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里。
偏僻的郊外,在夜晚里看起來陰風慘慘,但是在山谷的崖邊,卻有著一幢富麗堂皇的別墅,正點著滿室燈火,為深黑暗夜帶來了一絲光明。
至于溫不溫暖,那也只有屋里的人知曉了。
長相帥氣的年輕男子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回廊往前走著,一直走到盡頭,那扇桃心雙扇大木門前。
“義父!蹦凶勇曇羟宄焊甙骸
“進來吧。”粗啞的聲音在門內微弱地應允著。
男子推門而入,再仔細地把門關上,書房里鋪著溫暖的地毯,一旁是偌大的原木書柜,還有幾張沙發、一個小茶幾,和對著門的大書桌;一個半毀面貌的男人,坐在書桌前,正看著桌上的資料。
“義父!蹦凶庸Ь吹鼐狭艘粋躬,“您找我有事?”
“坐!弊狼暗哪腥诉B頭也不抬的,下了命令。
年輕男子退到沙發邊坐定,等待桌前男子的下一道命令,不知道過了多久,即使他直立的身子已有了倦意,還是不敢有所松懈。
終于,他看到桌前男人取下了眼鏡。“佐晨?”方落緩緩地開口,“你對遠揚企業的總裁印象如何?”
“嚴宇峻嗎?”佐晨沉思了一下,略顯神情愉悅的開口,“我很驚訝遠揚企業的總裁竟是如此年輕,而且應對進退方面都十分老練;據說他是白手起家,對于這一點我倒是十分佩服!
“哦?你不也只小他幾歲.現在已是龍華集的副總裁?”方落放下資料,把輪椅轉向右方,“這有什么值得你佩服的?”
“讓我來!弊舫口s忙站起身,走到方落身后,為他推著輪椅。“義父,整個龍華集團實際上都是您在操作,我也只不過學到一點皮毛而已!”
“是呀……他能有今天,除了靠自己的力量……還有那一筆龐大的資金……”方落的雙眼轉為深沉,“那筆應該是我的資金!”
咦?!佐晨微微一愣,他是不是哪里聽錯了,嚴宇峻拿了義父的錢嗎?
“義父,我不懂。那天會議,我發現您好像以前就認識嚴宇峻的樣子。”佐晨把方落推到了茶幾邊,“剛剛您說……嚴宇峻拿了您的錢?”
“沒錯,他不但拿了我的錢,而且……”方落雙眉一皺,迸出了殺意,“我會變成這樣,都是他害的!”
是呀,那天……那天如果不是他一時心軟,施舍嚴宇峻那一小枚微不足道的錢幣,就不會給他認識嚴煥山的機會,如此一來,嚴煥山的一切都會是他方落一個人的!
在那一場爆炸中,自己也不會被莫名強力的炸藥炸飛數公尺遠,而身上的大火,直到他掉落入河里才得以熄滅。
爾后,他的眼因爆炸失明,他的半邊臉也因此毀容,他的敏捷身手、宛似一匹狼的行動力,都在瞬間瓦解了!
而奪去他所有的嚴宇峻,竟然帶著嚴煥山的資金在第一時間離開了哥倫比亞!
若不是他夠堅強、若不是他夠百折不撓、要不是他打死不愿認輸,哪有今日的龍華集團存在?哪有今日的身份與地位!
終于,等到了能夠與遠揚企業一較上下,可以見到嚴宇峻,與其再一爭長短的時候了。
只是這一次,賭注就是……
“義父……”佐晨再喚了聲!扒闆r原來是這樣子……”
“沒錯,佐晨,如果你對嚴宇峻有好感的話,我要你立刻去除!狈铰鋮柭曄铝睿皣烙罹俏矣肋h的敵人,也是你永遠的敵人!”
佐晨瞪大了眼睛,看著鮮少如此激動的方落;他趕忙走到方落面前,跪下一只腳來。
“義父,您放心好了,您的敵人自然就是我的敵人!”佐晨握住方落的雙手,“我現在知道您和嚴宇峻的事,我怎么可能再把他當朋友?!”
好孩子!方落微微一笑,他當初領養佐晨時,就是看在他天真無邪,純凈得像一張白紙,可以隨他染他喜歡的色彩。
而佐晨果真如他所要的方式長大,言聽計從的個性,讓他將其掌握得宜。
“好孩子,義父沒白疼你!狈铰湫χ皶r間過真快,你來這里也十幾年啦……”
“嗯,佐晨永遠記得,是義父給了我這一切,給我衣食無缺的生活、給我教育、給我防身之術,給了我這一切!弊舫肯窈⒆影阈χ,依偎在方落的腿上,“沒有義父,就沒有現在的我!
“嗯……”方落的慈祥在轉瞬間轉成了邪惡!凹热贿@樣,你就幫我給嚴宇峻一點小小的警告吧。”
佐晨抬起頭,看著方落,有點愕然。
“只是一個開場,不要太盛大,懂嗎?”
他教過他的,而佐晨也很少讓他失望。
“是的!”佐晨揚起燦爛無邪的笑意,愉快的回答著方落。
只要一個小小的警告,一個開場的自我介紹吧!
方落曾經教過往晨,他讓佐晨從小就把這些血腥的手法當做“游戲”在玩耍。
現在,佐晨就要開始他的出場,簡單而隆重的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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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下著雨,雨萍小心翼翼地把花包好,好不容易送到了飯店。
她把摩托車放到廊下,褪去雨衣,再抱起一頭鋪著塑膠袋的紫桔梗,準備進入飯店;時間將近六點還早。
身后停下一輛白色賓士,飯店人員立刻上前開門,然后規律的聲音響起,引起了雨萍的注意。
那是保鏢嗎?她微微回頭,從階梯上往下望著;的確是訓練有素的專業保鏢,是怎么樣的人,會用到如此高水準的保鏢呢?
車內走出一個穿著自西裝、帶著陽光笑靨的男人,他禮貌地謝謝為他開門的保鏢們,然后一腳踏上階梯。
呵……雨萍原本期待出場的是一個橫眉豎目的黑道老大、滿臉橫肉的政客、或是小頭銳面的某地下人物;結果出來的竟是一個有著俊俏模樣、燦爛笑容的大男孩?
覺得與其他畫面極度不協調的雨萍,輕輕地笑了起來。
而佐晨一仰首,也就看到了在燈光下,帶著美麗笑容的女子。
纖細、柔弱、恬靜而貌美,她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般,與整棟飯店……甚至與四周的空氣都那么地格格不入……卻又那么的引人注意。
雨萍驚覺到他的注視,很快地別過頭,往飯店里走去。
她一路走向柜臺,而身后的佐晨也快步往前走,雨萍決定緩下腳步,沒必要跟他擠;佐晨終于略過了她,直接走向了柜臺。
咦?!
雨萍睜大了雙眼,并停下了腳步,不過絕對不是因為佐晨的俊俏可愛,她微微離柜臺數步之遙,凝視著與服務人員說話的佐晨。
那個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只是……在安和樂利的臺灣,怎么會有那種東西出現?這個看似陽光的大男孩,似乎不如外表單純。
佐晨跟服務人員細說了幾句,雨萍無心仔細聆聽,不一會兒,她就注意到一位從電梯步出的女子;她穿著一身紫色并帶有珍珠光澤的貼身低胸禮服,婀娜多姿地準備轉入偏廳。
女人長得非常艷麗,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不過雨萍注意到她,不是因為她的艷光四射,而是因為佐晨也注意到她。
“何小姐!”佐晨笑著,上前了一大步,“你是何此紫小姐吧?!”
此紫?!
雨萍低首看了看手中的花,沒記錯的話,今晚這束柴桔梗,就是要送給眼前這位美麗女子的……,只是,怎么有另外的人找她呢?
“我就是。”此紫輕聲開口,真是溫柔婉約的代表!罢垎柲恰
“喔,我是龍華集團的佐晨,”說著,佐晨遞過了一張名片,“我想,你今晚要與嚴宇峻先生會面是吧?”
“。苦拧贝俗嫌悬c訝異的點了點頭。
“那么,我急著送一份大禮給嚴宇峻先生,不知能否請何小姐幫忙代收?”
佐晨向后一彈指,保鏢便送上一盒正方型的禮盒,“麻煩你幫我轉給嚴先生!
“……啊……可是、可是……”此紫面露難色,不知道是該收,或不該收。
“請何小姐幫忙一下,就當做個舉手之勞吧!”佐晨笑得誠懇非常,“我想,依你與嚴宇峻的關系,幫他代收一下……說是天經地義也不為過吧!”
以她與宇峻的關系……此紫轉念一想,不禁紅了臉,嬌滴滴的模樣看起來煞是可愛;她想著,她與宇峻的關系的確非!懊芮小保矣罹罱鼘λ玫貌坏昧,以她的身份幫他代收東西,的確是不為過吧!”
此紫甜甜地笑了,點了點頭,便拿過那個包裝精美的禮盒。
佐晨再三向她道謝后,便轉身離去。離去前,他沒忘記剛剛在階梯上遇見如天使般的雨萍;因此在經過雨萍身側時,他給了她一個笑容。
雨萍只是淡淡的閉上眼,并不做任何回應。
真是……想不到嚴宇峻挑女人的眼光還真不是普通的差!
空有身材和容貌,怎么連一點點基本常識都沒有?!
以他來說,她算是最不懂“人類世界”的人了,可是她也沒笨到那種地步,去接下陌生男子的禮物。
她是嚴宇峻的女人,就該知道他的身份與地位,而且若是“親密”愛人的話,也不會不知道嚴宇峻那股危險且冷漠的味道,他的敵人何其多呀;再者,堂堂一個什么……龍華集團,送大禮為什么急于一時?為什么又不當面交給嚴宇峻?
簡直就不合邏輯,這樣子那個女人也收得那么高興?
雨萍皺了皺眉,是她太敏感?還是她至今依舊不了解現實生活的人類?大家把這種事情視為理所當然嗎?不懷疑有任何陰謀嗎?
看來,花是不必送到房間了,直接送到餐廳好了。
雨萍直接問了柜臺服務生,得知嚴宇峻訂的是飯店高級餐廳的二樓,所以決定直接把花送到那兒去。
順著指示往樓上走去,不一會兒,她就聽到物品的摔落聲。
“你以為你是什么人,有資格幫我收禮?”
冷冽的聲音從空曠的廳里傳來。
空曠?可不是嗎?嚴宇峻這哪叫訂下二樓餐廳呀,這根本叫包!這層樓一個客人都沒有,只余窗邊嚴宇峻的那一桌。
雨萍還沒上樓,就聽到那種……平靜但絕情的音調,再加上蕭昕剛好也在那兒,他認得雨萍,微睜大了眼看了看她,再看看她手中的花,旋即明了雨萍為何而來;雨萍一步上前,蕭昕才準備開口,又聽得后頭一陣嚶泣。
“我……我……我只是想說順便幫你收一下嘛……”此紫坐在嚴宇峻面對面,哭著,“我……”
現在不方便。蕭昕以眼神暗示雨萍,而她只是回以了解的微笑,悄聲對他說她等一下好了。
“幫我收一下!”嚴宇峻從容的拿起餐前酒,“你在收東西之前,有沒有想過自己是誰?”
他冷靜的態度、無情的聲調冉冉令紫色身影的女子因害怕、傷心而顫抖著身子;雨萍見著她的背影,心里倒是突然涌起了某種同情的感覺。
“我……我是何此紫呀……我再怎么,也是何氏一門的大小姐……我……”話是這樣說,但是此紫卻越說越小聲,“人家托我幫你收禮,我……”
“說的好,你的確是高雄何氏企業之嬌貴千金,但是——”嚴宇峻放下酒杯,勾起嘴角,那樣笑著對此紫說,“你不是我嚴宇峻的任何人!
不是他嚴宇峻的任何人!
這句話說的可真絕情呀!
雨萍看著嚴宇峻嘴角露出的警告笑意,這個男人和早上在她花店里的是同一個人嗎?陰冷且無情無義,面對著如此深愛他的女人,眼底不僅毫無情意,甚至還開口公布:她不是他的任何人。
真是令人情何以堪呀!
她一直以為他和她是相似的,但是,至少她的生活是絕對正常且平淡,即使孤獨但還算得上平穩;不像他得站在驚濤駭浪里、得逐退一切、得繼續那樣無情的傷害人。
可悲的女人,但是更可悲的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我看給我就好了!笔掙哭D過頭,對梯間的雨萍說著。
“不,我非得親自送到!庇昶蓟亟^。
蕭昕倒是奇怪,只不過送個花,她給他他再轉交不是一樣嗎?而且現在這種情況,這不花有和沒有,他年是差不多了。
“出去吧,我不想要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眹烙罹D身對候在一旁的服務生說,“告訴廚師,可以上菜了!
“你……你在趕我走嗎?”已經哭花了妝的此紫訝異地抬起頭來。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此紫!眹烙罹]上不屑的雙眼。
此紫踉踉蹌蹌地起身,推開椅子,無地自容地直直沖向了樓梯。蕭昕不便多做阻撓,只得叫保鏢讓開一條路讓此紫離去。
“何小姐,你的花!庇昶纪蝗灰曰〒踝×舜俗系娜ヂ。
此紫哪有閑情管什么花,她只是看著雨萍,然后瞪著那束紫色桔梗。
“你讓開!”她尖聲叫著。
“帶著它吧,至少比較好走回房間。”
雨萍硬是把花給了此紫。此紫一把搶過那束花,繼續踏著高跟鞋往樓下奔去。
嚴宇峻看著她,好似早就知道她來的樣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但是她知道,那笑容其實并不帶著笑意。
“叫廚師一兩份餐吧!眹烙罹蝗粚Ψ⻊丈粡椫福白。”
“我來不是要吃東西的。”雨萍走到此紫剛剛坐的椅子邊,對著嚴宇峻,“我來是有事要告訴你。”
“有什么事坐下來說也無所謂吧。”嚴宇峻以單手伸向雨萍,請她坐下,“吃一頓飯沒什么了不起的!
這不是鴻門宴……是呀,這沒什么好戒懼的,不過對是他請吃一頓飯;應該不會有危險。
雨萍緩緩地閉上眼,再一次告訴自己,她已經退休了。
“好吧!庇昶紤寺暎_椅子坐定。
好……吧?!嚴宇峻皺起了眉,他有沒有聽錯?這個普通的花店老板娘竟然對他、嚴宇峻的邀約,應了一聲:好吧?!
聽起來,還真象是他強迫她一樣。
蕭昕和保鏢在遠遠的那一桌坐下,而主廚開始將美味的法式餐點端上,雨萍熟練地拿起刀叉,優雅地吃起前菜來。
“我以為我交代你的是,把花送到五O六號房給何優紫!眹烙罹粗皖^吃得很高興的雨萍,“可是為什么……”
“我以為你的重點在把花交給何此紫小姐,而不是五O六號房。”雨萍連頭也不抬,截斷嚴宇峻的“質問”,“我看到她往這里來!
嚴宇峻停下刀叉,他想他應該是沒有感覺錯誤,
這個花店老板娘長得恬淡宜人,但是似乎并不如外表看起來那樣纖弱……面對著他,從未曾因他的威嚴而有懼色,也從未在意他的存在。
這不是神經大條,就是根本不想理他……什么樣的女子有辦法如此忽視他呢?不忽視而他的外貌,竟可以忽視他的氣勢?!跟早上……那樣的善體人意、那種過于纖細的敏銳,又不一樣了。
“想不到你對法式餐點的用餐禮儀與刀叉這么清楚。”
這是嚴宇峻的另一個問題,正統法國餐,有多少人會摸得清楚席間禮儀?
“我在那里待過一段時間!
雨萍又是淡淡的回答,她沒有太多話。
事實上她從一進來,一顆心就全放在那個包裝精美的禮盒上;她會留下來,也是為了那個盒子。
“你……在法國待過?”而且還是一段時間?“實在是……看不出來。
在法國待過?還是在法國留學?眼前這個女人的模樣和感覺,都無法讓他看出她到底是受過何種教育、或是她的任何一絲特質……甚至,連個性他也看不出來。
她太過于恬靜,白皙臉龐上沒有一絲紋路,她說話時沒有表情,也不常看她笑,她像是一個反應遲鈍,或是一個沒有什么感情的人。
可是今天下午,卻又是那樣堆……嚴宇峻在心里想著,思索著。
提到法國,雨萍倒是想起了一些過去;她在法國可定居得久了,在那里住了好幾年,也算有些感情。
“你去過羅浮宮嗎?凡爾賽宮?”嚴宇峻像是試探雨萍般的問著。
雨萍這次頭沒有抬起,微視著嚴宇峻;他剛剛問的……是什么意思?她雖然沒接觸過太多人,至少她還是跟人相處過,她不喜歡他現在對她說話的那種語氣。
跟他在一起的女子都得承受這樣的鄙夷嗎?
她不喜歡。就算她坐在他面前,也不代表她就是那個何此紫。
今天下午也一樣,當她說中他的心情時,他也是一樣質問……
“都去過!边在那里殺過十三個人,“你在試探我嗎?”
雨萍放下了刀叉,語調并不比嚴宇峻熱到哪里去;空氣仿佛在頓時凍結,放下刀叉的雨萍正冷冷凝視著
嚴宇峻,而對桌的嚴宇峻雙手還握著刀叉,卻被雨萍的口吻、態度給震驚了。
蕭昕則從容地招呼坐在遠方的那桌保鏢,盡量吃不要客氣,少去管那桌的人,比較不會倒霉。
“我沒那個意思,只是隨口問問!眹烙罹詈粑,決定微笑以對,“你反應不必那么大!
“我反應沒有大!
哼……雨萍眼眸一低垂,不居的掃了他一眼,“我反應大不是那個樣子!
她反應激烈的情況不多,至今只有四次。
第一次是在深夜巷中看到想非禮一名少婦的幾個男子,聽到求救聲的她,那時心里涌起一股厭惡感,所以就殺了他們。
第二次那個被欺凌的對象換成了她自己,最后,那個企圖強暴她的男人被她分成八塊,扔在塞納河。
至于第三次,是在哥倫比亞……那時的激烈不是生氣憤怒……而是一種莫名的感動……她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了,該淡看人世一切的她,竟然會對一個將死之人感到同情……
或許是……每一個在她面前瀕死之人,永遠都是淌著淚水、哭著求饒,想的都是自己的命;而那個人竟是此地不同,明明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傷口令他痛不欲生,但是他心里想著的卻是另一個人,嘴里叫的也是另一個人……
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有人如此惦記她、如此關懷她……也許因為自己得不到那種感覺,所以她希望別人可以獲得,所以,她破天荒的許下承諾,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也能有酸楚的感覺。
而第四次,就在她二十九歲的前夕,那場大雪、還有讓她每次想起,心里永遠都隱隱作痛的夜晚。
“我勾起你什么心事嗎?”嚴宇峻注意到雨萍飄離的思緒及眼神,“你出神了。”
“不干你的事。”
比什么都絕的,雨萍飛快回了這句令嚴宇峻措手不及的話語。
冰冷、絕情、不屑一顧,他開始覺得有點像是在照鏡子般,在平靜無波瀾的面容下,他終于找到了一絲高傲,那一種對世界冷漠的傲然獨立。
她是早上花店里的老板娘嗎?那種纖細感覺竟然即將消失殆盡!
遠遠的蕭昕早將一切聽進耳里,他邊聽、邊吃、邊咋舌,嚴宇峻的性格他不會不知道,讓他訝異的是那個老板娘呀!平常他去店里,她那次不是微笑頷首,就那樣的溫柔加輕聲細語,怎么看得出來,跟宇峻一對上會是這樣子——同等的囂張。
同等囂張,這句話一點也不假;他還沒看過誰在宇峻面前會那樣的不屑一顧,雖然她話少是早就知道的,但是也不至于用那冰冷的語氣,還說什么,“不甘你的事”。
哇,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現在都不知道是該為雨萍祈禱,還是為宇峻祈禱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雨萍和嚴宇峻沒再說話,兩個人也不至于大眼瞪小眼,反正就是各吃各的,這種沉默令其他人更難挨;不過,最難受的大概非嚴宇峻莫屬了,他恐怕有生以來,第一次遭受到這種“公然挑戰”!
即使他斷斷續續的說了幾句話,但雨萍仍然采取一慣的態度,她認為吃飯就吃飯,說那么多話干嗎?看著窗外的燈火點點不也美麗,何必浪費時間在說話上面?
以前她可以對著窗外一整天的,那樣的寧靜其實是美好的。
好不容易,聰明的嚴宇峻總算把話題扯到花上頭,他似乎不讓雨萍開口說話不甘心似的,話題轉到了“花”上頭,屬于雨萍的專業領域,她自然是“比較”有興趣,而且也因為嚴宇峻巧妙的使用“問”的方式,而雨萍負責答,因此她的話才漸漸變多。
嚴宇峻故意問花要怎么保鮮、為什么桔梗的花瓣會皺、香水百合有哪幾種……他倒是很高興自己的計劃成功地讓雨萍多說了很多話,而且該得還算興高采烈;可是蕭昕可不這么認為,他不時望向窗外,緊張兮兮。
“怎么了,蕭昕?”保鏢對他的分心感到困惑,“一直看窗外?”
“我在看天是不是要下紅雨了,”蕭昕一臉的不可思議,“你們誰有看過宇峻那副模樣的!他在笑耶、他在‘問’一個女人事情,不是在‘命令’一個女人耶!”
這……這是什么情況呀?!
他們很愉快的聊著,還一邊吃到了甜點,雨萍接著開始說明花的花語,說明花語其實是很重要,有心人會送一束另含意義的花,給他深愛的人,代表一種羞于啟口的愛意。
雨萍說得眉飛色舞,開始出現了更多的笑意,而嚴宇峻也看得十分愉悅;大概室內悶,悶出雨萍一對粉頰,加上她開心的樣子,又呈現出另一種不同風貌。
真是奇異的女子,三種不同風貌、三種不同的表情、三個不同的語調,都讓他在一天之內見識到了。
她到底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模樣?
“打攪一下!笔掙亢懿蛔R趣地走到他們桌邊,“用餐完畢的話,十點得回去!
“我知道!眹烙罹荒蜔┑匚科鹉樕。
不過面前的雨萍還是帶著喜悅面容,開心地吃著甜點,并沒有因蕭昕的打斷而不悅,蕭昕還有事沒說完,他決定說快一點,免得死無葬身之地。
“至于這份禮物……”蕭昕把手放在禮盒上,“該收……不該收?”
禮盒……雨萍的笑容突然微凝了起來。
“此紫都收了,我們退回不是更失禮了!”談到這個,嚴宇峻又皺了眉,“只是我不懂龍華集團在搞什么鬼……那個佐晨為什么不當面交給我呢?”
因為里面有文章。雨萍的視線完全放在禮盒上了。
“要開嗎?”蕭昕問著,“至少經過搖晃后,確定非水銀式炸彈!
刷!
一只柔荑比什么都快的,倏地壓上了禮盒。
“誰都不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