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騙了!
她根本就是被唬弄了,不只如此,還被騙得很徹底,咦?等等——照此推算下來,不就牽扯出另一項事實,那是指……
“我被出賣了!”
弦月伸手一把掀開花轎的紅簾,雙腳一蹬,躍出花轎,輕巧落地之后,隨即用力扯下紅巾,氣憤地大聲嚷嚷。
原本肩膀上扛著大紅花轎,左搖右晃地前進(jìn)的四名壯漢,頓時看得傻眼,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發(fā)生什么事?隊伍打結(jié)?不動了?”
弦月的動作讓抬嫁妝、敲鑼打鼓的送親人馬嚇到,全停下動作。
“停!”
隨侍在花轎旁的白荷見苗頭不對,迅速高舉雪白的右手,趕在情勢失控前想穩(wěn)住局面。
“我根本不是去和親的!”弦月的小腦袋瓜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大嚷著。
“沒有我的命令,隊伍為何突然停下來?快點繼續(xù)前進(jìn)!”
原本在前方帶隊的王將軍憑著領(lǐng)軍數(shù)十年的經(jīng)驗,在第一時間沖到花轎旁。
“糟糕!”
白荷搖搖頭,嘆了口氣。
“這是一場騙局!我被父王賣給別人!”
弦月扯直喉嚨大喊,一張白凈的瓜子臉漲成紅通通的。
“呃,嗯!
自投羅網(wǎng)的王將軍正巧聽見這句話,想跑來不及,只能應(yīng)兩聲,借機(jī)蒙混過關(guān)。
“王將軍,你來得正好!我有話要問你!”弦月正在氣頭上,現(xiàn)成的受氣包冒出來,不氣反倒對自己的良心過意不去。
“公主……”
王將軍的心猶如被吊在半空中,雖然他擁有數(shù)十年臨陣殺敵的豐富經(jīng)驗,但仍無法招架得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霸王。
“我父王是不是打算把我‘賣’給甲寅國的國王?”弦月指著王將軍的鼻子,氣沖沖的大叫。
“哈!哈!公主!”
王將軍干笑兩聲,辭窮了。
“我在說正經(jīng)事,別以為我在開玩笑!”弦月不滿的叫著。
“到底怎……怎么一回事……”王將軍聰明的選擇不正面回應(yīng)弦月,反倒轉(zhuǎn)向弦月身旁的白荷,以眼神不斷送出求救訊號。
“弦月公主體恤大家千里奔波的辛勞,特別恩準(zhǔn)眾人在此地暫時休息,待養(yǎng)足精神之后再出發(fā)!
白荷氣定神閑,適時加入弦月與王將軍之間的談話,解除王將軍的危機(jī)。
“多謝公主美意!”王將軍趕忙道謝,不愿與弦月多加周旋。
“我——哼!算了!”他連多謝都說出口了,身為堂堂一名公主如果還計較,未免顯得太過小家子氣,弦月只得點點頭,怒氣沖沖的走開。
王將軍見狀,如獲特赦,大大松一口氣。
他知道白荷自小行走江湖,雖然只比公主大四歲,卻懂事成熟許多,她因緣際會來到宮中,名義上雖是公主的奴婢,但與公主情同姐妹,有時連國王都對她禮讓三分,因為只有她才能制住蠻橫的弦月公主。
“哦,那……”王將軍欲言又止,不敢直視頭頂冒煙的弦月,只得拼命瞄向白荷不斷發(fā)出暗示,把安撫的任務(wù)交給她。
“將軍,請放心!
白荷極有禮貌的向王將軍彎腰行禮,她平日待人謙恭有禮,為她博得不少好人緣。
“好吧,眾人聽令,原地稍作休息,養(yǎng)足精神,待會兒再出發(fā)。”久經(jīng)沙場的他在面對自己的部屬時,展現(xiàn)平日的威嚴(yán)。
“是!
眾人雙腿一并,喊出震耳又整齊畫一的回應(yīng)。
這群送親隊伍全由軍隊精英所偽裝,身負(fù)安全護(hù)送弦月公主到甲寅國成親的重責(zé)大任,壓力之大不在話下,因此,王將軍樂得做個順?biāo)饲,借機(jī)讓大家放松一下心情,把麻煩的事交給白荷去處理。
“白姐!”拋開公主身份應(yīng)有的行為舉止,弦月呼天搶地,無法置信她的抗議被人漠視。
“公主,有話慢慢說!
白荷對弦月的大嗓門早習(xí)以為常,深知只有溫和的回應(yīng),才能牽制弦月暴躁的情緒。
“父王他騙我1”
弦月委屈的嘟起小嘴巴,原本孩子氣的臉孔現(xiàn)在看來格外惹人疼。
“是嗎?”
白荷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暗中警告自己,千萬別被她此時小可憐般的模樣欺騙,因為弦月素以“變臉”聞名。
“他說,基于我們卓元國和甲寅國人民的幸福著想!毕以卵弁呖,仿佛在背誦一段文章。
“立意良好!彼m時補(bǔ)充一些回應(yīng),以免弦月又埋怨沒人理她。
“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勉強(qiáng)答應(yīng)甲寅國國王聯(lián)姻的提議,送我前去和親!毕以绿咸喜唤^的陳述,銀鈴般的聲音煞是好聽。
“是啊。”
“可是,我想來想去,卻發(fā)現(xiàn)我被賣掉了!”弦月的眼睛愈睜愈大,音調(diào)逐漸上揚(yáng)。
“賣?”
弦月的話令白荷一陣錯愕。
“沒錯,從出生到現(xiàn)在、此刻、當(dāng)下為止,我腦袋從沒有這樣清楚過,我發(fā)覺一件慘絕人寰的事實!”她激動的握緊雙拳。
這……
“慘絕人寰?會不會說得太嚴(yán)重了?”白荷干笑兩聲。
“我們可是最最最……親近的人耶!”
“當(dāng)然、當(dāng)然。”除了盡力附和,她還能說什么話?
“他居然騙我,簡直是老不休里的老不羞!”弦月語帶氣怒。
“老不羞?”
白荷一頭霧水。
“年紀(jì)一大把,卻不退休,就是老不休;現(xiàn)在居然淪落到賣女兒賺錢,簡直不知羞恥,更是老不羞!彼杂幸惶淄崂怼
“哦,老不休與老不羞!卑缀纱鞌〉匕l(fā)現(xiàn),就算兩人相處再久,她依然跟不上弦月轉(zhuǎn)變話題的速度,與創(chuàng)造新詞匯的能力。
縱使王將軍的軍隊以紀(jì)律嚴(yán)謹(jǐn)著稱,但仍有一、兩個人忍不住笑出聲。
雖然白荷同樣想找個隱密的場所捧腹大笑,礙于面子問題,只得快速回以冷眼,眾人接收到那凌厲的殺氣,急忙端正站好。
“別理他們,白姐,快回答我!”在宮中的時候,弦月向來為所欲為,完全不理會別人的看法,現(xiàn)在出來到宮外,她仍是我行我素。
“嗯,我想……你這是成親前的焦慮!卑缀烧(jīng)八百的直視弦月。
“成親前……那是什么?我聽都沒聽過。”弦月一頭霧水。
“就是新娘子在即將成親之前會胡思亂想,擔(dān)心這、煩惱那,很正常的現(xiàn)象,每個新娘子都有。”白荷邊說邊鎮(zhèn)定的幫弦月整理鳳冠霞帔,能夠隨機(jī)應(yīng)變,臨時編出一個理由,她實在佩服自己。
“是嗎?”弦月依然存有疑惑,卻又提不出有力的反證。
“是真的,不信你問問王將軍,當(dāng)初王夫人過門時,是不是也曾中途反悔?”白荷輕描淡寫.拉著王將軍一起加入戰(zhàn)局。
“是嗎?”
弦月的疑惑看向王將軍。
“是……是啊……”
王將軍回答得結(jié)結(jié)巴巴。
“你娶她的時候可有給銀兩?”弦月咄咄逼人,直指問題核心。
“我有付聘金……”
“所以,她是被賣給你啰!”弦月果決的下結(jié)論。
“什么?”王將軍驚叫一聲。
“公主,你實在太多慮了。”情況未如預(yù)期進(jìn)行,白荷嘆了口氣。
“我只是在小心求證而已!币苫笪唇,她如何能心服?
“快坐進(jìn)轎子里,要成親的人耍性子,成何體統(tǒng)!倍嗵澦c弦月情同姐妹,稍稍板個臉孔,就能壓制住她的壞脾氣。
白荷順勢接過弦月手上繡著金色鳳凰的紅巾,端端正正的幫她蓋上。
“我受到父王欺騙,他把我賣給一個混蛋國王!”王將軍的話反倒更堅定弦月的意念,她再度扯下紅巾。
“天下父母心,王上怎么可能如此對待公主?”白荷小心的勸著,要扶弦月坐進(jìn)轎中。
“是真的,我只是兩國交易的商品,一個要買、一個便賣!”弦月甩開白荷的手,不愿意乖乖坐回花轎。
“絕無此事,你是王上的掌上明珠,他萬萬不可能如此做!卑缀膳裾f。
“我現(xiàn)在就被賣了!”弦月怒氣愈升愈高。
“你嫁到甲寅國,將成為一國之后,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天底下哪有這等好買賣呢?”白荷試著轉(zhuǎn)換角度,提出另一個見解。
“是嗎?”突如其來的觀點稍稍動搖到她的信念。
“是的。”白荷用力點頭,加強(qiáng)語氣。
“不,我要回國,我要回去我父王問清楚!”她決定用最直接的解決方法。
“公主千萬不可。”白荷蹙緊了眉。
“將軍,我們回國吧!”弦月立刻下達(dá)命令。
“公主,你忘了此次的任務(wù)嗎?”原本不打算加入勸說之列的王將軍,聽到公主要回國,忍不住插話。
“我——”一句話問得弦月答不出口。
“將軍……”白荷搖頭暗示王將軍別再提起此事,畢竟對一個小女孩來說,這任務(wù)太重,也太過殘忍。
“公主,請你以大局為重,此番和親,乃是為我們卓元國與甲寅國的和平著想!彼辉敢庖源艘{公主,但事關(guān)一場戰(zhàn)爭,他們沒有悔婚的條件。
“我……我了解我的任務(wù)……”
王將軍被歲月與戰(zhàn)場逼出的白發(fā),此刻看在弦月眼中,更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她慚愧的低下頭,猛然憶起昨晚父王的殷殷告誡。
月兒,一切全是為了兩國人民的福祉……
“卓元國與甲寅國互為鄰邦,彼此之間的爭戰(zhàn)長達(dá)數(shù)百年,要不是甲寅國國王去世,新國王想一平宿怨,提出聯(lián)姻的建議,兩國可能繼續(xù)爭戰(zhàn)下去,人民也將持續(xù)生活在戰(zhàn)火的恐懼中,公主希望如此嗎?”
沙場老將談起戰(zhàn)爭別有一番傷感,一旁的士兵更是感觸良多,紛紛搖頭發(fā)出嘆息聲。
“我當(dāng)然明白,所以才會答應(yīng)和甲寅國的國王成親!毕以抡J(rèn)命的點頭.沮喪無比的坐回轎中。
“公主……”白荷心中縱有萬般不舍,卻不能不顧全大局。弦月的犧牲小我早是不容變更的事實。
白荷與王將軍都對弦月感到同情,但他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浪費(fèi)了同情心。
“然后,他就笑嘻嘻的跑去數(shù)甲寅國國王送來的奇珍異寶,他根本是假和親之名,行賣女兒之實!”花轎里傳來弦月跺腳的聲音。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嘆了一口氣。
“公主……”白荷面露難色,想著辦法要安撫她。
“居然要我嫁到甲寅國,我對那個國家一點都不熟!”弦月生氣的踢著花轎。
“公主,你小時候曾經(jīng)去過甲寅國。”白荷提醒她。
“小時候?”弦月摸摸胸口。那半張書皮她一直收在身邊,這件事連白荷她都沒講,此番前去會看到那位少女嗎?
“你在后花園走失……”
“小時候的事誰記得!”聞言,弦月口氣更加火爆,因為她想到另一件事。
“回來居然學(xué)會吃辣椒裝病……”白荷頭痛的說著。
“都是那個笨蛋軍師出的餿主意!”沒錯,就是這件事,那時東窗事發(fā)后,她慘遭禁足一個月之久。
她這次不假思索答應(yīng)父王的提議,到時候要找她興師問罪是原因之一。
“什么?”
“不管,不管!而且我連那個什么王的名字都不知道,等于是嫁給一個陌生人!毕以录饨兄,想到未來生活,恐懼取代憤怒。
“他叫做——”白荷正想說明。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回國、我要回國!毕以挛嫫鸲,根本聽不進(jìn)白荷的話。
“公主,莫忘兩國人民都等著你帶來和平;貒滤‰y從命,起轎,大家前進(jìn)!蓖鯇④娨话逡谎鄣恼f著,繼續(xù)指揮隊伍前進(jìn)。
的確,為今之計,就是快快將公主送到甲寅國,完成任務(wù)。
“交易品?難道這是我的下場嗎?”弦月欲哭無淚。
在王將軍的催促下,熱鬧的鼓聲、響亮的鑼聲,變得更熱鬧、更響亮,身穿大紅衣裳的隨從排成兩列,整整齊齊的行走在枝葉繁茂的樹林中。
“停轎、停轎!”弦月直嚷著,她的確身負(fù)兩國人民和平之責(zé),卻很不甘心被當(dāng)成賺錢的籌碼。
“公主——”白荷想安慰,但沒機(jī)會開口。
“停轎!停轎!停!停!”弦月在花轎內(nèi)不斷尖叫。
“公主——”
“停——咦?”
弦月愣了愣,因為花轎果真停下來,原本熱鬧的敲鑼打鼓聲突然中斷。
“白姐,出事了嗎?”弦月小心翼翼的探頭詢問,有些意外此時的情況。
“前面似乎有點狀況!卑缀擅翡J的觀察前方。
“狀況?”弦月不解。
“哦,看來有群不知死活的土匪打算攔轎搶劫!卑缀煽辞逯車閯,輕松一笑。
弦月瞪大眼睛,“土匪!搶劫!”自小生長在王宮,她沒遇過中途打劫的“趣事”。
“那幫搶匪似乎來勢洶洶,不大好惹。”雖然如此,白荷依然輕松說笑,她自小行走江湖,加上王將軍帶兵有方,是以并不擔(dān)心。
“真的嗎?”弦月常聽白荷或其他人提起盜賊之事,總愛幻想自己是濟(jì)弱扶傾的俠女,沒想到夢想成真,讓她相當(dāng)興奮。
“此路‘不是’我開、此樹也‘不是’我栽,但是要從此路過,請‘務(wù)必’留下買路財。”
遠(yuǎn)處傳來一陣和緩低沉的嗓音,開場白雖說得不倫不類,卻讓分不清楚江湖規(guī)矩的弦月立刻對聲音的主人產(chǎn)生了好感。
多有氣勢、多有氣魄的言語啊!弦月贊嘆著,忘記兩人是處于敵對的狀態(tài)。
“說得好!”
“太好了!”
遠(yuǎn)遠(yuǎn)響起一陣拍馬屁的贊美聲。
“真是老土,又不懂行規(guī)!卑缀蓳u搖頭,沒想到竟有人依然套用老舊的臺詞。
真是豪爽!同樣的一句話,聽在未涉世事的弦月耳中,另有一番見解。
“公主請放心,我想過不了多久,將軍就能快速解決!卑缀尚判氖恪
“不,讓我去!讓我去!”弦月再度沖出花轎,迫不及待想見見聲音的主人,乘機(jī)去瞧瞧不同的冒險場面。
“公主,一件小事而已,交給將軍去發(fā)落即可!辈恢獮槭裁,看到弦月如此興奮,白荷心中卻顯得極為不安。
“我要快點去瞧一瞧熱鬧!”弦月一刻都靜不下來,將一方艷紅手巾絞成一團(tuán)爛布,完全不理會白荷的話。
“稟報公主,前方遇到土匪搶劫,請公主向后方撤退!蓖鯇④姴唏R來到轎前,指揮若定。
“我不要撤退!我也要去!”弦月想也不想,小手一揮立刻回絕。
“公主,前方極危險!蓖鯇④姄u頭阻止。
“軍隊全跟你走,留下我在林子里,難道你不怕另有埋伏?”弦月找出一個王將軍難以拒絕的理由。
“公主的顧慮不無道理……”
弦月公主的野蠻不講理眾所皆知,他也不是頭一回見識,話說回來,她的顧慮也算對,他該答應(yīng)嗎?王將軍低頭思索,表情有點為難。
“公主,你是千金之軀,犯不著冒危及生命的風(fēng)險!卑缀梢姞,出言相勸。
“哪來的風(fēng)險?我跟在將軍身旁即可,將軍可以保護(hù)我!狈浅r期獻(xiàn)點殷勤,這招向來十分有用。弦月得意的想。
“沒錯!”聽到贊美,王將軍樂得很。
“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萬一不小心受傷,我們回去無法對國王交代!”白荷刻意強(qiáng)調(diào)。
“也對!蓖鯇④娍嘈(yīng)道。
“各位好心的大爺行行好,咱們都是窮苦人家,不得已只好向大爺們借點銀兩來花花!北I賊換上哀兵政策,聲音中卻無絲毫乞求之意。
“我人在外面,父王哪里管得著!不是有句話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渾厚低沉的嗓音就像在催促弦月快點出現(xiàn)和他見面,使弦月鼓起腮幫子,就是不肯妥協(xié)。
“的確如此,所以在外面‘將命’是唯一需遵守的軍令!”白荷語氣強(qiáng)硬,瞄了王將軍一眼。
“是的,公主,請留在這里……”王將軍趕忙接話。
“別再多說!”弦月懊惱自己的話被反駁,索性直接跑向前去看熱鬧。
“公主請三思……”王將軍再度試圖阻止弦月的行動。
“白姐,我們走吧!我倒是要瞧瞧,有誰敢攔路打劫!毕以略掚m這么說,心里卻是極想把握機(jī)會,見見那位雄壯的山寨王。
“公主……”白荷無奈的跟在后頭。
弦月迅速向前移動,白荷與王將軍只得跟上去,來到前方就定位后,只見雙方人馬各占一地正在對峙。
“那人就是首領(lǐng)!”弦月一眼就看到他。
老天爺沒讓她失望,的確是一位英雄豪杰,雄糾糾、氣昂昂,渾身散發(fā)著威嚴(yán)。
“各位大爺們,只要留下一點銀兩花花,就可以繼續(xù)前行,是件不蝕本的好買賣!”對方持續(xù)打出言語攻勢。
“不長眼的小山賊,你可知你搶劫的對象是誰嗎?”王將軍正想搬出卓元國的名號。
“哈哈哈,在下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管他朝代如何變更,飽肚之事才是首要之事!焙罋飧稍频乃士跉獬錆M整座樹林。
“好!”弦月贊賞的豎起拇指。
“你眼中難道毫無王法?”一向守規(guī)矩的王將軍胸口燃起雄雄怒火,公主還陣前倒戈。
“盜賊橫行只證明當(dāng)權(quán)者無能,才會無力顧及民生,就算當(dāng)朝天子在場又如何?”對方不屑一顧。
“說的好!”弦月拼命鼓掌,引來眾人的側(cè)目。
弦月完全不理會眾人的眼光,只專注在首領(lǐng)身上,他與弦月腦中想像剛毅堅強(qiáng)的霸者形象,完全符合。
“是新娘子……只是一個小孩子就出嫁,她的父母會不會過于心急?”他喃喃自語。
其實弦月一現(xiàn)身,他便注意到她,直覺認(rèn)為她有點稚氣,那輕靈可人的模樣不適合大紅的裝扮,心中隱約感到些微的可惜。
“公主,別再說了!”
白荷小聲阻止,但弦月只當(dāng)耳邊風(fēng)。
“識相的,快交出銀兩,我保你們安全通過此山!睂Ψ讲焕硐以拢J(rèn)定王將軍是主事者。
“在我面前,誰安全還不知道呢!”弦月?lián)屓ネ鯇④姷陌l(fā)言權(quán)。
“小娘子好大的口氣!彼α诵,單純的認(rèn)為弦月很可愛。
“各位山賊們,別以為只有你們兇,我們也很狠!
她自以為是在下馬威,孰料完全像在使性子。
“哈……”頭一回聽到“各位山賊們”的說法,他忍不住笑彎腰。
“心里害怕就直說,快點退下,我可以饒過你們,不必用笑容掩飾害怕!毕以抡J(rèn)定對方在虛張聲勢。
她沒注意到其實笑的人不單他一個,只是自己的人馬不敢笑出聲。
“多謝提醒,我確實怕,怕你的狠……”他用她的話取笑她。
“知道怕就好!”弦月沒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只感到得意非凡。
“快找個能說話的人出來,我不想和小孩子說話。”他收斂起玩笑的表情。
“我十五歲了,我不是小孩子!”弦月發(fā)出嚴(yán)正抗議,終于明白男子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嗯,好熟悉的口吻,好像曾聽過類似的話!彼哉Z,思緒回到許久以前,卻相當(dāng)模糊,捉不到實際的印象。
“喉,我說我是大人!”弦月見他沒回應(yīng),更是生氣。
“聽清楚,我沒時間和你玩,快快交出銀兩!”他一臉兇惡的瞪著王將軍。
“銀兩我們有,有本事就來拿!”她發(fā)覺說話時,他并沒有看著她,顯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她的怒火完全被激發(fā)出來。
“既是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大伙出來吧!
他的大手一揮,也不見人是從哪里現(xiàn)身,大約四、五人一組,陸續(xù)從樹林各處冒出。
“哇,好多人!”乍見對方的陣仗,弦月有些心驚,怒火被嚇熄。
“公主,請放心!”王將軍沒料到對方有如此多人馬,所幸他們看來如一團(tuán)散沙,不若自己的軍隊平日訓(xùn)練有素。
“大伙進(jìn)攻吧!”隨著男子的指令,一組一組的人沖進(jìn)送親隊伍。
“一群烏合之眾!”王將軍完全不把對方放在眼里!肮鳎蚁胛覀兒芸炀涂梢允帐皩Ψ!
“我對你有信心!毕以滦判臐M滿。
“多謝公主夸獎!蓖鯇④姼械降靡。
可惜王將軍沒得意多久,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對方的攻勢乍看之下是胡亂闖,但是自己的人馬全被沖散,隊形早就七零八落。
“我看他們都是饑民,別對他們下手,擒賊先擒王。”王將軍雖然有些意外,但評估情勢,判斷仍是自己有利,何況從盜賊破爛的衣著看來,他們應(yīng)是戰(zhàn)亂下的饑民,對照之下,首領(lǐng)的穿著卻整齊得很突兀。
“你說得沒錯!”不知何時,首領(lǐng)出現(xiàn)在弦月背后,一把將她的手反捉到背后,拉著她迅速退到一旁。
“你……”弦月一時大意竟落入敵手,想她貴為公主,哪有什么男人敢拉她的手,現(xiàn)在卻被一個陌生人拉住,心情一時亂了。
“失禮!彼p道聲歉,似乎怕弄疼弦月,分不清是輕握或呵護(hù)。
“糟糕!”王將軍沒料到自己一時大意,弦月居然被抓了。
“擒賊先擒王,搶劫同樣是先找頭兒。”新娘在手,男子有恃無恐。
“什么?”弦月沒料到自己會淪為受害者,她想當(dāng)俠女耶!
“大膽狂徒,你可知你綁的人是誰?”白荷原本以為情況會被快速控制住,而沒有插手,不料竟出現(xiàn)意外變化。
“是啊,你可知我是——”弦月正想搬出自己的頭銜,不料對方不給她說話的余地。
“當(dāng)然是新娘子啰!”男子笑了笑。
“你捉住我做什……”弦月想發(fā)言。
“你捉住新娘子做什么,快放開她!”王將軍懊惱自己錯估形勢。
“新娘子落在我手上,你們乖乖交出銀兩,否則我將新娘子帶回山寨玩?zhèn)三、五天,不知你們?nèi)绾胃鷮Ψ浇淮。”對方露出邪氣的笑聲?br />
“大膽狂徒!”王將軍大喝一聲。
“帶回山寨?”弦月不解。
“到時候延誤拜堂的良辰,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他已感到勝券在握,銀兩入袋的喜悅。
“原來如此,滿不錯的提議!”一語驚醒夢中人,弦月不斷點頭,一番思索之下,已打定主意。
“什么?”他隱約聽見弦月的話,卻不太明白。
“你別太得意!”白荷手中暗自運(yùn)氣,準(zhǔn)備伺機(jī)而動。
“大家注意,聽我號令!蓖鯇④娭笓]眾人,嚴(yán)陣以待。
軍隊重新擺好陣式,正準(zhǔn)備收拾盜賊,再一舉拿下首領(lǐng),只見王將軍的手緩緩舉高,突然,一聲嬌斥嚇阻所有人。
“等一下!”
現(xiàn)場每一雙眼睛都盯著弦月,似乎在等她解釋。
“別過來,當(dāng)心……當(dāng)心他對我不利!毕以马樦閯荩f出一個合宜的理由。
“什么!”
所有的人一頭霧水,包括那位捉人者。
弦月一見大家的反應(yīng),心情有些慌亂,事已至此,根本難以收手,她眼珠子溜了溜,索性再下狠招。
“哎喲,我的手……”弦月嬌嫩的臉上出現(xiàn)扭曲的表情。
“手?”男子低頭看著自己輕輕握住她的手。
“好痛……”弦月努力模擬犯人受刑處罰時痛苦的表情,以前她曾偷偷看過,現(xiàn)在正好可以依樣畫葫蘆。
“痛?哪有可能?我明明握得很輕!”他疑惑地再次確認(rèn),輕輕握住弦月的手又放開。
“你……討厭……”弦月的手被握住,又被對方捏來捏去,好像被玩弄,想著想著臉頰不禁泛紅。
“公主似乎痛苦得臉色發(fā)紅,怎么會呢?”白荷百思不得其解。
“真的很痛嗎?”他看到弦月泛紅的臉頰,心神一蕩,差點把持不住,懷疑會不會是他握太緊,以至于弄痛她。
“手……我的手快斷啦!”弦月持續(xù)裝出痛苦萬分的表情,以掩飾自己的臉紅。
“對不起!”男子火速放開弦月的手后退一大步,給弦月更多的空間。
沒想到弦月不給他放手的機(jī)會,迅速反捉住對方的手,隨著他的腳步跟著后退一步。
弦月的手一捉住男子,他立刻感到痛入腕骨。
“哎喲!”
“!”雙方人馬被眼前的情況搞糊涂了。怎么變成是盜賊在叫?
弦月瞧見眾人臉色有異,連忙用更大的尖叫聲蓋過男子的慘叫!鞍!”
雙方人馬在兩人臉上看來看去,不敢擅動。
“現(xiàn)在開始聽我指示。”弦月暗暗對男子交代。
“什么?”男子不解。
“不準(zhǔn)有疑問!毕以率衷俣仁箘拧
“是是是!睆(qiáng)忍疼痛,他不再提出疑問。
“快向后退到林子里,否則我就讓你好看!毕以乱贿吘o捉他的手,一邊向后退。
“好好好!彼臏I水快被逼出眼眶,只得強(qiáng)行忍住,再慢慢向后退。
“你們千萬別追,否則他會對我不利,別追,別追!毕以虏煌b出柔弱的模樣,阻止白荷等人行動。
“是,別追……”他受到逼迫,硬裝出強(qiáng)勢的魄力。
“別追……走快一點!”弦月一下子楚楚可憐,一回頭又兇狠的下指示。
“是。”忍住痛,冷汗已流滿他背部,腳步無論如何都快不起來。
“真是慢!”不耐煩的弦月索性捉住男子的腰帶,兩、三下起落,瞬間消失在林子里。
一陣?yán)滹L(fēng)掃落幾片樹葉,兩隊人馬張口結(jié)舌呆立在風(fēng)中,任憑樹葉打到臉上、身上,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怎么會……”公主的人馬難以置信的跌坐到地上,“公主被捉走了!”
“怎么會……”
盜賊同樣跌坐在地上,“他捉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