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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邦紅葉夢 第七章
作者:梁鳳儀
  一接觸到這個問題,俊美立時間站起來,在屋子里胡亂地抓一些事情來做,例如闖進廚房,準備拉開洗碗機,把里頭已經干掉了的碗碟放回櫥柜內,是要這樣子把心神分散了,才見安穩。  

  或者俊美依然會想,自己當然都算不上是十全十美的女人,這有甚么話好說呢|才伸手打算拉開洗碗機,就記起這撈什子已經壞掉了整整一個星期,沒有人來修理。催了那家承擔廚具維修的公司,都說人手不足,要等。  

  加拿大的失業率之高,是驚人的。尤其跟香港相比。竟說缺乏人手,太笑話了,無非是公司的經濟都出現拮據,生意淡薄,于是減縮開支而不佳裁員而已。  

  俊美使勁地拉那洗碗機,就是無法把門打開,想是甚么地方被里頭放置的刀叉碗碟頂著了。或許家里頭有個方大一點的男人在,問題會即席迎刃而解,可惜!  

  竟為此,又想起方修華來。這個聯想,其實不對,修華從不走進廚房,他永遠不做任何家務。  

  或者那個叫翁濤的還適合一點,這天下午,他卷起衣袖去修理水喉時,俊美看到了翁濤那疊肌肉強實的手臂,有一種濃重的安全感,奇不奇?  

  連俊美不住聯想下去,突然苦笑了。因為地想到一個現實問題。今日,當一些男人把家中的老婆看成比菲傭更價廉物美的同時,一些女人都會發亮,男人的作用只在于家務的粗重功夫上頭。  

  不是滑稽,不是諷刺,而是現時代真正流行男女平等獨立。人們更開始習慣承認人與人之間的彼此善意利用。  

  就這一刻,在連俊美的心目中,那個叫翁濤的男人,就比方修華來得更踏實有用,她不期然地盼望翁滂會盡早出現。  

  那等待的幾小時,竟有點坐立不安。最低限度,夫妻相隔兩地,她也從不會有如此焦躁的情緒。連俊美只能向自己解釋,舉凡急不來的事,就干脆不急而已。  

  當翁濤在深夜接鈴時,連俊美是以一種異常興奮的態度相迎的。  

  “怎么樣?”問這句話時,她的神情像等待派發成績表的小孩。  

  “恭喜你,你買到那間房子了!業主最終選擇以現金即席成交的買家!  

  連俊美吁了長長的一口氣,以示放下心頭大石。  

  如果面前這個傳送好消息的男人是自己丈夫,連俊美肯定會跳躍著抱住對方的頸,笑住連連親吻,表達勝利的好感覺。  

  翁濤把業主簽回的意愿書底稿交給連俊美,并且說:“明天我給你辦手續。下個月成交。”  

  “翁先生,可否多幫我一個忙?”連俊美說:“我廚房的洗碗機壞掉了,老拉不開門,你有法子修一修嗎?”  

  連俊美提出這個要求時,完全沒有想過任何尷尬問題,那么的跟對方熟絡。  

  翁濤更爽快地自行走進廚房去,伸手去試拉洗碗機的門。  

  他像是個神仙,洗碗機的門應手而開,毛病不翼而飛,看得連俊美目瞪口呆,隨即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怎么會是這個樣子的?這兩個星期,我豈非笨得要死!  

  “不,不,你用在一些門鎖窗鑰的力度不對,有時是會出毛病的。”  

  連俊美隨手自洗碗機內取了兩只咖啡杯出來,問:“給你泡一杯咖啡好不好?”  

  差不多沒等翁濤反應,俊美就已開始弄咖啡。  

  兩個人坐在廚房的飯桌旁,細細談論新房子交易的各種情況。  

  話題告一段落之后,空間出現一剎那的靜謐,這才使翁濤猛地省起:“你平日睡得很晚?”  

  “不,差不多十一時多的樣子。”  

  “那么,今晚是例外了。”  

  連俊美看看手表,輕喊:“天,我沒想過已是凌晨一點多!”  

  “我老早就應該告辭了。”翁禱把那句差點沖口而出的話“真是快活不知時日過”  春回肚子里。  

  “占用了你的休息時間,對不起。”連俊美誠意地說。  

  “不要緊,為生意,絕對可以廢寢忘餐。前些年,溫哥華地產暴漲,尤其暑假,旅游至此的港臺人士,買樓置業與買三丈魚作手信的數目一樣多,我們往往為了搶快落實一單交易,在凌晨三、四點還奔跑于業主與買家之間。”  

  “非人生活?”  

  “怎么會,溫哥華難得有這種熱鬧!  

  “此情不再?”  

  “現今是放緩階段,大概再要候上三兩年,才有趁墟的場面在地產界出現了!  

  再談下去,還有很多很多的話題,雙方都覺得非要適可而止不可了。  

  這一夜,連俊美一直半睡半醒,有一種沒由來的、奇怪得難以形容的、既驚且言的情緒在滋擾著她。意味著在不久的將來,一搬進新房子去,就是生命的一個轉淚點。  

  這個轉據點會帶來甚么后果?是喜悅還是憂郁?是突破還是持續?由于其不可知,故而睡得不安不寧,直至天亮。  

  無論如何,白天的連俊美是興高采烈地為籌備搬家而做著一切功夫的。不單是她,就連那八歲大的小女見方心,都熱心得老早就把她玩具房內,層于自己的玩具放進媽媽給她預備的紙皮箱內,令做母親的驚駭不已。  

  “我太希望搬家了!”方心昂著她小小的頭顱,向連俊美說。  

  那臉表情成熟得像個小女人,連俊美忍不住笑起來,伸手掙方心的撿:“你這小人精,跟媽媽一樣的實新厭舊。”  

  “不,不,媽媽,我并不忘舊!狈叫耐现赣H的手,拉她到那一大箱的玩具面前,“看,這完全是我從香港帶來的,一件也沒肯扔掉!  

  “那你是壓根兒就不喜歡我們現住的屋子?”連俊美問。  

  “不,”方心的小頭領又在猛稱,“我不是不喜歡屋,我是不喜歡人。”  

  “甚么?”  

  “隔壁摩利家的幾個孩子對我們不友善!”  

  “他們欺負你?”連俊美吃驚地問,怎么自己一直疏忽了孩子是否能睦鄰的問題。  

  “他們沒有欺負我,但他們欺負小弟。他的幾輛腳踏車,每次放到門前花園的空地上,就被摩利家的孩子劃花,或是弄壞。”  

  方心咬咬牙,更肯定地說:“他們是故意的!  

  “為甚么不對我說?”連俊美問。  

  “小弟怕事,他只曉得哭。我不告訴你,因為不想你去跟他們理論。那摩利太太在別的鄰居跟前,也講你壞話,說我們燒的菜,又臟又臭,染污空氣。你若為了小弟的事去跟他們吵,不會贏,眾怒難犯!  

  “天!”  

  連俊美一把將方心抱在懷里,口中亂嚷:“心心,你才八歲,你才八歲!”  

  連俊美的意思是,一個這么小的孩子,突然因環境的轉變,遇上困難而飛越年齡,催谷成長,并非一個母親的意愿。  

  連俊美認為方心仍未到需要放棄太多童真的地步。  

  以前在香港,每次連俊美看到方家傭仆一兩個跟方心同年紀的孩子,額外老成,她心上每有不忍。這無非是孩子提早接受環境污染而作出的必然反應。  

  童年是應該無憂無忠,心無城府、率直天真的。  

  人,有大把大把時間追令自己去深謀遠慮,世故造作,甚至老奸巨滑。  

  連俊美并不需要自己的兒女盡快嘗受冷暖人情,令他們受得精乖。她寧愿他們有一個平膚、無風無浪、極為安樂的童年。  

  方心并不明白母親的心意,她堅持說:“我其實已十歲。奶媽說,我年底出生,做過兩個月人之后,就過年,算兩歲!  

  這番屬于孩子的話,終于逗得連俊美重新展顏一笑。  

  連俊美為了這個發現,立即把翁濤約了出來,問:“翁先生,新房子的鄰居是甚么人,我很關注!  

  又囚禁捺不住心頭的這份憂慮,她把方心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翁濤。  

  連俊美說:“從前在香港,開了部平治新車到外頭,怕在公眾停車場一陣子,必定破人劃花,那種憎人富貴嫌人貧的心態真是乞人槍,討人厭。沒想到來了這么一個競爭比香港緩慢幾十拍的城市,一樣要受類同的窩囊氣。大人還懂得如何接受應變,叫年紀輕輕的小孩怎么受?”  

  翁濤答:“人性的弱點是通世界都一樣的。你應該聽過到處楊梅一樣花的那句俗語;旧希鳒馗缛A不是中國人慣住的地區,一直以來,這區的哥倫比亞物業地帶,全為富有的加拿大人雄踞獨霸,會有一個時期,理直氣壯的實行種族歧視,不肯把土地房產實給有色人種。是這近十年才開放了思想的。可是,仍然有部份仇外嫉外心態,在所難免。”  

  “早知如此,我不要搬住至此。只是,怕死了溫哥華西面的桑那斯區,一住進去,左望是娛樂圈那幾個明星,右望是港臺那撮暴發的富戶,我覺得委屈!  

  話是說得再明顯沒有了。  

  相交以來,連俊美首次如此毫不忌憚,毫不謙讓、毫不客氣地表露了她所屬的階層與身份。  

  她不愿意有一天看到娛樂周刊的明星訪問稿,會得有人揚言:“我在溫哥華的房子,跟方氏家族的家人毗鄰。”  

  方家祖訓,凡是方家男工都不可以正式迎娶歡場中人。這個思想,根深蒂固地深植在所有方氏成員的心上。  

  翁轟仍淡淡然答:“聽說以前中國人能在香港半山置業,也是需要經過重重手續,得到大英帝國那起當政洋鬼子讓步才成功的。世情事理的變遷,必有一個相當難過的過渡期,大概在最初期搬到山頂去住的富戶,都有看你現今大同小異的困擾!  

  這番話令連俊美剎那間沉默起來。  

  太有道理了。  

  錯的人也是自己。為甚么硬要往別人的領土上擠?從香港搬到加拿大,還要住進加拿大人最頂尖兒的地區,徹頭徹尾地成為其中一員,對方的輕蔑、抗拒、排擠如果被認定是一種無禮與小家小器的行為,那么,自己呢?反過來,不一樣是眼高于頂,不肯跟非我族類的同胞住在同一地區。  

  連俊美更難過了,她稍稍的拿眼看翁濤,生怕她那歪離正義的言談,會引得對方的不滿。  

  雖然相處時間極短,然,連俊美知道自己珍惜這個朋友。否則,她不是個輕易在人前多話的女人。  

  對方有本事令她放松了戒備,證明翁濤已獲得了連俊美的信任。  

  至于翁濤,他并沒有對連俊美的態度表示有異議,更談不上反感,只是,他因為俊美的這些言論態度,而立時間聯想到他和她之間身分懸殊,環境的過異,以致于多目以來培畫出來的那種從容,被嚇跑了。  

  不能再有任何遐思與懂憬。  

  這是一個新的、纖細的、警告性的呼聲,在翁濤的心底作出的回響。  

  “請放心,你的新居嚴格來說,沒有甚么鄰居,占地整整一畝,房子并不跟人毗鄰,要造訪還不容易呢!”翁濤的這一個答覆,還是今連俊美放得下心的。  

  連俊美算是舒緩了一口氣,又把情緒重新投入到美化新居的行動之內。  

  家俐大部份沿用舊物,但新房子多了好幾個廳房與游戲室,總要加添新家具,且連俊美喜歡用新地氈,新窗簾,她立意要把舊主人的淡啡主色,變為米黃。孩子需要明亮的光彩,她也需要。  

  搬家的勞累真是要身歷其境,才知實情。  

  連俊美每天早上起來,就收拾衣服及廚房雜物,工作了幾天,依然是一屋子亂糟糟的,今人心煩意亂。  

  這天,她正對著一大堆水晶飲品用具發怔,不知從何著手,始能逐一包扎妥當,放到備用的鐵皮箱去,運往新屋。  

  真不明白何以來加拿大短短日子,會積累到如此多的家庭用品?  

  別的不說,單是這足夠二十四人用的各式水晶酒杯,另加果盤、酒樽、花瓶、姻灰盅、沙律煲等合共幾百件水晶,包裝工夫就可以把連俊美煩死。  

  這批水晶全部是從香港運來的,只因連俊美一直非常講究家庭用品,要求的質素很高。當然是以拉列水晶出品最得她的心意。單講擺設,選擇位列猶自可說,若論實用,則要在獲得福與保謙尼亞二者之間任擇其一了。最低限度,有那一只杯杯碟碟弄崩了,要補足,還是比較容易的。  

  拿獲得福與保謙尼亞二者比較,則又是后者更為連俊美所鐘愛。本來若論水晶優質,二者都絕對不相伯仲,有可能獲得福還勝一點點。然,連俊美喜歡保謙尼亞的手工精巧細膩,刻出來的花紋很見功夫。于是家中常用的酒杯,果盤等,全是清一色的保謙尼亞出品。  

  未正式移民前,連俊美來溫哥華走一轉,在百貨公司的水晶銀器部流連片刻,嚇得甚么似。  

  在這兒發售的保謙尼亞,粗糙得像玻璃,水晶雕工更是敷衍失實得離了譜。當然,這不能算是騙局,因為出售價錢比香港正牌貨要低很多。普通一只中型的拔寶地酒杯,在香港要價大概五百多元,在溫哥華,只售二十元加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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