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級飯店的歐式下午茶在低迷的景氣中,生意依然好得嚇嚇叫,吃到飽的行銷策略,成功捉住了人們講求經濟實惠的心理。
雖然每天都一同在幸;榧嗮^工作,但寒又冰和曾楚寶她們每個月都有固定的姐妹聚會,而今天就選在這間頗富盛名的歐式自助餐廳。
多日前的預訂,讓寒又冰一行人抵達時,無需在餐廳外排隊候位,便可從容入座。
她們的出現聚集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寒又冰冷艷清麗、曾楚寶惹火嫵媚、邵耿菁清靈秀氣、榻娃娃活潑俏麗,四種截然不同的風情,但同樣地賞心悅目。
無視于眾人驚艷的目光,她們悠然自若地在餐臺上拿點心,然后一一回座。
"唉,聽弩立說,真的有艷遇哦!"屁股都還沒坐熱,楊娃娃攏攏絲巾,賊溜溜地挨近寒又冰,一張小臉寫滿了好奇。
今天的她走成熟路線,作了年輕貴婦的打扮,可惜天生娃娃臉破壞了她刻意營造的氣質。
"哪的事!"寒又冰涼涼答道。垂首切了一小塊蛋糕送進嘴里,再緩緩地喝了口花茶,表面平靜無波,心里卻暗咒恒弩立。
多嘴的家伙!工作很努力,八卦放送的能力也不含糊。
他們昨天下午回臺灣,晚上才到婚紗館,短短不到兩個鐘頭的時間就讓他發揮廣播的長才了。
"明明有啊,連小琪也這么說。"不怕被凍僵的娃娃再舉證。
接二連三被搭訕就算艷遇?寒又冰不語,僅瞥看她一眼。娃娃幻想力太過豐富,她不想和她一般見識。
不說話,就是默認嘍?娃娃笑得燦爛,"又冰,你不簡單耶,一電就電到鈕議勛那種與眾不同的男人!"
"鈕議勛?"捧著一大盤港式小點的邵耿菁人還沒坐下,一聽見娃娃的話就訝異驚呼:"電到……你是說鈕議勛喜歡又冰嗎?"
"嘿丫,他為了結識又冰還請他們全部的人喝飲料,和他們合照,而且一直打探又冰的事。"娃娃的口氣就像是全程參與似的。
"真的哦?"邵耿菁羨慕地揚高八度音。
"當然是真的,鐘Sir也這么說。"曾楚寶一落坐就能進入狀況。
寒又冰翻著白眼,別開臉。楊娃娃加耿菁就夠傷腦筋,再來一個寶姐,她更頭暈了!
"哇,又冰,你覺得怎樣?有沒有可能啊?"邵耿菁興致勃勃地詢問當事人。
"輕佻自負、風流花心,這種藝人通常都是游戲人間的痞子男,你說有沒有可能?"寒又冰傾身朝邵耿菁說道,口氣輕淡得像是在談論隔壁王老先生似的。
"嗄?這么糟哦!看來,人果然不能看表面,尤其是男人!"邵耿菁覺得有點感慨。
"才見一面你就評斷得這么篤定?"曾楚寶攏了攏一頭松發,好整以暇地提出質疑。
"咦?對啊,既然說不能看表面,那又冰才見一面就把人家判出局,也太武斷了!"邵耿菁思想簡單,輕易就隨著別人的話起舞。
"可不可以拜托你們不要再繼續捕風捉影?"寒又冰無力地請求。
不過是搭個訕,什么電到不電到、可能不可能?
詭異的是,被她們一說,她腦子里開始不斷浮現鈕議勛的模樣,耳邊甚至回蕩著他醇厚的嗓音,一顆心也突然變得紊亂煩躁,難以平靜。
"又冰哪,你跟我同年耶,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未免太夸張吧!"曾楚寶不顧形象地塞了滿嘴蛋糕說話。
"沒談過戀愛不行嗎?誰規定女人一定得談戀愛!"寒又冰冷冷地撇唇,專心吃著她的甜點。
她從沒有將感情寄托在另一個男人身上的想法,那太不保險,而且很容易受傷,她有前車之鑒。
她認為,愛情不是那么必要的,何苦拿條繩子讓自己綁手綁腳呢!
"這我倒同意。"楊娃娃舉了舉手中的叉子附和,有了甜點吃的嘴比較忙碌,話少了些。
"嗯,有道理,寶姐談了那么多次戀愛,也沒一次成功啊,不然現在也不會老被家人逼著相親了,不是嗎?"邵耿菁坦直地說,沒想到這話戳中曾楚寶的痛處。
"哎哎哎,哪壺不開提哪壺哦你!"往邵耿菁頭上敲了一記,曾楚寶怪叫:"我就是愈挫愈勇嘛!寧可自己找順眼點的對象試試,也不要老被逼去相親!"
可憐哦!長得太美也是一種錯誤,讓人覺得不安于室、太擅于男女關系,因此每次交往的男人都是想占點便宜而已,沒有一個以結婚為前提。
難道她注定情路乖舛,永遠都遇不到對的人嗎?
羨慕又冰啊!自由自在,沒人催逼,不想結婚也不會有壓力……
"娃娃你說,寶姐和又冰,誰會最先找到另一半哩?"撫撫吃痛的額際,邵耿菁問向一旁吃甜點吃得津津有味的娃娃。
"不會是我。"寡言的寒又冰難得搶答,還說得萬分篤定。
因為,她根本不想要一個男人來擾亂她的單身生活!
戲殺青了,劇組人馬打道回府,終于能夠投入祖國的懷抱,回到舒適的家中。這是鈕議勛每次長時間出外拍戲后的渴望。
而這次,還多了個使他歸心似箭的原因--寒又冰。
他沒有被她的冷言語擊退,相反的,她對他的吸引力在這段時間里持續發酵。
距離那次和她交談已過去大半個月,但她清麗的模樣、冰冷的氣質卻依舊在他腦中盤旋。
因此,他回到臺灣花了三天時間打理一切,生活一步上軌道后,便迫不及待出門尋找她。
鈕議勛神清氣爽地駕著保時捷跑車,一旁副駕駛座上放著一束盛開的白色玫瑰。
他在中山北路上放慢行駛速度,手里拿著當初在昆里島向婚紗攝影工作人員索取的名片,搜尋著一個個色彩繽紛的招牌。未幾,幸;榧嗮^的招牌映人眼簾。
他唇角微勾,彈了下手中的名片,車子緩緩向路邊移動,隨即在婚紗館門前煞車,大刺刺地停住。
戴上棒球帽和淡褐色眼鏡后,他捧起花束,心情飛揚地下了車,朝幸;榧嗮^走去。
"歡迎光臨。"
電動門還沒完全打開,精神宏亮的招呼聲便傳來,負責接待的門市主任郝棱娑立刻帶著親切笑容迎上前來。
"這位先生,請問有什么需要我們替您服務的嗎?"她在熱情詢問之既,不忘打量對方的裝扮和手中包裝特別精致的花束。
一般來說,會上門詢問的都是雙雙對對的情侶或新人,再不然也是拉著媽媽、阿姨、姐妹好友的女性同胞,鮮少有男性單獨一個人前來的。
而且,現在都晚上九點了,這人帽子戴得這么低,還戴了有色眼鏡,遮遮掩掩的模樣仿佛怕被人認出來似的……怪怪的!
"你好,我想找寒又冰。"鈕議勛大方地接受她的打量,并道出來意。
"寒主任!?"有男人帶著花來找寒主任耶!郝棱娑不只詫異地瞠圓雙眼,還失控地拔高音量,像是聽見什么駭人聽聞的消息似的。
鈕議勛風度翩翩地微微笑,泰然面對她的夸張反應。
郝棱娑彎身把他看了仔細,這下更驚訝了。
"你你你……"她手指著鈕議勛你個不停,另一手則半捂著嘴,以防隨時可能爆發的尖叫聲。
待在柜臺旁的攝影助理艾達輥發現了這里的情況,疑惑地用手肘撞了撞手邊的恒弩立。"唉,你看,那是不是……"
"啊!是鈕議勛來了!"恒弩立馬上認出,驚喜大喊,驚動了所有人。
天王巨星蒞臨的消息在極短的時間內一個傳過一個,不一會兒,幸福婚紗館近二十名員工全都跑到一樓來看怪物……呃,是看大明星啦!
攝影師與新人們在進行拍照前的溝通,即便寒又冰大多時候不茍言笑,但這份工作是她的最愛,因此,這個時候的 她,可算是最和藹可親的吧!
"那別忘了明天早上八點半,造型師會先幫你們化妝、作造型,大概九點至九點半我們就可以開始拍了。"溝通圓滿結束,寒又冰領著一對新人步出二樓附設的貴賓區,步下階梯時仍不忘叮嚀。
"好的,我們會準時到,明天就麻煩你了!"準新郎對寒又冰嚴謹又認真的態度感到十分信任,頻頻頷首,一副萬事拜托的模樣。
"沒問題。"揚起職業性的笑容回應,她察覺到一樓鬧哄哄的氣氛。
"請慢走。"她攤手,讓這對新人先行離開,卻看見他們像瞧見了驚奇的事物般瞪大了眼,然后竊竊私語地步出店門,還不斷回頭觀看。
寒又冰也感到好奇,往熱鬧處走近,想瞧瞧圍成圈的中心點到底是什么。
"啊,寒主任來了!"有人一見她來便高呼,眾人立即分咸兩排,讓開一條路。
"寒主任,鈕先生是特地過來找你的耶。"小琪雀躍地挨近,對著她曖昧地眨眨眼。
哦,原來大伙兒圍著看的珍禽異獸是他!那她也甭好奇了!寒又冰清冷的眸子透出了然,止住前進的腳步。
"嗨!又見面了!"鈕議勛一見她出現,立刻起身走近,渾厚的嗓音帶著笑意,迷人的電眼也在笑。
她抬眼看他,猛然心悸,下一秒立刻選擇忽略那突兀的感覺,生疏而有禮地頷首。
"來拿照片嗎?"在昆里島合照時,她說過要加洗一份送他。
"那不是我今天來的重點。"他炙熱的眸光朝她放射電力。
任何一個女人面對這樣一雙眼睛,很容易喪失正常的思考能力,可惜她寒又冰不是一般的女人,不能等同視之。
"不然呢?要結婚了是嗎?"所以來預約。
"對象是你的話,我不反對。"他笑得很故意。
"油嘴滑舌。"臉上閃過一絲狼狽,她皺眉,以只有他聽得到的音量低咒了聲。
鈕議勛挑挑眉,不以為忤。
對他那不痛不癢的模樣感到慍惱,寒又冰打算盡快打發他。
"還是你要來訂作禮服?"她雙手環胸,側頭看他,假意笑問。平視,但和他面對面,她還得抬高臉才能和他說話。
"你想訂作的話,我很樂意出錢。"鈕議勛接得很順口,悠然自若的神態充滿自信。
一旁看熱鬧的婚紗館工作人員聞言,皆噗哧笑出聲。
一個是冷場女王,一個是魅力男星,這一冷一熱的組合,會有什么樣的火花,他們很好奇耶!
寒又冰掃了眾人一眼,登時凍住所有人的笑。
"或者是要攝影?"寒又冰捺著性子再問。
"有這個打算,但不是現在。"
他這次行動是有備而來的,他打定主意不理會她的冷漠,既然對她的興趣和喜歡是前所未有的,那他會用滿腔的熱情與誠意,來慢慢融化她高筑的冰墻。
"都不是,那你到底來干嘛?"她真的有種想要拿桶冰水淋他的沖動。
"來找你的。"他這四個字說得很誠懇。
"哦,那我就可以不用理你了。"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既是私事,理不理他就可以隨她自己的心意了。
寒又冰很酷地轉身就要走開。
嗄?沒料到她這么直接,鈕議動真的是愣住了。
"唉,又冰,人家特地來找你,好歹跟人家聊聊嘛!"曾楚寶趕緊打圓場。
"吶,花。"楊娃娃連忙拿起擱在一旁的白玫瑰塞給鈕議勛,推他向前再接再厲。
難得有男人無懼于又冰的冷傲,展開追求行動,她們兩位好朋友當然要推一把啦!
"請你吃消夜好嗎?"鈕議勛將手中的花送給她,他可是萬人迷的天王巨星耶,怎么邀她約會竟心情忐忑,擔心被拒絕!
"我不餓。"她面無表情地說。
"不然去喝個飲料?"他難以相信,自己竟這樣遷就她。曾幾何時他鈕議勛在女人面前這么吃不開了?
"我不渴。"蓄著短發的清麗容顏依然一絲情緒波動也沒有。
"那聊聊天就好?"
天哪!他覺得自己好卑微!可詭異的是他竟不愿輕易放棄,看來,他的抗寒性挺高的。鈕議勛自嘲地想。
"我和你不熟,沒什么好聊。"她仍舊無動于衷。
"就是不熟,聊過之后才會愈來愈熟啊!"
男人是不是天生犯賤?不好追的才有挑戰性?鈕議勛又想。
"我待會兒要開會,沒空。"看見他臉上自信的神采漸漸被挫敗取代,寒又冰竟同時感到快意和內疚。
好不解風情啊!鈕議勛無奈地朝曾楚寶和楊娃娃瞟去一眼。
"噢!真是夠了!沒看過你這種冷到不行的女人!去去去,今天的會議沒你的事,沒參加沒關系。"曾楚寶實在看不下去了,連忙將寒又冰和鈕議勛推出門。
不積極點幫忙不行了!她們這群好朋友還等著看好戲……呃,不,是期待有情人來融化又冰的心啊!
"寶姐……"寒又冰抗拒,為難地喚。
她不想跟鈕議勛太過接近!
會對他比一般人更加冷漠,是因為嗅出他擁有令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她擔心自己會受影響啊!
"來,快來幫忙,把她塞進車里去。"曾楚寶無視她的推拒,還吆喝眾人幫忙。
"謝啦!"鈕議勛上車前朝大家投去一記感謝的眼神,隨即駕著保時捷揚長而去.
"我們開門見山說清楚吧!"
意式餐廳里,寒又冰交疊著雙腿,防備地雙手環胸,終于打破一路上的沉默。
"好啊。"自作主張替她點了飲料和點心,鈕議勛將Menu遞還給侍者后,輕快揚聲。
"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冷聲質問。她不是他可以游戲的對象1
"追求你,因為我喜歡你。"他噙著笑容,直言不諱。
他的坦直讓她心跳猛地快了一拍,一剎那的恍神后,她皺起眉頭,瞪看他,卻一時找不到什么話回應他才好。
"我二十八歲了,不會對愛情充滿懂憬。"片刻,她意有所指地說道。
"那正好,我也三十三歲了,沒有本錢再揮霍青春。"他見招拆招。
寒又冰又語塞了。
見她沒話可說,鈕議勛嬉皮笑臉地鼓吹:"再說啊,這樣很好,我們再繼續溝通下去,很快就能互相了解了!"
"你是個眾所皆知的天王級藝人耶!"見過的絕色無數,怎可能對她鐘情?
"你也是個小有名氣的婚紗攝影師啊!"她該不會是計較背景身份登不登對的問題吧?
鈕議勛想的和她所想的顯然是天差地別!寒又冰擱下環胸的手臂,吐了口氣,突然感到無力。
"鈕先生……"
"你可以叫我議勛。"他打斷她。
寒又冰張口猶豫了下,還是決定--
"鈕先生……"
"或者叫我阿議。"他不自覺地表現出他的霸道。
"議勛。"她撇撇嘴,不想再和他在稱呼上討價還價,"我希望你不要再白費心機,我不會喜歡你,也不會接受你的追求。"
"為什么?"他不解地問。他哪里不好了?演藝事業如日中天、身材壯健、面貌俊朗,她為什么不考慮就拒絕?
"因為你是男人,因為你是藝人。"她說。
若說她是因為藝人給人不佳的既定印象所以直覺地排拒,他還能理解,但--
"因為我是男人?"他滿頭霧水了。
"天底下最不可靠的就是男人了,尤其還是身處花花世界的男、藝、人。"寒又冰解釋。
男人薄情薄幸的觀感在她心里根深柢固,因此她情愿永遠單身,排斥談愛情,也不讓人有機會傷害她的心。
"你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太偏執了!"鈕議勛反駁。
"無所謂偏不偏執,我的想法就是這樣。"她攤攤手,淡淡地說著。
"你這是因噎廢食嗎?因為被傷害過,所以就像刺猬一樣,總是張開身上的刺嚇退想接近的人?"他一針見血地指出,開始懷疑冷漠只是她的保護色。
寒又冰無語地瞪看著他。
他只說對了一半,她是因噎廢食沒錯,但那人不是她,而是她母親!
從小到大,她看著母親在感情路上跌得遍體鱗傷,先是被父親背叛,后來又認識了四個男人,卻沒有一個好結果。母親愈挫愈勇,她卻愈看愈心驚,對愛情的信任度逐漸往零逼近。
"不準你拿我跟那個天殺的男人相提并論,我和他是不一樣的。"鈕議勛兀自揣想出一個對象。
而當他想到她這副冷酷淡漠的模樣是因為曾被另一個男人傷害過,才將內心封閉起來,他就莫名地感到一陣疼惜。
聽他認真的口氣,她原本瞪看他的眼神,稍稍轉為柔和。
"你戲演太多,得妄想癥了嗎?"她連嗤笑的語氣也有辦法說得冷冰冰。
"不是嗎?"咦?剛剛那句話……她也懂得一咪咪幽默哩!
"總之,別再來打擾我,我喜歡平靜的生活。"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徑自表態。
"我有喜歡你的權利。"他也表態,言下之意是不接受她拒絕。
唉,說起來也真可笑!像他這種慣于被女人追求的男人,將姿態降得這樣低,還被拒絕得這么徹底,難道她真是他的克星!?
就因為深深被她的冰冷氣質、清麗容顏所吸引,所以注定要多踢好幾個鐵板、多碰好幾根釘子?
"你……"對他異常的執著,她只能氣悶地吐了個音。
"就算你拒絕,我還是會繼續追求你。"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發表宣言
他的話語堅定、他的雙眸湛亮,寒又冰一陣心悸,無法分辨他究竟是認真抑或是玩笑……