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桑離開了,在她還未能平息自己急促的呼吸的時候。艾瑞西婭坐回藤椅上,深深陷人藤條冰涼的懷抱中,她頹然地將臉埋在掌心,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嘴唇,試圖讓迅速跳動的脈搏恢復常態,有什么用呢?她壓抑著內心里真實的欲望,她的每個細胞都在喊——跟他去吧,叫他回來,讓他此時別離開你,但是她沒有。她不明白為什么他就能說走就走,她為此感到無比憤怒——帶給她無比猛熱的激情又留下興奮而渴望的她獨自離去。
艾瑞西婭有點苦澀地想著,是否納桑有意這樣做,是否這僅僅是他高超調情技術前的一個部分呢?還是內心真實情感的流露?之前,納桑并沒有否認他想要這樣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對于她而言,這是一種全新的陌生的叫人害怕的體驗。其實,在她和艾達的婚姻中并不缺少激情。但是來得晚了點,就好象星星之火慢慢積聚著燎原之勢,有時火花熄滅了但又有隨時燃起之勢。
他們對于性生活互相都很滿意——艾達是個溫柔體貼的人,百般呵護中不失激情。他們的婚姻是像一個探尋寶藏的行程,在這個行程中,他們的愛隨著時光的流逝變得更加深沉、更加雋永,然后是那場突如其來的痛苦的永久的分離。
艾瑞西婭一夜無眠,當她醒著躺在黑暗里時,滿腦子都是納桑的身影,她整個身心被那些火熱的記憶索繞著,他的唇吻著她的感覺,他的手觸摸她的感覺,他眼里溢滿笑意的樣子,他走路的姿勢……
她告訴她自己說,不要害怕,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這只不過是她失去艾達后必經的一個階段而已。她的身體只是在提醒著她自己還是個年輕健康的姑娘,感情并沒有跟隨艾達的逝去面埋進地底,這一切沒有什么不正常的。失去艾達這么久,這些感情因為悲傷而處于蟄伏期,現在它們有可能積累到飽和程度而蘇醒甚至爆發。納桑不過恰好在這時遇見了她,這只是一個巧合。就像她曾經告訴過他的那樣,實際上,此時換作她碰見的其它男人都會激起她內心相同的感受。
就是這樣了,艾瑞西婭堅定地告訴她自己,我會成功地度過這一關的。
一切都還不錯,直到有一天她走出辦公室時碰見了納桑,她幾乎撞到他的懷里。
剛剛站穩,艾瑞西婭失去控制地叫道:"你來這兒做什么?你能不能不要再來了?"
"實際上,我是來找你們主編的,"納桑說道,竟占了上風,"你看上去很憔悴,還好嗎?"
"我很好。"
他看上去不好,嘴角的一條輕痕是她以前沒有見過的,眼睛周圍密布著細細的皺紋。有那么一瞬間她想知道他最近的晚上是不是和她一樣也難以人眠,有那么一瞬她想伸出手去撫平他嘴角新生的皺痕。這時,托恩從辦公室走出來,他叫道,"哦,納桑,你在那兒。抱歉,我剛剛打完電話。"
"沒關系,"納桑的眼舍不得離開艾瑞西婭,他又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后低聲說道:"照顧好你自己。"便同托恩一同離去。
艾瑞西婭呆呆地看著他倆的背影,有一種可怕的感覺從她的心底涌出來,"照顧好你自己。"聽起來像不經心的臨行的告別,就像是"再見"。他在告訴她他已經放棄了嗎?
難道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嗎?她馬上提醒自己,當然是的,他們之間沒有未來,絕對沒有未來。
"我要出去一會兒,"她對接待臺的小姐說道,非常高興找到一個正當的理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有一個采訪要做,午飯以后回來。"
"好的。"接待小姐一邊在她面前的記事簿上草草地寫下記錄,"你猜他想做什么?"她一邊好奇地問道,"托恩沒有寫關于哈澤德公司的批評社論或是別的什么的,是嗎?"
艾瑞西婭聳聳肩,"我不知道。他或許有新的計劃想引起公眾的注意。"
話雖這么說,但是艾瑞西婭忍不住自己也好好地想了一下。代表哈澤德公司和媒體接觸一向是道格的工作,公司董事長親自來會見報社主編是史無前例的。難道未來又有什么大新聞?
下了樓梯,艾瑞西婭猶豫地停下了腳步,她想起上次一個公司的董事長來見托恩,是同托恩商量是否能停止做有關他公司財政問題的新聞報道。納桑是為了同樣的原因而來的嗎?心里的一絲焦慮使她又猶豫了好一會兒,她回頭看著空蕩蕩的樓梯,要不要上去等等消息呢?但是很快,平常心又主宰了思想,納桑當然不會出現財政危機,即便是有,也不關她的事,她操的是哪門子的心。
艾瑞西婭決定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采訪上,努力工作。午飯后回到報社時,納桑已經不在了,同事們也沒有議論到他的來訪。艾瑞西婭下午交稿給托恩時想問一下這件事,但是又想到了更好的處理辦法。如果哈澤德公司有大新聞,那么托恩一定會主動告訴她。否則,便是和她沾不到邊的事情。
晚上回到家,艾瑞西婭無心做一頓正規的晚餐,草草吃了一點點心了事,仍然是坐立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平時的晚上她往往用閱讀,寫信或看電視來打發時間,然而今晚,她嘗試做了許多其它的事情來填補心里的空缺——織毛衣,鉤花,做繡帷——但是這些針線活只是沒讓她的手閑著,卻讓她感覺到了自己比以往更加孤單。
客廳里放著一部她好久都沒有聽的立體聲。艾達走后的兩個月后的一天,她獨自聽過一段音樂,艾達并不特別喜歡聽音樂,但是以前他們經常擁在一起,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享受在一起的溫馨的一刻,然而音樂喚起。的記憶令她傷心地大聲哭泣,從此,她再也不敢嘗試相同的經歷。
今晚,她本能地回避著那部立體聲。她打開電視,搞笑的節目和制作粗糙的喜劇讓她越發提不起精神。她關掉電視焦躁地站起身來,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雪利酒,然后從門背后的門鉤上取下鑰匙,穿過磚砌的露臺來到了艾達生前的工作室。
未完成的畫作端正地擱在窗戶附近的畫架上,在房,間的一角靜靜地等待著主人。其它的各種型號的畫堆在墻角。
艾瑞西婭端著酒,慢慢地走到房間中央的沙發坐了。下來。以前,她并不經常來這間畫室,害怕自己養成對這兒可怕的依賴感,然而,呆在這里,確實能減輕她內心的孤獨。因為在這里她能感到艾達的存在,就像是某一刻他會像往常一樣走進來拿起他的畫筆完成畫架上尚未畫完的那幅畫。
艾瑞西婭小吸了一口酒,等待著那熟悉的安慰的感覺環抱著她,然而,今天,她沒有等到。
她的手指顫抖著,仍慢慢從容地喝完杯中的酒。畫室失去了以往的熟悉溫暖的感覺,顯得冰冷而空曠,艾達,艾達,他不再理她了嗎?艾瑞西婭閉起眼,低喃著,"艾達——艾達不要離開我。"
但是沒有溫暖的響應。艾瑞西婭站起身來,想到她應該哭一場。她想大哭一場,然而她所能感到的是濃濃的,濃濃的內心的空虛和死一般的沉寂,一如這間畫室的空虛和死一般的沉寂圍繞著她,在心里和身外來回游蕩。
她慢慢向門口走去,鎖上門,走到電話機旁。此時,只有一個人了解她的感受,她撥通了潘多拉的號碼,她說道,"潘一一播,我能來嗎?他離開我了,今晚我沒辦法獨自在家里呆下去。我能來嗎?
簡直不知所云,放下電話時,艾瑞西婭想。艾達離開她已經很長時間了——似乎是一生的分離。而今晚,她感到自己好象又失去了他,又痛過一次。
"艾瑞西婭?"潘多拉打開門,臉上寫滿了關懷,"你還好嗎?"
潘多拉把她領到屋里,艾瑞西婭勉強地擠出一個微弱的笑容,"是的。我需要個伴兒,僅此而已。"
"其它人都出去了,"潘多拉說道,"我們去客廳坐坐。"
艾瑞西婭心情好了許多。事實上,她不太想應酬潘多拉那些善交際的室友。此時,她來潘多拉這里只是想有一個人陪,而不是沒完沒了地和陌生人談話。艾瑞西婭把自己解放在矮沙發上,上面有又厚實又柔軟的坐墊,十分舒服。
'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潘多拉對她說,"哭過了?"
艾瑞西婭搖搖頭。
"想喝點什么嗎?"
"在家我喝過了一點兒雪利酒,來杯咖啡吧。"
"好的,"潘多拉在艾瑞西婭身邊走來走去,心疼地打量著她,"自從上次見你以來,你瘦了好多。出什么事?你在電話里說,'他離開你了。'誰離開了?"
有那么一會兒,納桑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腦海里,他低頭看著她蒼白的容顏,說著告別的話語,'照顧好你自己。'然后,一切都消失了,她淡漠地說道,"我去了畫室——有時我去,但不是經常去,但是,艾達不在那兒。"
"哦,艾瑞西婭!"潘多拉在她身旁坐下,伸出溫暖的手臂摟著她的肩膀給她安慰,"艾達永遠會在那兒看著你,只要是你需要他的時候。他那么那么地愛你。"
"我告訴你,"艾瑞西婭僵硬地重復著,"艾達不在那里。"
潘多拉緊緊地摟著她,仿佛要傳遞給她勇氣和力量,"抱歉,艾瑞西婭,我明白了。"
"是啊,"艾瑞西婭輕聲嘆息,"我知道你明白。"
她們靜靜地坐了好長時間,潘多拉有些猶豫地說道,"艾瑞西婭,或許你現在已經不需要艾達給你力量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
"嗯——你看,自從我和山姆交往以來,我便不那么想念艾達了。當然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山姆不能取代艾達在我心中哥哥的位置,但是——這對于我的生活是有益的。我想是不是——是不是納桑的出現也這樣幫助了你呢?"
"不!"艾瑞西婭嚴肅地說道,身體一僵,掙脫了潘多拉擁著她的手臂,"不管怎樣,"她說道,將目光移至別處,"我不會再見他啦。"
"哦。我想——當你打電話告訴我說'他離開了'的時候,事實上,我想到你說的也許是納桑。"
"我們從來都沒有走近過。"
"我明白。"潘多拉對于艾瑞西婭此刻的狀況有些煩惱,怎樣才能讓她勇于承認自己心中所想的呢?潘多拉站起身來,"我去煮咖啡,你在這兒坐會兒。"
艾瑞西婭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突然感到身心疲憊,不過換換角色被潘多拉照顧著也相當不錯。
此時,電話鈴聲響起,潘多拉大聲在廚房里吩咐道,"你幫我聽一下電話,好嗎?"
艾瑞西婭站起身來,穿過整間客廳,來到角落的小桌旁,拿起聽筒,首先向對方報了一下電話機上貼的號碼。電話那端傳來納桑熟悉的聲音,"你好,請找潘多拉聽電話。"
艾瑞西婭幾乎屏住了呼吸,繼而平靜地說道,"稍等,我去叫她。"
但是正當她準備放下聽筒時,納桑已經敏銳地聽出了她的聲音,"等等,艾瑞西婭——艾瑞西婭,是你嗎?"
"是的。"艾瑞西婭本不想承認,但是如果納桑待會兒和潘多拉通話提起這事,她又得費力向潘多拉解釋為什么她不愿意讓納桑知道她在這兒。"我去叫阿潘——"
"不!不,先不要打擾活多拉。我給潘多拉打電話只是想知道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我?"
"是的,我關心你。我想潘多拉是不會吝于告訴我你的一切的,而你就不會。"
"那么現在我告訴你,我非常好,多謝你的關心。我不知道你何以有其它的想法。"
"今天你看上去——很憔淬。"
"你也一樣。"
"哦?這并不奇怪。"納桑像是有隱情似地說道。
"工作上有麻煩了?"她問道,也許是早就想問的。
"工作上?哦,不。一切進展得都很順利。"他告訴她。
"我很高興。"艾瑞西婭客氣地說道,希望在這段通話中自己還能保持一個平常心。"聽著,如果這真的是你想——"
"我現在能來拜訪潘多拉嗎?"納桑突然問道,"我知道,潘多拉不會介意,而且你也會覺得在阿潘家談談比在自己家里有安全感。"
"不行,"艾瑞西婭直率地拒絕道,"你不能來。"
"逃避是解決不了什么問題的,艾瑞西婭。"納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憤怒。
"我沒有逃避!"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這時,潘多拉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了進來,卻發現艾瑞西婭仍在聽電話,于是她將咖啡杯擱在沙發附近的桌上。
"我不能同你講下去了,"艾瑞西婭說道。
"什么時候再談談?"
"我——我不知道,"艾瑞西婭急于脫身,一口推托掉,"這實在不是個好主意。抱歉,納桑,我得掛了。"
艾瑞西婭放下聽筒,潘多拉說道,"我不介意。"
"我知道。"
"他怎么知道你在這里?"
"他本不知道,"艾瑞西婭坐了下來,接過潘多拉遞給她的咖啡,"他說他是打電話問你——"
"問我什么?"艾瑞西婭猶豫著,但潘多拉執意詢問。
艾瑞西婭聳聳肩,含糊地說道,"我過的怎么樣,"端起了咖啡杯。
潘多拉的眉毛夸張地揚了起來,"毋庸置疑,"她說道,"這其間必有隱情。"
她在艾瑞西婭身邊坐了下來,調整到一個她素來喜歡的姿勢,盤腿而坐。
艾瑞西婭小心翼翼地端著咖啡杯,向后靠去,享受靠墊舒服的質感,"咖啡味道真棒。"她贊道。
"不要轉移話題。"潘多拉突然嚴厲地說道,"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不能告訴我的呢?我們情同姐妹,實際上我待你比自己的姐妹還要親。"
"什么事也沒有發生過。"艾瑞西婭小聲說道。
潘多拉銳利的眼神盯著她,"因為你不想讓任何事情發生?"
艾瑞西婭聳聳肩,努力做出無所謂的樣子,"你可以這么說。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同你講起納桑時,你告誡我小心他會糾纏我?"
"是嗎?"潘多拉遲鈍的問道。
"可以那么說。"
"你的意思是,你告訴他你對他沒有興趣,而他仍舊窮追不舍?"
"簡而言之,就是如此。"艾瑞西婭承認道。
"好吧,"潘多拉坦言,"很多女人巴不得像納桑這樣的男人對她們窮追猛打,這是肯定的。像你這般拒絕,多數女人會認為你是個不可理喻的傻瓜。"
"那是因為她們不曾認識過艾達,不曾做過艾達的妻子。"
"是啊,"潘多拉同意道,帶著一絲傷感的情緒。"但是我知道納桑的魁力很吸引你的目光,而且,有些明顯的情感貫穿在你們之間。"
電流,艾瑞西婭心里想到,當她和納桑在一起時能經常感到電流的貫穿作用。不論這種吸引力到底是什么,它就像是一種電流,通過他們之間無形的導體,令他們面紅心跳、顫栗不已。
潘多拉敏銳的眼神仿佛已經看穿了艾瑞西婭的心思,她說道,"我說對了,是嗎?我早就感覺到了,第一次你和納桑參加我的聚會,當他笑著,你看他的那種眼神……"
艾瑞西婭像小姑娘一樣咬著嘴唇,點點頭承認了,'你不介意嗎?"
"我當然介意,在這里,有一點,"潘多拉的手摸著胸口,"但是,這里——"潘多拉又把手指擱在額頭上,"我想這種新生的情感正是你所需要的。"
"潘,比起最初的態度,你對納桑無疑很熱心。有點兒矯枉過正吧?"
"或許有一點吧。因為我對自己說過,不能基于艾達的立場因為珍愛而過度地保護你,這是不對的。我決定不讓自己這種心理影響到你尋找新的愛人。那天我之所以擅自做主邀請納桑留下來吃晚餐,是因為我不想你是因為我在那里而無法向納桑發出邀請。而且,我確實喜歡納桑這個人,現在仍然是。但是,艾瑞西婭,你確定你現在在做什么嗎?"
艾瑞西婭自嘲地笑笑,喝了一口咖啡,"說實話,我也不太確定。你看,我剛剛開始獨立的新生活,納桑就一頭闖了進來。對于我們的關系納桑一直任其發展,但是我不能盲目地放任自由啊,讓納桑就這樣主宰了我的感情。"
"你其實很想,對嗎?"潘多拉一針見血地說道:"你想和他上床。"
艾瑞西婭美麗的臉蛋漲得通紅,不好意思地低頭看著咖啡杯,埋怨道,"你知道,我在兩性關系上一向保守,這是我作為一個女人的基本準則。"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在這方面還十分理智。但是現代人不能過于認真。你認為納桑是否在性方面不太認真?這是你們的問題所在嗎?"
"不,實際上不是。他很有經驗,但他告訴我他并不是那種毫無選擇的人——對,'毫無選擇',他用的這詞不像多數人理解的意思。然而,這只是性而已,不像我和艾達那樣。"
"那有什么錯呢?"
"潘!"
潘多拉露齒笑道,"不要看起來一副很吃驚的樣子。和一個未定終生之約的男人做愛并沒有那么可怕。"
"一些人就是這么認為的。"
"你是他們中的一員嗎?"
艾瑞西婭換了換不舒服的坐姿,"我從來沒有認真地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我只想和艾達——那就是關鍵。"
"好吧。"潘多拉緩緩地說道:"如果對于你來說,這是惟一之道,那你就堅持下去。但是如果你要聽一下我的意見,我想你應該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你說你剛剛開始嘗試重新生活,那么這一切當然會和艾達在時不一樣,永遠都不會一樣。我想你不能對此有所期待。但是,艾瑞西婭你不能向后看,或是嘗試用未來的生活重復已經過去的日子。在你向前邁出一步時,你不能時時瞻前顧后,很多時候,你必須嘗試著冒險,這其實就是生活本來的樣子。"
"多么聰明的女人,"艾瑞西婭輕輕嘲弄著她,潘多拉不好意思地笑笑。
"對物有所值得東西去冒險是值得的。"潘多拉繼續說道:"喝完了嗎?要不要再來一杯?"
"不用了。我該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謝謝,阿潘。"
"想留下過夜嗎?"潘多拉問道:"我借給你睡袍,幫你弄一只牙刷。"
艾瑞西婭搖搖頭,"現在我感覺好多了,你幫了我很多。"
"希望如此,盡管我都沒有做什么。"
"你當然有,你坐在這兒陪著我,不是嗎?不然,你就可以和你的朋友們一塊出去玩了。"
"別放在心上,又沒有重要的事情。"
"不如我回家之前載你一程,現在趕去還不算太晚。"
"不用了,我正好早點睡覺。真的,我一點都不想去。"
"好吧,不管怎樣,非常感謝,我的好姐妹。"艾瑞西婭給了潘多拉一個充滿謝意的擁抱,"晚安!"
第二天一早艾瑞西紺上班時,報社里來了兩個神秘的客人,一個男人和一個看上去端莊大方的女人,帶著印有哈澤德公司商標的幾個大紙箱進了總編室。
過了一會兒,那男人先離開了,但是托恩和那女人似乎有什么秘密會談似地在辦公室里關了一上午。像其它同事一樣,艾瑞西婭裝作對報社發生的神秘事件不感興趣,但是也忍不住好奇一下。艾瑞西婭用一上午的時間完成了一篇新聞報道,主要是講本地的一位商人不幸地成為三次未遂的縱火案的受害者。午餐時間,艾瑞西她便有了一個正當的理由去主編辦公室一窺究竟,她拿著這篇快到截稿時間必須上交的新聞稿敲響了主編辦公室的大門。
"請進。"托恩叫道。
托恩正埋首于辦公桌前,身后站著早上那位氣質不凡的姑娘,看來,神秘紙箱的謎底已經揭曉,里面裝的是哈澤德公司最新出品的新型計算機的部件,現在那部組裝好的嶄新的計算機正精神抖擻地立在主編的辦公桌上。
'看看這個,"托恩迫不及待地催促著艾瑞西婭,"快過來看看它是怎樣工作的。"
那位姑娘也抬起了頭,微笑地看著她,一邊讓開了位置好讓艾瑞西婭能看清楚熒光屏。
"哦,這位是謝莉,"托恩揮揮手介紹道,手指立刻回到了面前的鍵盤上,"艾瑞西婭是我們報社的首席記者?矗"
一開始艾瑞西婭不太明白熒光屏上的數字和條形碼,但是很快她就看出了它們明顯地表示著報紙一版的版面,"看到了嗎?"托恩說道,"不再需要尺子和修正用的藍鉛筆。我將這一篇稿子放在頂端的右邊,這一篇放在版面的中間。如果你不太滿意這樣的安排,只需按一下這個按鍵,"他扭頭看了一下謝莉,謝莉點點頭以示正確。"晦!快極了,真是太好了!"看著兩篇艾章迅速地在熒光屏上交換了位置,托恩得意洋洋地叫道,"太奇妙了!納桑是對的。"
"納桑?"艾瑞西婭自然而然地問道。
"你叫我,艾瑞西婭?"納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納桑正站在門前微笑地看著她,艾瑞西婭感覺身體一僵,連呼吸都卡在了喉嚨里。此情此景就像他倆第一次見面時,只是這一次沒有摔在一起,而是隔著房間彼此對望著,說不清的情感,道不明的心情。
"嘿,他來了!"托恩繼續說道,"這是他的主意。我們在一個兩人都不得不參加的大型宴會上遇見了,于是談了起來。納桑認為我們報社的艾字處理設備剛剛步出黑暗時代,但我告訴他沒有機器我們一樣工作。"
"要是我說機器可以讓你的工作做得更出色,"納桑接過話頭,"現在怎么樣了,托恩?"
托恩按下一個按鍵,新的一個版面出現在熒光屏,"我甚至學會了在版面與版面之間刪減和粘貼。"托恩熱誠地說道,"它真是個好寶貝兒。"
"我想你會喜歡的。"納桑說道。
"何止,我已經愛上它了!我不需要你提出的兩個禮拜的使用期。當然,董事們得批準這項支出,它太昂貴了。"
"但物有所值。為你的董事們演示一下它是怎樣工作的,順便告訴他們我們也將提供大量的艾字信息處理系統,從電子打字機到計算機終端的熒屏基礎艾字信息處理程序,應有盡有。你們報社使用的設備已經太過時了。"
"我還是喜歡我的舊打字機。"艾瑞西婭反對道。她的便攜式電子打字機可是一匹好用的馬,至少是比起其它記者常用的手動的辦公設備要先進的多。
"曾經嘗試過用WP嗎?"納桑問道。
"什么?"
"艾字信息處理。"納桑解釋道,"你寫一篇艾章得打多少遍草稿?"
"如果我有比較大塊的時間,大約兩到三遍。不過如果截稿時間很緊,一遍就行。但是,這可是很好的專業訓練,意味著你得學會在不長的一點時間內一次成艾。"
"你能在午餐時間后放艾瑞西妞大約一小時時間的假嗎?"納桑問托恩。
"當然可以。"
"我還有采訪任務,下午我要去采訪得獎的女畫家。"艾瑞西婭提醒他。
"我另派人去吧。"托恩建議道。顯然,他現在不能拒絕納桑的任何要求。
"謝莉,"納桑吩咐道,"如果托恩自己能搞定那臺計算機,下午你能領著艾瑞西婭去公司看看我們的艾字信息處理設備嗎?"
"哦,行的,"托恩說道,幾乎就沒將眼睛從熒光屏上挪開,顯然他已經被計算機迷住了,"我把說明書放在這兒。"
"好吧,如果你遇見了麻煩,就打電話給我,"謝莉建議道,"如果我在電話里沒辦法幫你解決,我會立刻趕來。"
"你在哈澤德公司吃午餐吧。"納桑對艾瑞西婭說道,"和我們一起嗎,謝莉?"
艾瑞西婭想,謝莉當然沒有選擇權,你是他老板。實際上,艾瑞西婭發現自己也沒有猶豫的余地,當她拿起皮包時想到。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失去原有的堅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