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求婚,使芙洛依頓時僵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你聽見了,芙洛依,我在向你求婚,我希望你嫁給我,當我的王妃!彼曋荏@的紫眸,輕道:“我愛你。當我第一次看見你時,我就愛上你了。但是因為你是奧非斯的女人,所以我只能將我的感覺壓抑在心里。如今,奧非斯選擇與羅拉公主結婚,舍下了你,我再也無法袖手旁觀,我想要保護你、竭盡我所能的給予你幸福與快樂……”
“不!”她倏地站了起來,慌亂地朝大門跑去。
奧維爾沒有追上去,只是大聲道:“如果你嫁給我,我會重新訂定與費拉拉公國的和平條約!”
她停住了腳步,無法對這么優握的條件視而不見。
奧維爾揚起一抹笑容,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
“據我所知,費拉拉公國的國庫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但是你的父王仍毫無所覺,經常舉辦盛大的宴會,使得油盡燈的財政更為雪上加霜!
他緩步走向她,續道:“依照我國與貴國的和平協定,貴國每逢春、秋兩季都要向我國朝貢大批的布匹與農產品,當然,巨額的金幣也在其列。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對于費拉拉公國而言,是個多大的負擔!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條鞭子般打中了她的要害,她完全無法反駁。
“芙洛依,我的條件打動你了嗎?想想看,你的答復將有絕對的決定性改變費拉拉公國的財政赤字,并且讓數以萬計的貴國子民都受惠。但是,請你不要將這一切想成是一樁交易,你可以把它當成我最后的賭注,除了我之前所說的那些,還賭上了我的感情,因為我真的愛你!
她轉過身面向他,低喃:“但是……我不能欺騙你,你明知道我愛的人是……”
他飛快地伸指點住她的櫻唇。
“是的,我知道!
“即使如此,你也要我?”
“我要,但是,有一天我要使你愛上我,愛得比他更多!
他深深地望著她,再一次請求:“芙洛依,嫁給我吧!”
如果這椿婚姻可以使祖國的人民過得更好,那么,她亦別無所求。
“但我有一個條件,”她咬了咬下唇,終于下定了決心。
“你必須先重訂協約,等我親眼見到了新約,我才同意嫁給你!
“很公平。我會優先處理這件事,然后,你就是我的了!
☆★☆ ☆★☆ ☆★☆
對于那些無休無止的宴會與拜謁行程,奧非斯已經厭卷到了快要翻臉的地步,雖然他才離開羅馬二十天,感覺上卻活像經過了二十個月那么長。
佛羅倫斯雖然是個小國,但它的美麗在意大利半島上卻是首屈一指的,尤其是現在正值春天,皇宮的花園里百花爭妍,一望無際的草坪碧綠如茵,每當微風拂過,帶來芬芳的花香與草香,令人聞之身心舒暢。
所有人都會同意這里是人間天堂,但是那并不包括奧非斯·威靈頓。
是夜,又是一場毫無意義的化裝舞會。
他戴著半單式的黑色面具,端著一只銀杯,斜倚在窗邊喝著葡萄酒,遠遠地避開喧鬧的人群。
奧非斯十分慶幸今晚舉行的是化裝舞會,這么一來,誰也不認得誰,他也不必委屈自己去向佛羅倫斯的公爵夫人或侯爵夫人邀舞。
他一面啜著美酒,一面漫不經心地想著——他與芙洛依的初識,也是在一場化裝舞會上。
不管經過了多久,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
他記得很清楚,當晚,她穿著一襲乳白色的緞質禮服,露肩的設計使得她象牙色的白皙雪膚完美的呈現在眾人眼前,合身的剪裁,緊裹著她纖細的腰肢,同時托高了她的酥胸,直泄曳地的貝殼紋裙擺使她看起來更顯修長,猶如一朵高雅純潔的百合。
直至今日,他仍能回想起那天她的周身所散發的香水昧,而第一次吻她的回憶也鮮明如昨。
想到這里,他狠狠地喝光了銀杯中的佳釀,覺得他的下腹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燒。
“奧非斯。”
他聽見有人在喊他,于是他循聲望去。
然而,眼前所見,卻讓他幾乎屏息。
眼前的佳人,全部的容貌都藏在貼著金箔的昂貴面具下,她穿著一襲白色露肩的蕾絲禮服,猛地看去,仿佛是記憶中的芙洛依重現在眼前。
但他知道——她不是芙洛依。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悸動不已的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羅拉。”
“這并不難猜,只要找到最僻靜的地方,大抵都能夠找到你!彼瞄_了面具,嫣然巧笑道:“怎么了,高貴的威靈頓公爵,是敝國怠慢了你這位貴客嗎?”
左一句“高貴的公爵”右一句“貴客”,明擺著要把奧非斯狠狠地挖苦一番。
他一手耙梳過絲緞般的黑發,煩躁地說:“拜托,別再嘲弄我了!我只是對這些浮華的宴會感到不耐煩!
“我哪敢嘲弄你呀!”她無辜地眨著藍眼,一針見血地道:“我看,你不是對枯燥的宴會感到不耐,而是魂不守舍,歸心似箭吧?”
奧非斯皺著眉笑了。
“魂不守舍,歸心似箭?我臉上是這么寫的嗎?”
“不!當然不是!彼溃骸笆聦嵣希隳樕蠈懼铰逡馈ぬm德列妮’。”
聞言,他的笑容隨即如同被烏云掩蓋住的月色般沉了下來。
“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
“不準我提,但是在你心中卻連一刻也不曾忘記,不是嗎?”
奧非斯無法反駁,只得怏怏地別過臉去。
是的,羅拉說的沒錯。在佛羅倫斯的這些日子以來,他連一秒鐘都無法將她的影像從他的腦海中抹去。
盡管每當他想起她時,總是浮現她那張楚楚動人的淚顏,或許該說……想念她的同時也帶著些許慍怒。
他忘不掉二十天前,他是懷著多么憤怒的心情啟程的。
他不懂,為什么她要任性的阻止他代表羅馬皇帝,前往佛羅倫斯簽訂兩國友好盟約?為了阻止他,她不但以她的感情作為要脅,甚至企圖逃走。
奧非斯認為這一切完全是肇因于他太過縱容她了,再加上她極度缺乏安全感,以致于當他要前往佛羅倫斯時,她恐懼得像是個被雙親拋棄的孩子,如此推測十分合情合理,也就不難想像她為什么反應如此失控。
然而,即使是如此,他也不能任她為所欲為。
所以他對她略施薄懲——在床上。
他一方面試圖要借由激烈的歡愛,消除她對“他即將遠行”的恐懼;另一方面則借此行動告訴她——無論物換星移,她永遠是他唯一的女人。
但是芙洛依卻關上自己的心門,拒絕感受他想要表達的一切。
在他啟程當天,她甚至不愿意見他一面,向他道聲再見,告訴他,她會想念他,也會等待他的歸來。
二十天過去了,他對她的任性始終無法釋懷。
為了懲罰她,他甚至打算要延遲回羅馬的日期,好好地在佛羅倫斯待上兩個月。
但是,事實上,他的決定根本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想見她、想見她、想見她!他想要早日回杰爾吉諾堡,用力的將她抱進懷里,汲取她的軟玉溫香!
離預定回國的日期還有十天,但是……天哪!漫漫長夜,他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過去?
羅拉望著他緊繃的俊臉,不禁莞爾。
“好了啦!你就別苦撐了,想她就回去吧!你以為我每天面對你那張臭臉很好過嗎?我倒希望早點歡送你離開哩!”
奧非斯陰沉地瞪了她一眼。
“陛下要我待在這里一個月,我不能……”
羅拉笑了出來,“我們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威靈頓公爵行事作風有多率性,我想,應該沒有人會冀望你真的乖乖留在佛羅倫斯宮里吧?”
奧非斯露出一副要吃人的恐怖眼光,不過羅拉很清楚他根本只是在虛張聲勢。
“這樣吧!我稟告我父王,就說羅馬皇帝緊急召你回宮,這樣他就不會一再慰留你了,怎么樣?”
奧非斯終于展顏。
“我欠你一次人情,羅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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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非斯不分晝夜地兼程趕回羅馬,才進了城,他便看見城內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百姓們臉上掛著偷悅的笑容,聚集在主要大道的兩旁,許多吉普賽人、吟游詩人匯聚到羅馬城來。
奧非斯問著身后的安杰,“今天是什么日子?”
安杰說了之后,他更為疑惑。
“我不記得今天有什么慶典!眾W非斯輕夾馬腹,驅策馬兒前行,“走吧,我們先回杰爾吉諾堡。”
“是,爵爺。”
正當他們大隊人馬要繞道而行時,奧非斯聽見了一名吉普賽女郎夜鶯般悅耳的歌聲——
美麗的、美麗的費拉拉公國的百合,
在陽光的輕吻下,綻放光華,
她是男人夢寐以求的花朵,
是月華初上,幽微的夢想,
是誰攫取了她?
是誰占有了她的芬芳?
另一名男子以雄渾的聲音唱道:
英勇的、英勇的羅馬帝固的公爵,
他是男人之敵、女人之愛,
他擁有英俊的外貌,與聰智的長才,
他揮軍北上,鐵騎踏破了青翠的山巒,
誓言摘下那朵最美麗的百合,
是他攫取了她,
是他占有了她的芬芳。
聽到這里,安杰訝異地對奧非斯道:“爵爺,他們正在吟唱有關干您及芙洛依公主的故事!
“我也聽出來了!眾W非斯翻身下馬,詢問那些衣衫檻褸的吉普賽人,“故事結束了嗎?”
“還沒有,大人!迸尚Φ。
他丟了一袋銀幣給那群吉普賽人,“繼續唱,要是唱得好,我另外有賞!
“是的,大人。我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于是,其中一名紅發的男人接續著唱了:
我是一國之君,偉大的君王,
有誰能拒絕我的求歡?
唯有她,唯有那朵百合花!
像這樣可愛的人,一想到她并不愛我,
!無窮的煩惱,幾乎撕裂了我的心房,
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玫瑰花瓣雖已凋落,
還能堆成愛人的床,
而我未曾逝去的愛,
依舊堆砌在對你的思念上。
沒有人能阻止我的愛,
我要將她搶過來。
吉普賽女郎幽怨地唱著:
。』ǘ涞姆曳家呀浬⑷,
它像你的吻,曾向我吐露愛意,
如今卻已逝去,
花朵的顏色已經黯淡,
哭泣著失去她的情郎,
她的情郎已赴遠方,有了另一個她,
淚,不能使愛復生,
如同枯萎的百合花,
從此不再綻放。
百合花女郎!她將接受這命運,
直到凋零的那一天來臨。
聽到了這里,奧非斯震驚得無法言語。
他猛地抓住吉普賽女郎質問:“最后擁有百合的,不是羅馬的公爵?”
吉普賽女雖然覺得他的反應很奇怪,但仍然回答:“不,大人,最后擁有百合的,是羅馬的君王!
“胡說?這怎么可能?”安杰也在一旁斥責,“一定是你們杜撰的!”
“我們所唱的句句屬實啊,大人!”一旁的紅發男子道:“您要是不信的話,大可以找人問問,今天是羅馬皇帝迎娶費拉拉公國芙洛依公主的日子!所有人都知道今晚皇宮里將有一場盛大的婚禮!”
婚禮!?芙洛依與奧維爾今要舉行結婚典禮!?
她怎么能這樣待他!?
奧非斯狂吼一聲,飛快地跳上座騎,以不要命的速度直奔羅馬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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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皇宮禁衛軍隊長威廉恩看見擅闖禁宮內苑者,正是應該在佛羅倫斯擔任外交特使的奧非斯·威靈頓,他整個人傻住了。
但是,實際上根本沒有多少時間讓他錯愕,他伸舉雙手,攔在奧非斯的馬前。
“爵爺!您不能策馬進人內苑……”
“滾開!”他怨聲質問:“奧維爾呢?”他已經火大到直呼胞弟名字的地步了。
“爵爺,請您先下馬,給我們一點時間通報——”
威廉恩話還未說完,奧非斯便一躍下馬,直往皇帝寢宮走去。
“爵爺!爵爺!您不能——”他追在奧非斯身后,但他根本不理會威廉恩。
奧非斯的綠眸冰冷得像是地獄的幽火,即使是在皇宮里待了近二十年的威廉恩,也不曾見過奧非斯如此陰冷的表情。
奧非斯推開守門的侍衛逕自走入寢宮,冰綠色的眼眸閃爍著花豹出獵前鷙猛的凌芒。
奧維爾有些意外的看著兄長,“奧非斯?你怎么回來了?”
奧非斯咬牙揪住他的衣襟,“若不是我提早回來,我不會知道你竟敢背著我做這種事!”
命他擔任特使,原來全是他的詭計!
“你指的是我迎娶芙洛依的事?”奧維爾不怒反笑,“我親愛的兄長,婚姻是兩情相悅的!如果芙洛依不想嫁我,我能綁著她上禮堂嗎?”
奧非斯幾乎是咆哮了,“她愛的是我!她不可能會答應你的求婚!”
“我不需要跟你爭辯,因為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邪笑,“你輸了,奧非斯,她選擇了我!”
“該死!”他猛地將他壓在墻上,逼問:“芙洛依呢?我要見她!除非她親口對我說她選擇了你,否則我絕不相信!”
“我會讓你見她,等我與她完婚以后!眾W維爾帶笑的眼神頓時變得冷冽,他揚聲喝令:“來人!把他拖出去!來人!
來人……”
外頭沒有人應聲。
奧維爾正覺得奇怪時,一名侍女慌慌張張地跑進寢宮,一張臉白得沒有絲毫血色。她喘息著道:“陛……陛下!芙洛依公主她……服毒自盡了!”
“什么!?”
☆★☆ ☆★☆ ☆★☆
奧維爾精心策畫的婚禮不得不中止。
經過兵荒馬亂的一夜,芙洛依的命是搶救回來了,但隨后她又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才從幽深的黑暗中醒來。
當她醒來時,最先看見的是坐在床沿的奧非斯。
“芙洛依……”他喚著,極盡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頰。
她沒有死!她竟然沒有死!
芙洛依的眼淚立刻奪眶而出。
“為什么……要救我?為什么?”她萬念俱灰地低泣。
她所珍視的愛情早已破碎,為了祖國,她必須嫁給不愛的男人,而她所愛的男人,卻娶了別的女子。她是如此的不快樂,生命中還有什么得期待?
“你怎么能尋死?你為什么不等我回來?”他激動地道:“如果你死了,你要我怎么獨活?”
芙洛依哽咽:“你……怎么能這么說?你已有了妻子,我嫁總誰都沒有差別了,不是嗎?”
“我沒有再娶!如果有,唯你不做第二人想!”
“但是……陛下告訴我,你將為了兩國的邦交而迎娶羅拉……你也親口證實了……”
“這一切都是奧維爾的詭計!他完全是為了得到你。
然而……他卻沒想到你會輕生。”他望著她,眼底有著深刻的憐惜與痛楚,“天啊,芙洛依,你為什么要輕生呢?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多著急?”
“當奧維爾提出與他結婚,他就同意重訂和平協定的交換條件時,我知道,我已沒有別的選擇……我原本決意要為祖國犧牲自己的幸福,但是……我忘不了你,我只要想到我竟同意嫁給我不愛的男人,我……我終究還是只能選擇死亡來逃避!
“你怎么會以為除了你,我還會要別的女人呢?”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低語:“而我也有錯,我誤會了你。芙洛依,當時我并不知道你真正想問我的,是我會不會娶羅拉,我以為你只是不愿意我離開羅馬,所以在鬧脾氣……噢!這都是我的錯!”
她含淚輕喃:“你真的……沒有娶她?”
“沒有,就算是為了兩國的邦交,我也不可能這么做!”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犯了個多大的錯誤。
她哽咽道;“天哪……我差點失去了你……”
”我也是!眾W非斯將她緊緊摟入懷中,吻上了她的唇。
芙洛依回應著他的吻,在他真實的擁抱中看見了他的真心。
“我愛你,芙洛依,從現在到永遠!
他的話讓她感動得淚盈于睫,“我也愛你,奧非斯!
她深情款款的紫眸令他發出一聲呻吟!凹藿o我吧!
芙洛依,我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她先是點點頭,繼而又搖頭。
“但是……我與奧維爾之間有過協議,如果我嫁給他,他愿意重訂羅馬與費拉拉公國的和平條約!”
“奧維爾已經終止婚禮了,你不需要嫁給他,但是他會重訂羅馬與費拉拉公國的和平條約!彼⑿χ鴮⑺娜彳璺诺阶约旱拇竭吷钗牵斑@是他親口允諾的,我相信奧維爾不敢食言。除此之外,他要我轉告你,說他感到十分抱歉,他一定會重訂和平條約.作為他懺悔的證明!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終于放心了。”芙洛依微笑地倚進他的懷里,“我又想睡一覺了,你愿意再陪我一會兒嗎?”
“愿意,”他吻著她光潔的額,低笑,“一輩子都愿意。”
芙洛依帶著淺笑在奧非斯懷中入睡,這一次,她睡得既香甜又安穩,因為她明白—當她再度醒來時,她所愛的男人將會陪伴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