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天色,雨絲慵懶疏落地滴下來。這個終年四季都會落雨的城市,此刻地面又是一片潮濕?諝庵袔е嗵ξ,似乎全部的事物都霉了。更兼夾雜著超過環境標準值的廢氣,顯得更窒鼻沉重。
尹于塵步出雜志社,仰望晦暗的天幕,心情也郁郁沉沉的。
“煩啊!”她低語,走入細雨編成的夜幕。走沒幾步,就被人拖住手。她驚訝地回頭一望,立時感到難以置信。
是翟曜!她原以為經過那一晚之后,他約莫是不會再理她了;情緒的低落,大半為此。
自那夜過后,等了幾天,總不見他出現。她也就索性死心,勉強自己將心底那股莫名且不該有的騷動情迷壓入最最底層,卻仍是無法控制地心情低落起來。
如此過了慘淡的數日,連方司哲遲遲未來電也不在意了,一心一意只沉溺在那不由自主的沮喪中,沉溺在那飽受道德超我譴責的情亂中!
如此日夜交替著,以致今晚再見到他,她的喜悅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猛然一想到他居然忍心這么多天不出現,她不愿卻又無法控制地以幽怨的眼神望著他。
“前幾天替同事值夜班!钡躁姿坪醵聪に睦锼氲摹
尹于塵點點頭。初始的驚喜過后,那分連她自己也不理解的矜持卻又浮現上來。
“上車,我送你!”翟曜牽纏著她的手,移向他的車。
車子加入了那股車潮后,只能緩步如蝸行。車內飄著輕渺的樂意,氛圍卻有些滯重。
在小提琴空靈??的聲音中,尹于塵輕輕開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現在下班?”
翟曜側頭看她,唇角出現那道她熟悉的笑痕。
“我打電話去問伯母,她說你還沒到家,但有可能已經下班了,因此就來碰碰運氣!
尹于塵看到他的笑,心上先是難解地安定了下來。再聽到他的話語,那該受譴責的心緒,竟越加迷亂起來。
她是個該受唾棄的不忠者啊!即使如此,她卻難以自拔,竟也不想自拔。
翟曜看著她混亂變幻顏色的臉,忽地傾身在她粉頰上輕啄了一下。
“我帶你去吃飯!
尹于塵撫著臉。她還是個放蕩的女人!因為她竟已如此喜歡他的碰觸,她會遭天打雷劈的!
“想什么?”翟曜輕柔地說:“沒有什么好自責的!
“我……”尹于塵搖搖頭,就算不解翟曜為何如此說,她想還是別問的好,以免破壞這層薄如蛛絲的平衡安定。
“我打個電話回去給媽……”
“我剛已經順便告訴伯母,你會和我吃完飯才回去!
尹于塵點頭。半晌,有些艱澀地說:“對不起!”
翟曜訝然地看她!盀槭裁吹狼?”
尹于塵在最難處理的情緒過去后,已能坦然地注視他。
“那天,我太任性了!
翟曜并沒有假裝聽不懂,他接受了她的道歉。卻又再一次地勒索她,利用也的愧疚感——那莫須有的罪惡感!
“介意告訴我,你為什么如此敏感于被人知道你的興趣是對著明月起舞?”
尹于塵凝望窗外細細的身雨,困難地說:
“我并不是敏感或害羞,只是覺得,當我在皎月之下起舞后,心中堆積的紛亂,也許是我自找來的,都能滌清洗凈!對我來說,那是神圣,不,應該算是洗禮!因此,我不認為有大肆宣揚的必要!
翟曜聽完后,出乎意料地竟對她說:“對不起!”
尹于塵驚訝地問:“你又為何道歉?”
翟曜一臉后悔神色。“我不該挖出這個算是你心靈避難所的習慣;解釋這些,對你來說,勢必也不好受!”
看他滿臉自責悔恨,尹于塵露出今晚第一個笑,笑容中充滿無限的溫柔安慰。
“傻瓜,你只是正好猜中,有什么好抱歉的。”
翟曜自是又理所當然地接受她的原諒。不如此,可真是傻瓜呢!車中又恢復沉靜。只是這次不再是重壓人心的無聲,反倒像是無聲勝有聲的美靜。
車行緩緩轉進城中那條繁忙的道路后,移動得更慢了,時速幾乎只達十公里,將近熄火的臨界。
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車子停妥后,翟曜一逕帶著尹于塵上了那座摩天樓的餐廳。
點完餐,翟曜啜了一口餐前酒,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
“你和他最近怎樣?有沒有想出什么辦法讓伯母心軟?”
她搖頭,回答說:“他帶球隊去臺南比賽,還有幾天才回來,所以我都還沒有和他討論過!
翟曜舉高酒杯,輕輕搖晃,聲似懇摯地說:“那你們得趕快!”
尹于塵點頭,卻忽然發現這情境委實可笑又荒唐……
她的面前坐著一個她不知該如何定位的男人,而這個男人還和她談著另一個她發現也不知如何詮釋身份的男人。雖然不久前那個后者還稱之為是她的男朋友!
她不明白,怎么會將自己攪進這團糾結不清的混亂中?
“我想你應該早點和他說清楚比較好!钡躁淄高^晶瑩的酒液,眼光閃動地說。
尹于塵煩亂地點頭,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眼中隱含的狡黠、算計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