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再度從鮮血淋漓中驚醒過來。
‘呼!呼!’
商冀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
他無意識地往床邊一瞟,恍似看到兩三抹詭異的白影消散于晨霧中。
‘少爺,又作惡夢了嗎?’室內(nèi)陡地大放光明,商家老管家常叔穿著睡袍探頭進來,滿布皺紋的臉上有著擔(dān)憂。
‘嗯!’商冀磊甩了甩頭,右手撐在下顎若有所思。
又是那個夢,那個糾纏了他將近八年的夢。
他一直是這個夢的旁觀者,怪的是,他竟可以碰觸到那名古代男子的心,那是一種揉合了心疼與憤恨的情緒,心疼是為了女子,憤恨則是針對自己的無可奈何,那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似乎傳給了他,盈滿他脹痛的心。
為什么他會一直作這樣的夢呢?
‘咳!這房子果然有點古怪,少爺,咱們還是找個人來看看吧!’常叔建議著。
‘找人?找誰?’商冀磊揚起濃眉,一臉不敢茍同。
不只那個夢,近來他還常看到白影在他面前晃動,一眨眼卻又不見了,幾次下來,他也覺得怪,可他告訴自己那只是幻覺。
‘靈媒啊、道士、乩童都可以,反正能把家里不干凈的東西清出去就可以了!J逭f得口沫橫飛。
商冀磊不置一語,壓根不信那一套。
‘少爺,隔壁張老頭前天跟我推薦了一家,聽說滿靈的,姑且不論是真是假,咱們總得試試,不然等到真正出問題就來不及了!
‘隨便你!碳嚼趤G下一句話,拉起被子蒙住頭,阻隔老人家的嘮叨。
見狀,常叔只好識相的轉(zhuǎn)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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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只要拔一根他的頭發(fā)放在這個紅袋子里,然后壓在枕頭下,我就能天天夢到他嗎?’
‘那當(dāng)然,而且我擔(dān)保,不出三個月,你們兩個一定能成為男女朋友!
‘真的嗎?謝謝!’
女孩興高采烈地說,直盯著手中的紅袋子瞧,彷佛拿到了什么寶貝似的。
‘不過呢,這個可能就要……’坐在她對面,一個以湛藍(lán)輕紗包裹住全身,恍若問卜師模樣的女人,從衣袖中探出纖指,比了個手勢。
女孩立刻會意,她輕笑道:‘放心吧,我當(dāng)然知道你的規(guī)矩,早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龔钠ぐ心贸鲆粋紅包交到女人手中,起身告退,‘那么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做生意!
女人輕輕點頭算是回禮,沒有紗縵遮掩的瑩亮大眼直盯著女孩走出掛著簾幕的出入口。
等女孩一離開,湛澤緊憋在喉中的哈欠聲終于傾泄而出,肆無忌憚地回蕩在小小的營帳中。天哪!怎么會這么的無聊呢?她忍不住仰天長嘯。
本來以為做這一行應(yīng)該會遇見一些很有趣的事,以解她心中愁悶,怎曉得找上門的全是一些勞什子的戀愛問題,生意是門庭若市沒錯啦,問題是一點挑戰(zhàn)性都沒有,連抓螞蟻、踩蟑螂都比解決這些芝麻綠豆事來得好玩多了。
哼!再這樣下去,她也不用當(dāng)什么狗屁‘圣澤靈使’啦!干脆去做戀愛專家,出出書、上上電視,錢還撈得比較快些,何苦在這種見不得光的地方‘坐臺’兼出賣色相。
不過啊!她輕嘆一聲,發(fā)牢騷歸發(fā)牢騷,還是賺錢要緊,這種工作雖稱不上輕松愉快,但至少不會像是被關(guān)在籠子里有翅不得伸展,她恨死了那種窒息感。
湛澤將剛進帳的紅包納入懷中,檢查了下自身裝備,將頭紗再往下拉一些,掩蓋住她全部面容,然后正襟危坐地叫道:‘下一個!’
唉!即使是下一個我看也差不多吧?現(xiàn)代男女的情事真是剪不斷理還亂,難解得緊。她在心中意興闌珊地胡思亂想。
一道微弱的光線順著拉開的簾幕照射進來,湛澤看向來人,兩眼不禁大睜,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里蹦跳出來似的。
不會吧?這年頭竟然連這種行將入木的歐吉桑都會有感情煩惱?她看著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杖,佝僂著身子走進來,一只手還不停地顫抖著。
‘咳!’湛澤清了清喉嚨,想詢問他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怎料老人突地彎下身恭謹(jǐn)喚道:‘少爺,請進!’
少爺?還好、還好!湛澤拍拍自己受驚的幼小心靈,凝神細(xì)看到底是哪個大人物那么沒常識,到這種地方來還擺那么大的陣仗。
‘你確定是這里嗎?常叔!统镣䥽(yán)的男低音自帳外傳來。
‘是的,少爺!先它c點頭。
彷佛躊躇了許久,一名氣宇軒昂的男子踏著穩(wěn)健步伐走進來。
湛澤打量著對方,充滿陽剛味的臉龐上盡是睥睨天下的尊貴氣息,他不能說是俊美,卻是絕絕對對的帥氣有型,光從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凌人氣勢,就足以引得一堆女子在他身后尖叫流口水了。
商冀磊眸光冷冷地梭巡著他所在的周遭環(huán)境,搞不懂這種小到不能再小的爛地方,怎么會吸引一堆人在門外大排長龍。
營帳式的簡陋外觀就先不說了,帳內(nèi)不到十坪的小空間,空蕩蕩的一無所有,充塞的只有陰暗,唯有前方圓桌上一顆水晶球似的東西散發(fā)出昏黃光芒。以他的專業(yè)建筑眼光看來,簡直是低俗又沒品味。
他往前走上一步,就著水晶球昏暗的光芒,想看清楚到底是哪個人這么有能耐,能創(chuàng)造出如此沒有美感的地方。
‘看來這位先生對寒舍的擺設(shè)不太滿意啊!’湛澤早一步先出聲為強,還一語中的,說中他心里的想法。
聽到她這么說,一旁的常叔驕傲地挺起胸,‘我們少爺可是年輕一輩的建筑師中最有才氣的,還曾經(jīng)拿過世界級的大獎喔!’
‘哎呀呀,那來我這個破爛地方可真是委屈閣下您了!’她的嘲諷意味極濃,話語方落,一條湛藍(lán)身影自陰暗中走出,一雙澄澈眼眸緩緩掃過商冀磊和常叔,讓即使膽大如商冀磊者,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誰?’他出口探問。
‘我是誰?’湛澤冷冷地笑著,‘對你來說,我是誰有那么重要嗎?我不過是個做買賣的生意人而已,我是誰并不重要!
商冀磊暗忖,終于看清楚帳棚主人的外貌了,嗯……不能說是外貌啦,頂多是衣服罷了,誰叫她整身都被布包著,像吉卜賽的裝扮,根本就沒辦法看出個所以然來。
‘怎么?看來我的打扮也入不了大建筑師的眼是嗎?’
瞧他用不屑的眼光無禮地打量著她,湛澤心中的怒火一波接著一波竄起,‘不知兩位光臨此處究竟有何貴干?’
‘你會干什么?’商冀磊目中無人的俯首問道,擺明了不將她放在眼里。
湛澤的眼中就快要噴出火來了,她極力維持著平靜的語調(diào)出聲,‘消災(zāi)解厄、卜卦問簽、命理風(fēng)水,小女子樣樣精通,當(dāng)然,抓鬼也成。’瞧這死家伙煞星當(dāng)頭,身上也傳來不尋常的靈波,八成是被什么怪東西給纏上了!
真是太好了,算你這家伙倒霉惹惱了我,本小姐正閑得慌呢!我若不好好整治你一頓,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嗎?
‘哇!真神哪,我們就是來找她抓鬼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常叔的臉上布滿了驚嘆號。
‘就憑你?’商冀磊壓根兒不信。
‘是啊,就憑我!’湛澤火大了,不客氣地回道。
什么叫顧客至上?在她湛澤的生財手冊中,當(dāng)老板的才最大。
她隔著輕紗斜眼瞪他,等會若不把你搞得暈頭轉(zhuǎn)向、七葷八素的,我就不姓湛!
猛地一陣電流擊向她的腦海,她的身形晃了一晃,輕撫住暈眩的頭,她彷佛看到了商冀磊的身體周遭隱隱浮現(xiàn)出一道藍(lán)光,淡藍(lán)靈氣漸漸聚集成一個人形,依附在他身上,而且依稀可看到那個詭異的人形正用一雙深邃的眸子,欲語還休地凝睇著她。
湛澤一震,不禁脫口而出,‘季耒?’
怎么會?他怎么可能會是--季耒?
‘對對對!’常叔點頭如搗蒜,‘我家少爺就叫冀磊,商冀磊,商人的商,北異冀,三個石頭疊在一起的那個磊。’
‘是嗎?’湛澤喃喃地道,還未自震驚中恢復(fù)過來。
今天真的是見鬼了,想都沒想到她竟然會碰見‘他’的轉(zhuǎn)世。
‘常叔!’商冀磊狠瞪他一眼,要他閉上他的大嘴巴。
可惜常叔沒接收到他的殺人目光,仍舊滔滔不絕說下,‘張老頭說的沒錯,還真的有點玄,少爺,這小姐真的有一套,她一定能解決我們家那些不干凈的東西!’
商冀磊去再也忍不住的大吼,‘常叔!閉嘴!’
‘是!缤,常叔的多嘴再度引來商冀磊的炮轟,他非常認(rèn)份地閉上嘴。
商冀磊翻了翻白眼,轉(zhuǎn)而問向湛澤,‘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他不想啊!’湛澤下意識地伸手探向頸間,輕聲地嘟嚷。
唉!出門前該翻翻黃歷的,今天鐵定是她的黑煞日,才會碰上今生今世最不想見到的人!算了,還是早早關(guān)門,回去睡大頭覺好了,說不定一覺起來,就會發(fā)覺現(xiàn)在所發(fā)生的事不過是一場惡夢罷了。
‘說話!’商冀磊倨傲地命令道,不能忍受這個‘見不得人’的女人竟將他視為無物。
湛澤的火氣再度被挑起來,‘你叫我說話我就說,那我算什么?’
哼!這時候管他的前世是誰,誰敢吼她,她就不給那人好臉色看!
‘你!’商冀磊氣煞,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對他這樣無禮。
‘我怎么樣啊?抱歉,本店現(xiàn)在發(fā)生一點小小的意外,不克營業(yè),所以,你們可以走了!呀(jīng)顧不得什么占卜師的神秘感了,左手抆腰,右手一揮道:‘再見!噢不,是永遠(yuǎn)不見!’
這一世,她不想再跟‘他’有所牽扯了。
‘什么意外啊?’常叔睜大了一雙眼,很認(rèn)真地四處張望,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沒看到我被一只瘋狗咬嗎?’湛澤仰起頭挑釁。
‘瘋狗?在哪兒啊?’常叔還不了解狀況地左顧右盼,而此舉看在商冀磊眼中,無異是火上加油。
‘女人,你的嘴巴最好給我放干凈一點!’他的頭上已經(jīng)開始冒煙了。
‘跟一只瘋狗講話哪需要那么大費周章。’哼!想找我吵架?再去轉(zhuǎn)世個一百次再來吧!
‘你!’商冀磊氣得全身發(fā)抖,雙拳緊握,‘我會讓你知道惹我的下場是如何!’
‘少爺!J宓浆F(xiàn)在才發(fā)覺事情似乎有點不對勁,他盡責(zé)地當(dāng)起和事佬來,‘這樣不太好吧!這是這位小姐的店,人家今天不方便,我們就改天再來嘛,何必把事情鬧得那么大!
‘你閉嘴!’商冀磊大吼,已然失去了理智。
‘哎呀呀!原徠你不但會咬人,還會吠啊,真是失敬失敬。’湛澤毫不留情地譏諷。
‘哼!’聽到這樣的諷刺,商冀磊握緊的拳頭卻陡然松開,他放松臉部緊繃的線條,故作輕松地雙手環(huán)著胸,‘你這么急著要趕我們走,該不會是想逃吧?’
湛澤一怔,語調(diào)不自覺揚高了些,‘我為什么要逃?’
‘因為你的詭計被我拆穿了啊!哼哼,即使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神棍一個,專門耍一些裝神弄鬼的把戲騙錢罷了!
她柳眉登時一豎,‘你把你剛才說的話給我吞回去,你竟然敢說我是神棍!’從來沒有人敢把這兩個字套在她身上,這家伙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難道不是嗎?’
看來這兩個人是杠上了!常叔搖了搖頭。
‘你有什么證據(jù)說我騙人?’湛澤說得咬牙切齒。
她可是憑真本事在賺錢,沒有人可以這樣說她,她眼眸含冰道:‘告訴你!我可是……’冷不防她腳一顛,覆蓋在她頭上的面紗與身上的薄紗全給自己給踩下來。
商冀磊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他本來以為覆蓋在面紗下的會是一張如巫婆般的丑陋臉孔,怎曉得竟是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嬌小少女,而且不可否認(rèn)的,她長得出塵脫俗,極為漂亮。
湛澤渾然不覺眼前人驚艷的眼光,抬起頭來繼續(xù)方才的爭執(zhí),‘喂!我叫你拿出證據(jù)來!咦?你怎么了?’
這家伙是中了邪嗎?不然怎么表情呆滯成那個樣子?
‘咳!’商冀磊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他咳了聲以掩飾自己的失神,轉(zhuǎn)而不屑地嘲弄,‘原本我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原來只是個發(fā)育不全的小不點而已。’
‘小不點?’湛澤猛地倒抽一口氣,憤怒波濤在她心中洶涌澎湃著,因為他非常準(zhǔn)確地踩到了她的痛處。
商冀磊不知大禍臨頭,猶不知死活地訕笑著,‘這等身高不是小不點是什么?對吧!常叔?’他在心中為能扳回一城而沾沾自喜著。
湛澤冷哼一聲,一眨眼,身影倏地移到他眼前,明顯地露了一手。
常叔驚訝得闔不攏嘴。哇!這小女孩會變魔術(shù)嗎?
‘你……’商冀磊以為自己眼花了。
湛澤睨看他的一臉訝然,揚起下巴道:‘我怎么樣啊?如何,對我的能力你還有什么疑問嗎?’哼!看你還有什么話好說!在心底偷罵我,還拿我的身高取笑我,準(zhǔn)備好好地領(lǐng)死吧!
聽她這么一問,他忙收回自己的訝異,撇過頭嘴硬的道:‘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是嗎?不過這應(yīng)該可以證明我不是騙人的吧!’她一雙澄澈大眼睨看著他,‘這么說來,商少爺,你欠我一個道歉喔!’
‘要我道歉,你等下輩子吧!@樣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不點,憑什么叫他低頭?‘而且你說你不是騙人的,那你為什么不敢接我的生意?’
‘對啊、對啊!’常放在一旁幫腔。
‘誰說我不敢,我只是……’欲出口的話猛然緊急煞車,潤澤在心中直呼好險,差點把自己的底給掀了。
‘只是什么啊?’商冀磊揚著眉問。
‘本小姐只是不想接你的生意而已,怎么?難道當(dāng)老板的沒有選擇顧客的權(quán)利嗎?’她盛氣凌人地反問。
他冷冷一笑,‘這不過是借口而已,其實你是不敢,因為你根本就沒有那個能耐,對不對?’剛剛說不定只是障眼法而已,他和常叔一定都看錯了。
湛澤心中不停掙扎著,明知中他的激將法是很愚蠢的事,可這口氣偏偏又咽不下,她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不行就早說嘛!浪費我那么多的時間,我可沒閑工夫在這里跟你瞎扯,我還得趕去參加一個婚宴,抱歉了。常叔,走了!’
‘等一下!繚蓻Q定豁出去了,她走向他,毅然開口,‘留下住址和聯(lián)絡(luò)方式,今天晚上十一點,你家門口見。’
‘別勉強喔!人總是要有點自知之明,到時候若是出糗就不好看了!仡^,淡淡地譏諷。
‘謝謝你的關(guān)心,我心領(lǐng)了。’她緩緩?fù)碎_,手一揚,方才散落于地的一襲輕紗,像是有生命般地凌空飛舞起來,披上她的肩頭,‘不過容我提醒你一句,好好看緊你的荷包,若是我完成了任務(wù),我會把你對我的侮辱加倍討回來。’
‘我等著!’商冀磊唇邊浮現(xiàn)冷笑,帶著常叔走了。
一老一少離開后,湛澤跌坐在椅子上,眼中的神釆不再,轉(zhuǎn)而換上了疲憊。
為什么會再碰到他呢?前幾世她不是躲過了嗎?難道是老天爺不再讓她逃避下去?
不!她甩甩頭,只要這次事件結(jié)束后,他們倆就再無瓜葛,以前都躲過了,這次一定也會有辦法的。
她絕對不會讓悲劇再發(fā)生!
這是她對自己及‘他’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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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等我!’
優(yōu)雅地跨出車門,商冀磊交代常叔一聲,緩步走進一棟金碧輝煌的豪宅。
‘好小子,你可終于來了!’
富麗堂皇的大廳內(nèi),婚宴的主人,也就是今晚的新郎倌白皓業(yè)擁著嬌妻戲謔道:‘難得你也會遲到,怎么,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嗎?’
‘我看他大概是剛從哪位大家閨秀的床上趕過來的吧?’偎在白皓業(yè)懷中的新娘連書香打趣的說,‘想想還真是遺憾啊!老實說,本來我中意的是你,哪曉得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仍勾引不到!
她努努嘴指向身旁的白皓業(yè),‘所以最后我想了想,與其去垂涎我永遠(yuǎn)釣不到的魚,倒不如撿近在咫尺的小蝦隨便配一配!
‘那可真是委屈了你啊!’白皓業(yè)捏了捏老婆的俏鼻,‘要說這種話也得挑我不在的時候再說吧!你就不怕你親愛的老公生氣吃醋嗎?’
‘哎呀,就是你在的時候才要說呀!這才能顯示我對你的忠誠,對不對?親愛的老公。’她愛嬌地眨了眨眼。
商冀磊將這一對新人的濃情蜜意看在眼底,為好友高興之余,心中不免升起一絲苦澀,暗想著,這樣的幸福不曉得什么時候才會降臨在他身上?
他不以為自己能愛一個人愛到如此深,還和她步入結(jié)婚禮堂,只因那個夢境中的女人第一次出現(xiàn)時,他就將一顆心交給了她……
‘怎么不說話啊?冀磊,你今天真的怪怪的,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闯鏊牟粚,白皓業(yè)皺起眉頭道。
‘因為我在哀悼新郎不是我啊!’商冀磊捂著胸口,狀似無限哀慟。
‘去你的!’白皓業(yè)笑著送他一拐子,忽又正色道:‘不過,我倒真想看看,到底哪個女孩有那個能耐能綁你進禮堂。’
冀磊的花心是眾所皆知的,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霸著他太久,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常常今天是這個面孔,到了隔天又換一張。
雖是如此,還是有一堆女人排隊等著上他的床,因為不可諱言的,冀磊是個百分之百的好情人,溫柔體貼,調(diào)情功夫一流。
而他分手時也一向好聚好散,女人離開他從不會有怨言傳出,同會歌頌他的好,這可不是隨便一個花花大少都能做得到,偏偏冀磊就是有這種本事能把每個女人都治得服服帖帖的。
連書香微微一笑,‘是啊,所以我們不可以老霸占著他,否則別人怎么會有機會呢?你沒看那一排千金小姐已經(jīng)把殺人目光往我們這邊射來了嗎?’
白皓業(yè)一副受驚的模樣,‘那怎么成?我還想活著好好享受我的洞房花燭夜哩!
‘貧嘴!’連書香帶笑地敲了老公的頭一記,優(yōu)雅地對商冀磊欠身道:‘抱歉,我們還得去招呼其它的客人,先失陪了。’
兩人轉(zhuǎn)身離開,在趁其它人還未蜂擁前來巴結(jié)道賀的空檔,連書香突然若有所感地輕嘆一聲。
白皓業(yè)不解地問:‘怎么,累了嗎?’
她搖頭,‘不是,我只是在想,冀磊何時才會定下來,他到底要這樣尋尋覓覓到什么時候呢?’
他狐疑地望著她。
‘難道不是嗎?你不覺得,冀磊周旋在不同的女人中,好像是在尋找什么人,才會讓自己投入一場又一場愛情游戲中!
白皓業(yè)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奇怪的笑容,‘我說老婆啊,你再這么想下去,我可真以為你愛的人是冀磊而不是我!
連書香一愣,輕笑道:‘我只是希望我們的朋友也能得到幸福,你該不會這樣就扣一頂紅杏出墻的大帽子給我吧?’她一臉無辜地瞅著他。
‘當(dāng)然不會嘍,我親愛的老婆,你的老公才不會那么小氣呢!’他在她唇上印下一記輕吻以示安撫,‘走吧!’
夫妻兩人手?jǐn)y手,再度投身另一場陪笑中。
而此刻,商冀磊手拿了杯酒,懶洋洋地的在一旁獨自啜飲著,一雙陰鷙的深眸緩緩巡視著會場。
一身亞曼尼的米白色西裝,簡單俐落的線條襯得他高大的身形益發(fā)挺拔,縱使隱身一旁,他依然是個發(fā)光體,所有名媛淑女的視線不自覺地往他身上流轉(zhuǎn)。
他當(dāng)然知道那一波波目光在期待什么,全都等待著他的臨幸,可奇怪的是,他今天就是沒那個心情去百花叢中逛一逛,連他自己都覺得反常得很。
若是平時的他,應(yīng)該很能夠享受這種眾星拱月的感覺,若再從其中欽點一個共度一個浪漫夜晚,相信會更美好,但是他今天就是提不起興致來,反而期待今晚--他倒要看看那個小不點有多大的能耐,竟然敢夸下那樣的?。
嗯……他是不是該找個人扮鬼嚇嚇?biāo)?她一臉驚惶失措、欲哭無淚的表情,想必是精采絕倫啊!呵呵呵。
心下這么一決定,他仰頭將手上的醇酒一口飲盡,從一旁走出,準(zhǔn)備跟男女主人打過招呼就此離去。
‘呀,對不起,我來晚了!’
驀然從拱形的大廳入口飄來一縷香氣,商冀磊看著一個輕盈的身影從他身前掠過,他的眸光不由得跟著那抹身影轉(zhuǎn)動,頓時他呆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如云秀發(fā),雪般玉容,還有那雙澄澈的明眸……
是她!他魂縈夢牽的夢中人竟然活生生地存在這個世界上,而且就現(xiàn)身在他的面前,這是奇跡還是他的幻覺?
他需要確定一下,看看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究竟是其還是假。
商冀磊走向前方那個正與人交談的纖麗身影。
眾佳麗們看他走來,莫不緊張地瀧攏頭發(fā)、拉拉衣服,希望以最完美的一面呈現(xiàn)在意中人眼前,進而成為今晚的幸運兒。
商冀磊的注意力全放在夢中人身上,所以自然沒有發(fā)現(xiàn)身旁那一張張傾慕的臉孔在一瞬間變得怪異扭曲,一道道細(xì)碎私語也慢慢在人群中擴散開來。
兩位主人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奇怪的狀況,跟著眾人的眼光望去,這一看,白皓業(yè)不禁脫口喊道:‘冀磊!你的背--’
我的背?商冀磊奇怪地停下腳步,我的背到底怎么了?他轉(zhuǎn)過頭吃力地看著自己的背,意外的發(fā)現(xiàn)讓他差點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在他米白色的西裝上,一只四腳朝天的大鳥龜昭示在眾人面前,龜腹上還寫著「商冀磊’三個大字,好像怕人看不見似的,而衣服的一角還畫了個鬼臉娃娃,對著那只大烏龜翻白眼、吐舌頭,非常明白地表達(dá)出嘲笑之意。
商冀磊一看便知那個鬼臉娃娃畫的是誰,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氣在他胸口爆炸開來。他的亞曼尼西裝、他的名譽都?xì)Я?
他一定要那個小不點付出代價!他咬著牙,臉上罩上一層冰霜。
小不點!你等著吧!看我如何把你碎尸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