可是一點也不馬虎。嗯,她也許就是憑著這副身段才升上那麼高的職位,如果他也能一親芳澤就好了。
「不行耶,我和趙總約好了一起去吃飯!股蚝斎豢吹贸瞿莻老色鬼的意圖,狡獪地使出一石二烏之計,挑撥他和趙之愷的關系。
「你和他不止是上司、下屬的關系嗎?」約瑟夫挑了挑眉。那個一點都不像出身上流社會的男人,憑什麼得美人為伴?八成是濫用職權,威脅兼利誘沈寒就范。
「我們分得很清楚的!股蚝畫尚卟粍俚霓q解,更加讓人想入非非。
趙之愷,你休怪我手下無情!我至少教會你這輩子絕對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像我這般蛇蝎心腸的女人。
約瑟夫冷笑了一聲,「權力是最好的春藥?」他一樣可以讓沈寒在文華奇坐擁一席之地。
沈寒輕易地洞悉他齷齪的念頭。「事實上,『永昌』是我家開的。比權力,他遠不及我呢。」
看著約瑟夫鐵青了臉,她毫不遲疑地告辭離去。找一個不起眼的男人來氣一個自視甚高的男人,效果真是非同凡響啊!只怕趙之愷日後會死得不明不白,處處被約瑟夫刁難。
話說回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對方若沒有合作的誠意而只是一心想占便宜,這種錢不賺也罷!不過,到時候她不會忘了羅織趙之愷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沈寒帶著合約回到辦公室時,趙之愷已經不在了。她拍拍胸脯,松了口氣,心上的一顆大石頭終於放了下來。
可惜,她的笑容維持不了太久。
桌上的東西雖然看起來像是沒被動過,但企畫稿已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筆記本上兩行工整的留言——
沈寒∶
我拿走了你的企畫稿。大致來說,尚能符合我的理想。你不如想像中無能。
留言沒有署名,但她百分之百確定是那個不尊重別人隱私權的王八蛋寫的!沈寒氣得握緊了拳頭,生平第一次見識到有人能把贊賞的話說得那麼心不甘情不愿,諷刺意味十足。
但不可否認的,得到頭號敵人的贊揚讓她有些暈陶陶的,一顆心更是漾起了異樣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