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進去嗎?”那女子又問。 杜九娃這才如夢初醒,“哦!好!”
車簾再度放下,那名女子先開口,“抱歉,奶娘平日不是這么無禮的,請姑娘見諒!
杜九娃根本還沒弄清楚這女子是誰,但人家照自己的要求過來找她,且一上來就道歉、又長得這么漂亮,她對這名女子的好感一下子就蓋過先前的厭惡,“沒關系,我一點也不介意,我知道她是為了你好,不想讓你爬上爬下的而已。”
那名女子端詳她一會兒,跟著便微微一笑!“你果真如他們說的那樣美麗又活潑,難怪大家那么喜歡你……”
聽見一個比自己還美的女人盛贊她的外貌,杜九娃馬上很有自知之明的回道:“我覺得你更好看! 她的率真讓女子怔了一下,跟著她優雅地舉起衣袖掩面而笑!“謬贊了……”那神態極為動人,好似連她的周遭也開出了一片繁花,杜九娃瞬間看呆了口
放下衣袖,那女子又說:“我就知道杜姑娘不但為人直爽,也是懂得體諒人的,但是……你為什么眼睜睜地看著狄公子為你葬送大好前程呢?”
杜九娃眨眨眼,定了定神,不解問道:“什么葬送前程?”
“難怪了!”那女子釋然說道:“原來你還不知道狄公子要辭去“征西將軍”的職銜!
“我知道啊!他說他從軍是為了報效國家,但既然現在四境安寧,他辭去這個虛銜也沒有什么不好。 彼切┧腊灏宓难孕信e止一定是在官場上養成的,辭官不正好可以徹底改掉這些缺點嗎?
“虛銜?“征西將軍”有權與聞軍務,更有絕佳的晉升機會,且這個位置不是想當就可以當的,他若不當,很多人就會受到影響,你不應該讓他辭去這個職務的!
杜九娃眉頭微皺,“是他自己不想當的,我并沒有叫他辭官。
女子臉上出現一抹為難的表情,“你跟在他身邊這么久了,還不知道他的性格嗎?為了我未婚夫的死,他就曾辭官過一次,后來,他伯父為了不讓他自毀前程,原諒了他,可是,他現在為了娶你又要辭官──”
“等等!你就是他堂弟的未婚妻?”杜九娃訝異的睜大眼,覺得狄伯倫是個大笨蛋,他應該去娶這個比自己還漂亮、還有學識又有氣質的女孩才是。
女子微微感到不自在,“是的,但我絕不是為了自己,你可別當我是想要嫁他,才要你離開他的。”
“離開他?”得知眼前就是狄伯倫原本要娶的完美女子已夠讓杜九娃震驚了,但聽見自己得離開他,她的胸口突然窒息得發痛,險些要喘不過氣。
女子伸過手替她順暢氣息,繼續勸說:“杜姑娘,狄公子是個真君子,所以,他堅持娶你以保全你的貞節。但因為他是“征西將軍”,連帶他的夫人也會一并受誥封,可你的名聲全京師的人都知道,若報上朝廷,是不可能——唉!就因為如此,他才要辭官,他愿意為你做這么大的犧牲,可是,你怎能……”她忽然哽咽得說不下去。
杜九娃爪著一橫木努力撐起身子!“但我……我不想……離開他……”好不容易他終于沒那么“君子”了!她才不要離開他咧!
那女子心知她應是不識塵世的詭譎,于是冷著一張冰霜的俏臉,輕輕吐訴!“不離開也行,只要你不當他的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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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伯倫好不容易才跟靖遠郡王府的總管拱手說完話,情緒既復雜又為難。
唉!除了要免除誥封問題,他對當前的政爭也感到不耐,所以,才不想繼續任職,但沒想到自己不當“征西將軍”竟也會惹來麻煩,之前,各方人馬找上他已夠他煩了,而現在,連國舅爺也來向他施壓。
不過,當他想到杜九娃還等著他,他的心情不覺轉佳,腳步也加快的朝馬車方向走去,然后,他就看到王家的奶娘站在馬車旁邊。
“有什么事嗎?”
他擔心問話的當口,車簾也正好掀開來,露出一張芙蓉臉,“沒什么,我只是跟杜家姊姊閑聊……”
那女子絕美的臉龐沒有留住狄伯倫的眼光,他直接將目光更往里移,看著杜九娃!“抱歉,讓你久等了;我馬上送你回家!
王家的奶娘這時卻喳呼起來,“狄少爺,您雖然急著要送她回去,但扶一下我們家小姐下車,也耽誤不了您多少時間吧?”
頓時,狄伯倫不禁有些尷尬,“!是我疏忽了!來,請……”他揚翻起衣袖蓋住手背,不與那名女子的手直接碰觸。協助那女子下了車,他自己便攀欄上車,對王家主仆微點了一下頭,跟著就催促馬夫啟程。
“她就是你堂弟的未婚妻。”
狄伯倫放下簾子,轉過身對她笑道:“是嗎?我還以為是王家的哪位姑娘呢!”
“她比我美!倍啪磐薜恼Z氣是斬釘截鐵的。
“所以呢?”他知道她別扭的原因,但他要她自己說出來。
“你應該娶她。”
他忍著笑,一臉正經的問道:“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她的脾氣好、說話又文雅,更美得不像話──我有什么比得上她的?”她掩起臉,感到無比厭惡自己。
他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整個摟住,跟著一道暖風吹進她耳里,“可是,我的未婚妻比她有活力、直率,更可愛得不像話,她有什么比得上的?”他已習慣了火的熱度,如何能去摟抱一攤冷冷的死水?她在訝然中迅速抬起頭,而唇瓣已被另外兩片火熱的唇給霸占了。
停止了吻,他喘著氣問:“今晚……你愿意出來嗎?”
他已等不下去了,他希望今夜可以提前過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反正他們的婚期就快到了,即使有了孩子,也還瞞得過去,她也不至于被世人恥笑。
他的贊美暫時趕跑了她的自卑,但她還是不放心,“可是,她說我會毀了你的前程……”話沒說完,狄伯倫就伸指輕按她的唇!不讓她再往下說。
剛剛郡王府那邊要他別辭官,沒想到連伯父那邊也透過王家來當說客!看來,王、謝兩家拚得很兇,但他不會讓他們阻止他娶杜九娃的。
“唉……別聽他們胡說,除了當官,我還是有其他的路可走啊!”
“那你一開始為什么要當官呢?”如果無意于仕途,當初何必涉入官場呢?
他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一開始進軍隊,我只是想藉機磨練一下自己,并不想當什么官,但沒想到接連幾次戰役,我的表現都獲得國舅爺的賞識,所以,我從一個小兵連升上將軍。
“后來,伯父便千方百計將他的獨子托付給我,我雖知道子豪有些孩子氣,但我沒想到子豪會沖動、魯莽到那種地步,是我的錯,我該記得我當將軍是為了保家衛國,而不是提拔任何人!
她心疼地將他摟住,“不!你沒錯,你就是太為他人著想,他們才會把一堆責任堆到你的頭上。如果要說你有錯,就是錯在不知道自己有幾兩重,什么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靠在她柔軟的懷抱中,狄伯倫心中原本對她混亂不堪的激愛狂戀忽然有了較清晰的輪廓,她的生長背景和年齡也許讓她顯得過于年幼天真,但也因為如此,她看待事情的方法簡單而直接,不像其他人有那么多彎彎曲曲的想法。
為了不想嫁給一個陌生人,她不惜逃離呵疼她的雙親;看到王姑娘比她漂亮,她也服氣地要退讓,聽見自己為堂弟的死而自責,她立時為他挖出他處世的盲點。
她是個珍寶!狄伯倫感激又欣喜地摟緊她,他不知道別人是怎么看待娶妻這件事,但他娶妻是要娶來相知相守一生的,不是娶來逼他去做一些討厭的事情,而他何其有幸,竟能娶她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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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每個人都睡下了,但杜九娃記著狄伯倫的邀約,于是,躡手躡足地走到大門,等待信號。
果然,剛打過二更,門邊就響起約定的信號。
她悄聲問:“是你嗎?” “不是!备褪堑也畟愲y以遏抑的悶笑聲。
她忘了要保持安靜,拉開門就沖出去追打他,“不是?那你是什么東西?!”
將她一把抱起,快步遠離杜家后,他才在一條暗巷中告訴她,“我不是東西,我是你的醇酒佳釀……”說著,就封住她欲辯的唇。
稍解短暫分別之苦后,狄伯倫牽著她走出暗巷,看到她身著翻領小袖上衣、條紋褲、翹尖鞋,頭上還戴了一頂卷檐胡帽,十足的塞外打扮,正是當前流行的胡服裝扮。不過,她這身衣服可不是為了趕流行,而是為了方便掩人耳目。
“怎么了?”他發現她忽然退開了身。
“你穿這樣……”
低頭看著自己身上三品的官服,他臉上的笑容灌注進滿滿的驕傲,“去接你之前,我被國舅爺找去罵了半天,但我怕誤了時辰,所以就沒換……不好看嗎?”
狄伯倫沒戴冠冕,身著淡杏黃練絹提花織衫,透過上頭穿得筆挺絳紅的罩紗,底下織在胸口兩肩三處象征勇猛的虎紋隱約可見!腰束鎏金玉帶,腰側系飾著一只繡銀的魚符袋,整個人顯得無比英挺威武。
她撇開臉藏起愛慕的眼光,口是心非的說道:“不好看!
可是她不知道,紅透她頰上酒窩的粉暈已泄漏了她的心情。
他雖看穿她這般不高明的偽裝,但他并不急著立刻反擊!盁o所謂,反正我以后不會穿了,但是,你現在身上穿的嘛……他拄著下巴,煞有介事地審視著。
“不好看?”看他直瞧著自己,她也有些擔心。
聽她問起,他故意裝出一副為難的表情,故弄玄虛地慢慢評論,“不……好看!
比起白天嬌美的樣子,她現在的裝扮另有一份柔媚的帥氣。
“你故意嚇我,討厭!”她的心被他的話弄得忽高忽低,不由得有些氣惱,腳一跺,轉身跑給他追。
“喂!別跑,回來!”他訂的客棧是在另一頭。
她跑得飛快,還回頭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哼!休想!
狄伯倫原以為沒兩下就可以追上她,不過,他不久便發現她腳程之快,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喜歡這個驚喜,更不介意接受她這個有趣的小挑戰。
“好!你不停,看我等下怎么修理你!
“去!等你捉到我再吹牛吧!”她盡情地在夜風中奔馳,全身有說不出的輕快。
兩人拋去一切身分、顧慮,雖是了無意義的追逐,但他們的心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份只屬于他們的狂喜與快樂。
在幽暗的夜里,他輕易地察覺出她的方向,因為她散發出來的熱力是那么明顯,那么教他心醉。狄伯倫邊追邊意識到自己從不會細想的事實,他是在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莫名地被她純真率直的個性深深吸引,并不光只是為了負責任,而酒后亂性那件事只是提供了他選擇她的好理由。 現在,她已是他的未婚妻,此生要與他共度的女子,噢!他不會讓她自手中溜走的。
終于,他抓住她,正巧又是在那株江畔的大柳樹下。
“好……我……我捉住了你!彼滞筝p扯,讓她偎進懷里。
她也是激喘連連,“胡……說!是、是……是我故意跑慢的。”
經過這一陣嬉鬧,他的血液奔騰,也激昂了情緒,“我知……道。”
籍著夜色與垂枝的掩護,他恣意大膽地欺吻住她。他的唇滑下她的頸側,游進她的衣襟,探索著她柔軟的雪峰……
“噢!你──你做什么?不、不要……”她不習慣這種猛銳的快感,便出
他的唇又回到她的唇際,熱情洋溢的訴道:“你早已是我、我的人了……我不要等到成親那天,我今晚就要你!”他又封吻住她濕軟的唇瓣。
“哼!誰想得到謹禮守節的君子,也會這么狂野如火……狄將軍?”
忽然冒出來的嘲諷打斷了火熱的場面,狄伯倫迅速將她藏到身后,不想教她背負上淫邪的罪名?上,自他離開王府,國舅爺就找人跟上他了。
立刻,一支火炬亮起,將柳蔭照得燦煌煌的,但卻照不亮國舅爺那張陰郁的臉。
“火留著,下去!眹藸敺愿揽偣,在一塊大石頭坐下,傲慢又霸氣說:“你明知道王家那批人不服本王挑的人,本王也看不順眼他們推出來的渾帳,就只有你才能讓兩邊都沒話說,你還偏要辭官?哼哼!她……真值得你這么瘋狂嗎?不過是一個酒家女……”
“國舅爺!”狄伯倫高喊阻斷了他的侮辱,“鐘鼎山林,人各有志。請國舅爺見諒!”
國舅爺臉上沒有怒氣,只有一抹贊佩與輕蔑,“呵!有骨氣,如果你答應不辭官,我讓我妹妹嫁給你,與你共享謝家的榮華。”
“在下已有妻室,不敢再高攀皇親。”雖憚于謝家的薰天權勢,但他仍拒絕了。
謝家女人只挑楊、蕭、袁等世家大族嫁,連一般出身的尚書、重臣都看不上眼,頭一回屈就一個平民,沒想到竟一口被人回絕了。
“放肆!”國舅爺一聲怒喝,連插在地上的火炬都為之戰栗,“你以為我抄不了狄家嗎?!”
國舅爺的蠻橫不講理讓狄伯倫也失去了冷靜,他剛直不阿的脾氣又發作了,“狄家只有幾畝薄田、幾櫥書柜,盡管來抄!狄家從沒做過有愧于天地之行,相信長孫大人和一班御史們定會還狄家一個清白!”
發現恐嚇在這個死腦筋的家伙身上收不到效果,國舅爺又低咆:“那我就封了“五柳居”!”
感覺身后傳來顫抖,狄伯倫以大掌握住揪扯在腰間的小手,朗聲答道:“娶了杜家姑娘,杜家的人也就是我的家人,就算我去要飯,我也會盡一切力量讓他們溫飽!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果然是大丈夫之材!國舅爺越看越中意,唇際的笑意也越來越明顯。
“噫……從來沒有人敢這么跟本王說話的,行了!本王再讓一步,我讓杜姑娘當我妹子的陪嫁,讓你享齊人之福!
身為郡主的陪嫁,身分雖仍比不上正室,但亦舉行隆重公開的婚禮,也算半個主子,比一般買進門的妾侍身分高上許多,更對杜家的社會地位有直接的提升。
腰間的小手變得又濕又冷,狄伯倫更緊抓著不讓她退縮,“國舅爺,在下一個妻子就應付不來了,如果多一個郡主,即使我不辭官,沒兩年我就得告老還鄉了!
“哈哈哈……”爽朗的笑聲自國舅爺嘴里傳開,驚飛了江畔一堆安憩的水鳥,“終于給我見到一個真性情的君子了!
他不再以“本王”自稱,直接用“我”與他說話,“狄將軍,今晚就先到此為止,但除非王家退讓,否則我不會放棄你的。不打擾了,你們繼續你們的好事吧!哈哈哈!”
自身后拉出淚眼婆娑的小可憐,狄伯倫緊抱住她,好像恨不得將她揉進胸膛中,“別哭……他走了。我仍然只要娶你一人!
“為什么……為什么?”她邊哭邊問。
他吻去她小臉上新滾落的淚珠!“因為我家里窮,只娶得起一個!
“鬼扯!”但是,破涕為笑不久,她又問:“要是在廟里你沒喝醉,你會娶我嗎?”
他剝開她的衣襟,啃嚙著她柔嫩的香肩,“或許不會……但我喝醉了,也亂了性……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別再說這些了……”
好不容易結束這個火熱纏綿的吻后,他為她整好衣衫,牽起她的手,“我在前面“長慶客棧”訂了一間房,走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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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九娃心里裝著那位國舅爺的威脅利誘,跟著狄伯倫來到一幢建構宏偉的大客棧,木然地隨著他上樓進房。
打發了客店的伙計,跟著他幾乎是以猛虎撲羊之姿將她壓倒在床上,她上身的衣物迅速滑落,呈現出一雙瑩然勤人的雪峰。
他鄭重小心地揉撫其中一顆量紅的櫻桃,贊嘆道:“可愛極了!”跟著便低頭吻舔逗弄。
即使他的唇舌燃燒了她的身體,可是,國舅爺那番話郤如揮之不去的冤魂纏繞著她,教她無法全心投入。
“伯倫……”
“唔?”
“你還是……不要辭官吧?”
他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國家棟棵,又蒙國舅爺那般的賞識,若繼續當官,不出十年,他一定會有一番名留青史的大作為,更能光耀狄家的門楣。要是為了一個卑微,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犧牲這一切名利,對他、對國家和狄家都是一大捐失,何況他身著緋紅章服的模樣真的很帥……
“噓!”他停止解開她腰帶的動作,扣起她的下巴,想要吻掉她荒唐的念頭,“我現在只想跟你在一起……”但她想此生都跟他在一起。 她忽地伸臂摟住他的頸子,將臉藏在他的肩窩,不讓他看見她心碎的表情。
“你官照當,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我愿意……當郡主的陪嫁……”只要她犧牲一點點,那就皆大歡喜了。
“別胡說!”他低斥了一聲,又柔柔吻起她。
她強迫自己推開他,“我沒胡說!我知道,其實你……是很驕傲自己能當上三品官,讓狄家上下以你為榮的……”她的腦海中頓時出現不久前他下巴微昂,有些不可一世地向她解釋來不及更換朝服的神氣模檬。
“夠了!”他放棄溫柔的親吻,改以狂猛的吻懲罰她,但片刻后,他又軟下心,回復平日溫柔的吻,“難道……你能眼睜睜地看我懷里抱著另一個女人?”
不知不覺間,原先情欲高漲的氣氛漸漸冷卻,兩人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強大壓力向他們逼近。
光想到他的懷抱要跟別的女人分享,那就足以教她心痛欲絕!“但是──那我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放棄讓你感到驕傲的職務?我能給你的東西太少了,我怕你以后……會后悔娶我……”
因她直接、敏銳的感受力深惱著,他的吻再度轉為激狂,但想到她的單純已因卷入這場政爭中而消失,他又因此感到無比的愧疚與惋惜。
他慢慢停止懲罰,吻了一下她的額角,“我絕不放棄你,不準再胡思亂想了,現在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家!彼煤玫南胍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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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的午后讓人懶洋洋的,“五柳居”也是生意冷清。
杜九娃坐在面向大街的閣樓上獨酌,想到這陣子與狄伯倫見面的次數不但驟減,且每回說沒幾句就話別了。
他雖沒再提那個敏感的問題,但總是一臉沈郁疲憊的模樣,這是否代表他已快要向王、謝兩家低頭了?想到丈夫可能跟別人共用,她就沮喪得連清芬醇厚的“玉薤漿”都喝不下去。
忽然!一連串驚呼聲由遠至近傳來,杜九娃往下一瞧,看到幾個街口處有一群人騎著馬正急速奔馳過街心,隊伍最前面帶頭的還故意縱馬踩壞店家的擺設與貨品,而他身后的騎者也將一些走避不及的小販們踢得東倒西歪。
可惡!這里這么多人,又都是做生意的地方,這些家伙怎能──之前一股無名火沒處發,又遇上這樣該死的場面,于是,她想也沒想就拿起一壺酒擲向那個帶頭的家伙,潑得他一頭一身的酒。
“你們這群渾球!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出人命的嗎?”她探身朝下痛罵這群惡形惡狀的渾蛋,底下的小販、路人不但沒有拍手叫好,反而如大難臨頭般作鳥獸散,連店里的酒客也紛紛奪門而逃,跑得一個也不剩。
怎……怎么了?她甚至看到這群渾蛋里頭有幾人對她投以滲有同情與佩服的目光。
原本熱鬧的街市突然變得靜悄悄的,她幾乎可以清晰地聽見沉穩的腳步聲,叩、叩、叩……一步步往“五柳居”踏來,她的一顆心也越跳越快。
不久,一個貴公子哥兒打扮的男子站在她面前,語氣閑適的問:“是你……把酒潑在我頭上的?”
即使這個公子的頭發被酒汁淋得有些凌亂、身穿的白綢紗衫也被酒漬染臟
杜九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因為,她認出來眼前這個貴公子就是那日在江畔打擾他們好事的國舅爺,那個名震京師的超級惡霸。
她嚇得說不出話,只好抬起微抖的下巴點了點頭,腦中立時浮現一堆關于他的惡行──
就為了聽說某處菜園里出現了一只銀兔,他就率領一隊官兵一把那片菜園踩成稀泥堆;他也曾為了破壞一個就要拿貞節牌坊的寡婦的名節,故意將她和一個男子關在一起三天三夜;此外,調戲農家女、大鬧歌樓妓院更是如家常便飯。
但由于當今皇后是他姊姊,再加上去年他滅突厥的大功,即使他惡貫滿盈,至今仍沒人動得了這位權傾朝野的國舅爺。
對于這樣一個無法無天的國舅爺,她居然敢把酒壺砸在他身上?
她怎么會……會這么勇敢呢?
她苦中作樂地想著,唉!都怪他這“率眾逛大街”的花樣是頭一回施展,下一次,她絕不會笨得去打斷他騷擾百姓的興致。
他撩開一綹垂在唇邊的濕發,皮笑肉不笑地又問:“知不知道你剛剛做了什么好事?”
真是天助我也!正愁沒借口抓人,這下子這個丫頭倒給了他一個名正言順的好罪名,這一次,他就不信還逼不了狄伯倫就范。
看到他將手指放到鼻端嗅聞的動作,杜九娃這才想起她浪費了一壺好酒!一時忍不住心疼起那壺酒,“那壺酒要三兩銀子,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那個國舅爺聽見這話,先是一怔,跟著唇邊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呵,好大的膽子……來人,把她帶走!鞭D身就下樓了。
杜九娃這時才知道怕,急得為自己辯解,“喂!是你先騎馬在市集里亂闖,我才──”
她忽然又想起他的身分,馬上又改口申冤,“而且我又不是故意的,頂多我不收你錢就是了!不要綁我,放手!”
伯倫,快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