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車到下車,這一路上,湛澤嘴上的叨念咒罵一直沒有停過,讓湛泯不得不佩服起這個頂著總裁頭銜的堂妹怎么會有這么豐富的罵人詞匯,從方才被轟炸到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自她口中吐出的臟話竟沒有一句是重復的,這種特異能力還真不是普通人會有的。
碎!什么跟什么嘛!湛澤恨恨地拉扯身上猶如夜空般的湛藍小禮服,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五花大綁,即將下鍋的超大粽子,說有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她一直覺得小姑婆幫她挑這件禮服是在整她,現(xiàn)在事實證明,她果然被陷害了。本來就已經(jīng)覺得夠委屈的,一個不小心,腳上的高跟鞋又絆到小石子,差點跌了個四腳朝天,讓她心中的沮喪更是升到了最高點。
她多想象個小孩般趴在地上放聲大哭耍賴,用以昭示她心中極端的不情愿,可是她不行,只要她身為皇威集團總裁的一天,她就不能做這種會讓整個家族蒙羞的蠢事。
她就是不懂,為什么到了緊要關頭,她那些一向硬朗清閑的叔公、姑婆們,竟不約而同地有事不克前來,不是患了感冒就是臨時要出公差,就這樣,這等苦差事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兜轉到她身上,不過就是什么某某企業(yè)的千金歸國晚宴,竟要她親自出馬,這說出去不笑掉人家的大牙才怪。
那種綁手綁腳的窒息感再度襲來,湛澤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反正管他的,她現(xiàn)在未滿二十,還不算真正接掌大權,在成年以前,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偶爾」回公司盡一下義務就行了,這可是她那親愛的爺爺應允她的,連叔公、姑婆們都不能對她怎么樣,這個晚宴就當是這次回來盡義務的終曲好了,等會只要露個臉,找個機會便可以走人了。
心中這么一下決定,連帶地郁悶的心情也舒爽不少。
她理了理小禮服,整肅起面容,昂起頭對堂哥道:「等一會兒跟守衛(wèi)通報的時候,別說我是皇威集團的總裁,就說我是你的堂妹就好了,知道嗎?」她現(xiàn)在的身份仍然不便在人前公開,除了可以減少麻煩之外,更是怕樹大招風,她相信同在一個教育方式下長大的堂哥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湛泯看著在一瞬間轉換成另一個人的堂妹,眼中有著掩不住的訝異與敬畏,她妝點細致的俏麗臉龐,自然而然散發(fā)一股無可比擬的尊貴氣勢,亮眼得令人不敢逼視,他恭順地應了聲,「是!」
他終于有點了解為什么人稱「商場戰(zhàn)神」的老爺子,執(zhí)意要選這個未成年的堂妹為接班人了,這個小堂妹真是不容小覷。
這樣的話,那他和方云鵬所設的計謀不就……不!不行,他好不容易找了個理由讓爺爺答應他帶湛澤過來,他絕不能讓事情就這樣功虧一簣,反正待會兒見機行事就對了,他就不信她能逃過素有「少女殺手」之稱的方云鵬的手掌心。
「堂哥!」瞥了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湛泯,湛澤沒那個心思去猜他在想什么,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在想等會該使出哪樣的金蟬脫殼之計,好方便她速速走人。
湛泯回過神來,心虛地對她笑了一下,接過她伸來的藕臂放入臂彎中,領著她往晚宴入口走去。
「難得皇威集團湛總裁大駕光臨,歡迎、歡迎!」
兩人由招待引領著走進了金碧輝煌的大廳,湛澤還沒好好看清楚四周環(huán)境,從前方一路呼嘯而來的歡迎者便讓她一雙眼不由得瞪得老大。
孔雀男?他怎么會在這?她本來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揉了揉眼之后,出現(xiàn)在眼前的,依然是那張惡心至極的黏膩嘴臉,她狐疑的眸光瞟向湛泯。
湛泯臉上心虛再現(xiàn),顫著聲音對她解釋,「我……我忘了跟妳說,我們今天、今天來參加的是云鵬妹妹的歸國晚宴!
糟!被設計了!
湛澤在心中低咒好幾聲,不想將湛泯這個墻頭草的祖宗十八代給罵個夠,可她不幸的發(fā)現(xiàn),湛泯和她是本家,罵他的祖先等于侮辱了自己的列祖列宗,在這種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幾百個念頭在她腦中飛快閃過。
末了她決定強壓下心中那股走人的欲望,準備以不變應萬變,因為,現(xiàn)在要對付的不只孔雀男而已,更重要的是要轉移大廳里所有因方才孔雀男大聲嚷嚷所吸引而來的好奇目光。
湛澤故意往后退了兩步,不著痕跡她讓湛泯成了眾人行注目禮的對象,反正沒有人會想到,皇威集團的負責人會是她這樣的小女孩。
她冷眼旁觀親愛的堂哥被奉承人潮給淹沒而呼救無門,心中一點愧疚感也沒有,敢玩她就要有那個心理準備承接她的加倍回報,她向來信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要不是看在他是大叔公的孫子,她才不會這么簡單就放過他。
接下來就是那個孔雀男了。
為了上次所受的屈辱,方云鵬發(fā)下重誓,要眼前這個小女孩拜倒在他的西裝褲底下,前次是有商冀磊在一旁攪局才沒成功,這一次他一定可以手到擒來,女人嘛!只要灌點米湯再施點小惠,哪一個不是像小狗看到骨頭般乖乖地靠過來,尤其是這種不經(jīng)世事的小女生,他有自信,光憑他俊俏的外表就可以把她勾過來。
湛澤氣定神閑地看著方云鵬一臉涎笑地往她靠近,唇邊幾不可見地牽出一抹冷笑,藏在背后的手指輕輕一揮,他竟不知怎么地一個重心不穩(wěn),斜斜往旁邊仆倒而去。
「。
「。
兩聲驚聲尖叫響起,所有人頓時當場呆立。
湛澤則是在一聲嗤笑逸出之后,就再也停不了,笑到腰都挺不直。
原來方云鵬倒下去時,好巧不巧地,一只手竟順勢拉下了某位千金的曳地長裙,硬是把人家的裙子給刷地撕裂了一大半,大片春光毫不保留地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那位千金在尖叫之后當場昏厥過去;而他的另一只手則不知有意或無意又刷過另一位小姐的豐臀,惹得她的男伴當場一個拳頭揮過來,送給他一個熊貓眼。
整個晚宴會場登時陷入令人哭笑不得的混亂中。
湛澤揚著冷笑躲到一旁看著這出她一手執(zhí)導的鬧劇,暗自在心中拍手叫好,冷不防身后傳來一聲和煦如春風的輕喚。
「小澤,又頑皮了!
她愕然回頭,不敢置信的澄眸中霎時迸出了興奮神釆,她帶著不同于方才的甜笑迎上前。
「風哥哥……」
*******
打從她一進門他就看到她了。
她……怎么會在這里?
心中浮上疑問的同時,商冀磊將身軀倚靠在二樓欄桿上,懶懶地點起一根煙,驚艷的眸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底下那個全會場中最耀眼的身影。
今天的小不點展現(xiàn)不同于以往的風情,無袖高頷的湛藍小禮服,層層輕紗自她腰際蜿蜒而下,凸顯出她的纖細腰肢,外罩薄紗短外套,遮掩住那片令他皺眉若隱若現(xiàn)的雪白美背。
相較于其它那些名門千金大同小異的低胸長裙,小不點的裝扮襯得她的身影更顯嬌俏可人,不過……他的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她似乎挺不滿意自己那一身打扮,經(jīng)化妝品雕琢過的無瑕玉容,在掃過自己的盛裝時,竟微微地浮現(xiàn)了厭煩與嫌惡。
他其實頗能體會她的感受,在他看來,未經(jīng)人工修飾過的小不點才是最美的,畢竟,她最令他動心的就是她那不同于一般庸脂俗粉的清新脫俗。
動心?商冀磊抽煙的動作陡地停頓了一下。
他會為發(fā)育不良的小不點動心?這是什么天大的笑話?她的存在對他來說根本就不代表什么,更何況,他已經(jīng)找到「她」了不是嗎?那個跟他夢中情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他止住了心中的胡思亂想,一雙眼卻仍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方那個身影溜去,正好看到了方云鵬對湛澤不懷好意地走去。
他本想依著心中那股沖動下樓去阻止方云鵬的不軌,可腦海中卻又浮起上次他們臨分手前,她那番不帶感情的話語,他忍不住遲疑了,他在心中問自己,他有必要如此作踐自己的男性自尊嗎?她值得他這么做嗎?
就這么一遲疑,眼前的鏡頭便好象變魔術般,轉成了一出鬧劇,呆愣的同時他忍不住在心中笑開。對啊!他怎么忘了小不點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呢?依她愛整人的個性,她不可能這么輕易放過方云鵬的。
他的視線不由得再移轉到一臉鬼靈精怪的湛澤身上,卻震驚地發(fā)現(xiàn)她身后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英挺身影,而她在回過頭之后,竟然毫不遲疑地投入那個男人的懷中,臉上的欣喜雀躍是他從未見過的,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親愛的,你在看什么?這……這是怎么回事?」
方云綺款步自房間走出,大波浪長發(fā)高盤于頭頂,用一頂奪目的鉆石亦皇冠點綴,形成復古的羅馬髻,映得她那張無可挑剔的瓜子臉更為出眾,一襲酒紅色絲質細肩帶晚禮服裹住她秾纖合度的玲瓏身段,而胸前與背后那一片如玉凝脂,更是強烈地放射出誘人電波,形成致命的吸引力。
隨著身后傳來嬌呼,一縷幽香也朝著商冀磊飄來,他緩緩地轉過身,不出所料地對上一張精雕細琢的美麗臉孔,那張他魂縈夢牽了八年的臉孔。
「云綺!顾麊玖艘宦,發(fā)現(xiàn)她那張優(yōu)雅微笑的臉蛋在看到底下那一片混亂后瞬間崩裂。
「是誰那么大膽敢來我的宴會攪局?」她扭曲著嬌顏,噴著怒火的雙眸在一個個可疑的臉孔上梭巡,想找出究竟是哪個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破壞她期待已久的晚宴。
「云綺。」商冀磊暗嘆一聲后迎向她,想勸她別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事情上。
「滾開!別管我!乖趿戏皆凭_毫不領情地一把揮開他伸出的手,一張臉鐵青得嚇人。
「云綺?」他愕然地盯著自己被拒絕的那只手,瞳眸中有著不信。
一向對他溫婉柔順的云綺怎么會……
「啊!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瞄到他眼中的疑問,方云綺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什么,她忙將自己的嬌軀偎進他的懷中,嗲聲嗲氣地祈求他的原諒,「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會生氣的對不對?」
商冀磊勉強扯出一抹笑,潛藏在心中的疑慮愈來愈深。
她真的是「她」嗎?這是他在遇見方云綺之后,一直深埋在內心里的疑問。
他不曉得該怎么解釋自己心中那股復雜的感情。是的,在遇到她之后,那個夢境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了,可不知為什么,眼前的云綺在他看來,就好象是相同的軀體面容,卻進駐了一縷不該屬于此面貌的靈魂一樣。
怎么會有這樣的感覺他不知道,不論他問了自己多少遍,也尋不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他曾試探地問她是否作過與他相同的夢,她的反應卻是拿一種奇怪的眼神睇他,好象他是瘋子還是什么。
所以他非常確定,她并不曾遭遇過像他這般頻繁的夢境暗示,可是,這也不能證明她不是「她」呀!畢竟她是除了小不點之外,惟一能讓他抓住夢境的一絲憑借,她的容貌可以告訴他,他的夢是真的,而不是虛幻不實的。
小不點?商冀磊腦中靈光一閃,他一直覺得小不點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而那股靈美的神韻是專屬于他夢境中的那個女人的,為什么小不點身上會有「她」的氣息呢?難道……
不!不可能的!除了長相沒一點相似之外,個性更是完完全全不相同,況且,如果她真的就是「她」的話,為什么不大方承認,反而還找另外一個人來代替她呢?
「咦?Nercissus真的來了,我的錢果然沒有白給。」越過商冀磊的肩頭,方云綺一雙不安份的眼在會場中四處飄移,猛然一個身影跳入她睜大的眼眸中,也同時看到了他懷中的那個小女孩,她目露兇光,嫉妒地道:「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是誰?怎么貼他貼得那么近?」
「Nercissus?」順著她的眸光,商冀磊的視線也落在那相擁約兩人身上,「妳認識那個男人?」
「當然!這世上若有女人不認識他的話,那個女人鐵定是瞎了眼。」方云綺急急地拉著他就往樓下走,「快一點,親愛的,陪我去找他,我想跟他說話!」
自己的女伴對另一個男人的興趣大過他,商冀磊心中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他想會會那一個俊美無儔的男人也好,同時地想知道,小不點跟那個男人到底是什么關系。
兩人步下階梯的同時,正好撞到狼狽的方云鵬和湛泯從眾人圍攻中竄逃上樓的身影,方云鵬囁嚅道:「綺綺,我……」
「這一筆帳我等一會兒再跟你算,滾開!」方云綺惡狠狠地瞪了她哥哥一眼,隨即拎著裙襬飛也似地狂奔下樓。
商冀磊則是刻意停下了腳步,冷冽的眼神緩緩掃過兩人,「我說過,你要是敢再碰她一下,我不會放過你的!今天算你運氣好,還沒真的『碰』到她,下次要是再讓我看見的話,你該知道,我不會對你客氣的。」
「你……」方云鵬覺得自己真的是窩囊透了,卻又不敢對商冀磊發(fā)作,只好忍氣吞聲地讓湛泯攙扶著他,進他的房間內避難兼療傷。哼!跩個屁啊!你們等著,這筆帳我一定會加倍討回來。他在心中對自己暗暗發(fā)誓。
商冀磊跟著方云綺的腳步下樓,這才發(fā)現(xiàn)方才由湛澤挑起的混亂已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入口處那兩個旁若無人的發(fā)光體上。
挺立于湛澤身旁的,的確是個俊美得不可方物的男子。
不同于其它人千篇一律的西裝領帶,男子只穿了件草綠色的麂皮外衣、立折頷襯衫,搭上一條剪裁合身的墨黑麻質長褲,一頭及腰長發(fā)則是用一條墨綠皮繩隨意綁起,幾縷飄散的發(fā)絲自然地垂落,輕便隨性的穿著似乎不像是來參加晚宴的,但自他身上激射而出的耀眼光芒,無疑地讓所有與會男人相形失色。
那張毫無瑕疵的俊秀臉孔,不可諱言的,該是上帝最引以為傲的杰作,那眉、眼有著一股動人的神韻,尤其當他唇角勾起慵懶淺笑時,所自然散發(fā)而出的獨特魅力,更是引得在場的所有人,不論男女,皆不約而同地發(fā)出驚艷的嘆息。
而這樣一個比女人還要漂亮的男人,縈繞在他身上的并非屬于娘娘腔的陰柔之氣,而是一股神秘的氛圍。
此刻這名絕美男子正跟湛澤輕聲細語地交談著。
「風哥哥,你怎么會來這?」驚喜之余,湛澤不免狐疑地問。
絕美男子性感唇瓣微微向上揚,瞥了眼候在一旁汗流浹背的禿頭大老板,淡笑道:「因為工作啊!」他一向敬業(yè)的,即使這次的工作明顯地不具任何意義。
猛然一個介入的身影打斷他們,「Nercissus!」一股香氣襲來,方云綺一屁股頂開湛澤,硬是湊到俊美男子眼前,滿懷期待地伸出玉手,「我是云綺,方云綺,晚會的主人,僅代表方家歡迎你的大駕光臨!
俊美男子盯著眼前這張美艷無雙的臉龐,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彎下身禮貌性地在她手背上印下輕吻。
被推擠到一旁的湛澤心里訝異萬分,原來方云綺是孔雀男甫學成歸國的妹妹,這世上的事還真是巧。
咦,等一下!她是今晚宴會的主角,那不就表示……心中一個不好的預感迅速閃過,緊跟著感覺到正前方有道壓迫人的視線,湛澤遲疑地抬起頭,果然看到那雙她極力想忘卻的深沉眼眸,她忙躲到俊美男子背后以閃避他灼人的目光。
俊美男子寓意深遠地瞅了一眼商冀磊,星眸中閃過一抹了然。
「商冀磊!」商冀磊伸出手,兩個男人的眸光在半空中交會。
俊美男子也帶笑地伸出手,與他的厚掌交握。
「幸會了,我是--風!」
*******
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告退,湛澤在上樓之際,一雙游移不定的眼仍不由自主地飄到樓下那兩個談笑自若的男人。
兩個各有特色的男人,聚在一起無疑是一個賞心悅目的畫面,風哥哥那會攝人魂魄的美貌,總是讓所有的人事物在他面前成了陪襯的犧牲品,彷佛天地間之萬事萬物就專只為他一人所運轉一般。
而商冀磊同樣擁有的獨特魅力,是她所見過,惟一一個可與風哥哥相抗衡之人,莫怪那一字排開的眾家千金不但看到眼睛脫窗,嘴也斜了,就只差沒流出口水來而已。
湛澤不明白,兩個各有千秋的男子怎能如此相安無事地在一起閑聊?風哥哥具有一股奇特的魅力,能讓所有人臣服于他顛倒眾生的笑容之下,那與生俱來的親和力她非常能夠理解。
可向來自視甚高的商冀磊會與另一個可能危及他最佳情人寶座的男人和平共處,在她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該說是風哥哥的魅力無遠弗屆呢,還是商冀磊根本就是另有所圖?
不經(jīng)意地,商冀磊閃爍不定的眸光流入了她的眼,一聲嘆息悄悄地在她心湖中泛開。
答案在她的心中昭然若揭,她卻不想去探究他的目的,一波接著一波的疲憊涌向她,讓她再也無法思考。
她到底要讓自己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面到什么時候?
三番兩次的逃離,卻每每被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牽引,再度回到商冀磊身邊,她累了,真的累了。自她心中升起的再也不是逃脫無門的氣餒,而是憤怒,一股排山倒海而來的憤怒淹沒了她的心。
一直以來只有她玩人的份,沒有人可以這樣擺弄她,即使對方是掌管萬物的上帝也不行,如果蒼天仍執(zhí)意要如此將她玩弄于股掌之間,她將毫不留情地予以反擊,即便是要她親手斬斷命運的鐵鏈,她也在所不惜。
所以,她得好好想想自己該怎么做。當然,首先她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才行。
通過了二樓的回廊,湛澤左右張望了會兒,趁著四下無人之際,就要施移形法咒走人,卻聽到自盡頭處隱隱約約地傳來唏唏嗦嗦的耳語,商冀磊三個字準確無誤地傳進她的耳中,讓她不由得停下了動作,還豎起耳朵聆聽。
「綺綺,妳真的好厲害,連商冀磊那種情場浪子都被妳收服了!
「可不是嗎?瞧他對妳那種千依百順的模樣,妳該不會給他下了什么降頭吧?」
七嘴八舌的聲音紛紛自化妝間傳來,尤以其中一個極盡嬌嗲之能事的嗓音最為突出。
「哎呀,這哪算得了什么呢?像那種貨色,我不過勾勾手指頭他就像蒼蠅一樣飛了過來,我也沒有辦法啊!」
「少來了,妳哪一次不是扮成圣女的模樣去勾引那些男人?說實話,妳用這樣的方法釣了多少凱子啊?」
「其實也不多啦!只不過是手指頭、腳指頭加起來數(shù)不清而已!
「那商冀磊妳準備要玩他玩到什么時候?等妳玩膩了,可不可以也讓我們嘗點甜頭啊?」
「別急、別急,等我把他榨光之后就輪到你們了。放心吧!妳們不會等太久的!
「為什么?」
「因為我已經(jīng)找到新目標了!
「這么快?這次妳又看上誰?」
「除了他還會有誰?」方云綺輕輕地說出一個名字。
「他可是所有女人的夢想耶!」其它兩人的語氣中充滿了贊嘆與疑慮。
「我就不信有哪個男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妳們等著瞧吧!」
「是嗎?那我們就等妳的好消息嘍!」
方云綺領著她的兩個女伴像女王般現(xiàn)身在長廊上,原本旁若無人的高聲談笑在看到前方的一抹人影之后陡地頓住。
「是誰?在那里做什么?」方云綺揚聲問,感到相當不悅。
擋在前方的纖影雙臂環(huán)胸,好整以暇地倚在墻壁上,聽到方云綺的問話,才緩緩地轉過身。
「是妳?」看清了來人,方云綺冷哼出一聲不屑。
湛澤寒著一張臉,淡淡地對方云綺的友伴道:「我有話要跟這個女人說,麻煩你們兩位閃一下人好嗎?」
「妳以為妳是誰啊!竟然敢叫我們……」
「你們先退下吧!」打斷她們的卻是方云綺。
「綺綺?」兩人不敢置信地喚了一聲。
「我剛好也有些問題要問她,妳們先下樓,等一會兒我再去找妳們!顾捳Z雖輕,卻帶有不容反抗的意味。
「是!」兩人聞言,只好乖乖走向樓梯。
待閑雜人等走光之后,第一個發(fā)問的是方云綺,她來回打量了湛澤一番,眼神中始終帶著鄙視。
不過就是一個青澀的野丫頭,雖有幾分姿色,卻根本比不上她的麗質天生與成熟風韻,「妳和Nercissus是什么關系?」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憑妳這等貨色也敢肖想我的風哥哥,門都沒有,妳趴到一邊喘去吧!湛澤故意說道:「他是我的男人,怎樣?妳有什么意見嗎?」
恍似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孔,卻是天差地別的性子,湛澤覺得自己的臉都被這個女人丟光了!虧她還無條件把商冀磊奉送給方云綺,方云綺竟然如此糟蹋他,她氣得直想把方云綺給海扁一頓。逃跑的事就暫且擱下吧,她得先幫他討回一個公道才行,畢竟,這是她欠他的!
方云綺瞪大了眼,「妳的男人?別開玩笑了!我就不信Nercissus會看上妳這種沒胸沒臀的小丫頭,妳等著!我會讓他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女人!
宣告了她對風的不良企圖之后,方云綺預備踩著勝利者的步伐離去,冷不防湛澤在她身后冒出一句,「我看妳是想讓他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蕩婦吧?」
「妳!」方云綺猛然倒抽一口氣,霍地轉過身來,「妳剛才說什么?有種再給我說一遍!」
湛澤揚著冷笑,毫不留情地道:「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妳,要我風哥哥看上妳,除非他眼睛瞎了,不然妳一輩子都別想!」想跟她耍嘴皮子無異是自取其辱。
「妳好大的膽子!妳……」
「夠了!妳要妳到什么時候啊?剛剛我回答了妳的問題,現(xiàn)在該我發(fā)言了,妳給我閉上嘴好好聽著!
方云綺被湛澤眼眸中的冷凝嚇到,呆立在當場!笂叀衅ǹ旆,本小姐可忙得很!顾在努力地死撐著面子。
「妳聽好,我只說一遍。」湛澤話語中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我不準妳傷害他!」誰敢動商冀磊一根寒毛,她會要那個人死無葬身之地。
「他?哪個他?」方云綺臉上一片茫然,「啊,我知道了,妳說的是商冀磊吧?」看著湛澤眼中因那三個字閃過一道奇異光芒,她確定自己的推測無誤,「商冀磊可是我的男人喔,我要對他怎么樣,妳根本管不著!
「管不著找也要管!」湛澤從齒縫迸出威脅,「妳要是敢傷害他,我不會放過妳的,我會讓妳嘗到什么叫作地獄的滋味!
「哼!別再在那邊說大話了,我方云綺可不是被嚇大的。哎,妳這么關心商冀磊,該不會是對他有意思吧?這可好,咱們來做個交換好了,要是妳肯拿Nercissus來跟我換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把商冀磊讓給妳!狗皆凭_提出交換條件。
「妳!妳不知羞恥!」湛澤怒極,身影一閃來到方云綺眼前就要賞她巴掌。
「妳想做什么?」
冷不防一聲沉喝自樓梯口傳來,湛澤一個閃神,高舉的手突地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箝制住不得動彈,她震愕地對上一雙隱怒的烏眸。
商冀磊?
「嗚--親愛的,好可怕喔!」方云綺快手快腳的偎進商冀磊的懷中惡人先告狀去了,「這個女人不知為什么竟然想打我,我好害怕喔!幸好你及時出現(xiàn)救了我!
「是真的嗎?」望著懷中那張泫然欲泣的嬌顏,商冀磊不自覺加重了手上的勁道。在樓下等了好久仍不見小不點與方云綺下樓來,他微覺奇怪地上樓來找人,沒想到竟會看到這樣的場面。
「痛!」湛澤被抓住的手腕傳來一股劇痛,她不禁痛呼出聲,「好痛、好痛,你快點放開我!」
看到那張緊皺在一起的小臉,商冀磊這才發(fā)現(xiàn)他太用力了,忙放開對湛澤的箝制,心疼地發(fā)現(xiàn)她雪白皓腕上已有一道血痕,「小不點……」他本想上前告訴她他不是故意的,但懷中的嬌軀卻緊抓著他不肯放。
「親愛的,你一定要為我主持公道,剛才真的把我嚇死了,我好怕喔!」方云綺的眼角不知何時多出了點點淚光,她語帶哽咽地道。
樂兒?
他腦海中浮出畫面,懷中那張梨花帶淚的臉龐,竟與他夢中的情景一模一樣,在夢中,他的樂兒也是以這樣的哀戚面容與他訣別的,一陣火氣不由得再度沖上他心頭,商冀磊轉頭怒瞪湛澤,胸中那般澎湃的怒火在轉瞬間吞沒掉他的理智。
「妳干的好事!」他大聲斥喝道。
「不是這樣的,你別聽她胡說,是她……」湛澤緊撫著腫痛的手腕,急忙地想向他解釋。
「夠了!我不想聽妳解釋,我只相信我眼前所看到的,妳滾!我不想再看到妳!」沒有人能對他的樂兒出言不遜,即使是她也一樣。
「商冀磊!你怎么能對我這樣說話?為什么你就只聽她的而不聽我的?」感覺心被狠狠地劃了一刀,湛澤的心在淌血。
商冀磊將頭撇開,視而不見她眸中的悲慟,狠心地道:「別忘了,當初逼我作選擇的是妳,而不是我!
「我……」湛澤無言了。
他說得沒錯,是她逼他作選擇的,這所有的后果都是她一手所造成的,她還有什么話好說?
商冀磊緊閉著雙眼,在心中告訴自已別去看、別去想。
湛澤的身軀晃了晃,踉蹌的腳步往后退,撞上了一副厚實的胸膛,她空洞的眼神往上瞟,「風哥哥?」
風澄清的雙眸中讀不出任何情緒,他只是淡淡地掃了商冀磊一眼,然后對湛澤點點頭,「小澤,咱們該走了!」
湛澤將自己全身的重量交給他,腦中一片空白,就好象靈魂被掏空了一般。
「啊!」方云綺見他要離開了,心中一急,掙開商冀磊的懷抱想叫他留下來,但在看見商冀磊眼中的疑惑時,她才驚覺到現(xiàn)在的時機似乎不太適合,只好悻悻然地再躲回他懷中。
「如果我說你的選擇是錯誤的呢?」
兩方人馬擦肩而過時,一句話語自湛澤口中幽然傳來,商冀磊愕然抬頭,她卻已決絕地轉過身,將自己的身影隱匿于與風交纏的暗影中。
那凄絕的身影,隱隱地出現(xiàn)一道交疊的蒙眬藍影,就在湛澤與風要步下階梯時,那道泛著藍光的幻影竟然轉過身來,哀戚地凝睇著商冀磊。
「樂兒?」商冀磊不由自主地呢喃道,看著幻影隨著湛澤的失去蹤影,詭異地飄散于空氣中,不復再見。
不可能的!如果那道幽影是樂兒,那在他懷中的是--他失神地低下頭,迫切地想再次求證。
方云綺臉上的淚痕早就已經(jīng)干了,她的視線停駐在前方,美眸中有著顯而易見的惋惜。
他捧起她的臉,似要在上面找什么,這眉、這眼、這唇,的的確確是樂兒沒錯,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會有兩個樂兒?
如果我說你的選擇是錯誤的呢?
「可惡!」湛澤臨去前的話又在他腦海中響起,他覺得自己就快要瘋了,他將頭埋進方云綺的肩頸中,狂亂地大喊,「妳是她!妳就是她對不對?妳告訴我!妳就是她--」
雖然不知道商冀磊在發(fā)什么瘋,但現(xiàn)在她只剩他了,想要度過一個激情的夜晚得靠他,她一雙媚眼往他瞟去,纖指也悄悄地移上他的厚背,她獻上自己的紅唇……
「是啊!我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