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方永開了花園的小門,掌著燈籠,乘著夜色,悄悄地離開東方世家,往自己的小園子走去。
方永做了東方世家二十多年的總管,依恃著主人的身分地位,他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了,二十多年來,各項好處得了不少,在外頭也置了園子,安排家小。
雖說是個小園子,倒也有山有水、有石有樹,還有下人服侍得一妥當當。他的一妻一女,倒也似小姐、夫人般的尊貴。
方永一臉茫然,仔細想了一想,方道:「小人全然不知道這件事,公子是不是弄錯了?東方世家上上下下的事務,都由小人統籌安排,小人全然不知道那崔姑娘是什么人啊?她何時到了東方世家?」
慕容烈也不急、不惱,反而輕輕地、冷冷地笑了一笑。
笑聲剛落,一聲驚呼就劃破了暗夜,方永嚇得顫了顫。「孩子!」他欲往西廂沖去。
慕容烈一伸手,冰冷的劍鋒攔在他面前。
方永不敢上前,只能心急如焚地望著西廂房的窗子。
窗紙上映出四個人正在糾纏不斷,一個男子強行抓住女子,那女子拚命推拒,口中驚叫慘呼。
「爹爹,救命,爹爹—.」
那男子只管淫笑高叫:「來,小乖乖—跟爺親熱親熱!
方永看得心驚肉跳,兩腿一屈就跪了下來。
「慕容公子,你是名門正派、世家子弟,可不能做這樣的事。我的妻子、女兒都不會武功,也不是江湖人,更不曾招惹過公子啊……」
「哼,遇堯舜講禮儀,逢桀紂動干戈,我不過是用卑鄙的手段對付卑鄙的人罷了!
方永聽慕容烈語氣冰冷,知道他真的動怒了,斷然求不到他心軟。
而此時,西廂房里慘叫聲不斷,一個大漢按住女兒,另一個伸手就扒衣裳,布帛撕裂之聲入耳驚心。
方永面無血色,顫抖不止,幾番想強行沖過去,又明白這不過是以卵擊石。
接著,又聽到妻子高呼:「你們這些惡徒,我和你們拚了!」
在窗紙看見妻子直沖過去,想解救女兒,卻被一把推倒在地,哀哀慘呼。
「你別急啊,我看你雖是徐娘半老,倒也風韻猶存,等我們倆和你女兒玩過,就來找你!
妻子哭喊不斷,女兒哀叫不止,方永再也聽不下去、看不下去了,他顫聲叫道:「是的、是的,崔芷兒被小姐用計捉來,關在練功的石室之中。」
慕容烈朗聲一笑。「方總管若早坦誠相告,不就什么事也沒有了嗎?」
隨著他這一聲笑,西廂便安靜下來了。
方永暗自松了口氣。
慕容烈繼續追問:「她怎么樣了?東方世家的人怎么對她?」
方永已經被慕容烈嚇怕了,半句謊也不敢說,生怕妻女又遭殃。
「影少爺要利用她了解慕容劍法,她開始還和影少爺打過幾次—后來,不知怎么就猜出來了,于是死也不止目和影少爺交手。
影少爺要逼她出劍,就拿劍刺她,她被刺得一身傷,還是不出手。影少爺發怒要殺她,幸好東方小姐趕到,說留著她,可以威脅慕容公子你,所以……」
方永忽然間說不下去了,因為慕容烈身上散發出強烈到極點的怒氣,嚇得方永連說話的膽子都沒了。
慕容烈的眼眸中似乎有兩團怒火在燃燒,急於毀滅所有傷害他、心愛女子的人。
「我要見到芷兒,今晚!」
方永慘白著一張老臉!改饺莨樱∪藢嵲跊]有那個能耐……」
劍光一閃,駭得方永把下半句話又吞回去了。
慕容烈神色冷酷地說:「你是東方世家的總管,大小事務、人手調派都由你打理,現在又是晚上,你要調開看守的人,把崔芷兒救出來,絕不是難事,休得推托!」
「可是慕容公子,崔姑娘若是脫困,輕易就可以查出問題在我身上,到時小人命都沒了,怎有那個膽子?」
「你沒有膽子?你沒有膽子就敢私吞東方世家的銀子幾萬兩?」慕容烈冷冷道。
「你若救了崔芷兒出來,就可以帶著你的銀子和你的妻女遠遠逃開,我保證,東方世家不出一個月就會消失,到那時,你不必受任何威脅,白可逍遙快活。
如果今晚我見不到芷兒,你的妻子和女兒只怕會受到些新奇招待。至于你,我會把你這些年來,中飽私囊的所有證據,全交到東方世家的手里,到時,你想死都死不成。」
方永萬萬料不到這個年紀輕輕的男子,竟然有如此手段計謀,一時間心驚肉跳,不知所措,耳邊又聽得妻子長吁短嘆、女兒哭泣不止,心中不忍,咬咬牙道:「好,慕容公子,小人今夜就為你豁出命去,求你切莫傷了我的妻子、女兒!
說著,他又深深看了西廂一眼,方才起身離去。
※ ※ ※
過了也許有一個時辰,也或許有一輩子那麼久,久得讓慕容烈以為已然度過了三生三世,冷汗濕透了衣裳,緊緊握劍的手已然生疼,方永終于來了。
他的手里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知覺全失的女子。
看到了崔芷兒,慕容烈的心卻沒有放下來,反而因眼前的慘狀一顆心猛地提了起來,就連呼吸似乎也成了一件艱難的事。
他上前,接過昏迷的崔芷兒,動作輕柔小心得像在呵護生命中最重要、也最易碎的珍寶。
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心思、所有情懷都放在懷中佳人身上,他甚至沒有多看方永一眼,只是伸手接過他至愛的女子。
這一瞬間,方永幾乎覺得自己要是趁機出手偷襲他,十成十可以成功,不過,他終究沒有大膽地冒這個險。
「慕容公子,我已帶出了崔芷兒,我的妻女……」
慕容烈根本沒有回應他,他已經聽不到、也看不到身外的一切,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只剩下懷里那個氣息微弱的崔芷兒。
方永見他不理會自己,心中一急,宣接就沖進西廂房去了。
才一進去西廂房,方永就呆住了。
房里是有兩男兩女,不過卻沒有他的妻子和女兒。
里頭這四個人衣著整齊、笑容滿面,一起坐在那里看著他。
方永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過了半晌,他終於恍然大悟。
「你們是四喜班的四喜子,天下最擅口技的人!你們難道都是慕容世家的暗樁弟子?」
四人一人一句,答非所問—
「方總管,尊夫人和令媛安然無恙!
「從頭到尾,她們都在東廂房那邊熟睡不醒,不曾受半點驚嚇!
「大丈夫立世,有所為、有所不尢,慕容世家就算有天大的冤仇,也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慕容世家的敵人就算是禽獸—慕容世家的子弟也不會讓自己也淪為禽獸!
四人說完,相視一笑,一起道:「為求安全,方總管還是帶著妻女速去安全之所—等事情結束之后再回來吧!」
方永目瞪口呆,既驚嘆四喜子的精采口技,連自己都無法聽出不是妻女的慘叫哀呼,也暗暗為慕容世家的強大所震撼。
看來,這一回,東方世家真的在劫難逃了。
※ ※ ※
慕容烈將崔芷兒帶回慕容世家暗樁所選的藏身之所,以避開東方世家的搜拿,同時延醫用藥,為崔芷兒治傷。
然而崔芷兒傷勢太重,遲遲不醒。
看到崔芷兒的慘狀,就是向來膽小怕事的張阿虎和李小牛也暴跳如雷,恨不得沖到東方世家去拚命。
而慕容烈反而沒有怒火攻心,大施殺戮,只是沒日沒夜地守在崔芷兒身旁,親手為她身上的每一道傷口換藥、包扎。
沒有人責備他不合禮法,張阿虎、李小牛還有慕容世家的下屬,全都悄無聲息地退出去,給他和她一個安靜空間。
慕容烈咬著牙,控制著自己那仗劍殺敵,永遠堅如磐石的手不要顫抖,看著那雪白肌膚上的道道傷口,他忍下滿心的苦痛憂傷、悲憤焦慮,小心翼翼地為崔芷兒換藥。
手拂過她的肌膚,感受到她所承受的痛苦煎熬,更是痛徹心扉。
他可以控制自己不要失去理智,以一人之力去送死拚命;他可以控制自已不要因情緒的波動,而叫換藥的手稍加用力;他可以控制自己不要發狂般呼喊她的名字,驚擾了在昏迷中的她。
可是,當崔芷兒在昏迷不醒,仍聲聲喚著「烈」時,他終究止不住目中熱淚滾落在她蒼白的嬌靨上。
而他,不覺羞慚、不覺難堪,只想著如何能替她承受這種種苦痛,反覺難以抑制心中悲傷,任憑那英雄淚染透了翠袖黃衫。
一聲聲溫柔至極的呼喚無止無息,響在耳旁,臉上又似乎不時有溫暖的水珠滴落,一直暖到了心間。
意識昏昏沉沉,喉嚨又干又痛,整個身體都在痛,痛得讓崔芷兒以為自已肯定要死了、痛得她恨不得放棄所有的知覺,再不醒來。
可是那呼喚聲如此急迫、如此揪心,叫她舍不下、放不開,所以盡一切力量睜開眼睛,聽著耳邊驚喜的叫聲,努力在一大片迷一忙光影中,尋找他的身影。
然后,模糊的影像漸漸清晰,那偉岸的男子,這一刻,像小孩一樣,跪在她的床前,握著她的右手,緊緊地不肯放開。
那英俊的臉,憔悴的教人心驚,總帶著無邊威懾力的眼睛,此刻只有一片驚喜至極的光芒。
崔芷兒皺了皺眉頭。
慕容烈喜極、驚極,慌慌張張地問:「怎么了,哪里痛了?」
崔芷兒靜靜地望著他。
這個總是執掌一切的男子、這個總將她耍得團團轉的男子,原來也會這樣驚慌失措、這樣笨笨拙拙。
她輕輕舉起左手,撫在慕容烈的臉上,皺著眉頭說:「你瘦了!」
慕容烈想笑,張張嘴,驚喜的淚滑了下來。
崔芷兒輕輕伸手,手指碰到了溫熱的淚珠。
「男子漢大丈夫,怎么可以動不動就哭?你的手下看到你這樣沒用,定然看不起你這當家了!
慕容烈不在乎自己丟盡了英雄的臉,只要崔芷兒可以醒來,他不介意哭得像個孩子。
「芷兒,你覺得如何?東方世家的所有人,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崔芷兒神色一震,想起在東方影手中所經歷的事,忽然坐起,卻又痛得全身無力地往下倒。
慕容烈忙伸手扶住她!杠苾海阋鍪裁?」
崔芷兒抓著他的手,惶然道:「怎麼辦?我和東方影已經交手好幾次了。都怪我,事先沒有猜出他的用意,只怕他已看出慕容劍法的不少玄虛,他要是找到你劍法中的弱點,那到了論劍之時……」
慕容烈心中揪痛。「你怎么這樣傻?你就算一直和他打下去,讓他看出慕容劍法的每一招式,又有什么關系?
你就不信我能救你出來嗎?你這樣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讓人如此傷害你的身子,你不知道我會為你傷心嗎?
你心里對我就如此沒有信心?以為別人看透了一套劍法,我就會輸了嗎?為什么若肯隨便把劍法傳授給你?為什么我也在事后助你的劍道修為更上層樓?我們慕容世家的人,何嘗真把一套劍法看得比人命重要了。
我們不怕劍法中的缺失被人找出來,有缺點,才可以改正缺點;有不足,才可以彌補不足。劍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永遠比劍法重要。你竟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去保護一套劍法,你……」
他原是要責備崔芷兒,說到后來,卻只覺心陣陣疼痛,疼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雙眉糾結在一起,又是心痛、又是氣惱,一時竟不知說什么才好。
崔芷兒伸手握慕容烈的手,只覺他溫暖有力的大手,竟在微微顫抖。
「我知道你在乎我的性命安全,你寧可我將劍法全教給旁人,也不愿我受絲毫傷害。可是,你知道我的心思嗎?你可以不計較勝負、不擔心成敗,只要我安然無恙即可,我也是一樣的心意!
無論如何,我不愿給想要害你的人提供任何幫助,只要想到他們有可能從我這里學到劍招,然后用來對付你,我就害怕得要命。如果因我而讓你受了絲毫損傷—難道我就不痛不傷嗎?你只知道為我著想,怎麼就不明白我的心思?」
這一番兒女情長原是倔強的她,斷然不止同隨意對這個耍過她多次的人說的,只是這一次被囚于東方世家,險死還生,她不知有多少次后悔不曾吐露心意。
這一回又見慕容烈因心疼而惱怒,一時情動,便什么都忘了,只恨不得將整顆心掏出來,給他瞧個清楚明白。
慕容烈當場為這話中情義動容,怔怔瞧了崔芷兒半晌,忽然伸手,輕輕將她摟到懷中。
「等這件事結束以后,就和我回家見見我爹娘吧!」
崔芷兒也不推拒,只是紅了雙頰,生平從不曾這樣像過普通的嬌羞女兒家。
「誰說非得跟你回去?」
「芷兒,不要嘴硬了。你待我之心,我明白;我待你之心,難道你會不懂?芷兒,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要留你在身旁,一生一世。」
慕容烈心機手段、舌辯之才從不輸人,只是面對自己心愛的女子,說起情話,卻難免顯得笨拙。
一番話說完,額上已然滿是汗水,比和絕頂高手過招更加辛苦。
崔芷兒聽得既感動,又覺得有幾分好笑,忍不住想要即刻應承他,又不甘教他這樣哄騙了去。
慕容烈看她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忍不住嘆了口氣,然後繼續道:「再者,你學了我慕容家的劍法,為防哪天又讓哪個不識相的人捉去試劍,我還是把你帶回去更安全。更何況你還欠我一萬兩以上的銀子,估計你這一輩子也還不完,索性就拿你的身子來償債好了。」
崔芷兒聽他提起舊事,又嘻又惱,伸手要打他,奈何全身是傷,稍一用力便疼入骨,忍不住低低痛呼。
慕容烈摟著她的手微微一緊,似想將她緊緊擁抱,不讓她再孤單無助,原本充滿柔情的臉上,瞬間已多了一股肅殺之氣。
「我的人過幾天就到了,到時候,天下將不再有東方世家,他們必要為對你的傷害而後悔終生。」
崔芷兒微笑,依靠在慕容烈身上,放心地把一切交給他處理。
她相信,他必會保護她、珍愛她,懲罰一切傷害她的人。
她此生何幸,得遇此絕世英雄、多情男兒!
※ ※ ※
四大世家論劍之期已到,只是今年的論劍會,因為歐陽和南宮兩家的退出,只剩下東方與慕容兩家爭斗,熱鬧雖不如往年,但其間的兇險卻遠勝以往。
張永等四個名門子弟一方面來看熱鬧上方面被東方憐心所吸引,一直留在東方世家,等待論劍比武。
自崔芷兒莫名失蹤,總管方永不見蹤影之后,東方世家上下人等也一陣驚慌,只是一直找不到慕容烈的行蹤,他們也無可奈河。
只能認定,論劍會慕容烈必會到場,早已在府里伏下重重殺陣,只等這一日,對慕容烈痛下殺手,然後再對整個慕容世家發起攻擊。
雖然東方憐心頗擔心慕容烈不會任憑一切發展,而不想應對之策,但這些日子以來,東方世家發動所有的力量,嚴密監視各地慕容世家的勢力,發現并沒有人馬調動,也不見高手趕來此地,他們才稍稍放心,就等慕容烈白日投羅網。
而慕容烈也確實來了。
東方世家自清晨就大開中門,等待貴客。
慕容烈一人一劍,龍行虎步而來,每一步都無比堅定沉穩,可以顯示出他自信。
等到他走進東方世家大門時,他的氣勢威儀已至巔峰。
張永等各派弟子雖然不服,卻也覺這陽光下仗劍而立的男子,威猛如天神,教人生出不敢冒犯的感覺。
東方憐心含笑呼喚。「烈大哥!」便要上一刖。
慕容烈不加理會,一振臂腕,寶劍出鞘!敢獞鸨銘,不必多言!」
東方憐心知他已不想再玩這等虛套,只得僵笑著止步。
東方影冷哼一聲,拔劍上前。
慕容烈舉劍架開,然後大聲道:「這一招看似東方劍法,不過劍中所含心法,倒像是川中杜家的穿心劍,冷酷迅捷,出手必殺。可是,川中杜家好像在兩年前,就被人滅門,穿心劍法的秘岌也消失無蹤了!
張永等四個名門子弟聽得一片一忙然,東方世家的人則臉色大變。
東方影臉色鐵青,劍勢一轉,斜劈而來。
慕容烈長笑一聲躲開!高@一招看似劍法,實是刀招,和嶺南曹家的疾風刀有相似之處啊!說來也巧,曹家在一年半以一刖,也遭橫禍,滿門被殺啊!」
東方影不一言不語,劍出如風,只恨不得立時將慕容烈千刀萬剮。
慕容烈且格且架、且閃且讓,口中不住地評點說明出一連串的家族和武技,而這些家派都已在這幾年間遭遇大難。
東方世家的人聽了,臉色已如死灰。
張永等四人若有所悟,幾個人的臉色頓時也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東方影又怒又急、又氣又恨,竭盡全力,施盡渾身解數,劍招一日變,招招不離慕容烈的要害。
慕容烈轉眼間和他過了上百招,該說的全說完了,東方影也快氣瘋了,當即劍上凝力,全力架上那惡狠狠劈到眼前來的劍鋒上。
兩把劍硬拚一記,慕容烈的身形一晃。
東方影則退了幾步,待得站穩腳步,還要上前時,忽覺丹田中陣奇疼,忍不住慘叫一聲,寶劍脫手,身子一晃,跌倒在地。
東方影全身上下真氣亂竄,他半邊身子如同火焚,半邊身子如在冰窖,痛得汗濕衣衫,慘叫不止。
東方世家自當家東方旭以下,盡皆失色。
東方憐心驚呼上前,扶住東方影!父绺纾阍趺戳艘弧
東方影痛得語不成聲,唯有慘叫。
東方憐心臉色慘白,怒視慕容烈。
「你用了什么手段暗算我哥哥?」
慕容烈冷冷道:「他是自作自受罷了。誰教他屢次論劍失敗,家族生意經營的也不如我慕容家好,便妒火攻心,用盡卑劣手段奪人秘岌、滅人滿門。
可見他對口口家的武功全無信心,只以為多學幾樣絕技,就可以勝得了我,把大好時光,全浪費在修習雜亂武功上。
殊不知不同門派、不同風格的武功,相應的內功心法也不同,他食多求快,所學太雜,體內各種不同的內力早已相沖。
我故意引他全力出擊,讓他的劍氣達到最高峰,再將他氣得心神大亂,不能有效控制他體內的真氣。
我再以全身真氣通過一劍交擊,逼到他體內,引發他體內各種真氣混亂流竄,從今之后,他再不能提氣動武,這也是他作惡多端的報應!
「豈有此理!」東方旭大怒,用力將手中的茶杯扔到地上。
早已埋伏在樹上、石旁、屋角、柱後的東方世家所有高手,一聽這擲杯之號,全部現身出來,一齊撲向慕容烈。
慕容烈視若不見,只是冷笑一聲。
這時,弩箭、飛鏢、鋼針、鐵砂……各式暗器如雨落下,撲過來的高手倒下一半,另一半也被從墻外躍入的幾個武功皆不俗的男女攔住。
而墻頭已然密密麻麻出現了一排人,個個持弓仗箭,對準下面所有東方世家的人。
東方旭臉色灰敗,猛然站了起來。
東方憐心顫聲驚呼:「歐陽倩兮、南宮虹飛!」
慕容烈冷笑道:「我早知道你們會監視慕容世家所有的高手調派,可是,你們惡行無數,與你們有仇的也不只我慕容世家一家吧?
歐陽世家險被你們減門,南宮世家已與歐陽世家訂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也要合作行動。再加上無名組織早已懷疑幾樁大的滅門案,與你們有關了。
這三大組織暗中抽調人馬,布置行動,可笑的是你們只知將注意力放在我慕容世家身上。今日你手下的高手全在這里,不知是否擋得住歐陽、南宮兩家的聯手?
而你上次派出去對付歐陽世家的殺手,雖被授命失敗即自殺,但卻沒有全部死成,還有兩個人已被送到官府當人證了,至於物證……
現在你們東方世家的人都聚在這里,無名組織的高手早已往后頭去搜查了。想來,各家的武學秘算,你都還沒舍得毀掉吧?」
這一番話說來,東方世家的人都知道大勢已去。
歐陽倩兮劍指東方旭。「東方世伯,我以長輩待你,你卻為虛名浮利所動,做出天理不容之事。
我歐陽一家幾被你所毀,你真當天下武林人都是可欺之輩?今日我家幾個小輩全在此處,還要見識世伯你這長輩的高明武功。」
南宮虹飛深情地看了歐陽倩兮一眼,朗聲說:「我南宮世家也和你東方家齊名,今日誓要除你這奸徒。」
東方旭冷哼一聲,忽然躍起向二人撲去。
南宮虹飛與歐陽倩兮毫無懼色,并肩迎上前去。
東方旭到底是東方世家的當家,武功遠超小輩,身在半空,竟能吸氣移位,原本飛撲的身法改向橫移,立刻往墻頭撲去。
墻上雖有人把守,又哪里攔得住他?全被他一招震落,轉眼逃去。
其他人沒有料到他居然連兒子、女兒也不管,就只求脫身,一時都追之不及。
不過誰也沒有驚叫氣惱,因為外面已傳來勁氣交擊之聲,其間還夾雜著東方旭的怒吼驚呼。
慕容烈冷笑搖頭!嘎斆鞣幢宦斆髡`,外頭早已守了無名組織的四大高手,足以將他生擒?尚λ麙亙簵壟髯隽藷o情人。」
「至于你……」慕容烈臉色冰冷、語意冰冷,望定痛倒在地上的東方影道:「你犯了那么多大罪,我們也不會以私刑處死你,只要將你交給官府,到時你在牢里,就會被那些獄卒像狗一樣欺凌。然后再游街示眾,讓所有人對你扔擲污物、大吐口水,對你來說,這種生活一定很新鮮。」
東方影全身顫抖、面無血色,臉上露出驚恐到極點的表情。
對于他們這種出身世家、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公子哥來說—那樣的羞辱,真的比死還可怕。
東方憐心只覺茫然無助、孤單至極,本能地望向張永等四個數日來一直不斷對她獻殷勤的男子,眸中流露哀求之意。
四個名門高徒一起把目光轉開,當作沒有看見。
他們還年輕、還有大好前程,更有太多太多的機會可以遇到像東方憐心這樣出身名門、美麗動人的女子,誰肯在此把生命、名聲全部賠進去。
「你總喜歡玩弄手段,以色相、虛情為餌,來騙取他們效力,卻從不肯以真心對人,又怎能指望旁人跟你共患難!鼓饺萘依淅淇此谎邸
「你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鼓饺萘业秃纫宦暎骸笍U了她的武功,逐出去!」
東方憐心滿臉絕望,嘶聲道:「慕容烈,你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腸!
「過獎了,不及你們的蛇蝎心腸!鼓饺萘易肿肿敌模肝野l過誓,任何人傷害芷兒,我都會百倍千倍地要回來,這一切,全是你們自找的!
慕容烈才剛剛說到崔芷兒,耳邊就聽到崔芷兒的呼喚———
「烈!」
慕容烈驚極轉身,見到由張阿虎和李小牛扶著站立的崔芷兒,出現在東方世家大門前。
慕容烈兩三步就走到崔芷兒面前,一把將她抱入懷中,生恐她有個絲毫閃失,眼睛瞪向張阿虎和李小牛。
「芷兒的傷還沒好,你們怎敢帶她出來?」
「是我硬逼他們帶我來的。烈,你要做大事,我豈能不在旁邊看你的不凡英姿?」崔芷兒仰臉笑道,「你剛才威壓全場,指揮全局的樣子好威風、好英雄。
慕容烈只覺整個人愉快得都要飛起來了。不管是什麼樣的英雄豪杰,聽到心愛的女子用這樣的口氣稱贊自己,也會像最平凡的男子一樣,飄飄然如入云端,又哪里還記得要生氣。
他低下頭,在崔芷兒耳邊柔聲道:「芷兒,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他終於說出這句一直想說,卻自覺傻到家的話,但他絲毫不悔。
崔芷兒微笑,連陽光都因她那燦爛到極點的笑容而黯淡了。
她伸手反抱住慕容烈,那樣地用力,即使是牽動了傷口也毫不在意。
她緊緊抱著慕容烈,抬起頭,深深看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清清楚楚地對著她心中最重要的男人說:「烈,我也喜歡你,真的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慕容烈腦子轟地一聲,所有的定力全部消失,他再也不能思考了,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沸騰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全力緊緊地抱住崔芷兒,恨不能讓她的身體和自己的融合在一起。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可以如此幸福,也從來不曾發覺,這個天地立見能這般多彩多姿,令人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