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寂照,靜夜幽幽,郁還煙覆在繡著花團錦簇的軟玉香被底下,翻來覆去難以安然入眠。
一閉上眼,腦海里就會涌現(xiàn)時墨的樣子,然而晚上那頓飯他并不在場。
她下意識的撫著肩頭下方那塊紫色胎記,覺得心口沉甸甸的,像是有塊東西壓迫住她的呼吸,連帶擾亂她的情緒,讓她一整晚都處在浮躁不安的煩悶中。
也罷,既然怎么樣都睡不著就別躺著了。披上一件布料粗糙的外衣,她掀被下床,套上鞋,打算到樓臺吹吹夜風(fēng)。
正想起身,忽爾瞥見窗外幾道人影掠過,迅捷的速度讓她有種看花眼的疑慮,她屏氣不動,左手慢慢朝床板里伸,觸摸到琴匣。
又一道人影躍近窗邊,郁還煙不再懷疑自己眼睛看錯,保持鎮(zhèn)定,她躡手躡腳的將琴抱住,壓低身體,朝著另一扇通往樓臺的門移動。
三人分成三個方向侵入,從正門、主窗、側(cè)窗,同時悄聲滾入房內(nèi)。等到察覺床板上空無一人,其中一男子低咒:“怎么沒人?”
“床板還有溫度,人肯定不遠(yuǎn)!痹诶潇o的檢視與探究后,向晶華喝了聲,瞥眼注意到另一扇門!案易!”
匆匆忙忙逃到欄桿邊,郁還煙六神無主的望著臨下的濤濤溪流,將懷中的琴抱得更緊,來不及思想這么跳下去會不會死,她只怕這架琴會就此毀去。
“你就是郁還煙吧?”
暗夜朦朧中,身后三人已在眼前,郁還煙瞠大眼,原以為適才瞧見的人影是意圖不軌的盜賊,但來人點出了她的名字,今她一陣錯愕。
“你們……我不認(rèn)識你們。”
向晶華微蹙眉心,這女孩兒更沒有郁定擎的影子,她真是他的女兒?
“不認(rèn)識我們無所謂,只要把你手中的琴交出來就行!”
向頂天向前一步,兩顆眼珠子在她花容月貌的臉上流連忘返。
“琴?”煙兒的表情立刻變得冷峻。“你們認(rèn)識我爹爹?”
“認(rèn)識又怎么樣?他都已經(jīng)到閻王爺那兒報到了,我看,你不如盡點孝道,一塊到黃泉路陪陪他吧!
“休想!”沒有一絲懼怕,她的腰抵住了欄桿,玉石俱焚是最壞的打算。
“郁還煙,”向晶華看出她的意圖,伸手阻止向頂天說話!拔也还苡舳ㄇ媸窃趺锤嬖V你的,但這把琴,是我?guī)煾杆,他強占了大半輩子,也該物歸原主了!
“琴是誰的我不管,但它是我爹死后惟一留下的遺物,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把它交給任何人!”提高下顎,她斬釘截鐵的一字一字道。
向晶華與她淩厲的目光對恃許久,前者不知為何心口抽痛,面目扭曲。
“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親娘……叫什么名字?”
“我沒有娘!睙焹汗麛嗟幕卮。但這個問題讓她想起了丁老爺,他也這么問過自己。
“是人都有父母,除非你不知道親娘是誰?”
“我只是我爹一個人的女兒,我沒有娘。”煙兒再重復(fù)一次。
“那么,你爹提過向晶華這個名字嗎?”她不動聲色的問。
又是一樣的問題?煙兒如置身五里霧中,感到十分困惑。
“我不想回答你!
“華姐,別跟她廢話連篇,再不動手,要是驚動其他人可就麻煩了!毕蝽斕旒奔钡睾。
他們稱她華姐?顯然她的名字里有個華字──煙兒兀自一驚。
向晶華退了兩步,幽邃的眸光微弱的閃爍著!白⒁鈩e讓她跳下去!钡驼Z一句,身旁兩人立刻出手。
煙兒轉(zhuǎn)身想攀上欄桿,但抱著琴綁手綁腳,一眨眼惡人已到跟前,大掌扯住琴身,她不得已放聲叫嚷,十指死死嵌緊琴匣不肯松手。
“不,別搶我的琴……”
向頂天色心垂涎的揪著煙兒直瞧,不由得佩服這個小妮子的勇氣十足,可惜她的力氣怎抵得過兩個大男人的無情蠻力,稍一施掌擊在她的腹部下端,血色立刻自她臉上褪去。
“你們在做什么!”數(shù)名仆從伴隨著時墨的怒斥聲而到。
時墨是文人,武藝自是不深,然而殷旗身負(fù)保護二少爺?shù)呢?zé)任,因而自幼習(xí)武,練就一身好武功,發(fā)生這種事,第一個出手的自然是他,還有幾名功夫不弱的家從同樣沖上前去。
向立地利落的雙足一蹬,將琴搶過扛到肩上,煙兒腹痛如絞,斗大的汗水凝在額頂涔涔而下,她咬住牙根,五內(nèi)如焚的瞪住那架琴想追,但一波波劇痛使得她抓住欄桿,無力的斜倚欄柱慢慢滑落地板。
在殷旗和向晶華交上手之后,幾個家從纏住向頂天,煙兒害怕的卻是另一個男人將琴帶走-不由得朝時墨發(fā)出了求救聲。
“時……”
在話未出口之際,時墨早已氣急攻心奔至她面前將她攙住。
“怎么樣了?”
從她玉容修澹的臉上端睨出她所受的痛苦,犀利陰騖的眼神無法注意到其它,將她攔腰抱起,只想快些找大夫替她察看傷勢。
忽覺身子騰空,煙兒重心不穩(wěn)的險些撞上他的下顎,臉頰被迫貼在他的胸膛,聽著如雷心跳聲,卻不知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不,我……我的……”
“什么?”發(fā)現(xiàn)她還有話要說,他板著臉瞪她。
“琴……”她伸出顫抖的手指比著,時墨耐下性子朝所指方向一望,才知她的琴被奪,而這人在他抬頭之際已隱沒在屋檐后方。
“不過是一架舊琴,丟了也罷,大不了買架新的。”他深覺荒謬的用鼻子哼了聲,霸道的抓緊她往房內(nèi)走。
“不……我要我的琴……”她反應(yīng)激烈的捶著他,力氣弱如蚊蟲,眼看爹爹留下的琴已追不回來,她絕望的閉了閉眼,白得令人心驚的唇色,突然被她用牙尖狠狠咬出血痕。
“你做什么?”一簇火苗在他眼中爆發(fā),他發(fā)出駭人心肺的嘶吼,完全沒想到那架琴對她有如此重要,立刻沖進房內(nèi)將她置放在床上,動手掐住她的下巴,一手則試圖撬開她的嘴唇。
“停。〔灰僖Я!”
對于他的吼聲與舉動,煙兒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鮮紅的血像失控的火光,刺眼而殘忍的灼傷他身上每一個發(fā)燙的血脈。
終于,某種椎心的痛楚使他大大的激怒了。
“夠了!再咬下去嘴唇就爛了,如果那破琴是你惟一想要的,我時墨用生命向你保證,不論天涯海角都會追回來給你,如果這是你要的!郁還煙,你聽到了嗎?聽到了嗎?”直至喉管都沖破了,聲音粗啞難聽方才歇止。
他劇烈喘息著,不斷喘息著,身子竟不由自主的發(fā)抖,他在害怕?他是在害怕嗎?
在他驚惶失措的當(dāng)頭,卻見她神色渙散的慢慢松開牙,殷紅潰爛的唇瓣,有著觸目驚心的一個傷口。
“真……的……?”她氣若游絲的問。
來不及點頭,來不及回答,她在重燃希望的時候,又沉沉地墜入黑暗中。
???
從“斂琴閣”逃出之后,向晶華等三人連夜奔回初到京城落腳的那座破廟里,做?暫時的藏匿之處;一來是避人耳目,二來則是檢識郁還煙所抱的這架破琴,是否確?師尊所要找的“伽陀羅琴”。
“怎么樣?到底是不是?”向頂天見向晶華始終注視著琴身不發(fā)一語,不由得緊張的道:“華姐,你可得仔細(xì)瞧個清楚呢,如果拿回去不是師父要的那架琴,我們可就白來這趟了!
“你別吵著華姐分心,沒看到她正小心翼翼的在檢查嗎?”向立地皺著眉開口截話。
驟見向晶華兩手利落的比劃著琴身長短,思索沉吟著:三尺六寸六分,琴身中間呈圓月形,乃春秋時晉國師曠所創(chuàng)的月琴式;桐木刨制而成,髹上鹿角漆,瑟瑟為琴征,碧紋石為琴輕,雖然時代久遠(yuǎn)琴身老舊,但這些都是很好辨別的,不過……”
“不過什么?”
“這面板上的斷紋卻非師父所說的梅花斷!
兩人聽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作梅花斷。
“要判斷一架琴的年代,最常見的是以斷紋?依據(jù),古琴經(jīng)過百年以上的光陰,漆面會逐漸斷裂成紋,最常見的是蛇腹斷,也是年代較近的,紋較粗:而梅花斷最?古老,也最罕見。”
“那這琴……”
“這琴充其量只是小蛇腹,不是“伽陀羅琴”!
向頂天呆上一呆!斑@是不是代表著咱們昨晚是白費了功夫,偷錯一架沒用的古琴?”
“有可能真正的琴,早被郁還煙藏了起來。”她神色陰郁的答。
“可是,昨兒個見那郁還煙拚死并活想保住這琴,倘若它不是“伽陀羅琴”,她干嘛那么拚命?”向立地不解的問!八f了,這琴是郁定擎留給她惟一的遺物,所以她才那么寶貝!
“我還是不明白,郁定擎要留也是將那“伽陀羅琴”留下來,干嘛拿這破琴添數(shù)?”
“這我不知道,但無論如何,想找到真正的“伽陀羅琴”,這架琴,也得留著!毕蚓A冰冷的極光一閃!巴蟛拍軓挠暨煙的嘴里套出話來!
“所以,我們現(xiàn)下還不能回去了?”向頂天好生失望。
“沒錯。”
“我想,現(xiàn)下我們?nèi)粢偃ツ亲鶚情w找那丫頭,恐怕沒那么容易了!毕蛄⒌剽舛戎f道。“華姐,我們是不是得想個法子把她引出來?”
“她如果真重視這架琴,依我看,那個地方她也待不住的,只是她受了你那掌,少說也得在床上躺個好幾天!
“倘若她好了以后呢?”
“放心,我們和那位了大小姐還有約定呢,請她派人盯著,應(yīng)該沒問題!毕蚓A已經(jīng)打好了如意算盤。
向頂天和向立地佩服的點著頭。
姜果然是老的辣,華姐真不愧是師傅的得意高徒!
???這一昏,果真讓郁還煙足足躺了五天,對于外界,沒有一點知覺。
只知道睜開眼時,婢女小荷正拿著濕毛巾?她擦拭手腳,冰冰涼涼的感覺,讓喪失五天的知覺一下子就回復(fù),痛,自然是其中之一。
“你、你醒了?”發(fā)現(xiàn)她在眨眼,小荷喜出望外的停下手。
煙兒有些恍惚,輕抬起手指觸碰嘴唇那片傷口,臉部不禁扭曲起來!斑恚猛!”
“當(dāng)然痛啊!好端端的,你竟然把自己咬成這樣,簡直不像個正常人!毙『蓳u搖頭,像看怪物似地盯著她瞧。
不像個正常人?煙兒郁郁寡歡的黯下目光。
那架琴──不在了。原就孤單的她,還剩下什么呢?
“郁小姐,恕小荷多事,你和二少爺比琴的事沒成,這一拖不曉得要到什么時候,讓府里的王爺王妃總覺事有蹊蹺,說難聽點,就是認(rèn)定你故意搞鬼,想就此纏住二少爺不走,”小荷也不管她有沒有在聽,兀自說個滔滔不絕!拔铱茨氵@樣倒也不像,為了一架琴把自己咬出這么大個洞,若真有心迷惑少爺,憑你這好相貌,拿出點在妓院里的本事,我想沒幾個男人抗拒得了的!
小荷停頓了下,將毛巾浸回水盆里洗了洗!安贿^小荷信你,王爺王妃可沒那么明理,你如果傷好沒事了,就?自己打算打算,否則屆時二少爺不讓你走,那事情可會愈鬧愈大。”
說不上這酸楚的滋味從何而來,之前隱隱作祟,如今蔓延成勢。
見煙兒別過臉不應(yīng)不答,小荷也莫可奈何。
小荷走后不久,又有人走進來。
目光余角似乎瞥到一襲白衣,她的心揪結(jié)地冷卻,將臉別至旁邊。
“我聽小荷說你醒了。”他保持一定的距離立在床邊。
“好點沒有?”
“嗯!陛p得不能再輕的點動。
“看你的樣子,是不想理我?”
“嗯。”
“為什么?因為我讓人逃掉,讓你丟了琴?”
她沒再點頭,像是默認(rèn)。
“別告訴我你已經(jīng)忘記,我答應(yīng)過你把琴找回來的事!
“……不敢勞駕時二少,等煙兒病好,自個兒會去追討!
原有的平緩氣氛再度飽含危機,時墨的好脾氣與壞脾氣正持拉踞戰(zhàn),他雖變了臉,卻努力壓抑心頭的怒火。
“我時某人別的優(yōu)點沒有,就是說話算話這事可取,你一介柔弱女子想去和三個身份不明的惡盜追討,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你身份高貴,怎能?我冒險?一個奴婢死不足惜,但若教時二少受了傷、送了命,煙兒恐怕連死都無地可埋!
“說這什么話!”他氣極了!澳阋辉僖陨矸輵沂獾氖聛矸瘩g我,是想要我怎么樣?”
她突然停住幾秒。
“說啊,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樣?”
“煙兒希望時二少高?貴手!
“高為什么貴手?等等,你是不是又想說自己是爛手或賤手?”他氣得胡言亂語。
這會兒,她總算肯側(cè)過臉注視他寫滿了火爆的臉。
“饒過我,讓我離開這里。”那雙清澈的明眸,清冷得像是秋日的一泓泉。
“哼,說得倒簡單,如果沒人幫著你去追那架琴,你追得回嗎?”
“我……”
還來不及回答,時墨又立刻岔斷,恢復(fù)了冷傲神色!昂昧耍瑒傂堰^來別說太多話,等你真正養(yǎng)好了傷,再和我討價還價!”一揮袖子,深怕她再說出些什么傷人的字眼,頭也不回的趕忙走人。
。??
又過了約莫三、四天的調(diào)養(yǎng),煙兒再待不住,趁著夜半收拾好包袱,想偷偷的走人。
奇怪的是,從踏出房門到離開樓閣,沿途竟沒人出現(xiàn)阻攔她,一切的小心翼翼顯得沒什么意義,盡管心里納悶,但也不敢多作揣測,當(dāng)下的心思,只在于如何將琴追回來。
半個時辰過去,煙兒終于逃出了這座“斂琴閣”。
不敢稍有停頓,糾緊的心臟阻礙著喘息,她嗽喘連連、桃靨泛紅,直覺咬住下唇隱忍出聲,一不小心再度個紅因疼痛而泛白的菱瓣,不由得輕咳幾聲。
心念疾轉(zhuǎn),茫茫人海何處尋找這三個奪琴的人?她惟一記得的是,其中一個男人喊那個女人“華姐”,那女人會是老爺說的向晶華嗎?但,向晶華跟爹爹到底有什么淵源?難道會是她的生母?
不不不!她慌亂的猛搖頭。不可能的,如果向晶華是她的母親,那么,她為何不認(rèn)自己?為何在她出生后就消失無蹤?
想著想著,渾然不覺自己在漫漫長夜里已走了數(shù)里的路,等到晨曦乍現(xiàn)那刻,她才松口氣的找了棵大樹稍作歇息。
接下來該何去何從呢?浮現(xiàn)在心頭的只有一個想法──返回家鄉(xiāng)去一趟吧,從她九歲來到京城至今,始終沒有機會回去祭掃爹爹的墓,順便打聽鄉(xiāng)里有無人知道這個向晶華的事。
打定主意,煙兒迎著輕風(fēng),向著綠野,將包袱攢緊在懷里,決定好自己的下一步,立刻往前行去。
殊不知后頭兩條人影隱在樹林之中,默不作聲的打量著她。
“……二少爺?”眼看她已經(jīng)走遠(yuǎn),殷旗忍不住發(fā)出疑問!拔覀円灰飞弦詾椤
時墨瞳光一閃,漆如子夜的黑眸,亦發(fā)冷佞深沉。
“看樣子她是打算要遠(yuǎn)行了!币活D再道:“殷旗,你回去備輛馬車來,順便替我打理些隨身行李。”
“這……二少爺?shù)囊馑际恰?”殷旗期期艾艾的?br />
“不必問這么多,快去辦吧,我怕把人跟丟了,你快去快回,我想以她的腳程走不了多遠(yuǎn)的!
“但是,王爺要是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放心,你現(xiàn)在的主子是我,我不會讓你受到責(zé)罰的,快去吧。”時墨嚴(yán)峻的一揮衣袖,立刻尾隨煙兒的方向前行。
殷旗擺出苦瓜臉,刻不容緩的回身往反方向縱去。
。??
“爺──您瞧瞧這緞子的顏色好不好看?”一個嬌嫩的嗓音嗲聲嗲氣的呢問著,一手扯著蒲攻膺的胳膊緊貼上去,女子的長相還算不差,只不過旁人見她那濃妝艷抹樣兒,便知是青樓女妓。
“好看好看,你喜歡我統(tǒng)統(tǒng)買下來!逼压モ吣竽笏橆a,順勢嘟起厚唇大嘴“!钡匾挥H,公然在布莊里頭輕薄調(diào)情。要不是?作生意,店家人真恨不得將這兩個不知羞恥的男女轟出去。
“爺您真好!”女子開開心心地撒嬌著,胸脯那兩塊肉在他胸前滾來滾去,惹得他意亂情迷。
“蘭蘭,爺待你這么好,給爺做小妾好不?”他嘿嘿地逗弄著問。
“呃……哇!老店家,這料子真好摸呢,還有沒有其它的?
色?”名喚蘭蘭的女子立刻轉(zhuǎn)移話題的朝店家呼嚷著。蒲攻膺臉色一變正想發(fā)作,忽爾瞧見外頭有個人晃過去。
“咦?”
挪步到門檻邊引頸一望,嘿,是那個小美人呀!這可被他達(dá)到了好時機。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趕忙邁步?jīng)_出去,深怕小美人這么一走又不見蹤影。
“跟我來!”他急喝了聲,幾個守在門外的家仆不知發(fā)生何事,只好連忙跟上。
“小姑娘呀,可真是好久不見!北枷蚯埃菑堃鶃y惡霸的嘴臉,奸笑著擋去郁還煙的路。
一見是他,煙兒神色一怔退了幾步,清儼的眸子里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這位大爺請你讓開,小女子急于趕路。”
“何必擺出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態(tài)?那回讓你逃過一劫,這回……”他的口水快滴了下來!昂俸,你可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這會兒大白天的,又是在大街上,大爺若要對小女子輕薄,小女子豈會屈服?”冰寒的聲調(diào)沒有一絲友善,身上的弦卻繃得死緊,注意到蒲攻膺還帶了不少家仆在后邊。
“哼,這兒可是我的地盤,就算我當(dāng)?擄人,又有誰敢攔我?”他狂妄的邪笑著。
倏地,煙兒的兩手被家從牢牢抓住,她臉色死白的厲聲怒喊,劇烈掙扎間弄紅了手腕而不自知。
“放開我!”
“放開你?等我玩膩了再說吧!逼压モ哐笱蟮靡獾纳斐龇识檀笫,輕托起這張美絕桃花的下顎,想到往后可以夜夜擁著曼妙佳人入眠,不禁放蕩的浪笑起來!昂呛呛签ぉぁ
“怎的,蒲老爺對時某人的愛妾有興趣?”一句看似揶揄的話蹦出來,不知何時,時墨已氣定神閑的佇在一邊輕搖折扇,盡管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邪痕,但聰明人都看得出,他的眼神擰惡,似快迸出兇煞火光。
嘎──怎么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煙兒錯愕的驚震不止,然而那句“愛妾”,更令她如道電擊。
“時……時二少?”蒲攻膺飽受驚嚇的忙抽回手,連帶將家從一人一腳的踢開,窘迫而恭敬的行了個禮!斑馈悄膼坻俊卑底跃o張的猛吞口水。慘了!這丫環(huán)幾時變成了時二少的愛妾?早知如此,他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碰她一根寒毛。
“是啊,”時墨漫不經(jīng)心的瞥了煙兒一眼!拔?guī)鰜碣I些胭脂花粉,怎么,蒲老爺想把她帶到哪兒去?”
“沒有、沒有,我只是……只是見她落了單,好心要指引她找到路!
“哦?”目光一轉(zhuǎn),時墨瀟灑的步到煙兒身際,故意微俯著頭柔聲詢問她:“煙兒,這兒的路你應(yīng)是熟得不能再熟,怎會迷路?”
從聽到那兩字開始,煙兒就顯得四肢僵硬,渾身的不自在,他炙燙的呼吸拂在她的耳垂上,又是一陣折人的顫栗。
“我……”
“沒關(guān)系,有什么說什么,我這人最愛追根究底了。”
蒲攻膺求饒似地望著她面露哀求神色,但一想到他對自己的毛手毛腳,煙兒把心一橫,鼓起勇氣將頭提高。
三少爺,蒲大爺他倚仗自己身為一方之富,四處欺壓平民女子不說,還意圖染指煙兒!
“哦?”時墨挑高眉毛,對于她的坦然有些刮目相看,原以為她會息事寧人的謊稱沒事,怎料到她還真是實話實說呢。這丫頭,可真不簡單!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時二少,你別聽她亂說,我哪有意圖染指她呀。”蒲攻膺大驚失色的?聲否認(rèn),氣急敗壞的瞪了煙兒一眼。
“是啊,蒲老爺家中坐擁三妻四妾,怎可能意圖染指你?”為了把好戲看下去,時墨順著蒲攻膺的話應(yīng)道。
煙兒心中有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弄不懂他為何要這樣刁難自己?
“如果二少爺不信,可以不管這事,煙兒自知身份卑賤,說出的話亦沒說服力,既是如此,煙兒就當(dāng)大白天遇鬼,自認(rèn)倒霉!
又來了!就知道她會這么說。時墨莫可奈何的心中一嘆。
見情勢有所轉(zhuǎn)圈,蒲攻膺松了口氣,趕忙巴結(jié)的說兩句好聽話。
“時二少,您可真有福氣,這煙兒小姐貌美如花,能夠納妾?
小妾,是所有男人的夢想呀!
“這么說來,蒲老爺也是其中之一了?”
“不不不,我哪敢奢望!”蒲攻膺急忙撇清。他這張笨嘴,哪一壺不開提哪一壺,搬塊石頭砸自己的腳。
“行了,我還有事要忙,不多說了!睍r墨懶得和他一般計較,這種財大氣粗、色字掛帥的富豪官賈,他見得多了,只要表明了煙兒是自己的人,料他也不敢再打她的主意。
將視線放回?zé)焹耗樕希请p燦若寒星的明眸凝聚著郁結(jié),看得出她此刻對自己有多?不諒解。
“怎地,臉色這為難看?”
“煙兒謝謝時二少出手相救,此等恩德,來世再報!毖援,煙兒甩頭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