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腳下的落葉,鬼申月不斷地伸手撥開長得茂盛的枝葉,尋找著那清脆嘹美的笑聲。
令他感到好奇是,如此繁密茂盛的柳樹林,就連他一個大男人進到其中也深覺困難,怎么會有女人的笑聲,而且似乎只有獨自一個人。
好不容易排開了全部的柳枝,沒來得及觀察四周的景物,便被那踩在水面上的女子懾去了視線……
一頭隨風飛揚的長發,偶然可見那張不染煙塵的容顏,眉如黛柳,端巧的俏鼻,花紅的唇瓣,白皙的肌膚因嬉戲而微顯紅潤,一雙漂亮的丹鳳眼里漾滿了笑意,神情正因腳下時而泛出的漣漪而自得其樂,輕輕被撩起的宮紗羅裙,隱約可見一雙美足,跟隨身形流轉的衣擺,形成如海潮的波浪;夕照時分,湖泊紅日的倒影與絢
麗,將那纖細窈窕的白色身影,點綴得更顯仙姿;不曾間歇的,是她銀鈴般的笑聲。
驚覺兩道炙熱的眼光射向自己,藍可兒挪高了身形準備離去。
察覺女子欲凌空而去,鬼申月施展輕功,及時摟住了那嬌俏的身軀,「你是誰?」
她剛才凌空并非使用輕功,莫非她真是仙子降臨?
「放開我!」藍可兒猛扯著緊攬自己腰間的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企圖扯掉它以逃脫。
「先告訴我,你是誰?」在她耳邊嗅著自她身上傳來的幽幽香氣,鬼申月安全地帶著她踩上地面。
又因她赤著腳,鬼申月并沒讓她踩著地面,旋身繞到她的面前,讓自己可以正視她絕俗的容顏。
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跌了地,藍可兒只好雙手攀著那無禮男子的脖子。
好一會兒確定自己并不會摔下地,藍可兒才瞧上那已注視自己許久的人。
高傲不屈的一對英眉,剛毅挺直的鼻梁,薄厚得宜的嘴唇,最后她迎上那雙深沉銳利又帶絲驚喜的黑眸!笩o禮!」藍可兒騰了一只手,預備甩上一巴掌。
意識到自己的俊臉有危險,鬼申月也騰了一只手捉住「危險」,僅以一只手抱著她,「別怕,我沒有惡意!
「那你抓著我不放,究竟是什么原因?」抽回了手,藍可兒安分地任由他抱著。
「你不也抱著我!构砩暝滦φf著。
「貧嘴!」藍可兒再次伸手想甩上一巴掌,可也給攔截在半途無疾而返。
可惡!她出手明明比他快,為何總讓他給擋。
「別試圖想打我,沒用的,除非我愿意讓你打!构砩暝略俅螌⒆约旱氖址呕厮难g。
「你到底想怎樣才肯放開我?」藍可兒氣惱的問。
仔細端視著這副與方才完全兩樣的俏麗模樣,鬼申月的唇邊泛起輕笑,「回答我幾個問題。」
睨了他一眼,藍可兒滿臉的不情愿,「問吧!」
「為什么會飛?」鬼申月第一次見到會飛的人。
「天生如此!顾{可兒不耐煩地轉著眼珠子,不過,被他盯得不自在所占的成分較大。
「你的名字?家住哪里?年齡多大?」鬼申月一次問。
「我爹的名字也告訴你,好不好?」言下之意是,他問太多了。
「如果方便的話!狗若泰山,鬼申月并沒被激怒,仍舊一派悠閑的樣子。
反倒藍可兒卻快被氣翻了,「你……」
「別猛瞪著我。』卮鹞业膯栴}。哦,對了,別胡亂捏造,否則別想我放開你!构砩暝孪硎苤^看她千變萬化表情的樂趣。
「藍可兒,家住汴梁,今年將滿十八,滿意了吧!可以放我走了。」藍可兒開始掙扎著。
感到腰間輕松了起來,藍可兒踏著輕盈的步伐,遠離那無禮的男子。
仰望已遠去的倩影,鬼申月口中呢喃著,「藍可兒!
縱然方才她極力地使自己說話粗鄙,但依然掩藏不了她全身尊貴高雅的氣質,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兒女。
***
月光雖美,藍可兒此刻卻若有所思,仿佛缺了某物。
「小姐,晚了,一會兒風大了會著涼的,進房里休息吧!」說話的是藍可兒的貼身丫鬟——小虹。
小虹將她自屋里帶出來的披風披在藍可兒的身上。
最近兩天,小姐似乎很少出去;之前每近黃昏時刻,小姐總是會飛出府游玩?墒,兩天前小姐回府,便一臉的郁郁寡歡,問她卻說沒事,真是讓小虹擔心得要命。
「我再坐會兒,你先去睡吧!」可兒氣若游絲地催促著。
「小虹留在這兒陪小姐。」小虹睜著睡眼,努力地使自己提起精神。
「不用了,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早點休息去,別陪我,我再一會兒就進房歇息了。」可兒再次催促著。
猶豫了好一會兒,小虹才勉為其難地答應,「小姐,披風可得穿好,別著涼了。」細心的提醒著,小虹又看了小姐一眼,才轉身離去。
。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更夫在寧靜的街上敲著二更的銅鑼聲。
藍府屋檐上的神秘黑影因燈火而拉得甚長,由于行動敏捷,并未被守更的男子發現。
拾起滑落地面的披風,鬼申月緩緩地為蜷曲在涼亭臺邊的纖細身軀披上。
察覺身邊站了一個人,可兒猛然驚醒,也給在黑夜中閃爍的一雙深邃的眸子嚇了一跳,差點喊了出來。
伸手捂住可兒的嘴,鬼申月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唇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別出聲!顾砰_捂著可兒的手。
「你怎么在這里?」可兒不敢相信他竟找到了這里。
輕手撥著可兒的長發,讓它像瀑布般不停地泄下,不答反問:「為什么不進房睡?在等誰?」
「反正不是你。」可兒沒介意他沒回答自己的問題,卻對他的問題口是心非。
是不是在等他,其實可兒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是覺得想再一次的見他,又有點懷念他霸道的口吻。
「想我嗎?」此刻,鬼申月的眼里漾滿了思念的柔情。
「不想。」可兒對他自大的態度有點不滿,賭氣的說。
鬼申月轉個身坐到可兒的身側,沒問她的意見便將她摟進懷里,「可是我好想你。」
「花言巧語!箍蓛簰暝x開。
「別動!讓我感覺一下你在我的懷里!拐Z氣里隱隱約約的透露著他的疲憊。
注意到他的不適,可兒體貼地不再掙扎,任由他將自己鎖在胸前,「你很累?」
鬼申月沒回答,只是把頭埋進她的頸邊,汲取著她令自己依戀的清香。
可兒把這個動作當成是他倦憊的回答,卻在耳邊聽見幾聲竊笑,「你戲弄我!」她生氣的噘著嘴,舉手便朝他的胸膛擊去。
巧妙的抓住她的手,鬼申月迷戀在她因嬌嗔微怒而誘人的紅唇里,「有沒有人教過你,在男人面前千萬不能噘著嘴?」
他的眼神為什么比剛才更深邃?透露著些許的企圖,包含了幾絲的危險……「為什么?」可兒沒意識的問。她現在的臉一定很羞人,他做什么這樣盯著她看!
「你現在想知道?」鬼申月正慢慢地移近可兒。
可兒膽怯地向后移,無奈他摟著自己的腰,絲毫不放松,「我明兒再問別人好了!
「但是,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告訴你了!拐f罷,鬼申月沒給可兒反對的機會,迅速地掠奪著那兩片令人遐想的紅唇。
該是他的!這令他魂牽夢縈,朝思暮想的嬌唇,無時無刻不透露著待人采擷的香甜;這容貌,這性子,這嬌軀,注定該是他的!他簡直愛煞了她的一切……
鬼申月眷戀地享受著可兒的甜蜜,但可兒卻被這突如奇來的舉動嚇得不知該作何反應,她不知道該把雙手放哪里;或許他若沒有摟著她,大概她會癱在地上站不起來,她甚至只能莫名的承受他的溫柔帶給她渾身感官上的燥熱與畏懼。
良久,他緩緩的離開那股香甜,但仍舊不時地輕點著可兒的朱唇,「閉上你的眼睛!顾幌胪#墒撬膊幌M犞浑p大眼,滿載著恐懼與畏怯與他互恃,活像他殘害著無辜的弱小似的,那會讓他吻得有點罪惡,吻得有點顧慮……
可兒回味著他的柔情,心中竟有一絲期待,期待他再次的愛戀,她不自禁的依言合眼。如她希冀的,但不同的是這次他時而瘋狂得令她爆裂了心靈,時而溫柔得讓她融化了思緒。沒有剛才輕啄淺嘗的使她迷情,有的是心醉神馳的蕩漾,恍如她的世界只剩他……
鬼申月滿意著可兒攀上他的頸子的雙手是那么的無助,那代表不曾有任何人早他一步品嘗她的芳美甘甜。
他知道自己對她,完全不是仗著男人征服的理念,他是真的愛上她了!多少嬌艷嫵媚,身材惹火得令人血脈僨張的女人等著他臨幸,為他暖床,即使萬花樓的魁冠柳玉湖也激不起他眷戀的心。而這個絕倫的容顏卻三番兩次的徘徊逗留在他的腦海里,并且挑起他想擁有她的意念。
他想憐惜她,寵溺她,給她最美好的一切……
意識到兩人都必須透透氣,鬼申月不舍地挪開了嘴唇,一對懾人魂魄的眸子依舊不肯放過眼前的美景。
可兒輕觸著自己灼燙的唇瓣,半晌才發現自己的忘禮,「你知不知道自己像極了一個登徒子?」她暗暗的責備著自己的不是。
「是嗎?」這兩個字的意義可深可遠了,但在看見可人兒氣得撇開了臉,他急得忙自責:「是我不對!」
可兒仍無動于衷。
哎呀!不買他的帳!「那不然你要怎樣嘛,最多再讓你吻回來啦,這是我最大的讓步限度了哦!」鬼申月說得自己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杏眼圓瞪著鬼申月,可兒幾乎快氣昏了,「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你害得我好慘,還說我不可理喻。」鬼申月也假裝生氣了。
「我們見面不過二次,我怎么害了你的?」可兒略提高了音量,顯示自己是清白的。
「就是你讓我見到你清靈的仙姿,超脫凡俗的美麗神采,所以第一天晚上夢里全是你的倩影;讓我無法安睡,第二天早上批的公文全一塌糊涂,害得我不敢再批,到現在我的書房已堆滿了高如山的待批公文;還有,你讓我在屬下的面前失神發呆,操槍操到掉了槍,走路去撞墻……」前面兩樣是真的有這回事,不過走路撞墻……差那么一點就成了事實。
「停!箍蓛航型#娝娴耐V乖僬f,可兒低笑在心里,臉色卻也沒變!笍娹o奪理!」
「強辭奪理!這全是你的錯!」鬼申月柔聲指控,毫不具備威脅力。
「與我何干!」雖這么說,可兒卻暗暗欣喜在心頭,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當然和你有關!构砩暝螺p柔的撫著可兒似凝脂的臉蛋。
「和我無關。」可兒反駁。
「有關!构砩暝缕姓J。
「無關。」
「……」
噓!樹梢上的鳥兒小聲點兒,別打擾了亭子里情波蔓延的情侶……風兒繾綣著園中的樹葉,悄悄的吹奏著神妙的樂符。
。
詭異的月夜下,大宋禁宮內的禁衛軍毫不懈怠地持著在月光下輝亮的長矛,游走在每一個隱密的角落。
一個身手矯健的影子,不斷地藉著身邊任何的物體移轉著身形。
一會兒之后,那個黑衣蒙面的男子站定在一扇門欞圖紋相當華麗的房間前。
他走近房門,有意無意地讓自己的影子映在門紙上。
「誰?」自房內迅速地跑出一個衣冠拘謹,滿身貴氣的男子。
察覺左后方劈來一掌,趙世晨一個旋身躲閃掉了那一掌,他隨后跟著反擊。但那蒙面人出手招招留情,只是似乎故意將他逼回房里。
側身兩個旋踢,門應聲關上,鬼申月挪出空檔敏捷地落上門拴,然后出掌擊退逼近的一個側旋踢。
被擋回了招式的趙世晨,決定先休戰質問:「你究竟是誰?膽敢擅闖禁宮,有何企圖?」
趙世晨審視著與自己相隔十來尺的黑衣蒙面人。
雖然蒙著面,卻也掩飾不了他全身的傲骨與迫人的氣勢,想必并非泛泛之輩。
拉下面紗,鬼申月不打算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我來是想請你撤回圣旨,關于藍可兒的那一樁!
思酌了一會兒,趙世晨用著滿是敵意的口吻,「哦,原來你是可兒口中說的鬼申月。【醚!
趙世晨側著身說話,渾身的尊貴氣息足以令千萬尺內的人為他折腰跪膝。
「你撤是不撤?」鬼申月冷聲問。
唇邊泛出輕笑,趙世晨正視那雙冷眼,「圣旨豈是兒戲!」
「你毀了一樁天意良緣!箤τ谮w世晨的拒絕,鬼申月明顯地表示不悅。
「圣旨便是天意!冠w世晨放聲低吼。
「我會讓你命喪黃泉。」鬼申月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