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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嘯柔情 第八章
作者:江貝嘉
   
  蕭瑟死寂的怒沉峰是嘯風(fēng)嶺邊界的一處險惡劣地,遍地寸草不生,滿是石巖峭壁,冷無情在朝陽乍現(xiàn)時便已立在峭嶺之上。遙望天際。足不是深不見底的幽谷,依稀可聽見底下傳來澎湃的急流。這處絕命的斷崖若是失足而墜,無論武功再高,也必死無疑。李愁選在此地,無非是要決一死戰(zhàn)。

  初冬的疆陽也帶有寒意,冷無情已不知什立多久。從清晨至正午,到現(xiàn)在已晚霞滿天.夕陽西落,仍不見李愁現(xiàn)身,冷無情聞風(fēng)不動,心靜似冰,若李愁想以拖延戰(zhàn)術(shù)來擾亂他的心情,那他絕對會失望!

  倦鳥歸巢,天空渲染成一片橘紅,冷風(fēng)再次襲擊,冷無情知道李愁正在他身后,隨即轉(zhuǎn)身。

  "你來晚了"

  李愁一身黑衣勁裝,面容丑惡,連一頭烏黑的發(fā)絲也褪成黯沉的灰色,與冷無情一身潔凈的白形成對比。

  "你我今天只能有一人存括,誰生誰就可以得到希兒"李愁冷聲道。

  "你只有三成勝算"

  "三成就足以取你首級"李愁一聲斥喝,掌風(fēng)險至。

  冷無情接下他一掌,縱身翻至他身后,兩人以手為刃,拳拳致命。

  李愁怒火中燒,斥聲吼道:"亮出你的白刀來"

  冷無情遲遲不肯使出致命武功,讓李愁更加憤怒,認(rèn)定了他分明看他不起,不愿讓自己揚名的白刀染血。李愁怒不可遏,絕狠的陰極掌轟然而出,白光一閃,冷無情終于使出白刀,抵下了他一掌。

  兩人相互過招,不相上下,空寂的山崖殺氣騰騰,夕陽殞落,風(fēng)起云竄。

  黑夜霎時籠罩天地,莫雨苦苦尋覓紅兒三天仍無頭緒,只好趕來怒沉峰,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兩人戰(zhàn)得昏天地暗,她急忙沖人戰(zhàn)局。

  "住手、住手"莫雨大叫道,交戰(zhàn)的兩人不予回應(yīng),依然拼得你死我活。

  "李愁,紅兒是你的親骨肉啊"莫雨痛心地大喊。

  李愁閃過冷無情一刀,氣喘吁吁,雙目布紅,他瞪著眼怒道:"是你背叛我在先,當(dāng)年竟忍心丟棄子,你現(xiàn)在卻將責(zé)任歸咎到我身上!

  面對這樣無理的指控,莫雨心腸寸斷。 

  "我若不帶紅兒離開,我們母女倆早成了你掌下之魂"

  李愁忿恨不已,理智全失吼道:

  "好,就當(dāng)我無妻無女.你們?nèi)腊?quot;

  "李愁"見他的攻勢轉(zhuǎn)向莫雨,冷無情一刀逼至,直狠狠地刺人他的手臂,李愁一聲痛喊,翻身到一旁。

  "我不想殺你"冷無情冷冷地問道:"紅兒在哪里"

  "問閻羅王去"他倏地一躍,二掌打退了莫雨。

  "莫大娘"冷無情驚喊,來不及接住莫雨震飛的身軀,李愁的攻擊快如閃電,他的背冷不防地也挨了一掌。

  莫雨摔臥于地,吐出了血,同時冷無情也逆血出口。沒想到他狠的連自己的妻子都想殺害,冷無情怒火翻騰,再也不禮讓,他一回身,刀鋒凜冽,瞬間斷了他一只手。

  "你這雙手害死多少無辜生命,斷你雙手,讓你的陰極掌無用武之地"冷無情吼道。

  獨臂的李愁慘嚎了一聲,滾臥到莫雨旁,他伺機(jī)抓住莫雨,在冷無情還來不及揮下一刀時,抱著莫雨沖向懸崖。

  "莫大娘"冷無情急喊,往前一沖。李愁狂笑道:"冷無情,你雖為四絕之首,卻有婦人之仁,在江湖上打滾靠的是一個狠宇,你夠絕,卻不夠狠,你會后悔沒一刀砍死我"

  冷無情目光如炬,威凜駭人,他冷若冰霜地回道:

  "狠不是無情,絕也要有人性,李愁,你永遠(yuǎn)不懂。

  "你下不了手,因為我是紅兒的爹…

  冷無情劍眉一碴,額上青筋浮現(xiàn),他字句如冰地低吼:"紅兒的爹只有我一個"

  他向前一步,李愁挾持莫雨往后一過,足下碎石崩落.李愁狂妄笑語回蕩山谷。

  "莫雨,夫妻本是同林鳥,你我今日同歸于盡,算是對紅兒的報償"

  翻身墜谷的霎那,冷無情向前一撲,千鈞一發(fā)中抓住了莫雨的手,而莫雨另一只手,卻緊緊被扣在李愁掌中,受了傷的莫雨痛苦不已,兩人殷吊在崖邊,十分驚險。

  "冷堡主,你放手吧……他說的對,只有一死"…才能償還對紅兒的愧疚"莫雨位道。

  "你若死了,紅兒才會痛不欲生。李愁,紅兒到底在哪里"冷無情吼道。

  "紅兒……紅兒……"李愁似已崩潰地狂笑叫喊,聲聲凄厲。

  "李愁"冷無情急喊,感覺兩人愈來愈沉,他的手快握不住莫雨丁。

  "紅兒……忘了李愁,你只要記住疼愛你的無常哥哥……"李愁痛聲悲戚,他一使力欲將莫雨拖下斷崖。

  冷無情感受他的絕望,為救莫雨,他不得不使出內(nèi)力,刀氣迅速一閃。

  就在李愁要將莫雨扯下山的剎那,凜冽的刀氣旋來,慘叫聲回蕩天際,李愁已墜落必死的山谷,而他緊握住莫雨的一只手遺留在莫雨腕上。冷無情使勁一提,才在這驚險萬分的霎那,將莫雨拉上山崖。

  "莫大娘……"冷無情扶正了虛弱的她。

  莫雨臉色蒼白,淚如雨下。

  "冷堡主……我們……對不起你……"

  "別說話,我送你回嘯天堡。"

  "先去找紅兒……"

  "我會找到她的,先送你回去療傷。"冷無情抱起她,迅速趕回嘯天堡。

  冷風(fēng)急掠,莫雨閉上了淚濕的眼,李愁的死,她竟一點也不覺得傷悲,對他早巳失望透頂,或許死才是他最好的解脫。而讓她愧疚一輩子的紅兒,她真的祈求上蒼讓她無事.否則她真的無顏再面對冷無情了。紅兒被困在這隱密不見天日的洞穴里不知多少晝夜,她餓的兩眼昏花,手腳無力,夜里的冰寒又凍得她狂顫不已,身心俱疲。

  難道她會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山穴嗎?連死前都見不到爹爹一面,怎不叫她心痛!

  "爹爹……"她絕望的流著淚,淚水滲人她干澀的唇中,更顯苦澀。

  她只能數(shù)著爹爹的名字,來椎鑿她脆弱的生命。原來這就是爹爹不讓她涉足江湖的原故吧!那么丑惡、那么血腥的世界,原來爹爹一直是一個人獨闖。爹爹和李愁的決斗,又是誰能存活?她多么希望趕快結(jié)束這一切,遠(yuǎn)離這樣可怕的世界。

  李愁……她竟然有一個這么可怕的父親,如竟然希望爹爹親手殺了她的親爹。啊!她悲傷的啄位,原來她也是這么可怕的人。驗樗髦畛畹难獑?

  "爹爹……爹爹……"無助的悲回繞在無盡的黑暗中,無人回應(yīng)、無人看見,無人聽著她的求救,是夜還是白晝,她已記不清……

  冷無情將傷重的莫雨送回嘯天堡,又立該動身前往怒沉峰,卻被一人擋住,竟是秋水。秋水美目含淚,望著白衣染血的冷無情,她淚一掉,雙膝也跪了下去。"秋姑娘……"

  "堡主,李愁的恩怨由我面起,請讓秋水這個罪人……擔(dān)起所有的責(zé)任……"

  冷無情默默地望著她,他的眼神寒似冬夜,面無表情的餃窄也透著冰霜,縱使此刻他的心比誰都焦慮不安,卻絲毫無法從他酷絕的外表察覺出來。

  "紅兒若是死了,誰也無法負(fù)責(zé)"他語若平常,卻低沉冷酷。

  秋水抬起頭發(fā)顫地看著他,只見冷無情伸手將她扶起,眼神已退去了冰冷,那柔柔流動的關(guān)懷,讓秋水忍不住又滴了感動的淚來。

  人稱武林四絕之首的白虎冷無情,其實是四絕中最多情的一個,難怪江湖中以一首詩詞來形容?

  冷風(fēng)襲凜水無情

  刀光劍影不留人

  虹塵冉冉視埃塵

  山重義重量柔情

  "堡主……"秋水拭去了淚,憂愁地望他。"天色已晚,您獨自到怒沉蜂去太危險了,不如等天亮了再去。

  "紅兒怕黑"短短四個字,已道出他的堅決。

  秋水自知勸不了他,只好再說:"讓秋水隨行吧!""還有我"棠翼快步而來,掠起衣擺單肆下跪,舉手作揖道:"堡主,紅兒小姐的安危不只是你一個人的責(zé)任,嘯天堡上下無不將小姐視為掌上明珠,就算翻遍怒沉峰;我們也要拽出紅兒小姐" 

  此時二十余名嘯天堡精英也圍過來,全都單膝下贍,雄聲齊道:

  "請堡主下令讓我們同行"

  就是這股勢力,李愁到死也不會明白的,在江湖上打滾不只要狠、夠絕、更重要的是人性,這群誓死追隨的弟兄憑著冷無情給予的信任,讓他們在嗜血的武林中得到尊嚴(yán)。

  李愁啊!這不是比獨闖江湖更有意義嗎?一人掌權(quán)的時代早已不讓人茍同了,你永遠(yuǎn)也不會懂,也沒有機(jī)會懂了。冷無情感嘆的搖頭。

  "你們?nèi)饋戆?quot;

  眾人一起,冷無情立刻下令,分配組織,家丁一一傳遞火把,冷無情冷靜氣魄的霸氣再次展現(xiàn),誰都知道他心痛如焚,能在這樣的情緒下保持清醒,只有四絕做得到!

  點點火光幾乎映亮了整座怒沉峰,嘯天堡人馬形成如網(wǎng)的搜索隊,不但要找到紅兒,也要找到李愁的尸體。

  冷無情獨自在山谷尋覓,怒沉峰斷崖雖然可怕,他卻不相信李慧會如此輕易喪命。盡管他斷了他的雙臂,盡管墜落斷崖可說生存的機(jī)會渺茫,。但當(dāng)初李愁能從無心大師手中脫逃,又計謀了三年成為冷無情的'兄弟',他的心機(jī)城府之深,冷無情不得不防! 

  因此他繞道而行,下不了斷崖,他從山谷腰搜尋。冷無情一生磊落光明,此時他竟想到了他的三師弟--四絕中的赤狼風(fēng)云。

  赤狼的武功雖不及自虎與黃豺,甚至紫豹都技高他一籌,但他的機(jī)智謀略卻是四絕之首,連無心大師都曾被他的惡作劇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但有時人在江湖,要一些手段也是必備的生存之道。

  他無心再思考,只要紅兒活著,要他放棄江湖霸業(yè)他都愿意!

  一陣振翅欲飛的聲響引來他的注意:一群蝙蝠從他頭頂飛過,一下又飛回來,在他頭上盤旋著。冷無情皺了一下眉頭,爽地一怔,紅兒有跟動物溝通的本事,難道這群蝙蝠有什么訊息透露給他嗎?他持著火把,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虹兒的意識已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她凍得嘴唇發(fā)紫,面容惟淬,幾天來唯-跟她作伴的蝙蝠群也外出覓食了,現(xiàn)在肯定是黑夜了。

  她沉沉地閉上了眼,衰弱地啟口:

  "爹爹……紅兒……對不起你……不能陪你了……下輩子……紅兒不要當(dāng)你女兒……紅兒……要當(dāng)你的新娘子……爹爹……"

  "紅兒"

  似乎有一道光,照亮了整個洞穴,伴隨而來那聲心碎的呼喚,迫切。心疼地纏繞住絕望的她。紅兒微怔,卻睜不開眼,她疲倦的幾乎要死去,這大概是回光返照吧?

  她滿足地漾開了笑,笑容凄美地涌出了淚,能在死前聽見爹爹的聲音,真好……真好……

  她的笑,扯痛了他欲裂的心;她的淚,更沖垮他排山倒海的思念。冷無情撲向前,被她的樵淬痛碎了神經(jīng),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受了這般的苦,這令他窒息的苦痛,宛如上回她中了毒針一般難受。

  天哪!他怎能一再地讓她受傷?他怎么熊一再地讓她為

  了他吃苦!

  立刻伸手解開她身上的穴道,紅兒整個人軟倒在他懷

  里,頰上還倘若溫?zé)岬臏I,這些天.她中知哭了幾百回?心痛

  不已地望著嚇壞的她,冷無情感到無比不舍。

  "紅兒……紅兒……"撫著她冰冷的臉,拭去她又落下

  的淚,她緊閉的長睫毛在顫抖,似乎害怕睜開眼,一切又變

  成幻影。

  "紅兒…"他再也忍不住將她緊擁在懷中,溫柔地吻去她的淚、吻去她的傷。吻去她無助的發(fā)顫。

  這熟悉的觸覺。熟悉的氣息,晝夜伴隨著她的想念,怎會如此的真實?如果是死前的美夢,那么上蒼真的太眷顧她了。

  "紅兒……"冷無情捧起她的臉,細(xì)細(xì)撫摸她發(fā)顫的臉頰,終于以深情的呼喚,緩緩掀起了她濕潤的跟睫。

  紅兒在膝隴似幻中看見他憂慮的臉龐,看見他唇邊的血漬,立刻驚醒她模糊的意識。

  "爹爹"她一聲驚囑,聲音卻軟弱無力。剎時淚水決堤,身軀狂顫,她的小手緊緊地揪住他胸前染血的衣襟,痛哭失聲。

  "爹爹……你……你受傷了………"

  "我沒事,紅兒別怕,爹爹馬上帶你回嘯天堡"冷無情被她哭痛了心腸,柔聲哄著。

  "爹爹……都是紅兒不好……都是紅兒不好……"她埋在他懷里哭道。

  "說什么傻話……" 

  "如果紅兒……乖乖的聽爹爹的話……留在嘯天堡……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不會死那么多人……不會害你受傷……"

  "紅兒這一切是必然發(fā)生的事,你別自責(zé),是爹爹沒保護(hù)好你"

  "爹爹……"紅兒仰起淚眼,小臉被淚水洗的晶瑩透明,我見猶憐。

  冷無情無奈地嘆了聲氣,實在不該讓她看見這么血腥的江湖殘酷,實在不該讓他接觸這么無情的武林風(fēng)雨,他怪自己的手擁她不夠緊,怪自己的愛給的不夠多,才讓她吃了苦。落了淚。

  嘆息的同時,他的唇也心痛不忍地吻上她顫抖的唇片,密實地遞迭他痛徹心扉的思念上逼漫長的三個晝夜,都?xì)埧岬膶⒈舜苏勰サ奈┐悴豢啊?br />
  邊一吻包含了深長的愛戀,仿佛這十五年來累積成塔的謄戀,全吻進(jìn)了彼此心底最深的悸動。

  "紅兒,等爹爹和莫大娘養(yǎng)好了傷,我們立刻成親"冷無情深情地在她唇邊呢哺,卻叫紅兒嚇了好大一跳。

  "成……成親……"虹兒睜大了眼。

  冷無情望著她嬌倘的臉龐笑了。

  "你以為爹爹已到了這個年紀(jì)還不成家是為了什么?十五年來我的心只容得下你一個,執(zhí)意要找到你的父母,就是要名正言順的娶你"

  紅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原本蒼白的臉頰瞬間羞得通紅,心臟也驚喜的蹦蹦亂跣,她得壓住胸口才得以緩和它狂亂的速度。

  "紅兒……"冷無情再次捧起她紅潤的臉頰,憐惜地輕啄了一下她的櫻唇。

  "你明白了嗎?以后別叫我爹爹了"

  "爹爹……"紅兒怔怔地望著他,冷無情以眼神示意,紅兒一張粉臉紅到發(fā)燙的耳根去了。

  "……無情……"她別扭的啟口,隨即又羞得埋進(jìn)了他的胸膛叫道:"好奇怪,我叫慣爹爹了,一時不知道怎么改口了"

  冷無情疼愛地?fù)嶂臑醢l(fā),柔聲笑道:"慢慢你就會習(xí)慣了"

  "無情…無情……"她依偎在他胸膛,傾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一聲一聲地?fù)崞剿膽n懼不安。她的心也得以平靜,她從不曾感覺像此刻這般幸福,忍不住膩聲輕吐:

  "無情……我的爹爹……我的相公……"

  寒夜刺骨,山穴里卻暖意盎然.相擁的兩人忘情在這韻餡柔情的氣氛里,連冷無情都沒察覺夜里黠沉的陰霆正悄悄愉襲,無聲無息地爬上他的背脊。

  寒風(fēng)竄人洞口,冷無情突地一震,感覺背上一涼,瞬間后頸處一陣刺痛,但卻又在轉(zhuǎn)眼疼痛盡失。他驚愕的扶正了紅兒轉(zhuǎn)過身,紅兒立刻尖聲一叫,捂住了嘴往后一退。已被他廢了雙臂的李愁伏在洞口,渾身浴血,在火光照映下猶如鬼勉。

  "你沒死?"冷無情冷聲道。

  "沒聽到紅兒喊我一聲爹,我死不瞑目。"李愁啞著聲音道。

  冷無情立刻明白他之所以那么晚赴約,肯定為自己在怒沉峰斷崖下布了退路,好一個陰險狡猾的李愁。

  "你不配讓紅兒喊你一聲爹"冷無情起身護(hù)在希兒身前。

  "紅兒,我是你爹,我是你爹啊……"李愁不理會冷無情,緩緩以雙腿將身軀往前推,殘毀的手臂在地上爬行。

  紅兒被他的模樣嚇得不知所措,捂著嘴掉著淚,直搖著腦袋。

  "紅兒……"

  冷無情抽出白刀抵在他額上,冷冷地啟口:"你再靠近,我就取你首級"

  "冷無情"李愁抬起那張猙擰可布的臉,他的聲音陰沉恐怖,看不清他的表情是哭是笑。

  "你盡管殺了我,但總有一天……你還是會死在我手中"

  難道他有兩條命不成?冷無情輕蹩了一下眉宇。李愁又俯下臉,將眼光投向冷無情身后發(fā)抖的紅兒,企圖以話語親情之力,博取紅兒的側(cè)隱之心。

  "紅兒,我是無常哥哥啊……就是你的親爹爹呀……你不是最喜歡無常哥哥變魔術(shù)給你看嗎?"

  "住口"冷無情低斥。

  紅兒猛搖頭,淚如兩下。

  "你才不是無常哥哥……你才不是我爹……"

  "我是你爹啊!你自己也承認(rèn)了不是嗎?現(xiàn)在……冷無情要親手殺死你的親爹了,就在你面前……親手殺了我……你要跟你的殺父仇人生活一輩子嗎?……你要嫁給你的殺父仇人嗎?……"李愁字字句句傷得她肝腸寸斷、心碎片片。

  她捂著雙耳哭叫道:"我的親爹早就死了,十五年前拋棄我的時候就死了,我沒有生父,哪來的殺父仇人?你不要說了,我不要再聽見你的聲音了"

  冷無情的刀已抵在李愁的心口,他的聲音比寒夜還要凍人。

  "這一刀下去,你再也不會發(fā)出聲音"

  "很好。"李憨陰冷的笑聲讓紅兒顫抖的幾乎昏厥,他無情的言語更擊潰她的無助失落。

  "你這個不孝女,就當(dāng)我沒生過你,你永遠(yuǎn)都要背負(fù)著殺父的罪名"

  "不……"紅兒尖叫。

  李愁向前一傾,刀尖漢人他的心臟,臨死前地雙目全尸,瞪視著冷無情怔住的臉啟口:"冷……無情……你很快……就會來陪葬了………

  李愁瞬間即斷了氣.驚嚇過度的紅兒跟前一黑,跟著軟臥于地。

  冷咒情立刻收刀,低身扶起昏倒的紅兒急喊:"紅兒、紅兒"  

  他立刻抱起紅兒,起身的霎那,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竟讓他跟隨了兩步才得以站穩(wěn)。

  怎么回事?

  他甩了甩頭,恢復(fù)了鎮(zhèn)定.并無任何異樣。他也無暇再遲疑,立刻抱著紅兒離開洞穴,飛步趕回嘯天堡。

  地上的李愁,緩緩地自他口中流出了黑血,他早知贏不了冷無情,但暗箭難防,冷無情絕對料想不到他剛才中的致命之毒,原來早藏在李愁口中了。

  "饑寒交迫。驚嚇過度。讓她好好的休養(yǎng),沒什么大礙的"吳佬向焦慮的冷無情說道,井交待了藥帖給下人。

  冷無情稍稍放心,在床沿坐下,伸手撫開垂落在她額前的發(fā)絲。紅兒沁著冷汗,不安地微微發(fā)顫,一雙秀眉也緊皺在一起,看得冷無情好不忍心。

  "親眼看見李愁死去,肯定嚇壞她了……"他沉聲嘆道。

  吳佬收拾好醫(yī)具。看著他略顯樵淬的面容啟口:

  "堡主,你氣色不好,先回房休息吧"

  "是啊,堡主"秋水走向前,柔聲道:"紅兒我來照顧就好"

  也只能這樣了,冷無情終于露出倦意.他撫著紅兒蒼白的臉,俯下頭輕吻她細(xì)致的額頭。眾人微怔,以往這樣的舉動,冷無情是絕對不會在外人面前做的,吳佬還尷尬的別過了臉,搔了搔頭,臉上的皺紋卻竊笑開來。

  冷無情起身步至門口,棠翼隨侍在旁。冷無情回過身又問:"莫大娘,傷勢如何?"

  "傷的很重,不過沒事,好好養(yǎng)傷就沒問題"吳佬笑答。

  冷無情點點頭,吳佬的醫(yī)術(shù)他絕對完全的信任。才轉(zhuǎn)身踏出門檻,又是一陣暈眩,冷無情一手抓住了邊門才穩(wěn)住了腳步。

  眾人一驚,棠翼立刻向前急喊:"堡主""沒事"冷無情以手示意,那暈眩只是突如其來,在天湖靜坐運氣了三天,加上今晚的廝殺,翻山越嶺的搜山,是誰都會體力不濟(jì)。他立刻又恢復(fù)了精神。

  "只是累了。"

  語畢,他已大步離去。眾人面面相戲,不禁憂由心生。這陣子李愁惹出的風(fēng)波,的確夠折騰人了,堡主會說累,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見,卻也對他更加敬崇佩服。武林四絕的冷無情,絕對值得他們誓死效忠。

  心中的大石已落下,天也蒙蒙地亮了。沐浴更衣后的冷無情仰躺在床上,心中掛念的全是昏迷中的紅兒。她親眼看見了自己的爹自殺了,在她純真無邪的心靈中,將是水難抹滅的傷痛。

  紅兒……他合上了眼,怎么才能讓你不傷心?不哭泣呢?

  他突然領(lǐng)悟,十五年來他將她保護(hù)在嘯天堡內(nèi)與世隔絕,以為這樣是對她最完善的呵護(hù),但他畢竟是江湖中人,手染鮮血,腳踏尸骸,過分的保護(hù)反而讓她脆弱不堪一擊。

  師父說的對,人不染紅塵,紅塵自染人哪。

  但紅兒,絕對是冷無情一生誓死保護(hù)的女人。

  紅兒昏睡了兩天才醒來,她一睜開眼就嚇的尖叫,倏地起身抓緊了被子發(fā)抖。秋水立刻交待侍女準(zhǔn)備熱食,快步移到床沿,拿出手中為她拭汗。

  "紅兒,你沒事了,別怕"

  "秋姐姐……"一見到多日未見的秋水,紅兒委屈的眼淚就滾了下來。

  "他死了……李愁死了……我的親爹……死了"

  "紅兒…"她溫柔地將她擁人懷中,輕撫著她發(fā)顫的背脊,柔聲帶笑地啟口:"我知道你難過,但他不死,死的就會是冷堡主了"

  紅兒猛地抬頭,使勁地?fù)u頭叫道:"我不要爹爹死"

  "紅兒,李愁的弟弟殺光了我全家,堡主為我報了仇才惹上麻煩,死在李愁手中的無辜生命不計其數(shù),他死了,武林才得以平靜"秋水輕聲道,聲音滿含著惆悵。

  紅兒垂下了頭。

  "如果我不是他女兒多好……"

  "忘丁他吧,紅兒"聲音來自門邊,兩人回過頭去,莫雨端著熱粥進(jìn)來,下人一一告退"

  莫雨捧著粥坐到床沿,慈藹的面容是無盡疼惜。

  "紅兒,江湖恩怨你不必懂,你只要快樂的活著,就是冷堡主最開心的事了,十五年來冷堡主代替了我和李愁,給了你無限的疼愛,我和李悉都沒有資格成為你的父母,但紅兒,堡主不要任何回報,他那么愛你,愛的連江山都可以不要"

  紅兒說不出話來,眼淚串串而落,一顆心被冷無情的濃情揉的好疼。

  "我記得你中毒的時候,他曾說,如果你死了,他會自行了斷,從此只有武林三絕,他絕不獨活"

  紅兒再也無法壓抑的哭出了聲音,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她要立刻飛撲到他懷中,慣吐她最深的愛戀。

  "紅兒"莫雨扶住了她,向她搖頭,露出了微笑。

  "讓他看見你活蹦亂跳的模樣,你這樣子,反而叫堡主耽心了"

  紅兒淚眼望她,一顆心早巳飛進(jìn)了奔云樓。她堅定的點頭,乖乖地讓莫雨喂粥秋水忍不住落下了淚。

  "我們……都是用生命也還不起冷堡主的人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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