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振陽已失蹤七日,當然也在殷家掀起軒然大波。
七天前,隨著殷振陽到絕情崖上的十幾個人,竟都在不知不覺中被人放倒,等他們從昏迷中醒來時,崖上早已不見殷振陽的蹤影。
不過,崖上倒也不是沒有別人,由于當天是鐘采蘋的冥誕,所以石家大小姐也帶人上崖設祭。
只是,她說她沒見過殷振陽。
殷振陽到底上哪兒去了?
以十余隨從遭人暗算這點來看,似乎意謂他應是兇多吉少。但照道理說,殺人絕對比較容易,殷振陽若真遭逢不測,殺害殷振陽的人,為什么要留這些隨從活命,甚至不曾傷了他們?
這些問題,正深深纏繞著殷家的小女兒殷雪苓。
但她最大的困擾卻不在此。
“谷姑娘有事嗎?”
殷雪苓老大不高興地應付著眼前的不速之客。這女人很煩耶!年紀一大把了不趕快嫁一嫁,成天纏著她哥哥干什么?
從第一次看到谷冰盈,殷雪苓就和她不對盤,要不是不敢捋她家兄長大人的虎須,她還真想把谷冰盈趕出去。
盡管論容貌,谷冰盈算得上萬中取一的美女;論個性,她雖有些盛氣凌人,倒也算不上刁蠻驕縱;論氣質,她更是庭訓嚴謹,頗有大家閨秀的端莊儀態。但殷雪苓就是不喜歡她。
也許是從小就知道她有個未進門的嫂子,所以對于接近哥哥的女子,她都很難給什么好臉色吧!
“你哥哥不是出去玩吧,這可不像他的作風!
谷冰盈啜著茶,言詞間頗有試探的意味。
你又懂得他的作風了!殷雪苓不高興地想。她最討厭谷冰盈那種自認是哥哥的紅顏知己的嘴臉,好像只有她了解哥哥似的。
殷振陽失蹤的消息是瞞不住的,所以她對外宣稱哥哥是出門散心,另外則加派人手明查暗訪,想找出殷振陽的下落。
“哥哥做事一向都有理由的。”
“是嗎?他有什么理由要一聲不吭地消失,讓家里的人擔心?”
家里的人?殷雪苓幾乎想仰天長嘯。曾幾何時,她谷冰盈倒成了殷家“家里的人”了?真謝謝她的通知!
話不投機半句多,殷雪苓想送客了。
“我哥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所以出去玩玩放松一下。谷姑娘請安心。如果沒有別的事……”
就是哥哥有事也還輪不到你吭聲!殷雪苓心里惡意地這么想著,只是她不會蠢得把這話說出來。
哥哥在絕情崖失蹤已經讓她很煩了,這煩死人的女人又跳出來瞎攪和,真是天要亡她!
谷冰盈哪肯讓人就這么輕易打發,但她仍勉強忍住氣道:“可是我聽說,當天絕情崖上曾有打斗……”
“不知道谷姑娘是聽誰說?這個人有沒有告訴你,我們派去絕情崖的人一個也沒少地回來了?”
殷雪苓的意思很簡單,殷振陽的武功遠在這些隨從侍衛之上,如果他們都平安無事,殷振陽當然也不會有事。
真相是否如此不得而知,反正谷冰盈她這個外人也不需要知道。
“殷雪苓,我是說你哥哥有危險,你明不明白!”
殷雪苓皺了皺眉。連名帶姓地叫她耶!棲霞山莊的谷大小姐怎么這么沒禮貌?就算急瘋了也不能這樣子!
殷雪苓臉色一沉,道:“謝謝你的通知,谷姑娘可以請回了!”
她的反應讓谷冰盈氣白了臉。
“殷雪苓,你好好聽著,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反正你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你不能拿你哥的安危開玩笑!”緩過一口氣,她繼續道:“你別想瞞我,他們都告訴我了!你哥是遇襲失蹤,根本就不是出去玩!
殷雪苓此刻的臉色簡直是難看之至。谷冰盈還沒嫁過來呢!怎么那么多人就拿她當主母看待,事事都向她稟告了?
“你以為沿著河岸瞎找可以找到你哥?別傻了!解鈴還需系鈴人,要找你哥就得問石家!”
“問石家?”
“對!你哥會失蹤一定和石家有關!”
“你就這么篤定?”
“石棣茹當天也在場,不是嗎?”
“她說了,她沒見到我哥。”
老實說,殷雪苓也不認為石棣茹的話有多少可信度,但是她如果撒謊,又有誰能奈她何?
“你信她?你跟我去一趟石家,我非要她說實話不可!
殷雪苓冷哼了聲,這才是這位谷大小姐的目的吧!她又不是殷振陽的誰,想去石家興師問罪還師出無名呢!
不過,她也許該親自走一趟,說不定會有什么意外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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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有什么指教?”
石棣茹沒好氣地踱進花廳,心里則微覺訝異。她想過殷家可能會派人上門來探口風,卻沒想到如今坐在廳中的會是谷冰盈和殷雪苓。
對谷冰盈,她自然是沒好感,倒是殷雪苓這個小丫頭片子,雖然知道她是殷振陽的妹妹,卻仍然很難討厭她。
她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可愛氣質,讓人沒辦法對她擺臉色。
殷雪苓清清嗓子道:“關于日前我哥哥失蹤……”
石棣茹坐下來,掃視兩人后淡淡道:“令兄和我表妹的婚約已經解除,我表妹也已經不在人世,石家對令兄的事不感興趣。”
谷冰盈冷聲道:“石姑娘,你裝傻也裝得太過了!你敢說振陽失蹤,不是你派人所為?”
“我為什么要讓他失蹤?”
當然是要讓他死,讓他到九泉之下向蘋兒賠罪!
石棣茹諷笑著。原來這就是殷振陽的眼光?真想不到殷振陽竟為了這么個粗鄙的女子而放棄蘋兒!
“這事果然是你干的!振陽現在在哪里?”
石棣茹輕哼道:“什么這事那事?殷振陽與我什么相關?你把殷振陽交給我保管了嗎?我哪知他會在哪里?”
谷冰盈霍然起身,足尖一點,人已到了石棣茹身前,“嚓”地一聲,長劍亮出半截,劍刃正架在石棣茹的頸子上。
老天,原來這就是她讓石棣茹說實話的方法!殷雪苓幾乎要昏倒了。這女人就只有這種程度的手段嗎?
石棣茹似乎全沒把頸上涼颼颼的利刃放在心上,撇撇嘴,不屑地道:“好個武林世家調教出來的正派俠女!
她當然不在乎谷冰盈的恐嚇,只要谷冰盈不是白癡,就該知道事情輕重;她可是個全然不懂武功的文弱女子,谷冰盈若傷她一根寒毛,石家必定會到處宣揚得人盡皆知,到時候別說是谷冰盈,連整個棲霞山莊都將為人所不齒。
殷雪苓連忙一掌拍開谷冰盈的長劍,然后擋在石棣茹身前,免得谷冰盈做出更過份的舉動。
“你瘋了嗎?”
“不讓她吃點苦頭,她不會說實話。”
石棣茹冷笑道:“如果你真想讓我吃點苦頭,應該把我綁了去,而不是到我的地頭上來逞兇。”
“你以為我不敢?”
谷冰盈索性拔劍出鞘,劍尖“嗡嗡”顫動,甚是駭人。
石梂茹不答她,只是輕哼了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殷雪苓倒抽了口涼氣。怎么在這當口石棣茹還敢火上加油?看來她得趕緊把她們分開,有多遠離多遠才是上策。
“喂!你把劍收起來啦!”
殷雪苓直覺得自己無辜又無力,她是今年忘了安太歲還是怎的?八輩子的楣運全湊在今天了!
殷雪苓不耐的一聲“喂”終于提醒了谷冰盈,讓她猛然醒悟到自己已經太過失態了!
雖然殷雪苓早晚要嫁出去,但是她現在可還待字閨中,而且她對殷老夫人更有莫大的影響力。沖著這一點,谷冰盈很難完全不拿她當一回事。
谷冰盈冷哼了聲,收劍退開。
擺平了一個,殷雪苓轉向石棣茹誠心道:“好好歹歹,我們總算曾是一家人,石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與殷家更沒有半點關系!
殷雪苓一聲“姐姐”不但沒能拉近彼此的距離,反而讓石棣茹想起她命薄如紙的表妹,說話的口氣也變得嚴厲。
“殷振陽與我表妹的婚約早不存在,冥婚之議也被她遺囑駁回,石家和殷家之間,只有不共戴天的仇家關系!
谷冰盈一驚,脫口道:“振陽要跟鐘采蘋冥婚?”
人都已經死了,殷振陽卻要為她留下名份,在心里為她留下空間,這怎么可以!他把她谷冰盈置于何地?
石棣茹冷笑道:“鴟得腐鼠,鹓鶵過之,仰而視之曰:‘嚇!’”
要不是時地大大不宜,殷雪苓實在想拍手叫好。石棣茹的一番話語出《莊子》秋水篇,原文是惠施在梁國當宰相,莊子去看他,惠施以為莊子是來搶位子的,所以全國狂搜三天要把莊子找出來。
倒是莊子自己上門去,跟他說,有一種叫鹓鶵的神鳥,非梧桐不棲,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可是有只貓頭鷹叼著死老鼠,看到鹓鶵飛過,怕鹓鶵會來搶,所以抬頭要把鹓鶵嚇走。
雖然自己的哥哥被人說成死老鼠實在不怎么令人愉悅,但是石棣茹的反應又快又尖銳,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只是她現下另有一個疑問:“石……呃,我能不能知道嫂……呃……的遺囑是怎么說的?”
怕再惹起石棣茹的強烈反彈,殷雪苓不敢叫她姐姐,也不敢叫鐘采蘋嫂子,這樣的畏怯和體貼讓石棣茹心軟下來。
“原來殷振陽不敢讓你們知道嗎?”饒是語帶譏諷,口氣已緩和許多。“蘋兒遺書說:清白身來,清白身去,雖死猶為鐘氏女,不敢高攀殷家婦!
“清白身來,清白身去。清白身來,清白身去……”
殷雪苓隱約意識到有點不對頭,雖然這趟到石家沒有得到哥哥下落的線索,但似乎有些意外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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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醒了?
暫且壓下百味雜陳的繚亂心緒,鐘采蘋深吸了口氣?墒窃谒麄冊浄窒磉^情人間才有的親熱后,她又心亂得不知如何自處。
在她生命中最華美的時光,他曾扮演過極重要的角色,但也是他把她逼得必須一死了之,她對人性早已失去信心,尤其是對他。
鐘采蘋還是鐘采蘋,但再也不是他心中的師妹,所以,她需要絕對的冷靜和鎮定,才能面對即將清醒的他。
殷振陽輕微的呻吟讓她轉過身來。
他睜開眼,眨了眨,似乎不太適應昏暗的光線,然后,他看到了她。
“這里是哪里?師妹?真的是你?你沒死?”
有意忽略他語氣中的欣喜多于驚訝,鐘采蘋心想:你不是巴不得我死?我沒死可惜了?
只是她把這話放在心里,不是不想在言語上刺傷他,而是她打定主意要隱藏自己所有的情緒和想法。
“別動!”
太廢話的問題她不屑回答。她告訴自己,就算他當自己是死人、是鬼魂都無所謂,自她來到這里那一刻起,世人的眼光就再也與她無關。
可是他用右手撐起身子的舉動卻讓她嚇了一大跳,他的右手好不容易才能勉強保住,可禁不起他胡亂使力。
移身到床前,她略一使勁便把殷振陽按回床上去,確定傷口并未因他的莽撞再度出血,她才松了口氣。
殷振陽躺在床上,仍不安份地左顧右盼,想確認周遭環境。只是極目所見,這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間,倒是屋外蟲鳴唧唧,松濤陣陣,讓人頗有置身山林的舒適感。
“師妹,這是哪里?”
“不知道!
其實也不能說不知道,此地固然沒有特別的名稱,但應是絕情崖附近的一座山谷,不過這話說了也等于白說。
“是你救了我?”
“不是!
她簡單決絕的答覆讓他嘆了口氣。
“師妹,即使你不愿意承認,我仍感謝你救我一命!
“不是!
她皺起眉頭。這家伙未免太過自以為是,全不把人家的話當話,只有自己想的才是對的。
他們之間會鬧成今天這樣,可說是他自以為是的結果,偏偏這家伙到如今還不知反!
“師妹……”
承認她救他一命很難嗎?
“我不懂醫人。”
如果他不是白癡,應該知道他的肩傷嚴重非常,必須接脈、續筋、駁骨才能保住,普通的郎中大夫尚且束手無策,而她這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當然也只能抬眼茫然。
這道理殷振陽自然明白:“師妹能否告訴我是哪位高人救了我?”
“不知道!
鐘采蘋惜字如金,他只好猜測道:“你不知道這位高人的身分?”
“嗯!
還好她還沒小器到用點頭來代替這種單音節敷衍用語。
“那么前輩人在何處?”知道自己還沒力氣下床,殷振陽補充道:“請代我向他致謝!
“不在!
不能說她的意思表達得不夠清楚,但是她這種說話的方式實在很難讓人習慣,他心里有數,她擺明了不想和他多做接觸。
殷振陽心中一動,問道:“他也救了你?”
“嗯!
“那么師娘……”
“死了!
跳絕情崖而不死,需要極大的機緣,而這等機緣并不是人人可以碰上的,她母親就沒有這等運氣。
母親自戕一直是鐘采蘋心中不可碰觸的痛,而她更不想讓殷振陽察覺她心中的感傷,所以她不愿意繼續這個話題。
“餓嗎?”
不待他回答,她幫著他坐起來。
好像什么地方怪怪的,一時卻又說不上來,殷振陽不由得擰緊眉心。但鐘采蘋見他表情誤以為他傷口有裂開之虞,在她要掀開被子進一步檢視時,他才猛然感覺到自己的赤裸。
“不要!”
殷振陽下意識的伸出右手攔阻她,該死地卻拉扯到他的傷口,刺骨的疼痛讓他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慘白,可是他卻堅持地緊抓住她的手。
不讓她看?
鐘采蘋微怔之后才恍然大悟他原本的意思。他全身上下傷得體無完膚,為了上藥方便,她也懶得把他的衣物穿回去,否則一天要上好幾次藥,再三穿穿脫脫、翻來覆去,肯定影響傷口的愈合。
“看過了!”
在他昏迷七日間,全由她一手看顧照料,他身上所有該看、不該看,該碰、不該碰的地方,她早都已經看過,碰過了!
且不說上藥,他傷后高燒不退時,也是她不眠不休地為他擦身降溫,他還有什么好遮的?多此一舉!
這句話不值得意外,卻還是讓他很困窘。他雖不是未經人事的處男,當然多得是在女人面前寬衣解帶的經驗,但在她面前,他就是無法坦然。
他的堅持讓鐘采蘋覺得無奈、好笑,而且不悅,他的右手現在還不宜動作,就算把衣服給他好了,他能自己穿嗎?不過是和自己過不去罷了!
“隨你!
反正手不是她的,斷成十截八截都不關她的事,要叫她幫他穿衣服,下輩子再慢慢作夢吧!
施施然起身,她的手并未伸向煨在一旁小爐上的粥,反而走到屋外去,好一會兒才拎著一張小幾進來。
鐘采蘋把小幾往床上一擱,端了粥往幾上一放,順便擺了只湯匙在幾上,不問可知,她沒打算要喂他。
即便他傷了右手,誰規定他不能用左手拿湯匙喝粥?
“左手。”
她的口氣聽起來像命令,但殷振陽知道,若是自己不想聽話,她也無所謂,因為她澄澈無滓的明眸中絲毫不帶感情。
殷振陽不禁心中一痛。師妹不該是這樣子的。
她自小雖然畏怯認生,但是個性并不冷漠,而眼前這名女子,卻是一副萬事不關心、旁人死活與她無涉的態度。
他知道自己不能奢求她會溫柔相待,畢竟他是造成她投崖自盡的元兇,但他卻不能不想,她的冷漠若只針對他也無可厚非,若她對人生的態度也是如此漠然,那就是他萬死莫贖的罪過了。
見他兀自發怔,鐘采蘋也不催他,慢條斯理地又晃出門去了,反正餓的不是她的肚子,她要急什么?
殷振陽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動著碗里還熱氣蒸騰的粥。
殷振陽這會兒不得不承認,他對師妹的一切都太陌生了。
對他來說,他所認識的鐘采蘋,仍是十年前在石家看到的那個小女孩,歷經父母雙亡的劇變之后,身如槁木,心如死灰。
至于半年前他所見到那個言語之間處處機鋒的鐘采蘋,卻已是他完全陌生的另一個女子。
她在石家的十年歲月中,他對她跡近不聞不問,甚至連逢年過節的禮數都由下人張羅,他不曾為此費過半點心。
十年的隔絕在他們之間造成不可逾越的鴻溝,以致于現在的師妹,對他來說簡直是個謎。
如今,他該怎么面對這個謎樣的女子?
各式各樣的念頭紛至沓來,讓他一時間竟理不清自己的思緒。
他對師妹有太多太深的虧欠負疚,但是真問他要如何實際而有意義地彌補她,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對師妹抱持什么樣的心態?他們幾乎可以算是陌生人,但彼此間卻有著千絲萬縷的牽系,命運的鎖鏈總將他們纏繞在一起。
盡管這樣的師妹令他心亂,但他仍試著把心安定下來,師妹是一個太過冷靜精明的對手,他不能自亂陣腳。
深吸了口氣,他依然茫無頭緒,卻知道若師妹連與他交談都處處提防,她大概也不肯與他一起重回人世。
從她方才疏離淡漠的表現看來,若她想獨居幽谷,丫角終老,也不值得意外,但他怎能任她在荒山野地里虛度青春?
但現在的問題是:即使他想說,她卻不想聽,不只是不想聽,她甚至不評論、不回應。
面對這樣的師妹,他要用什么方式才能拉近彼此的距離,又要用什么方式才能說服她?
或許現在,他們唯一的共通點,就是他們一起度過的童年。
殷振陽吐了口氣。想到這一點,他才覺得自己總算還有可為。
暫且放下心事,他知道最好在鐘采蘋回來以前把粥吃掉。
不知是他昏睡多時腹中饑餓,或是這碗粥真的太可口,雖然用左手不太靈便,他仍如風卷殘云把整碗粥一掃而空。
雖然只是明火白粥摻和著些山菜碎肉,口味更是清淡之極,但即使吃完之后,他仍覺得口中余味雋永。
回想從前,師妹確實常幫著師娘在廚房里磨磨蹭蹭,甚至可以自己弄出一桌簡單的飯菜,但那時她還小,而后又在石家當了十年小姐,廚藝應該早已生疏,沒想到這碗粥卻如此令人驚艷。
這又是一個令他意外的發現。
這樣的鐘采蘋機敏聰慧,容貌精絕,絕對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但除此之外,她究竟還有多少他所不了解的面貌?
他不清楚,但卻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