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中駕著吉普車飛馳過跨海大橋,夏日烈艷的陽光和著沁涼的海風撲過臉頰,給人一種舒適暢快的感覺。他的工作已經差不多完成了,這兩個禮拜來他也拍攝了許多頗為滿意的照片,照理說,該是他收拾行囊回臺北的時候了。
但是他有一份強烈的不舍,就是不想這么快離開,他覺得自己似乎失落了什么。
回到飯店后,柜臺小姐溫柔有禮地告訴他,他的母親來過電話,請他回來后回電話給她。
曼中微笑地點了點頭,一回到舒適的房間后,立刻 撥了一通電話回臺北。
“喂?媽,有什么事嗎?”
“兒子,你工作還順利嗎?澎湖的風景怎么樣?我還是覺得你依照我的建議到歐洲去拍會更好!睏钇皆码m然已經年屆五十了,但是說話的語音還是輕柔嬌貴得 很。曼中拿著電話走到床邊坐卜,眼睛望向窗外熱鬧的街道,唇邊漾起了一絲微笑,“我不后悔到澎湖來拍照。事實上,這里粗獷淳樸的風味是我前所未見的!
“都是鄉下地方,你要拍的千方百計到意大利的西西里島去也一樣呀!睏钇皆虏荒芾斫鈨鹤拥南敕ā
“媽,我追尋的是一種深植在本土的生命力,這和到外國拍攝是不一樣的!彼麥睾偷亟忉。
“我是不了解你的工作,但是我希望你完成拍攝工作后,能快點回臺北!
母親熱烈的語氣教曼中直覺地皺起眉。
“媽,你又想干嘛了?”
“我哪有。”楊平月無辜地喊冤。
“誰信你?你是不是又想安排哪家的千金小姐和我相親了?”曼中對于母親的那一套早就知之甚詳。
“相信我,這次真的很不錯的。她是江議員的女兒,剛從南加州大學畢業,曾經當選過加州小姐。雖然她的學歷和你有一段差跑,但是已經不錯了,至少她的容貌、氣質和你挺登對的!睏钇皆嘛w快地說,生怕兒子拒絕。
“我就知道!彼醭鲆豢跉。
“考慮一下,江小姐已經有幾分意思了,如果你回來看看覺得不錯的話,那你們就可以交往看看!
“我未來的妻子我要自己選擇,畢竟那是要我共度一生的,不是嗎?”
“話是沒錯,可是你一直沒消沒息的,我急呀!”
曼中的腦中驀地浮現薇甄的笑臉,他沖口而出說:“你很快就有媳婦了,別擔心。”
“什么??!”
曼中可以想像在電話那頭的母親一定是張著嘴,整個人呆掉了。
“我說我在澎湖遇到了一個很不錯的女孩子,或許她將會成為你的媳婦。”他補充了一句,“假如我可以追求到她的話!薄钇皆录泵φ一刈约旱穆曇,錯愕地追問:“你……你沒說錯吧?還是我聽錯了?”
“媽,你怎么高興到這種程度?”曼中微笑。
“我高興個什么勁兒?”楊平月的聲音陡地提高, “澎湖的女孩?”
“怎么樣?”他有些不明白母親的反應為何這么激烈?
“澎湖的女孩子?”
“媽,你要重復幾次?你的耳力該不會壞到這種程度吧?”曼中啼笑皆非。
“曼中,不要跟媽開玩笑,我安排那么多才貌出眾的女孩子給你挑選,你偏偏不要.現在卻看卜什么澎湖的女孩……”她停下來喘口氣,“那你告訴我她是什么學校畢業的?”
曼中嘆了口氣,“澎湖這兒的高中吧。”
他有預感母親一定是——
“什么?”她的聲音果然拔尖起來,“才高中畢業?那她現在在做什么?”
“她是個作家。”這該無可挑剔了吧?他想。
“作家?那不就是不務正業?”
曼中真的不曉得該怎么樣說才好,他長嘆口氣, “媽,你怎么會有這樣的觀念?”
“作家不都是那種投稿爬格子的,然后苦哈哈、窮兮兮的嗎?”
“誰跟你說的?再說就算她收人不高,那又如何?以我的能力,還需要我的妻子出去賺錢嗎?”
“話是沒錯,可是我總覺得……澎湖也!”楊平月嘖嘖有聲地批評,“可真夠鄉下的!
“我就是喜歡她的淳樸可人,難道你比較喜歡我娶個善于句心斗角的女人嗎?”
楊平月不服氣的反駁:“我幫你挑的難道就會勾心斗角嗎?她們每個都是名門閨秀、受過良好的教育又有極佳的修養氣質,再怎樣都比那個澎湖女孩好!薄
“這是什么理論?”曼中再一次覺得啼笑皆非。
母親向來開明,怎么突然變得如此的執拗?
“反正我不管,你工作結束就快點回來,先看看媽幫你選的女孩再說。”
“拍攝工作告一段落后我會回去,但是我不會參加你幫我安排的相親!甭袌詻Q的說道。
“好好好,反正你要相也好,不相也罷,總之快點回來就是了!睏钇皆略谛睦锇蛋堤砹艘痪洌好獾迷倭粼谀抢,被人家胡里胡涂勾引去了。
那個澎湖女孩一定是對他下了什么蠱或者施了什么法術,要不然以兒子的眼光,怎么會喜歡上這樣的女子呢? “媽,你在打什么主意我都知道,勸你別白費心機了。”曼中提醒著。
“我哪會打什么主意?”楊平月咕噥,“沒事了,總之你早點回來就是,BYE-BYE。
“BYE-BYE!
曼中掛上電話后,不禁強烈地想念起薇甄,應該去看看她了。
這些天她說要閉關寫小說,不知道迷糊的她有沒有按時進餐,會不會又忘了吃飯?
曼中爬爬頭發,準備先洗個澡、換件衣服,然后給薇甄送食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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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甄果然還坐在電腦桌前,桌上還放了一大堆綠茶、果茶、花茶等等的飲料。
曼中拎著一大包食物走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搖搖頭,不甚滿意地大喊:“你又沒吃飯了是不是?”
“哇!”薇甄剛好寫完這本小說的最后一行字,突然聽到他的聲音,嚇得她連接下好幾下空白鍵。
“對不起,對不起,把你嚇到了!甭羞B聲道歉。
薇甄先存好檔,才轉過身看著他,“楊桑,想謀財害命也不是這樣子的,好歹也等我領到稿費后再嚇我嘛!”
“抱歉,沒想到你這么專心,怎么樣?有沒有時間吃個飯呀?”
“有,我接下來還有好幾天可以大玩特玩了呢!”她伸了個懶腰,驚喜地看著他手上的東西,“那是什么?”
“我買了總匯三明治、炸雞、柳橙汁,”他翻著袋內的東西,“還有葡萄和蘋果,讓你補充體力的!
薇甄眼睛一亮,“我們去野餐!
“嘎?”曼中怔愣了一下。
“這么好的天氣,又有這么多的食物,如果不去野餐的話不是太浪費了嗎?”她興奮地拉著他的手就往外沖。
“薇甄,鎖門,你還沒鎖門——”
十五分鐘后,他們來到了雙湖園。這是由陸軍規劃施工的一個美麗湖濱公園,除了有彎彎曲曲的九曲橋和大小湖泊外,還有廣闊的望潮觀鳥亭,居民或是觀光客常會來此散步聊天。
薇甄和曼中拎著食物往橋上的小涼亭走去。
“哇!好棒呀!”她暢快舒適地伸了個懶腰,呼出一大口氣來。
曼中溫柔地看著她慵懶的姿態,笑問:“怎么,松了口氣?” “對!鞭闭缈戳艘谎鬯闹艿木爸拢斑?你今天怎么有空來找我?工作告一段落了嗎?”
他笑著點點頭。
沒來由的,薇甄突然覺得心頭有股莫名的失落感,好像自己即將失去什么東西一般。
干嘛呀?難不成是最近閉關太久,染上孤獨恐懼癥 了吧?
薇甄對自己的心態嗤之以鼻,隨即甩甩頭不去理會 那股莫名的情緒。
“我大概明后天就要回臺北了。”曼中面色凝重的 說。
“那……很好呀,恭喜你要回家了!彼念^的失落感加重,已經到了她自己也沒辦法說服控制的地步。
曼中留意著她的反應,輕聲試探道:“你……不會覺得有點舍不得?”
咦,怪怪的喔!薇甄登時警覺地瞪向他,“啥?”
他輕咳一聲,臉上有著一抹羞澀,“呃,我的意思是你會不會想念我?”
“嘎?”
越說越曖昧了,曼中緊張地連忙揮手,“我的意思是……
“會啦會啦!”薇甄阿沙力地拍著他的背,試圖將這尷尬的氣氛化解掉!澳沁用得著說嗎?能夠認識你這么一個好朋友,等你回臺北后奉想你羅!
“我也是!甭械驼Z。
薇甄的心猛跳了一下,“那很好,呃,我們開始吃吧,免得東西被曬壞了!
曼中雖然感覺到她的退縮,但是他并沒有說什么,僅是點點頭微笑附和道:“好哇!”
薇甄故作開朗的大口吃著三明治,并對曼中解釋這雙湖國的來由。
雖然她表現得相當的平靜,但是只有她心里知道,她和曼中真的“有點什么”了。
=====
幾天前才來機場送朵朵離去,幾天后又是相同的一個場景,主角卻是換成了曼中。
薇甄心里真是有點不是滋味,怎么最近老在上演這種“離別記”?
她步伐沉重地踏人馬公機場,一抬頭就對上曼中溫柔淺笑的臉龐。
“嗨!你真的來送我!甭杏姓f不出的感動,還有更多的不舍! 伴_玩笑,我這個人是很講義氣的。” “就只是為了這個嗎?”他對她而言就只有“義 氣”兩字?曼中有一絲自尊心受傷的感覺。
薇甄心情沉重了起來。該死,當然不只是這樣子 的,只是……只是她能說什么呢?
他們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一個在臺北、一個在澎 湖,這次的邂逅原本就只是擦身而過的緣分而已。
當他坐上飛機遠去后,他們也就不可能再有任何聯系了。
她應該要有這樣的認知,所以不管心里有什么樣的特殊感覺,也應該到此為止了。
見她沉默不語、原本愛笑的小臉上漾起深思與輕愁,曼中有些不安起來。
“算了,你不要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他的話聲甫落,機場里也正好響起要旅客進人登機室的廣播聲音。
“你該登機了!鞭闭缭噲D讓氣氛愉快一點,她綻開笑面對他揮揮手,“Bye一Bye,祝你一路順風。
“再見!甭欣涞貙⑿心冶称穑谧呷说菣C室前的剎那,他迅速回過頭對她說:“我會再回來的,你等我!”
“什……什么?!”薇甄呆住了。
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當真對她說了這么一句有特殊意味的話嗎?
可是她無法叫他再說一次,因為曼中拋下這句話后就堅定地走進了登機室,挺拔的背影瞬間消失在門后。
薇甄呆呆地位立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是不斷地問自己,她剛剛可是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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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中窩在設備完善的暗房里一個上午了,他神情專注地處理著由澎湖拍攝回來的照片。 突然,電話聲響起。
曼中走出暗房,來到茶幾旁拿起話筒。
“喂?我是楊曼中!
“楊大哥,幸好你在!”一個熟悉有朝氣的聲音傳 人他的耳膜,曼中不禁一愣。
“沈襄,怎么有空打電話給我?你事務所的事情不 忙嗎?”
沈襄是他在哈佛念書時的學妹,法律系畢業后就進入費城的一家法律聯合事務所,至今已有三、四年沒見 面了。
“我現在人在臺北,甭提事務所的事了,我已經辭掉那邊的工作打算回臺北開業,這幾天一直打電話想找你聚聚,可是都只聽到答錄機的聲音。你到哪里去了?巴黎?撒哈拉?”沈襄說話就和她的人一樣干脆俐落。
“我到澎湖取景!
“澎湖?”沈襄愣了一下,腦袋瓜一時之間找不出 這個名詞來!澳闶钦f臺澎金馬的那個澎湖呀?”
“對,你去過嗎?”曼致勃勃地問。
“沒有。不過澎湖不是個很鄉下、很偏遠的地方 嗎?你去那邊取什么景?”她好生不解。
曼中撫了撫額頭,沒想到她的觀念和媽媽一樣。
“澎湖淳樸粗獷又有人情味;我為什么不到那邊取 景?”
“呃,好吧!鄙蛳遛D移話題,“那你現在有沒有 空?可不可以賞臉出來吃頓飯?”
“當然好,我到什么地方載你?”
“我現在住在以前的公寓,你還記得嗎?”
“好,我馬上過去!
三十分鐘后,他們來到一家咖啡館。
沈襄癡迷地打量著她最欣賞也最崇拜的學長,發現他比往日更多了一抹瀟灑不羈的氣質,這讓她更加的動心。
曼中則以純欣賞的眼光看著這個好久不見的學妹。她從以前的青澀熱心蛻變到現在宛若女強人的專業姿態,在在顯示出她的生活歷練豐厚。
不愧是個女律師,渾身散發著干練精明的氣息。
“沈襄,想喝點什么?或者是想吃什么?”
“你應該還記得我喜歡喝的咖啡吧?”她撒嬌道,女強人的姿態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以前的小學妹模樣!斑@么快就忘記啦?”
曼中微微一笑,對著在一旁等候的服務生說:“麻煩給這位小姐一杯曼巴,我要摩卡!
“是,兩位要用餐嗎?” “介紹一下你們的招牌餐好了。”沈襄翻也不翻菜單就揚眉笑道! 笆堑,我們的招牌餐是蜜汁雞腿飯和宣威火腿粥,兩位可以嘗嘗看!狈⻊丈ㄗh!∩蛳灏櫰鹈,“怎么都是這么油膩的?有沒有比較清爽的餐點?”
“有,我們還有吻仔魚粥!
“我不喜歡魚腥味!彼是不甚滿意。
那個服務生愣住了,不知道該怎么辦!斑溃恰 拔亲恤~沒有腥味的,它還非常的鮮美,你可以試試。”曼中開口為服務生解圍,“你在美國應該很難吃到這么特別的家鄉味!
沈襄聞言,露出甜甜的笑容,“好,好我就吃吻仔魚粥吧!
服務生感激地瞅了曼中一眼,又問:“那先生 呢?”
“我也一樣,謝謝你了。”他好脾氣地微笑。
待服務生退下后,沈襄忍不住批評道:“還是美國 的服務生比較專業,他們服務周到又禮貌,而且咖啡館 的餐點又好!
“你還是有點不習慣回來臺灣吧?”曼中不好意思說她崇洋的心態太過明顯了。
沈襄一怔,隨即感嘆道:“當初出國留學是抱持著 遠離現今教育制度和雜亂社會的心理:沒想到我在美國 待了那么多年,還是沒有辦法融人當地的社會,到最后 還是回到當初那個厭惡的家園。”
“你那時候是這樣想的?”曼中實在有點不能理 解,他以為每個留學生的心態都和他一樣,是為了追求 更高的知識好回國發揮所學。
看來每個人出國讀書的目的和心態都不同。
“對呀!難道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沈襄訝異地問。
“完全不是,不過現在談那個并不恰當!彼^道不同不相為謀,他不認為沈襄能夠認同他的看法。
咖啡正好在這時候送上來,曼中端起咖啡啜飲著。
“楊大哥,我上次在美國的世紀藝術中心看到你的攝影作品,實在非常出色,聽說風評也相當好,真是恭喜了你!鄙蛳逄鹦Φ。
“謝謝!彼t遜地答謝。
沈襄也喝了口咖啡,假裝不經意地提出:“楊大哥,你現在成就這么高,應該有不少女孩子仰慕你吧?”
曼中聞言,臉上是止不住的訝異。“會嗎?我倒沒有發覺到。” 他又不是那種花花公子或是企業小開之流的人,怎么會有眾家女子傾慕呢?
“還是因為你現在女朋友了,所以驛于別人的傾慕渾然未覺?”沈襄口氣中有一絲不太明顯的哀怨。
曼中啞然失笑,“當然不是,我現在并沒有女朋友,可是就算是單身一人,我也不會去注意這些的!
如釋重負的的狂喜瞬間涌入了沈襄的腦子里,她開心的紅了臉,強自鎮定的聲音也微微顫抖起來,“真 的?”
“我真的不太注意這些!彼詾樗甘沁@個。
“不,我說的是——”沈襄素來流利的口才也變得 結巴了。
“你想說什么?”他不解的問。
“我是說你真的還沒有女朋友?”
“目前沒有!辈贿^他還在心里甜蜜的補充了一句 話:就快了,他就快要把薇甄變成他的親密愛人了。
沈襄的心中燃起了強大的希望和喜悅,她笑吟吟地 舉杯對曼中說:“那我就以咖啡代酒,‘祝福’你能盡 快找到一個知心的朋友!
曼中并不知道她心底正在打的主意,他只是感謝地 微笑,“希望!毕M軌虺晒Φ刈非蟮睫闭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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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中和沈襄用過餐后像相偕走出了咖啡館。
就在他們打開跑車門要坐進去時,對街的朵朵眼尖地瞄到曼中的身形。
“朵朵,你在看什么?”攙扶著未婚妻、滿臉寵愛呵護之情的漸奇敏感地察覺到她的異樣。
“我看到了一個……朋友!
曼中身旁的美麗女子是誰?她和曼中是什么關系?曼中怎么沒有在澎湖追薇甄?
朵朵的表情凝重了起來。
“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漸奇體貼地問。
“不用了,他們已經走了!彼蝗谎銎痤^來輕喚道:“老公!
“什么?”漸奇肅立傾聽。
“我想回澎湖一趟!倍涠湫。
漸奇滿臉的不放心,“可是你大腹便便……”
“那你不放心的話,就陪我一起回去嘛!順便把我們的結婚喜帖送到薇甄的手上。”她甜甜地撒著嬌,“好不好?”
“你說好不好?”
疼老婆疼到心坎里的石藤漸苛早就對朵朵百依百順到沒脾氣、沒個性的地步了。
只要老婆大人一聲令下,焉有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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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甄在澎湖住了將賓二十四年,第一次感覺到什么叫作無聊!
實在太奇怪了,自從朵朵和曼中回臺北以后,她的心境好像有了莫大的轉變。
她以前一個人總是悠哉游哉的,一人吃飽全家,不去理會紅塵俗事,也不會讓那些牽掛進自己的生活中。
她的日子一向愜意無憂的。
可是最近不一樣了,她整顆心好像被掏去了一塊, 做什么事都提不起戲來。
“唉——” 她長嘆口氣,覺得整個人沒精打彩 的。
這些天澎湖陽光明媚,觀光客絡繹不絕,她也好想 搭上這班日游玩列車去好好玩一玩。
可是她就是提不起勁來,因為少了對味的知已。
她也不習慣去打擾舊日的同學,他們不是早成 家就是已立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如果去拜訪的話又會引起他們的長吁短嘆——大家都羨慕極了她這種自由悠哉的職業,想寫就寫、不想寫就到處玩。
其實她是不好意思跟他們解釋,當自己趕起稿來時,那種沒日沒夜的情況,每每能制造出國際熊貓來。
“我想那么多干嘛?總之現在就是無聊到底,看來我還是提前寫下一本小說好了!彼掏痰刈蕴僖紊嘲l上起身,再用烏龜走路的速度回房間。
就在她正要打開電腦時,突然聽到有馳近的聲立音。
薇甄眼睛一亮,好奇心立刻飛舞起來,她追不及待地沖出房間朝門口奔去,“誰誰誰?誰來看我?”
仿佛回應她的問題似的,一個甜美嬌嫩的聲音愉悅地傳了過來——
“薇甄,我回來了!”
在這嬌喊聲后,隨即出現挺著大肚子的朵朵,以及被朵朵奔跑的行動給嚇得捏了把冷汗的石藤漸奇。
他邊攙著小妻子邊說:“慢點慢點,慢慢來。
瞧他,哪還有一絲鐵面冷漠社長的形象?!薇甄滿意地看著面前這對“百鏈鋼化為繞指柔”的標準例子,嘴巴笑得合不攏了。
“不錯不錯,嘿嘿嘿!”
“奇怪了,你們兩個是怎么回事?怎么都開始說起疊字來了?一個是慢點慢點慢慢來,一個是不錯不錯嘿嘿嘿! 朵朵總算放慢了腳步,嘟起嘴嚷道。
“幸好你來了,要不然我要說的疊字就是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了!鞭闭缟酚衅涫碌乇瘒@。
“沒想到我的功用那么大! 朵朵聽得受用極了。
漸奇好笑地看著面前這兩位搞笑的小女子,碰到她們兩個,就算是石頭也會忍不住莞爾一笑的。
“要喝什么?昨天隔壁阿嬸才送我一鍋仙草茶,你們正好趕上!鞭闭缯f完,轉身要往廚房走去。
“等一下,我們不渴啦。” 朵朵笑嘻嘻地拉住她,“再說廚房我都比你熟了,所以不要客氣,坐下來聊聊天才是真的,我好久沒有見到你,可想死我 了!
“我也一樣! 薇甄斜睨著冷峻卓絕的漸奇笑道:“石藤先生,你有沒有好好對待我們家朵朵呀?
“他有,而且簡直就是寵我寵上天了!倍涠浼泵 幫未來的老公澄清,生恐他被冤枉。
漸奇愛憐地看著妻子,眼中濃厚的愛意自是不可言喻瓣了。
“哇!好羨慕喔!”薇甄重重地嘆了口氣,裝出一副羨慕不已的樣子。
“你也可以的!遍_口的是漸奇,他意有所指的笑道。
薇甄臉一紅,知道他指的是曼中!鞍パ!不要開玩笑了,我每天都窩在里,哪會有舒適戀愛機會呀!
尤其曼中也回臺北了,她更是對自己的欠缺行情與滯銷深信不疑。
漸奇黑眸一閃,還役來得及說什么,就聽見朵朵驚叫:“曼中沒有對你表示呀?”
當場被說中心事的薇甄尷尬地啐道:“跟你說過我和楊曼中根本沒什么,也不會有什么的啦!你不要這樣大驚小怪的。
“沒什么嗎?”朵朵嗤鼻道。
“當然。”而且也不是她想有什么就真能有什么的,就算真有了什么,她自卑的心理和“散仙”的個性說不定也會把有什么搞成沒什么了……唉!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呀! 漸奇看出薇甄臉色怪怪的,他笑著替薇甄解圍說:“朵朵,我們不是專程送喜帖來給薇甄的嗎?” “噢,對,喜帖。”朵朵白皮包里拿出一張設計高雅又喜氣洋洋的帖子遞給薇甄。
“你們要結婚了?恭喜!總算有情人終成眷屬了!鞭闭珞@喜地喊著。
“那還不是多虧你!倍涠淠樕涎笠缰腋5男θ,感激地對薇甄說。
“我?我沒有出什么力呀。”她指著自己的鼻尖,眨眨眼不解的看著朵朵!
“如果不是你開導我的話,我可能到現在還在鉆牛
笑著擺擺手,“不要謝我,謝你娃娃的爹吧,假如不是他對你一片癡情,楔而不舍的話,你們 就不可能在澎湖相聚,我自然也就沒有那個機會幫你們啦!”
漸奇深幽的眸子凝聚著感謝,“不,我也要鄭重的 向你道謝,謝謝你讓我重新挽回了朵朵,再度擁有 她!
薇甄不好意思地再度揮揮手,“你們怎么那么客氣呢?真是白煞小妹了!
鄭重的感恩氣氛被她這么一鬧頓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輕松的畫面。
“你在演古裝劇呀!”朵朵掩口笑道。雖然和薇甄相處了好幾個月,多少也知道她這爆笑的性子,但還是免不了會被她突來的話語給逗笑。
“哎呀,生活不妨多些想像嘛!”薇甄頓了一下,又繼續說:“對了,你們難得來一趟,我們就出去大玩一場或者大吃一頓……!我們去吃海鮮好不好?走!”
朵朵聞言驚訝地看著她,“現在才下午兩點,你是中午沒吃飯呀?”
薇甄摸摸肚子,神情哀怨地點點頭,“你才知道,我連早餐都沒吃咧!”
“你又來了,除了記得喝茶以外,就不會記得要吃飯嗎?”朵朵沒好氣的數落著。
“哪有?我不是常常跑到茶藝館或傻愛莊去吃飯吧?”薇甄一副受到冤枉地嚷著,“而且我每次都是邀你去的,你忘了嗎?”
“少來,你是有伴時才會想到吃飯,如果只有你自己一個人,壓根就忘記世上還有吃飯這么一件事!倍涠溆植皇遣恢浪鞘裁吹滦。
那時她剛住到薇甄家,薇甄還不太習慣家里多了一個人,于是老是一個人窩在房間不出門,往往就是手執一杯花茶就這樣過了一天,要不是朵朵接下掌廚的工作,她的身材可能會往“排骨”邁進。這人未免對吃懶到極點了吧!那是朵朵對她的第一個印象。
“看來我得找個人時時在你身邊盯著你吃飯才行!倍涠鋰@了口氣,下了個結論。
“什么,怎么又扯到這里來了?”薇甄大叫。
漸奇見她們兩個即將展開唇舌大戰時,連忙開口:“呃,我們不是應該去吃飯了嗎?薇甄,澎湖你熟,麻煩你帶我們到一家衛生又美味的海鮮店好嗎?”
“那有什么問題?”薇甄二話不說立刻答應。
“那我們走吧!睗u奇輕柔的攪起朵朵,生怕她碎掉似的小心攙扶著。
朵朵嬌媚地朝漸奇一笑,笑容中深濃的情意令薇甄 看得好不欣羨。
突然,她的腦海里又冒出了曼中溫柔淺的神情……
唉!她沒來由的暗自長嘆了口氣。
想這個做什么?他只是個過客——雖然是個溫柔瀟灑又令人心動的過客,但畢竟他們已經擦身而過了。
不會有什么后續的發展的!薇甄絕不允許自己對不可能的事存有幻想與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