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在雪地上急奔,馬上的青衣人面色凝重。
天寒地凍,大地飛雪,放眼所及被一片雪白所覆蓋,也被一片寂靜所籠罩。彷佛,世上就只剩下他的馬蹄聲。
放眼望去,遠處他的目的地正燃著大火--以民屋為材的大火。
他終究是來遲了嗎?
到了火光沖天的木屋前,他飛身下馬,側耳聆聽,馬上繞到屋后,徒手移開倒塌的梁柱--梁下是一個男子用全身護住了身下女子的景象,男子早已氣絕,他扶起猶剩下半口氣的女子。
「十七師弟,你終於來了……」二十來歲婦人裝扮的女子,一睜眼看見他便露出欣慰的笑容。
左封遲向來冷沉的黑眸一縮,精於醫術的他,光看她胸口致命穿心的一劍,便知是華佗再世也難以醫治了。
「鳳師姐,你們做了最愚蠢的決定。」他面色極為嚴肅。接到鳳玉蓉托孤的信后,他日夜兼程趕來阻止這對夫妻的愚行,卻仍是遲了一步。
「如果血能洗清仇恨,那我們無悔!锅P玉蓉看著少年老成的師弟,淡淡一笑:「你收到我的信了?那你也知道我想求你的事……」
突然,左封遲身后有兩個不明物體快速來襲!
在他出掌反擊前,鳳玉蓉急聲阻止:「別傷了他們!」
他隨即掌勁一帶,把急撲背心而來、迅如野猴的兩團生物拂到一旁去,一下子滾得老遠。但那黑黑的動物卻猶不死心,一大一小再度朝他攻來!
這次他看清楚了。小的那個是只瘦黑的猿猴,而稍微較大的那個是……
「侯兒,給我住手!」
鳳玉蓉掙扎出聲制止,猛咳了起來。那個侯兒聽了她的話,在空中做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連翻幾回,如孫悟空般靈活翻轉幾圈,便穩穩落在他們身旁。
那是一個瘦小黝黑,看來約莫七、八歲的孩子。
「十七師弟,她是我的女兒……求你照顧她……」鳳玉蓉喘著氣說。
「我從沒聽過你有女兒!棺蠓膺t輕輕蹙眉?聪蛏砼缘暮⒆樱舱,一雙大眼閃著不馴的野性,竟彷如一匹幼狼,而不似一般正常孩子。像此刻鳳師姐命在旦夕,這孩子竟也不哭不鬧。
鳳玉蓉斷續道出由來:
「侯兒雖不是我所出,但我都把她當成親生孩子看待……她身世離奇,兩年前我們夫婦在中州的山野遇見她時,她正跟一群猿猴生活在一起。我們猜她也許是個從小被拋在山里的棄嬰吧,卻奇跡地讓猿猴視如己出。我們夫婦不舍一個孩子如此境遇,便把她從山野里帶出,本想耐心教導她明白人世間的常規,但似乎是來不及了……」見師弟愈加凝重的神情,鳳玉蓉臉色也白了幾分!改恪豢拊甘樟羲龁幔俊
「我會把她帶回去給師父!棺蠓膺t道。
「不!」鳳玉蓉手勁回光返照似的強勁,深深扣進他臂中!肝医o師父他老人家添太多麻煩了,不要再麻煩師父了……求你……」見這雷打不動的師弟仍下允,她接著道:「如果你答應的話--我就原諒你以前偷看我洗澡的事。」
「什么?」
左封遲楞了好大一下,冷面終於露出漠然以外的表情。
「你偷看過我洗澡!顾蝗宦冻錾倥愕奈⑿Γ莘疬@是一件極得意的事。
「我說過那是誤會!」他臉色微變,痛恨這樣不哭實的指控。「那次是大師兄刻意捉弄,才把我推進浴房里,你分明知道的!
「是啊,以前的時光真是愉快!顾]上了眼,掩飾眸中一閃而過的慧黠,動之以情道:「可是我卻愛上了別派的人,執意離開,害所有弟子被師父的余怒波及而逐出師門,導致今日仍有許多同門不哭諒解我……也難怪你不肯幫我,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其實也是我自找的……」
再睜開眼時,雙眼凝聚了兩泡淚水。
「不要再演戲了,鳳師姐!棺蠓膺t瞇起眼,壓根明白她根本不是個會后悔自己作為,或自憐自艾的人!
「唉!你還是這么了解我!乖谏肋吘,她仍能豁達一笑,嘴角上彎,卻涌出汩汩鮮血!缚上已菁荚俸靡泊騽硬涣四恪
眼看鳳玉蓉真的已經不哭行了,從小同門一起長大,左封遲雖向來淡漠離群,但此刻也不禁心中一慟,他閉上眼道:
「我沒說不哭答應你!
「真的?」她眼神已開始渙散,手卻迅雷不及掩耳地掏出一個手銬--扣住他的手腕!
「你這是做什么?」左封遲不能說不驚訝。
雖知鳳玉蓉不會加害於他,但……舉起被拷住的右手,發現鐵鏈的另一端是連在孩子腕上。
「謝謝你肯答應我。」她露出滿足的笑容,放下最后心懸的事,她輕撫身旁氣絕男子的臉龐道:「我要去找我丈夫了,不然會有別的女鬼乘機糾纏他……侯兒就交給你了……」
「鳳師姐,開鎖的鑰匙呢?」左封遲心底霎時有非常不好的預感。若他沒認錯的話,他腕上扣的是一般兵器絕對斬不斷的「玄鐵鏈」!
「她跟著你……我很放心……我心愿已了……」鳳玉蓉的聲音漸低,終至無聲。
「鳳師姐!」
低啞的呼聲被荒原的風雪給打散了,飄蕩在空氣中,然后……
「鳳師姐--鑰匙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