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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夫有術(shù) 第十章
作者:漱玉
   
  經(jīng)歷一場生死交關(guān)的劫難,馮君衡為他挨下一刀,小王爺由衷感激,私下資助迎風(fēng)瀟灑兩干兩黃金以為酬謝。也因為體會生死一瞬,所謂冥冥天意,想到和蕭婉若的巧遇,這個才貌雙全的佳人,正是他夢寐以求,符合他對“婦功”要求的最佳伴侶。在鬼門關(guān)前轉(zhuǎn)個彎讓小王爺?shù)南敕ㄓ辛宿D(zhuǎn)變,就算蕭婉若成過親、有個女兒又如何?這樣的身份當(dāng)王府側(cè)妃,并不違反祖宗家法。

  心底涌現(xiàn)一股強(qiáng)烈的念頭,他不放棄,他一定要再試試!

  *              *            *

  春日的午后清風(fēng)徐徐,韶安藥鋪后園一片靜寂,有道矯健身影悄悄來到,隱匿于屋頂角落,由上往下俯視,偷偷觀察整個院落。不久,他等待的目標(biāo)——小晴兒讓一名老婦人帶出來,一老一小開心地在后園嬉戲玩耍。約莫兩刻后,小晴兒開口不知說了什么,老婦人點頭應(yīng)允,微笑轉(zhuǎn)身暫離回屋內(nèi)去。

  男子趁機(jī)躍下,落在小晴兒跟前。小晴兒一見他,雙眸彎彎,露出甜笑對男子招呼道:“咦,你是小王爺叔叔,你今天為什么來?我阿娘不在這兒喔!”

  “你阿娘在我那兒,她叫我來接小晴兒過去!鳖^一次騙小孩,小王爺發(fā)現(xiàn)自己使用的伎倆很差勁,他真是個蹩腳的騙子。

  小晴兒不答話,一雙烏溜溜的大眼轉(zhuǎn)呀轉(zhuǎn),猛盯著小王爺瞧。

  小晴兒年幼歸年幼,腦子可機(jī)靈得很。打小就跟著她娘親“游走天下”,讓她有著一顆比同齡的孩子更細(xì)膩成熟的心,她知道小王爺叔叔在說謊,但是他為什么要說謊呢?

  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小王爺叔叔喜歡她的阿娘,懂得喜歡阿娘的都是好人,小王爺叔叔一定不會欺負(fù)她的!昂,小晴兒跟叔叔去,不過叔叔要留字條喔!不然明奶奶找不到我會擔(dān)心!

  “嗯,這是應(yīng)該的!毙⊥鯛斘⑿c頭,取出懷中早備妥的鏢書,掌心凝氣往前一拋,飛鏢正中梁柱。隨后,他抱起小晴兒,身影一躍,利落離開后園!

  “哇,小王爺叔叔,你會飛!好棒,好棒,好好玩哦!”

  小晴兒興奮開懷的笑聲隱約回蕩在溫柔的午后清風(fēng)里。

  *            *            *

  明嬸一回頭,發(fā)現(xiàn)小晴兒不見蹤影,當(dāng)場嚇得臉色發(fā)白,手腳也發(fā)軟,東張西望在梁柱上發(fā)現(xiàn)鏢書,趕緊取下,直奔診療室內(nèi)找方采衣。

  適巧,方采衣正和蕭婉若在討論馮君衡傷勢和照顧之事,明嬸神色倉惶,十萬火急沖進(jìn)來,口里喘氣還說不上話,直接就把手中的鏢書遞給方采衣。

  方采衣看完鏢書內(nèi)容,表情先是訝異,隨后轉(zhuǎn)為戲謔!靶〗,小小姐……不見了,是不是……被……留書的人……抓走了?”

  “明嬸,你別擔(dān)心,留書的人是小酒桶!狈讲梢螺p松一笑,說出個陌生的名字,明嬸一聽,愣了半晌,也跟著笑出聲:“啊,怎么會是他?”

  “采衣姐、明嬸,你們在說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聽不懂?”左一句小酒桶、右一句別擔(dān)心,蕭婉若聽得一頭霧水。

  “婉若,小晴兒讓小王爺給帶走了!他就是我口中的小酒桶,看來他對你還是不死心!”

  “什么?那怎么成?小王爺太不守信了吧!當(dāng)初都解釋過了,他居然還反悔,偷偷把小晴兒帶走!采衣姐,既然你們認(rèn)識,那事情就好辦了!咱們快上驛館帶回小晴兒!

  “婉若,不急,不急!小酒桶不會傷害小晴兒的,你別擔(dān)心。況且,我們不必主動登門討人,反倒他會自動把小晴兒送回來。他呀,敢打我女兒的主意,就得付出代價!“方采衣淺淺一笑,笑容里含著算計和捉弄。

  蕭婉若見了,也忍不住笑了,沒想到人人口中善良心慈的大神醫(yī),居然也有同狐貍一般狡猾的一面。雖然不知道方采衣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不過,她猜想得到,小王爺這次絕對不會太好過!

  “婉若,別光是笑,我的女兒借你當(dāng)幌子也夠久了。等君衡傷好,你也該給人家一個交代,我的小晴兒也應(yīng)該物歸原主了吧!”

  “啊,好好的,為啥又提到馮君衡?小晴兒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的事,你才該給我一個交代呢!”蕭婉若輕松回?fù)。小晴兒的長相這問題,她問了方采衣整整一年,方采衣始終不肯松口,心頭雖然曾經(jīng)有猜測,但沒有證據(jù)之前,她也不敢亂說。

  “你呀,愈來愈懂得四兩撥千斤的道理了!”

  方采衣微笑止了話題,別有深意的目光望向窗外,心里開始悄悄算時間,不曉得這個小酒桶能撐多久?

  *            *            *

  一路“飛”回驛館,小晴兒樂不可支,加上一個上午的玩樂,她早累了。

  剛回到驛館,小王爺才發(fā)現(xiàn)背在背后的小晴兒早睡沉了。

  這一睡就睡了兩個多時辰才醒來。小晴兒一張開眼,就問小王爺:“叔叔,我阿娘呢?”

  “你阿娘?她出去買東西了,晚一點就回來,叔叔先陪你玩,看小晴兒想玩什么,叔叔都陪你!

  小王爺滿臉笑容,耐心陪著小晴兒,但心頭卻納悶得緊。

  真是怪了,都過兩三個時辰了,蕭婉若怎么還沒來?女兒不見,做娘的不都心急如焚嗎?“好啊,那我們來玩躲貓貓!

  “好,那叔叔當(dāng)鬼,小晴兒快去躲!

  說不出心頭那股熟悉的親切感是為什么,小王爺只覺自己和小晴兒極為投緣,他是打從心底喜歡這個小丫頭,一大一小就這么玩起來了。

  半個時辰后,小晴兒精力旺盛,愈玩愈有精神,小王爺卻因為陪玩過度,體力不支,坐在地上,一副吃了敗仗的模樣。

  玩也玩得差不多了,小晴兒突然間又不說話,一雙大眼和先前一樣定定瞅著小王爺看。不知為何,小王爺竟讓小晴兒的眼神給看得頭皮發(fā)毛。今兒個是見鬼了,還是怎么著,為什么他會覺得小晴兒看他的眼神,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上一刻小王爺猶在沉思,下一瞬小晴兒已咚咚咚地跑到他面前,一雙小手臂伸出,臉上配合漾著甜蜜的笑容:“叔叔,抱抱,我要去那邊坐!

  “喔,好,叔叔抱!毙⊥鯛斪衩,將小晴兒攬人懷中,遵從小姑娘的旨意,走到床榻邊坐下。

  小王爺心頭高興著,終于可以休息了,卻沒留意到小晴兒的異狀。
  她八爪魚似的緊緊纏住他,兩只小手在他后頸上摸來摸去,一陣酥麻感立刻傳遍全身,教小王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晴兒,你在叔叔頸子上摸來摸去做什么?不要啦,好癢耶!”

  但小晴兒卻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xù)做她的事。右手先伸到小褲腰縫間摸出一根銀針,眼睛盯著方才摸索到的穴位,照她娘親教過的方法,一針刺下。

  銀針準(zhǔn)確沒人小王爺頸后,只剩一點點頭,不仔細(xì)瞧,很難發(fā)現(xiàn)。

  一陣酸麻的刺痛傳來,小王爺?shù)膽K叫同時進(jìn)出:“啊……”

  “小王爺,您怎么了?”屋外的侍衛(wèi)聞聲立刻棄人。

  “痛,痛,痛!小晴兒,你對叔叔動了什么手腳?”他覺得身子愈來愈麻,愈來愈重,雙手沒力氣,抱不住小晴兒。

  小晴兒自動從他身上溜下來,凝著一雙無辜大眼看著小王爺。

  不過短短一瞬間,小王爺全身麻痹僵硬如石頭,再也動彈不得,只剩下頸部以上能活動。侍衛(wèi)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給弄得一頭霧水,看看主子,又看看純真可人的小晴兒,這……這實在很難要人相信主子會讓一個小丫頭給擺平了!

  “叔叔,你罵我,小晴兒很乖,什么都沒做啊……”小晴兒說著說著,眼眶一熱,小臉一紅,眼淚就跟著撲簌簌地滾落,誰見了都心疼。天哪,小王爺心中暗暗叫慘。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著了個五歲小女孩的道,這根本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來啊,快修書一封,達(dá)到婉約繡坊,讓小晴兒的娘親過來一趟!彼麑μ彀l(fā)誓,只要蕭婉若來帶回小晴兒這個鬼靈精,他這輩子絕對絕對不會再打蕭婉若母女的主意了!

  *            *            *

  夕陽已西沉大半,夜幕即將低垂,隨著天色漸暗,蕭婉若心里越形著急,反倒是該緊張的正主兒方采衣依舊老神在在,如常繼續(xù)做她該做的事,一點也不擔(dān)心。

  再過些會兒,婉約繡坊的小師傅跑來,送上一封驛館來的急信。

  蕭婉若趕忙拆開,看完之后,遞給方采衣。

  “嗯,小晴兒做得好,不枉費(fèi)我平常的教導(dǎo)!”方采衣淺笑盈盈,邊說話邊收拾,準(zhǔn)備出門。她的小丫頭精得很,別看晴幾年紀(jì)小,誰要是不長眼,敢打她主意,只是自找麻煩,自討苦吃。

  “采衣姐,我跟你一起去驛館!笔捦袢粢财鹕碛。

  “哦,你想去看熱鬧嗎?”

  “不,我是要去跟小王爺把話講清楚,我這輩子心里就只有那么一個人了!

  “那么一個人是誰?”方采衣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安梢陆,你明知故問!

  “哎呀,原來是我藥鋪里躺著養(yǎng)傷的那個大總管啊!”

  “采衣姐!”“好啦,好啦!咱們走吧!”

  *            *            *

  天哪,地啊,他的爹!他的娘!兩個高頭大馬的侍衛(wèi)剛把小王爺從茅房架回來。剛剛肚子突然一陣絞痛,疼得他差點沒哭爹喊娘,趕忙扯開喉嚨,喚來侍衛(wèi)幫忙,一陣手忙腳亂扛到茅房,焦頭爛額之際才猛然想起自己動彈不得,得靠別人動手解衣解褲,那種場景豈是尷尬兩字可以形容!

  活了三十一年,小王爺從沒這么恨過自己,要不是臨時又動了那個念頭,哪會將自己弄成現(xiàn)在這副窘境呢?

  小晴兒好像是持銀針鎖了他的穴,針灸……頭皮無端又發(fā)麻,小晴兒的眼神、還有這招整他的怪方法,在在都讓他想到他生命里最害怕的一個人……

  那人……簡直就是他的克星……

  光是想到她的人,他就無法控制自己,開始頭冒冷汗。不行,不能再想了!小晴兒乖乖一人坐在旁邊等侯,小王爺重重嘆了一口氣,垂頭喪氣坐在床榻等待蕭婉若來領(lǐng)女兒回去,他也好問清楚,要她解了他的窘境。

  突然間,屋外的侍衛(wèi)們不知向誰行了禮,接著一個個快步離去,小王爺正納悶時,一道柔亮的女子嗓音響起:“該死的小酒桶,要早知道你會干這種擄人逼親的壞勾當(dāng),當(dāng)初我就該扎幾針毒針,收拾你的小命,省得留你今天跑來江南做亂!

  小酒桶……聽到這個久違的稱謂,小王爺渾身雞皮疙瘩頓起。

  這這這……放眼全天朝敢這樣叫他的,只有他那位年紀(jì)比他小、輩份比他大,連名氣都比他響亮的小阿姨!那個老愛拿他當(dāng)“試針”,對象的可怕小阿姨……

  “你你……你是……小……小……”

  他吞了吞口水,小阿姨三個字怎么也說不出口。

  老天爺,可憐可憐他,千萬不要是她!

  “哼,兔崽子,幾年沒見,連我都給忘了!”女子嬌聲再斥。

  “你真的是我……我我……”他還是不敢說。

  “我什么我!我就是冰霜云柳,你的小阿姨!

  聲落,說話的人已出現(xiàn)在門前,柳眉橫豎瞅著他望。

  熱悉的嗓音,靈秀的模樣,正是他的小阿姨,身后跟著蕭婉若。

  小晴兒一見娘親和蕭婉若出現(xiàn),小小身子立刻往前飛奔:“娘,阿娘,你們來了。娘,你教我的方法很有用喔1  ”

  蕭婉若微笑抱起小晴兒,小晴兒拉著方采衣的衣袖,得意洋洋向娘親獻(xiàn)寶。

  這……又是娘,又是阿娘,這到底怎么回事?小王爺雙眼睜大,一頭霧水。

  “小阿姨,你……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小王爺很納悶,她跟蕭婉若有關(guān)系嗎?

  “我來討人的!”方采衣雙手叉腰,一副母夜叉的模樣。

  “討人?”小王爺眨眨眼,更糊涂了。

  “敢綁我的女兒,這筆賬看我怎么跟你算?”方采衣雙手叉腰,臉上霹出不懷好意的狐貍笑容。

  小王爺見了,頓時冷汗直冒。

  “你的女兒?你沒成親,哪來的女兒?”

  “小晴兒就是我的女兒,你的親表妹!

  “怎么可能!小阿姨,你要扯謊也扯個像樣點的,小晴兒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兒?她長得一點都不像你。”小王爺打死也不信。

  “哼,天朝有哪道律法條文明令女兒一定要生得像娘親的嗎?女兒又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她爹也占了一半的份兒,小晴兒要生得像姑姑,我有什么辦法?我方采衣醫(yī)術(shù)再高,能從黑白無常面前搶人回來,也沒這通天本領(lǐng),可以決定我女兒的容貌。小酒桶,你膽大包天,綁了你的小表妹,你說,這賬該怎么算?”

  方采衣語一出,小王爺和蕭婉若均驚訝不已,兩人不約而同倒抽了口氣。

  原來小晴兒真是蕭家的骨血,莫怪生得和她跟竟月一個洋!

  蕭婉若訝異之余,心頭滿是狂喜。小晴兒是她的血親,是地大哥的孩子呀!

  “小阿姨,別啊,不要啦,拜托啦!俗話說:不知者無罪!”
  小王爺放低身段,拼命拜托他的小阿姨網(wǎng)開一面。

  “好一句不知者無罪!好吧,看在我們是至親的份上,我不為難你……”

  “多謝小阿姨,我就知道你是個大好人!甭勓,小王爺面露安心的笑容。

  “等等,我話還沒講完!狈讲梢律斐鍪,要他先別高興得太早。

  “我家丫頭鎖了你的穴,雖然她的功夫還不成火侯,但我這個做娘親的教導(dǎo)得當(dāng),這一鎖,沒七天七夜,你恢復(fù)不了。我兩個條件,你做得到,我才肯幫你解穴。”

  “兩個……才兩個,簡單,小阿姨,拜托你快說吧!”只要能恢復(fù)自由,就算兩百個、兩千個條件,他都答應(yīng)。

  “嗯,小酒桶,你就是識相這點得人喜愛。我的條件很簡單,第一,你回京之后,在這兒遇見我的事,不準(zhǔn)露半點口風(fēng);第二,婉若,你得放棄;迎風(fēng)瀟灑,往后在朝里需要打點出力時,你得幫忙。”

  “沒問題,沒問題,統(tǒng)統(tǒng)沒問題。”小王爺點頭如搗蒜,眼前沒有任何事比重獲自由更重要!

  “嗯,好,那就這么成交!婉若,你當(dāng)證人喔!”方采衣微笑,向蕭婉若眨個眼,隨后在小王爺滿臉期盼之下,走過去為他取針解穴。

  看著方采衣簡簡單單就為她化消了“危機(jī)”,蕭婉若雖是欣喜,但也冒了一身冷汗。方采衣不是省油的燈。∷蟾绾头讲梢轮g那段謎樣的過去,撲朔迷離,實在令人好奇不已,她大哥若真想娶得美人歸,只怕還有待努力!

  *            *            *

  多日后,馮君街傷勢已漸痊愈。

  受傷休養(yǎng)這段期間,都是蕭婉若在廂顧他,雖未明說,但兩人都明白,馮君衡傷愈之后,就是他們之間水到渠成之時了。

  天清清,風(fēng)輕輕,一雙有情人悠閑相伴,說不出的好心情。

  “沒想到小晴兒居然是方大夫和主事的親生女兒,我更沒料到你會想到用這一招來逼我打退堂鼓,幸好我的耐心毅力都過人,才把你給追回來了!”感謝老天讓他們姻緣簿上早有注定,要不,照他過去種種的惡劣行徑,哪能再贏回佳人芳心?

  “你少臭美了!我本來不相信你,也打定主意不理你的。要不是當(dāng)初你回頭來找我,說你愿意照顧我跟小晴兒,打動了我,我才相信你或許真的有改變了,才肯給你機(jī)會,讓我們從頭來過的!

  “那小晴兒是蕭家骨血這件事情,主事知道了嗎?”

  蕭婉若微笑搖搖頭后才續(xù)道:“大哥連小晴兒都沒見過呢!君衡,你是第二個知道這件事情的,采衣姐要求你守密,不得透露半點口風(fēng)。大哥和她之間的過去如何,我們不得而知,但未來要怎么決定,采衣姐自有盤算,咱們就別操心了!

  “你說得對!不用操心別人,我們該談的是我們的未來。婉若,我的傷已經(jīng)好了,雖然對你的承諾,還有一個未完成,但我不想再等了!婉若,我們成親,好不好?再給我一次機(jī)會,讓我用隆重的婚禮,重新迎娶你做馮家的媳婦。后半生,我只愿有你相伴,一起攜手,做一對恩愛夫妻。”他握住她的手,誠心懇求。

  聞言,蕭婉若雙頰頓生紅暈。雖然心頭早已有底,但真正親口聽他提,一顆心還是怦怦然,羞怯滿溢。這一次,他總算是心甘情愿娶她了!

  不過,想要她再做“馮”婦,他還得再經(jīng)過最后一次考驗。

  “君衡,我答應(yīng)你的求親,但是,我有條件!

  “什么條件?只要不是上天下海,飛天遁地,上刀山下油鍋,我能力所及,絕對全力以赴!币娝龐尚哳h首,馮君衡欣喜若狂,心頭的大石總算放下。

  “你呀,少貧嘴了!雖說最毒婦人心,我還不至于狠到這么欺凌我來來的夫君。我的條件很簡單,當(dāng)初是你把我:‘請’出馮家的,現(xiàn)在想娶我,就得自己想法子將我‘找’回去!

  “怎么找?”看她一雙黑眸滴溜轉(zhuǎn),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馮君衡不禁頭皮發(fā)麻。重逢至今,已讓她設(shè)計過好幾回,每次過招,他無不吃了敗仗;可愈吃虧,他愈是愛她,愛得死心塌地,他心愛的婉若堪稱是馭夫有術(shù)的最佳高手!

  “這我就要賣關(guān)子嘍!你盡管依照古禮,找人來提親,開始籌備婚禮吧!新娘子要怎么找法,等拜堂那天,你自然知道。這個挑戰(zhàn),你接是不接?”蕭婉若微笑望著他,笑容里隱約帶著挑釁。

  “接,當(dāng)然接!我堂堂迎風(fēng)瀟灑的大總管,有本事幫瀟灑打下一片天,難道沒本事娶我心愛的女人回家當(dāng)娘子,疼一輩子嗎?”

  馮君衡朗笑回望,信心滿滿。

  *            *            *

  一個月后。

  短短時間,迎風(fēng)瀟灑先是取得運(yùn)河專營權(quán),后又逢主事要嫁妹子,難得的雙喜臨門,蕭敬天可不隨便,一切遵循古禮,該花的花、該辦的辦,他要給他的好妹子蕭婉若一次風(fēng)光難忘的婚禮。

  成親當(dāng)日,迎風(fēng)瀟灑頭一遭辦喜事,賀喜的賓客眾多,將大廳內(nèi)外擠得水泄不通,人人引頸聚盼,因為他們早早被告知這場婚禮將有別出心裁的“好戲”可看。

  一會兒,新郎倌風(fēng)采翩翩出現(xiàn)了,人逢喜事,精神奕奕。

  觀禮者眾,馮君衡不小心被好奇的賓客給推撞到,踩著衣腳稍稍絆了一下,這時不知打哪兒突然出現(xiàn)一只手,及時伸援拉了他一把,耳畔同時響起一道語氣輕松的叮嚀。

  “新郎倌,別心急,好好保重啊,待會兒可有得你忙的!毙∈值闹魅诵Σ[瞇對馮君衡道。她一身紅衣,喜氣洋洋,嗓音甜潤優(yōu)美,煞是動聽,但配上那頭夸張的發(fā)臀和裝飾,可就適得其反,再加上她那副”尊容“,說句狠一點的話,男人見了就逃,連鬼見了也愁。

  原來幫他的是今兒個的喜娘。她身段姣好,一臉的麻子,馮君衡有些訝異,遲疑了半晌,才恍然回神,趕忙低聲道謝。

  “哎喲,新郎倌,你這么直勾勾地盯著我瞧,小心新娘子知道了會吃醋,晚上不讓你進(jìn)新房喔!”麻子喜娘一點也不害臊,三言兩語就化解尷尬。

  “喜娘,你放心,我家娘子知道我只對她一人好,她不會吃醋的!

  “有自信,很好,希望你待會兒跟現(xiàn)在一樣對自己有信心。韥韥,婚禮開始了,有請新娘子!奥樽酉材锎蟛竭~開,扭腰擺臀往前迎新娘子。

  馮君衡跟在喜娘之后,也讓人領(lǐng)至堂前,準(zhǔn)備和新娘子拜天地。

  期盼和欣喜寫在臉上,一會兒,一抹附著紅蓋頭的喜紅身影映人眼簾,馮君衡眉眼都是滿滿的笑意,他和婉若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再過半晌,笑容忽然凝結(jié)在臉上,因為后頭又出現(xiàn)了另一道同樣的大紅人影。

  “來來來,兩位新娘子,請上這邊來!新郎倌,你轉(zhuǎn)個身讓讓。 

  麻子喜娘招喚著,兩名新娘子蓮步款款,并列在馮君衡眼前,兩人從紅蓋頭、鳳冠霞帔到身高胖瘦,無一不相同,這這這……

  “喜娘,這就是……”馮君衡猛然想起之前蕭婉若對他說過的話,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這就是新娘子給你的最后一道考驗!認(rèn)對了人,等會兒接著拜堂成親;要是認(rèn)錯了嘛……“麻子喜娘黑溜溜的眼珠子轉(zhuǎn)呀轉(zhuǎn),一臉幸災(zāi)樂禍。

  “認(rèn)錯了如何?”馮君衡緊張得背脊一片涼意,額頭冷汗直冒。沒想到他的婉若整起人來,功力可不輸給有鬼丫頭之稱的二小姐。

  “認(rèn)錯了,今天喜宴照常舉行,務(wù)求賓主盡歡,但是……嘿嘿,拜堂取消,您這位大總管得乖乖認(rèn)命,繼續(xù)打三年光棍!想再娶新娘子,三年后再說啦!”    

  “什么?婉若居然這么狠得下心?”

  “誰叫你當(dāng)初那么輕易放她走,現(xiàn)在想找人回去,當(dāng)然得多費(fèi)點功夫嘍!”麻子喜娘笑吟吟揶揄道。

  不意這麻子喜娘竟會說出暗諷他過去休離夏季的話,馮君衡有些錯愕,狐疑看了喜娘一眼,麻子喜娘面不改色,微笑對著他催促:“快認(rèn)吧,時辰不等人的!”

  “好,我認(rèn)!”拉起衣袖,準(zhǔn)備拼命的模樣。當(dāng)然認(rèn),認(rèn)不出來他就慘了!

  “勞煩兩位新娘子出個聲,讓我聽聽!

  馮君衡提出要求。

  “不行。新郎倌,你聽清楚了,這認(rèn)人的規(guī)矩是新娘子不準(zhǔn)出聲,你也不能接近她們兩個,連碰都不能碰!你要是真的喜愛新娘子,彼此心意相通,一定認(rèn)得出的!甭樽酉材锘沓桃Ы鹱钃,硬生生潑了馮君衡一盆冷水。

  “什么?不能出聲、不能接近、也碰不得?喂喂喂,喜娘大姐,你當(dāng)我是神,能知過去、斷未來是嗎?”馮君衡俊臉已皺成一團(tuán)。好個婉若,真懂得強(qiáng)人所難。

  “冤枉啊,這是新娘子的交代,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新郎倌,要討老婆的人是你,認(rèn)不認(rèn)隨你便。反正不管這親事成不成,主事大人都不會少給我紅包的!

  “你……”好個伶牙俐齒的喜娘,馮君街一股窩囊氣哽在心頭,一個深呼吸之后,眉斂正色,開始用心觀察。他明白蕭婉若的個性,雖然不能以音形相貌去分辨,但聰慧細(xì)心的她一定在某些小處悄悄埋藏了線索,只是他多得費(fèi)些心思去發(fā)覺。

  目光來回游移,搜尋,觀察,看著眼前兩名新嫁娘,幾乎相仿的身高,一模一樣的打扮,唯一的差別只在于右邊的新娘子腰間別了象征馮家長媳身份的“鳳珮”,左邊這個則別了屬于他的“龍玉”。

  “請兩位新娘子轉(zhuǎn)個身,向前走幾步!瘪T君衡開出要求,兩名新娘子照辦,他站在一旁仔仔細(xì)細(xì)觀察,神色微異,似是有了線索。

  之后,馮君衡一語不發(fā),陷入沉思,屋內(nèi)跟著安靜下來,氣氛漸轉(zhuǎn)詭異。

  “新郎倌,看仔細(xì),想清楚,機(jī)會只有一次!”麻子喜娘雙手叉腰,站在一旁說風(fēng)涼話。

  馮君衡聞言回頭,看見麻子喜娘一臉幸災(zāi)樂禍,心頭不禁有些惱怒。忽然間,眸光不經(jīng)意一瞥,落在麻子喜娘紅衣裙擺的刺繡上,腦海里靈光一閃,又想到方才她那番別具深意的話……

  眼線就此定住,馮君衡像是雕像般動也不動,整個人直瞅著麻子喜娘瞧。

  大廳里瞬間寂靜悄然,此時若有一根針掉下,絕對聽得到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馮君衡身上,這……新郎倌到底怎么了?

  新娘子正主兒是誰不去猜,反而轉(zhuǎn)頭和麻子喜娘杠上了?  

  “新郎倌,怎么了?你今天到底娶不娶得到美嬌娘?“有人忍不住問了!蹦莾蓚新娘子都不是我要娶的瀟灑大小姐蕭婉若!”馮君衡突然語出驚人,聲落,通室一陣嘩然。

  “大總管,你真是風(fēng)趣。〖t蓋頭覆面,頭頂鳳冠,身著霞帔,不是新娘子,那誰才是新娘子?”麻子喜娘依舊雙手叉腰,氣定神閑地“請問”。

  適才的緊張早不復(fù)見,馮君衡嘴角揚(yáng)起自信的笑,又恢復(fù)他如常從容的模樣。

  倏地一個箭步向前,教人猝不及防,麻子喜娘還來不及反應(yīng),整個人就落人馮君衡的懷里,接著眾目睽睽之下,馮君衡摟住麻子喜娘,甜甜蜜蜜印上個讓她幾要喘不過氣的深情親吻。

  眾人心有靈犀,先是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氣,然后個個瞠目結(jié)舌,看得是目不轉(zhuǎn)睛。沒想到素來行事穩(wěn)重的堂堂大總管,居然也會有這么沖動熱情的一面!

  不過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納悶,還是納悶啊!

  “我認(rèn)出你了,你才是我的新娘子,婉若!”深吻乍歇,馮君衡低頭看著雙頰酡紅,氣息紊亂的麻子喜娘,微笑揭曉結(jié)果。

  “你確定你沒猜錯人?”麻子喜娘眼里閃爍著慧黠,俏皮討答案。

  沒想到結(jié)果竟是如此急轉(zhuǎn)直下,出人意表,所有人的目光緊緊鎖在這對怪異的新人身上!皼]錯!我沒認(rèn)錯人,我肯定你就是婉若!”

  “這么有信心?”還不夠,答案快招出來!

  “你方才說我輕易放走新娘子的一番話小小霹了餡,喜娘裙擺繡著缺角的龍玉則明白告訴了我答案。婉若,這是你心里一個小小的遺憾對吧,當(dāng)初是我害你傷心,你才會設(shè)計出龍玉缺角事件脫身,離開馮家。那次的缺憾,對不起,都過去了!以后我們成親,組一個家,恩恩愛愛,圓圓滿滿,相守到老,再也不分開!

  眼眶發(fā)熱,淚水管不住的占據(jù)了視線,蕭婉若心頭盈滿感動。

  不靠外貌,他用心去了解,去感受一切,找出了她!

  他真的懂得她,這樣的馮君衡正是她渴望終生相守的伴侶!

  纖指一撥,一張人造臉皮被撕下,麻子喜娘頓時變回真正的新娘子蕭婉若,隨即引起在場眾人一陣驚呼,如雷歡呼的掌聲響起。

  他和她視線交纏,互換了個會心的笑容!巴袢,你這么有信心,不怕我認(rèn)不出你嗎?”

  “我相信你一定認(rèn)得出我,因為你的心里早認(rèn)定了我!

  嘴角漾起一朵溫柔笑花,蕭婉若將小手放人他溫厚的掌心里,終于可以放心將自己托付給他。

  因為他們彼此相愛。

  龍玉風(fēng)珮,成雙成對,真心相屑,百年好合。

  *            *            *

  夏天結(jié)束之前,蕭婉若依約完成觀音繡畫,由瀟灑船運(yùn)送上京師交予小王爺。

  十月初,京中派遣特使南下至朱河鎮(zhèn),傳達(dá)太后懿旨,封觀音繡畫繡者蕭婉若為“繡圣”,贊揚(yáng)其繡藝獨(dú)步天朝,并賜封婉約繡坊“天下第一繡坊”牌匾一只。

  接獲懿旨,馮君衡和蕭婉若才知原來小王爺口中的長輩竟然是母儀天下的當(dāng)今太后,更沒想到馮君衡無心插柳的一時之舉,竟然間接為他完成了對蕭婉若第二個天下第一的承諾。

  但天朝第一也好,繡圣也罷,都只是虛名浮華,過眼云煙罷了!

  分分合合,經(jīng)歷重重波折,他們終得緣聚。感謝月老的姻緣線,讓他們得以攜手共度余生。對馮君衡和蕭婉若而言,能成為彼此心中的“唯一”,是他們這一生最值得的喜悅。

  這一次,馮君衡終于找到了他生命中永恒的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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