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雁嵐,一個不論出現(xiàn)在什么場所都能立即吸引住周遭人目光的女孩——她很美,也很野。
她有一種特殊的氣質(zhì),一種渾然天生的神秘感,使得她在舉手投足之間皆散發(fā)著不可抗拒的魅力。
同樣的,她也是一個熱情開朗的女孩.甚至正如她大哥曾經(jīng)形容的有些“離經(jīng)叛道”,時常做一些出人意表的事,要由他來收拾殘局。
不過,那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如今的嚴(yán)雁嵐是個二十四歲,成熟嫵媚的女子,一個已經(jīng)能夠?qū)⒆约旱钠饪刂谱匀绲呐印?br />
嚴(yán)雁嵐佇立在中正國際機(jī)場大廳門外,望著地上成堆的行李。雖然有不少男子上前來表示樂意送她一程,望向她的眼底更是有毫不掩飾的贊賞,但全都被她拒絕了。
她考慮要不要先打個電話給她老哥,免得他又有理由說她做事不按牌理出牌,從來沒有一件事可以讓人料想得到的。
像今天,她老哥鐵定想不到她會這么快就從美國回來。當(dāng)然啰,她可是一參加完畢業(yè)典禮,便迫不及待地搭上回臺灣的飛機(jī)。
結(jié)果打電話的念頭被她否決掉了,她伸手?jǐn)r了部計程車--還是自個兒回到嚴(yán)宅給她老哥來個驚喜。
嗯,這才像嚴(yán)雁風(fēng)的作風(fēng)!
半個小時后,雁嵐站在嚴(yán)家大主前,接了半天的鈴硬是無人來開門,直納悶傭人都跑哪去了?最后,她不得不掏出鑰匙,再一一自個兒把行李搬回自己的臥房。
一切都不曾改變,這么多年來每當(dāng)她回到家,里頭的擺設(shè)都不曾變過,她當(dāng)然知道這是她老哥刻意的維持,只是希望她感覺自在些,當(dāng)作自己未曾離開過。不過那是不可能的,那些離開的日子是一道傷痕。
去美國念書一晃眼竟也七個年頭了,這段期間她雖曾回來過幾次,不過這一次她才真正允許自己有回家的感受,因為她不會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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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整理得差不多后,雁嵐抓起安裝在她閨房里的私人電話,按了幾個號碼。電話響了許久,依舊沒人接聽。這支是她老哥的專屬電話,所以不用透過秘書經(jīng)手。
奇怪,她那個一向素有工作狂的老哥怎會不在辦公室呢?開會?她掛斷了電話,又重新?lián)芰藥讉號碼。
一會兒,話筒那一端便傳來一陣嬌嗲的嗓音。
“喂,董經(jīng)理辦公室!
“我找董育梧。”雁嵐不卑不亢的說。
董育梧于公是她老哥的業(yè)務(wù)經(jīng)理;于私則是他患難與共約伙伴,她老哥的行蹤也只有他最清楚。
對方一聽到是女性的聲音,語調(diào)立即有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他現(xiàn)在正忙著,沒空理會你們這些鶯鶯燕燕的小姐們!彼鴮嵅豢蜌獾卣f道。
雁嵐將眼球一吊,教自己有耐性些,反正這筆帳她待會兒會跟董育梧算。若非逼不得已,她也不會出此下策,打電話給董育梧。她可是恨不得這輩子都別跟他打交道。
雁嵐不得不把聲調(diào)變得冷硬,而且不容忽視,“或許董育梧會想接接我的電話,況且我只是想知道我老哥嚴(yán)夙麒的去處!
雁嵐不落痕跡地提醒著,她一向不喜歡仗恃特權(quán),不過此刻她倒有想捉弄捉弄對方的心對方或許頁駭于她的身分,也或許是被雁嵐威嚇的聲音所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她一情。
“你稍待一會兒,我詢問經(jīng)理一聲。”
許久,話筒才再度被拿起。
“董育梧,有什么事?”他的聲音明顯的有幾絲不耐煩。
“當(dāng)然有事,”雁嵐一聽也沒好氣的頂回去,“否則你以為本姑娘會這么無聊嗎?”
“雁嵐?!”
他的聲音是不可置信,不可能會是夙麒那個令人頭大的魔鬼妹妹吧!她不是在美國?
“怎么會是你?”育梧不禁雙眼直盯著話筒,仿佛它突然之間多出了兩只角。
“不然你以為是誰?”她嗤聲道。
“我以為是……,沒什么!
他必須找個機(jī)會同他的秘書好好談?wù)劊嗵嵝炎约骸?br />
雁嵐其實也猜得到那女秘書是怎么向他報告的,不過她一點也不會同情他,他活該如此,誰教他不好好慎重選擇一下秘書。
“你以為會是你那些個紅顏知己,是不是?”雁嵐絕不會放過每一個可以損他的機(jī)會。
育梧反倒放聲大笑,“紅顏知己?不,我絕對不會這么想!庇行┓粗S。
“可惡!董育梧,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雁嵐氣得牙癢癢的,不過她嚴(yán)雁嵐也非省油的燈,“我真可憐含潛的女孩子,一定未曾見識過真正的紳士,否則怎么會這么無知的掉入了你的陷阱?”她扳回一城。
“哇,好酸喔,我該不會是聞到醋味吧?”他依舊是一副毫不在乎的口吻,愜意地將身子往椅背一靠,十分悠閑的,“你只稍說一聲,我一定在名單上留個位置給你。”
雁嵐為之氣結(jié),他的自大真是無人可及,“你慢慢等吧!等到世界末日那一天——”她顧不了禮節(jié)地朝話筒嘶吼道,讓他清楚的明了她的憤怒。
育梧可以想像出此刻正火冒三丈的雁嵐,他只惋惜自己不能親眼目睹這精采絕倫的畫面。而他也十分清楚,此刻雁嵐如果是站在他面前,那他的生命恐有威脅,她鐵定會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以泄怒。
七年了,育梧竟有絲欣慰這絲毫未愛的針鋒相對。說實在的,他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有多懷念她的刁鉆和伶牙俐齒。雖然大部分的時候教人吃不消,如果不去想到她那可將圣人逼瘋的能耐,她應(yīng)該是可愛的。
“放心好了,我還不至于笨得去招惹一份麻煩,我們兩個人都心知肚明,我們向來水火不容,一碰面必定是怒目相向。對你,我可是十分感冒,不,是敬謝不敏!庇嘁膊桓适救醯胤醋I回去,他的口吻好似有人逼他服毒一般。
雁嵐氣得直瞪眼,他一向有這份能耐——輕而易舉的便將她激得毫無理智。七年來一百如此,她真很這一點從沒有改變。若非她急著知道她老哥的去向,她鐵定會當(dāng)面甩下話筒。
這個老骨董,真的跟她八字不合。雁嵐也說不上來,反正只要跟“董育梧”這三個字扯在一塊,她就失去了自制能力,她的脾氣,七年來非但沒有改善,而且更趨火爆。
“怎么?舌頭突然不靈光,無話可說了?還是突然發(fā)覺得稍微保留一下淑女的風(fēng)范,免得將來找不到婆家,雖然有些為時已晚。”育梧見她好半天不出聲,又出言道。
雁嵐在心底拚命教自己慢慢從一數(shù)到十,爾后一抹惡作劇般的詭笑在她美麗的唇邊漾開。
“老骨董。”
她知道他有多痛很這三個字--當(dāng)年一個無法無天的小女孩在氣極之余脫口而出的綽號。這個稱呼以往都能夠成功的激起他的憤怒,而此刻的她,更需要這樣的效果。
“別以為全天下的女孩子都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推銷出去,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想不到你還是這么迂腐,太大男人主義了吧!而且,麻煩你記住,即使我嫁不出去,也不敢勞你操心!”
育梧當(dāng)然知道雁嵐有意激怒他,他可不打算讓這小丫頭輕易得逞,他訕訕一笑。
“說的也是,不過說真的,我會十分佩服與同情那個有膽識娶你的家伙。那可是需要全世界的祈禱,希望他的命夠硬!
該死!雁嵐在內(nèi)心已不下千次的咒罵著,“放心好了,我能保證那人絕不會是你,畢竟你的命太薄弱,絕對禁不起我的折騰!彼怃J地反諷道。
“我老哥呢?”雁嵐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問道。
“哈,我說嘛,一定是有什么事,否則我們嚴(yán)大小姐怎會紆尊降貴的打電話給我這小小的經(jīng)理。至于風(fēng)麒的下落嘛……”他頓了頓,故意拉長尾音賣關(guān)子,也似乎故意在考驗雁嵐的耐心。“雖然我知道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沒什么可以嚇得了你,不過我還是希望你承受得住!
“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風(fēng)麒今天到法院公證結(jié)婚去了!彼洳环赖恼f。
這句話像顆十公噸的黃色炸藥,炸得雁嵐張口結(jié)舌,住了好半晌。
“你說笑?”
“不僅如此,他們都已經(jīng)有個四歲大的女兒了!
育梧仿佛可以瞧見雁嵐錯愕不信的表情,得意的笑容在他優(yōu)美的唇上形成一道弧型。這小妮子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世上沒有幾件事嚇得了她,不過看來她老哥結(jié)婚的事,真的將她嚇住了。
育梧悠閑地靠著椅背,等待她的反應(yīng),果然沒教他失望。
“天!我不可能離開臺灣已經(jīng)這么久了吧!”
她一向十分敬愛這個與她相差十歲的大哥。雁嵐的母親在生下她后,都還來不及看一眼她的小女兒,便因難產(chǎn)而死。雁風(fēng)的父親更因無法忍受喪妻之痛,而全心全意將所有心力投注于他的事業(yè)上,根本無暇照顧她,是大哥讓她感受到她還有家庭的溫暖。
高一那年父親去世,夙麒不得不扛起整個家族企業(yè)的重?fù)?dān)。那時的“奇得”正陷入一片混亂中,必須做一番改革才能挽救“奇得”已經(jīng)營虧多年的業(yè)務(wù)。那時夙麒也只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伙子。
他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來照顧她,因此她便被送往美國一個親戚家中。為此她曾恨了他好長的一段時間,在哭過、鬧過后,漸漸她才明了他的苦心。
一年后她回到臺灣,認(rèn)識了她老哥十分器重的董育梧;蛟S他們兩人真如夙麒所言的——八字不合。反正從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剎那開始,便一直在爭吵,每一次見面就像恨不得把對方生吞活剝般。
“不算長,四年而已。這次又怎會突然想回臺灣,良心發(fā)現(xiàn)?還是又桶了樓子回來,要夙麒替你收爛攤子?”
“喂,老骨董,別欺人太甚,我可是拿到學(xué)位風(fēng)風(fēng)光光回來的!
育梧愕然了好一會兒,是呀,上一次見到雁嵐時她剛要升大學(xué),而一眨眼……“雖然我不敢置信你竟畢得了業(yè),不過還是恭喜你了!”他的語調(diào)全沒了方才的戲謔與毫不在乎。
雁嵐有那么一剎那的時間想原諒他以往得罪她的所有罪狀,畢竟他是她回合灣后第一個向她道恭喜的人。
“謝謝,”雁嵐十分不自在的低聲說,“我得掛電話了,不敢耽誤太多你董經(jīng)理寶貴的時間。拜拜!”
雁嵐匆匆收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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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梧盯著早已嘟嘟作響的話筒半天,嘴角因墜入沉思而漾起一抹幾不經(jīng)察覺的笑容,緩緩搖晃著腦袋將話筒掛回。神閑氣定地把手臂往胸前一擱。
嚴(yán)雁嵐,只要一想到這個令人頭痛的小魔鬼,一陣顫悸自他背脊傳來。認(rèn)識雁嵐時,她正值最叛逆的時期,又加上當(dāng)時正與夙麒鬧意氣,所以她那些古靈精怪、恐怖至極的鬼點子,足夠把一個正常人折磨得精神崩潰,如果是心臟負(fù)荷力太脆弱的人,恐怕早已成了她惡作劇下的冤死魂。
他對她可是避之唯恐不及,他可不想讓自己英年早逝。
一陣敲門聲截斷了他的思緒!斑M(jìn)來!”
開門進(jìn)入的是他那位身材炯挪多姿、衣著時髦的女秘書。
“董經(jīng)理,有些文件需要你過目簽章。”
蘇文走至他身旁,將一疊文件邁至他眼前,傾斜的身子更是有意無意地擦過他左肩。
董育梧是公司上上下下多少女孩子渴望接近的對象,他簡直無懈可擊。英俊、多金,才干更是出類拔萃。
每一個人都明了董育梧是公司目前最有前途的青年才俊,都預(yù)測他是下一屆總經(jīng)理的人選。撇開他與董事長的私交不說,他的生意手腕果斷、大擔(dān)又有前瞻性,的確有本事教人對他刮目相看。
再加上他完美無瑕的面貌、高大挺拔的身材皆足以媲美現(xiàn)今的電影紅星,幾乎只要是女性,沒有一個能逃得了他撇下的魅力。他總是一副亳不在乎的神情,又常帶一抹掛在唇邊、似有似無的笑容,無怪乎女人會為他瘋狂、不顧一切。
因而“花花公子”的名聲便不脛而走。雖然他對每一個交往的女孩都很體貼細(xì)心,不過蘇艾看得出來,他對她們都有所保留,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夠走入他的心。也正因為如此,她讓自己一直懷著一份希望。
“剛剛打電話來的,真的是董事長的妹妹?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董事長還有個妹妹?”蘇艾嬌嗲的嗓音,有意無意地試探著。
“嗯,”他漫不經(jīng)心的虛應(yīng)一聲,隨即抬眼看了她一下,仍是毫不在乎的聲調(diào),“怎么,吃醋!”
“是呀,假使要吃你這花花大少的醋啊,那可得要有個容量大而且十分好的胃,否則早得了胃潰瘍!彼龐擅牡穆曇粲薪z抱怨。
育梧拿起筆簽了名,對她的批評只是置之一笑,“好了,如果沒事的話……”
蘇文努努嘴,不悅地告退。她剛走至門邊,育梧便喚住她。
她扭過頭,聲調(diào)有些高昂,“還有什么事嗎?”
“記得往后如果有雁嵐的電話,不用問、直接接進(jìn)來!
“是的!边@一來,蘇文更是恨得緊。
育梧再也無心于公事,索性站起身踱至落地窗前,鳥瞰窗下的車水馬龍。最近,他總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心浮氣躁在作祟,是因為夙麒結(jié)婚的關(guān)系?
不會吧!他一向是單身主義最忠心不貳的支持者,誰會傻到一頭栽入感情的沼澤里,陷得自拔不了。不,只要一想到夙麒在結(jié)婚之前那種幾乎痛不欲生的狼狽,他就足以引為戒惕。
不,感情的擔(dān)子太重了,不是他負(fù)擔(dān)得了的。他不想、也不愿去沾上邊。
不過他依舊無法解釋,自己近來低落的情緒又一反常態(tài)的行為。
他有一長串的女友名單,但有多久沒約她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了?他是不是老了?對愛情游戲已經(jīng)倦了?還是突然之間她們都不再是他所期待的了?他突然覺得好累……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進(jìn)入一家頗具規(guī)模的公司,順利得令人不敢想像,單單半年的時光,他便從一名普通職員升至主任。當(dāng)時的他還天真的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工作表現(xiàn)十分杰出,所以才會得到上級的特別賞識。
孰料人心不古,原來是他的上司要找個冤大頭來替他承擔(dān)盜用公款的罪名。那時若非夙麒仗義,執(zhí)意要替他找出公道而使得真相大白,否則他恐怕還在吃牢獄飯呢!
際遇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事,那時,夙麒僅僅跟他因生意照過一次面,便十足的肯定自己不會看走眼,等一切終于真相大白后,他極力且誠懇的要育梧為他效力。
他答應(yīng)了,為了夙麒的肝膽相照,更為了報答他的知遇之恩。
七年來,他的確沒讓夙麒失望,憑借著獨到的敏銳判斷力及犀利的見解,更為公司爭取到了不少生意。
只是七年并不是一段短時間,此刻的他太需要一份松懈,亟需緩下腳步來調(diào)整一下自己最近那顆不太安分的心。
總經(jīng)理的缺已經(jīng)空懸好久了,他也明了自己是幾位人選中最有可能被提攜之人,這是他多年來的夢想,只是在這一刻似乎已變得不再那么重要、不再是他最渴望追尋的東西了。
有一股強(qiáng)烈的失落感層層地籠罩住他。
是的!失落。一份前所未有的強(qiáng)烈失落。在他已得到每個男人最渴望的名與利后,他真的不明白這樣的感覺從何而來!
似乎他所想追尋的不再是這些,而是一種更珍貴的感受?
會是什么呢?為什么他的心十分不安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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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嵐放下話筒后,不下百次的咒罵著董育梧,用盡她所能想像得到的字眼。
她們無法相信她那對女人可說是深惡痛絕的大哥會結(jié)婚,這可真證明了事情是沒有絕對的,更沒有所謂的不可能。不過她倒很想瞧瞧成為她大嫂的人,想必有過人之處。
今晚是她大哥的新婚之夜,看來……,曖,她只有另覓住宿啰!
她思索著自己的將來該作何打算,她選擇‘企管’這門科系,原本就是等她學(xué)成歸國可助她大哥一臂之力,可是這樣一來,她勢必得常常與童育梧那家伙碰面,一想及此,她不得不打遇堂鼓。
她跟他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她更是巴不得他可以永遠(yuǎn)自她眼前消失。她一直想不透的是,她所認(rèn)識的人很多,不論是男是女,她一向很容易使跟大伙兒打成一片,甚至在美國時還與不少男性朋友稱兄道弟呢!她從未討厭過任何人,朋友愈多愈好。然而,這個原理運(yùn)用到董育梧身上,似乎就不管用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對他的偏見會這么深?仿佛用針鋒相對便可以包裝起自己的心,就像可以覆上一層偽裝色?!更像是投下顆迷霧彈,可以掩去真實不為人知的那一面!
雁嵐頹喪的將身子猝然往床鋪一拋,雙手?jǐn)R在腦后,她該不該到“奇得”去呢?若不去,她老哥肯定會追根究柢,非弄出個答案不可。而她相信他一定會。
噯,她不由長嘆一口氣。煩死人了,這樣也不是,那樣也不可,她猛然將雙手往空中一揮。猶豫不決?這太不像嚴(yán)雁嵐會做的事了!
她坐正身子,隨即便聽到汽車引擎的熄火聲。
一定是她老哥:雁嵐一躍而起,以最迅速的動作沖向樓梯口,誰知闖入她眼底的,竟是一幅狀極親密的鏡頭。
她就咳了兩聲,想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不過兩人都太沉醉于彼此的擁吻中,最后她不得不出聲抗議。
“喂,老哥,即使是第一次結(jié)婚,也別這么迫不及待!”
這一句話總算使他們迅速的分開,女孩兩頰漲得道紅,而夙麒則是以一種又好氣又訝異的目光看向她。女孩明顯的掙扎著,夙麒卻一點也無放開她的意思,依舊將懷中的人兒摟得緊。
夙麒嘴角漾起寵溺的笑容,“雁嵐,你總是這么一聲不響的就跑回來,這次是不是又出了什么紕漏?還是回來當(dāng)電燈泡?”
夙麒懷中的女孩對他的厚顏投以一句呻吟。
雁嵐則不客氣地將雙眼一吊,低哼一聲,“老哥啊,你也太重色輕妹了吧!我一參加完畢業(yè)典禮,便迫不及待的從美國搭飛機(jī)回來看你。結(jié)果,看來我并不受歡迎,我還是趕快走吧!還有,老哥你太不夠意思了,結(jié)婚也不適知我這唯一的妹妹,還是我從那可惡的育梧口中得知。不過還是祝你新婚愉快!
夙麒眼底出現(xiàn)一絲愧意,“雁嵐,對不起,我忘了……想不到你也畢業(yè)了。想要什么隨你開口,算是我還你的畢業(yè)禮物!
“這還差不多,一部跑車。”她當(dāng)然毫不客氣的索求。
夙麒搖搖頭,“你啊,可真懂得敲詐!
雁嵐一聳肩,這時她轉(zhuǎn)向格儂,“嗨,大嫂歡迎你。說實在的,我真的很佩服你竟有勇氣嫁給我這老氣橫秋的老哥!彼煌⌒Φ。
女孩投給她一抹深有同感的笑容,兩人一番自我介紹后,雁嵐便識趣的向他們道再見,臨走之前還頑皮的對夙麒聲明今晚她不打算回來,要他們盡情享受兩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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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琳頹然的去下手中的筆桿,慵懶的身子猝然的往高背椅一靠,今兒個她的思緒彷彿在鬧情緒般,她呆坐在這她一向習(xí)慣寫作的桌子前,三個鐘頭了,眼前的稿紙仍然一片空白。
悅琳已經(jīng)被一股無名的紛亂困擾了好幾天,仿佛有某件事正在醞釀著,可怕而來勢洶洶,并且將足以破壞她向來平靜安詳?shù)纳睢?br />
悅琳不明白何以這個念頭會似個鉛塊般,重重的壓在她的胸口上,壓得她喘不過氣,這么不容忽視地、直怔怔地敲入她的腦海,抹除不了。
她的視線飄向擱置于她桌面上的照片,照片中的人正燦比的對她微笑著。
景韓,一憶及他,悅琳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漾起幸福的笑容。
景韓可以說是每個女人心目中夢寐以求的完美情人,堪比擬男服裝模特兒般高大健碩的身材,俊逸不馴的臉孔,更是會讓情賓初開的小女生為他癡狂。
也因為如此,這也是他最極力想避免的,他總覺得擁有如此俊逸的臉孔,實在難以維持一個大學(xué)副教授該有的尊嚴(yán)。尤其每當(dāng)他收到系上的女學(xué)生寫給他的情書,他總是會感到不知所措。
景韓應(yīng)該是無可挑剔的。他擁有一切最好的外在條件,只是悅琳總覺得他們夫妻之間仿佛缺少些什么。她是不是太貪得無厭?
悅琳不由嘆口氣思忖著。他總是小心翼翼地想要維持一個大學(xué)副教授該有的形象,他讓自己變得一絲不茍、拘謹(jǐn)嚴(yán)肅,更是極力避免泄漏出自己天性熱情的那一面,只因為那樣并不符合他的身分。
只有在他們兩人獨處時,當(dāng)他不自知地陷入悅琳刻意布下的魅力魔網(wǎng)時,他才會卸下所有的偽裝,讓他的熱情暫時的占上風(fēng)。
但不論如何,他都是她最深愛的那個男人。尤其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小心表現(xiàn)出被她牽引出的熱情時,即會展現(xiàn)滿臉的懊惱,她愛熬了他那時賭氣不語、生悶氣的表情。
但他卻沒有一次能躲得過她的柔情攻勢。
她跟景韓之間的生活一直十分融洽,除了他們一直想要一個小孩之外,他們是對人人稱羨的夫妻。她的生活裹應(yīng)該沒有什么可以教她憂心不悅的。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她對自己丈夫的迷思,她搖搖頭,感到有絲好笑的站起身,才走了幾步,電話鈴聲便停止。這里是分機(jī),可能是管家蕙姨在樓下接了電話。
她轉(zhuǎn)身至置于角落的小冰箱,倒了杯果汁。在這不到十坪大的小斗室是她專屬的小天地。白天她會利用景韓去上課的時間提筆寫作;平常,沒有她的允許,誰也不能越雷池踏入一步。
一會兒,傳來管家蕙姨的聲音,“少奶奶,你的電話!
悅琳隔著門道了謝后,隨即抓起話筒。
“喂,向悅琳。”
雖然跟景韓已結(jié)婚兩年了,地依然不習(xí)慣冠上夫姓,稱自己為裴向悅琳。何況景韓一向不介意這樣的瑣事,因此,她還是習(xí)慣用“向悅琳”這個名字。
“喂,我是柳皓晨!痹捦材欠絺鱽硪粋清脆大男孩的聲音。
大男孩,不錯,柳皓晨的確是個大男孩。清清秀秀的外貌和稚氣未脫的笑容,總教許多小女生為他著迷,今年剛升大三。就讀中文系。
一年前,這位小男生,寄來幾封熱情洋溢、文情并茂的信,悅琳對這些信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覺得筆者的文字十分俐落、用詞不落俗套,非常有自己的味道。她也回了他幾封信。
教悅琳一直不明白的是,柳皓晨不知從何處得知她的電話號碼,半年前開始打電話至裴宅,直言他是她《悅心小菜》的最忠實讀者,想多了解她。
會是從出版社?應(yīng)該不可能,出版社一向十分謹(jǐn)慎小心,他們也不希望作者受到過多的打擾。但是除此之外會是自何處拿到電話的呢?
她也曾詢問過柳皓晨,但他卻支吾其詞,悅琳一樣無從得知。
起初,他只是偶爾一、兩通電話,詢問她一些文學(xué)上的問題,再加上他又是悅琳同校同系的學(xué)弟,因此悅琳對他總有幾分近似姊弟之情。
漸漸的,柳皓晨更是動于信件、電話的來往。之后,他邀她外出,悅琳基于教學(xué)相長的初衷,也就答應(yīng)。畢竟有些問題光靠信件、電話是很難說明的;再者,柳皓晨的求知態(tài)度是那么的誠懇而熱烈,教誰也不忍心去拒絕他。
于是只要柳皓晨一旦有些文學(xué)的疑問或發(fā)現(xiàn)便會找她切磋,半年來也就成為一種習(xí)慣。
“嗨,”悅琳對這個她一向視為弟弟的大男孩愉悅的打著招呼,“有什么事嗎?這回該不會又是有什么文學(xué)疑難難倒了我們這位才子吧!”她調(diào)侃著。
柳皓晨是個活潑的大男孩,悅琳與他在一塊兒,多少可以自他身上感受到他的青春氣息,言詞自然而然地變得較肆無忌憚。
孰料,柳皓晨一改住口樂觀的言語,沉重的語調(diào)似有濃郁而解不開的心結(jié)。
“不錯,我的確被一個問題弄得寢食難安,如果再不設(shè)法解決,恐怕……”對方突然沉默不語,仿佛正經(jīng)歷最深沉痛苦的折磨。
‘我想見你!’這句話說得有些霸道,不容忽視。
悅琳隱隱約約意識到柳皓晨的不對勁。他一定是有什么困難,否則一個原本灑脫、凡事毫不在意的大男孩,卻出現(xiàn)這么悲慟的聲音。
出于對他的關(guān)心,悅琳一口應(yīng)允,“半個小時后,我們老地方見!”道聲再見后便掛上話筒。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正當(dāng)悅琳欲出門赴約之即,蕙姨走向她,手里拎個包裹及幾封信。
“少奶奶,是寄給你的,又是讀者送的?”蕙姨猜道。
悅琳笑笑,“可能吧!蕙姨麻煩你先幫我把它們放到我書房里,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喔,好的,少奶奶,沒想到《悅心小集》出版已經(jīng)快兩年了,還是這么受歡迎。少奶奶不再提筆寫,我真替他們惋惜。”
她曾答應(yīng)過景韓暫時不出書,所以悅琳目前的寫作工作是隱密的。
“蕙姨,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你還是不肯只叫我名字,對于‘少奶奶’這三個字,我可真是怕怕的,好似六十年代電視連續(xù)劇中老受命運(yùn)折磨的苦命女子!
悅琳露出一副驚懼的表情,逗得蕙姨直晃腦咯咯笑。
“不行,尊卑有別!”蕙姨頑固的說。
蕙姨在裴家算算也已經(jīng)有三十多年,早在景韓還未出也前,她便已在裴家工作,景韓更是她親手帶大的。因此,她對景韓來說,也算得上是個親人,景韓一向十分敬重她。
“蕙姨,怎么說你都是景韓的奶媽,我應(yīng)該……”
蕙姨笑笑,“你跟少爺肯叫我一聲蕙姨,我就心滿意足了,何況一些老觀念不是說改就能改的,習(xí)慣了!”
悅琳無話可說,只有由著她。她跟蕙姨一向不是很親近,或許是她自己多心吧!她覺得蕙姨總以一種打量的目光盯著她,或許真的是她自己太多疑了!
“蕙姨,我走了。”
自從《悅心小集》出版至今,她深受許多讀者的熱愛,因此時常收到一些讀者藉以表達(dá)他們熱情的小禮物,并不足以為奇。這些包括鮮花、巧克力及一些小飾品等。喜愛她的讀者確實不少,有時候她會不定期的與讀者面對面的聊天,溝道彼此的意見;或參加某個座談會和他們分享作品、成果。
對悅琳來說,這些都是她枯燥的少奶奶生活中的另一面璀璨。面對這些讀者的熱情,對她來說已經(jīng)有些習(xí)慣,因此她對柳皓晨的行徑并不覺得有何不妥,或覺得較不尋常的。
悅琳并不覺得奇怪,對于皓晨幾乎掩飾不了的傾慕,她根本從未放在心上。充其量只當(dāng)是個大男孩熱情的表現(xiàn);男孩子嘛,多多少少總會在他的成長過程中出現(xiàn)類似戀姊、戀母的情結(jié)。
也因而她對皓晨充滿愛意的眼神,全然沒有絲毫的警覺。更甭提她會想到,柳皓晨將為她原本平靜而美滿的婚姻帶來巨浪狂濤;更沒想到她與景韓的愛情是這么的薄弱、這么的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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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琳首先抵達(dá)位于忠孝東路上的一家庭園咖啡廳,她叫了杯柳橙汁。
她跟柳皓晨幾次碰面總是約在這地方,因為悅琳喜歡此處幽靜、與世隔離的感覺。
她優(yōu)雅地靠在椅背上等待著,偶爾可察覺縷自四周投射而來的贊賞眼神,只是她依舊如往常未加留心。
她知道自己稍具幾分姿色,烏溜靈活的大眼、濃郁眨動的長睫毛,足夠勾動每一個男人的心;從未改變的長而直的黑發(fā)服帖的披在肩上,恰似不惹塵煙的仙子;再加上姣好玲瓏致的身材。她,向悅琳的確是上帝的寵兒,素素凈凈的臉龐未加任何矯飾。正因此,誰也看不出,這樣的美人兒早已羅敷有大。
悅琳自窗外遠(yuǎn)遠(yuǎn)的便看見行色匆匆的柳皓晨,他的緊張清晰可見,仿佛他將面臨的是這一生中最重大的事般局促不安。
悅琳幾乎可以感受到此次見面所潛伏不可知的變數(shù)。
他一踏入咖啡廳的大門,便瞧見坐在窗邁的悅琳,他以最雀躍的心情、但也是最慌亂不安的矛盾心情走向她。
“對不起,我來晚了!彼鲆巫,歉然道。
“不,”悅琳投以和悅的一笑,“是我早到了,要不要叫杯飲料?”
此時服務(wù)生正遞土點單,皓晨抬手婉拒,“咖啡!
服務(wù)生點頭離去。
“你找我有事?”悅琳開門見山的問,她不忍心見到皓晨如此沮喪,想早一點幫他找出問題的癥結(jié)所在。
反倒皓晨變得吞吞吐吐、不知所措。難道要他劈頭便說:“自從兩年前拜讀了《悅心小集》后,我就成了你最忠實的讀者與崇拜者,要在一年前那個座談會上對你落落大方的儀態(tài)、自信風(fēng)趣的談吐所深深吸引。漸漸的,我的心里再也裝不下任何思緒,你的倩影直搗我心深處。我不以為年齡是問題,只要兩個人的心能夠契合。你是我多年來的夢中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